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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狄夷屯垦兵们连走路都蹑手蹑脚的，很多人甚至始终缩着脖子，仿佛大家都平白矮了一头。

　　　　叫住几个熟悉的老兵问一下，得知他们是听说左帅到来后，被吓得

　　　　对自己人都有这种威慑力，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欧扬的认知，他觉得真正的名将应该像地球tg那一代开国将帅对士兵友好，对军官严厉。

　　　　乍一见左鹤林这种对自己人严厉，对敌人残酷的将领，多少还有点不适应。

　　　　下午18点30分，食堂开饭。

　　　　欧走进军官食堂，第一次见到自己心上人的亲爷爷。

　　　　这是一个看着就十分严厉的强壮老头，身上穿着洗到有些发白的短款红色军装，胸前右侧挂着一枚只有上柱国才有资格佩戴的金龙勋章，没有现在野战军流行的长筒军靴，而是穿着一双普通厚底布鞋，打着扎实的绑腿。

　　　　腰间皮带上依次挂着手枪、带护手的马刀、皮质子弹盒。吃饭的桌子边还倚着一支短款骑兵燧发枪。

　　　　欧扬觉得那支枪很眼熟，盯着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左水晶时，挂在少女马鞍旁边的那只猎枪。

　　　　看这架势，就好像这位左大帅已经做好随时亲自上战场冲阵的准备

　　　　此时，食堂里已经坐满了军官，但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去领自己那份伙食，所有人都盯着左帅的位置，看这个老头端着一个比人脸大至少两圈的海碗，唏哩呼噜大口吞咽。

　　　　看起来，这吃饭的样子像虎羌多过像人类。

　　　　欧扬径直走到打饭窗口，点了一份烤野猪排，两个5两重的重箩蒸饼（就是白面馒头），一份蘑菇野鸟蛋花汤。

　　　　左鹤林吃饭的地方就在欧扬最喜欢的位置对面，作为随军法师，左水晶有权利自己开伙，因此很少来军官食堂，如果不去蹭左水晶的伙食，欧扬通常都会坐在那个位置上。

　　　　他不打算为这老头改变自己的习惯，何况今天那个位置周围三米之内只有一个人，显得特别清净。

　　　　欧扬直接坐到左鹤林面前，先喝一大口汤，再就着肉排，津津有味的咬馒头。

　　　　于是，军官们视线瞩目的核心现在有两个人了。他们看左鹤林的目光，主要是崇敬中掺杂着畏惧。

　　　　看欧扬的话，大概率是在欣赏一个傻大胆

　　　　欧扬才不管那么多呢，或许左鹤林在别人眼里是个可敬可畏的统帅，但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个过份疼孙女的普通老头按左水晶的说法，她小时候最喜欢拔老头的胡子玩，而这老头绝对不会对她生气。

　　　　所以，如果左鹤林敢给欧扬摆脸色，欧扬绝对敢回家打左水晶屁股，嗯，轻轻地，认真地“打”

　　　　左鹤林来的比欧扬早，吃的比欧扬快，他先放下那个“盆子”，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欧扬瞥了一眼，吃的真干净。

　　　　左鹤林似乎对眼前这个敢在自己对面吃饭的年轻人很有兴趣要知道，即使在左家，敢这么从容的做到他对面的人，也只有左水晶一人而已。

　　　　左云翼那样做到中郎将的家伙，都没这胆子。

　　　　左鹤林掏出一块怀表，沉默的等着欧扬从容吃完，才第一次开口道：“小子，速度还是太慢了，如果是在战场上，这样慢条斯理的吃饭，会害死你自己。”

　　　　“这不是在战场上，总是吃的太快，对身体不好。我们毕竟不是狄人，没那种铁做的胃。”欧扬喝下最后一口汤，舒服的长舒一口气之后，才为自己辩解道：“何况，能细细品味食物的香甜，才能明白国内和平稳定的生活是多么宝贵，吾辈军人，才能以更加饱满的精神为国征战。”

　　　　后面半段话纯粹是给老头灌心灵鸡汤，不过这个时代，没经过读者、青年文摘洗礼的人就吃这一套，更何况眼前这位在这个时代也算老保守派。

　　　　猝不及防被灌了一碗鸡汤，左鹤林砸吧砸吧嘴，还真觉得这话有道理。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左鹤林问道。

第405章　家长（）　
“下官姓欧，名扬，字去病。”

　　　　欧扬微笑着回答，然后满意的看到镇远城人人又敬又畏（除了他自己和左水晶）的上柱国将军瞬间瞪大眼睛。

　　　　“你小子就是那个欧扬！”

　　　　左鹤林一声暴喝，声振屋瓦，标准的得知自己辛苦拉扯大的宝贝，被坏小子甜言蜜语拐走后的家长模样愤怒、不甘，但毫无办法。

　　　　嗯，或许还有一点赞扬，赞扬这小子确实有眼光。

　　　　“对，下官就是那个欧扬。”欧扬微笑着回应：“不过，左帅，您的声音能不能小点？让将士们看见不太好。”

　　　　左鹤林左右看看，整个食堂，上百位远西军团中级干部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就像一群傻鹌鹑。

　　　　“小子，你吃完饭了吧？”左鹤林问。

　　　　“吃完了。”

　　　　“那就跟老夫来，老夫有话对你说！”

　　　　“左帅，还是先去会议室吧。现在可是战争期间，公事要紧。”欧扬依旧笑着回应：“私事的话，开完会，明天晚上我和水晶在宿舍给你接风洗尘。”

　　　　今天已经很晚了，刚才欧扬和左鹤林吃的就是晚饭。

　　　　按照欧扬的经验，夜间，新司令上任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一定会持续很长时间，明天有没有机会吃午饭都是个问题。

　　　　明晚，自己和左水晶一起下厨，以晚辈的名义给心上人的爷爷接风倒是正合适。

　　　　左鹤林剑眉倒竖，直勾勾的盯着欧扬看。

　　　　如果是其他人，这个时候估计就已经缩了；如果这个人不幸还是一个狄夷，尿裤子都有可能。

　　　　不过欧扬有恃无恐。对付这种老旧派军官，直接拿正事出来最合适，等他真正了解到自己的前途和作风，知道自己是个优秀青年，作为家长，是不会太过为难孙女心上人的。

　　　　欧扬早就说过了，他不认为自己现在攀不上左家，他只是觉得自己暂时还不够格得到左水晶。

　　　　这是实话，不是瞎编出来哄心上人的情话。

　　　　“那就先去司令部！”

　　　　左鹤林意识到欧扬没有退缩的意思，他反而有了“这小子还行，至少不是孬种”的看法。

　　　　于是上柱国将军站起身，提着燧发枪向食堂外走去：“我正好也有些话要对你们这些混小子说。”

　　　　原石屋区司令部里，两排军官面对面坐在长长的会议桌两侧右边是野战军，左边是海军、屯垦军和后勤军，中间背对着地图的是新任司令官左鹤林，长桌另一头，跟他面对面的是监军陈厚照。

　　　　欧扬坐在左侧第二个位置上，他左侧是海军指挥官李华梅，后面是作为屯垦军第一旅副旅长兼随军法师的左水晶。

　　　　左鹤林看了自己最疼爱的孙女一眼，对方还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在欧扬耳边低语着什么。

　　　　左鹤林感到深深的无奈，他唯一拉不下脸来批评的就是这个小家伙。

　　　　想当初，儿子左云纵要为了一个鞑靼女人抛弃发妻，引发他的震怒，甚至为此打断了儿子的腿，并把左云纵永久禁足在家中。

　　　　同样出身将门的儿媳妇没有任何怨言，悉心照料左云纵起居，一直到最后他旧伤复发。

　　　　左云纵走的时候，父子之间仍旧一句话都没说，很显然他还是恨着自己的。

　　　　但左鹤林也始终坚持自己绝对没有错，他自认为这一生对得起国家和家族，唯有亏欠的，就是左水晶和她的母亲因为自己没能教育好左云纵。

　　　　因此，左鹤林始终过分溺爱着左水晶。

　　　　左水晶不想学女红，那就不学！

　　　　左水晶不想学女戒，那就不学！

　　　　左水晶想学术法？好，上柱国将军亲自邀请大术士鱼道长来教导自己孙女法术。

　　　　左水晶喜欢军事？那简直再好不过，左鹤林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技能就是这个。

　　　　他甚至允许左水晶拿当初王国皇帝亲手赐予的步枪当猎枪去打兔子！

　　　　这种溺爱发展到最后，左水晶说想当兵去前线打仗，左鹤林也拉下老脸，不顾全家族的反对，硬是把孙女塞进屯垦军中。

　　　　现在想想，沉溺在这种全方位的溺爱之中，居然没把左水晶养成彻底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一年多不见，宝贝孙女已经找到男孩子了，左鹤林居然有了一点作茧自缚的感觉。

　　　　“哎，算了。”

　　　　威震天下的上柱国将军无奈的想：“女大不中留，我想管也管不了，最多看看这小子能不能配得上小石榴。”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左鹤林提醒自己一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拿着一根细竹枝，从司令官的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大声命令：

　　　　“宗伯风！”

　　　　“末将在！”前远西军团司令蹭的一声起立、抬头、挺胸、立正。

　　　　“说说你们的布置。”

　　　　“遵命。”宗伯风开始大声讲解镇远城防务和此前，远西军团司令部的作战计划。

　　　　到目前为止，镇远城内拥有3个野战军旅，3个屯垦军旅，1个海军支队，1个要塞炮支队，2支外蕃志愿兵以及部分拒绝暂时撤往后方的武装商人。

　　　　总兵力大约32000人，其中野战兵13000，屯垦兵12000，海军3000。

　　　　城市外围防御阵地上布置了2门300mm臼炮；2门200mm加农炮；6门150mm榴弹炮；海军舰船上有2门100mm舰炮。

　　　　三个野战军旅和海军都还有自己的所属炮队。

　　　　炮弹储备方面，除禁卫旅外，其余都有3到5个基数的炮弹。由于第一旅的大炮有自己补充的能力，因此储备达到8个基数。

　　　　城防工事严格按照要塞标准建造，大部分位置可以抵御华军自己的80mm野战炮轰击，但更大口径的火炮和高弹道的臼炮还是会带来一定的损失。

　　　　城市最外围，地雷、铁丝网、阻拦沟一应俱全，但是没有护城河，如果西狄拼命，还是有可能进入白刃战的。

　　　　因此，宗伯风已经命令把虎羌营和选锋兵单独抽调出来，如果有部分防御被突破，就用他们展开反击，把西狄打出去。

　　　　由于前一阶段的胜利和后勤军奴隶，镇远城内粮食储备可供全城使用9个月，如果西狄铁了心围城，超过这个时间，就需要后方强行补给。

　　　　不过，9个月的时间，应该正好是明年雪化的时候，到那时，后勤军可以利用蒸汽船补给镇远城。

　　　　左鹤林点点头，小家伙们确实长大了，虽然还很稚嫩，但已经能把事情安排十分妥当。

　　　　“你坐下吧。左恒柏！”司令官又叫了新的人名。

　　　　“末将在！”

　　　　“说说你们围城战之后的反击计划！”

第406章　屠夫（）　
根据远西军团司令部之前的计划，华军在战斗初期不会用尽全力，而是把西狄主力全部吸引到镇远城来，僵持一段时间。

　　　　就像在西狄这头驴子眼前挂一根胡萝卜，给他们希望，不给他们退缩的借口。

　　　　直到西狄百万大军在镇远城无懈可击的防御面前碰的头破血流，再用一轮足以扭转局势的炮火开头，全军反击。

　　　　目的是彻底歼灭奥克军队主力，解除西狄正规军的野战能力。

　　　　到那时，这场战争就算临近结束。

　　　　双方正式和谈就会开始，不过在和平条约签订前，远西军团会利用最后时间窗口，发动几次主动攻击，扩大占领区。

　　　　左鹤林到来之前，军团司令部根据炮弹储量和后勤补给其情况，最终认定的终点线是烈风斯克。

　　　　也就是说，战争结束时，远西军团将占领西狄东北地区四个邦烈风家族两个邦以及疾风家族和雪风家族领土。

　　　　如果之后的谈判顺利，其中一个邦可以作为砝码归还给奥克帝国。

　　　　最终占领三个邦，这就是远西军团的战略底线。

　　　　“太保守了。”

　　　　听完左恒柏的叙述，左鹤林冷笑着评价道：“你们都是些20多30岁的年轻人，打起仗来怎么这么没进取心？比我这个快要70岁的老头子还保守！”

　　　　“左帅，我们是根据炮弹储备来制定战略目标的。”

　　　　陈厚照这时发话了，这个计划得到了他的首肯，监军皇太子自然也应该为此争辩几句。

　　　　何况，他本人确实认同参谋人员的计算结果。

　　　　左恒柏接着说道：“欧去病曾经用半个屯垦军旅攻陷一座西狄大城，但那是在对方缺乏防备的情况下偷袭得手，我们不能指望每次都有这种好事。”

　　　　这个时候，宗伯风也摒弃门户之见，站起来帮助左恒柏这个竞争对手：“根据上次出击的结果计算，攻克一座有部分西狄战兵防守的家族首府级城市，需要消耗全军至少1到1个半基数的炮弹。打到烈风斯克，再往后，我们攻城时就不会有炮火支援了，那样伤亡太大，还不如不打。”

　　　　“你们这些小子，都被大炮宠坏了。”

　　　　左鹤林轻轻摇头，在他眼里，所有人都在强辩，而且理由很一致就是炮火支援。

　　　　“没有大炮，你们就不会打仗了吗？”左帅发出一声怒喝：“你们每次战斗都在计算火力投放量，都在计算部队平均行军速度，还要依据这些数据计算后勤运力。”

　　　　“本帅承认，这些数据都很有用，可是，没有这些东西，你们就不打了？要高挂免战牌？西狄会跟你们谈这种戏文里的笑话？”

　　　　“告诉你们这些小混蛋！本帅的最低目标是全取东北七邦，如果有必要，我们就直趋西狄首都奥克斯克，在他们的伪皇宫里签和平条约！”

　　　　“把屯垦军和外蕃都算上，我们也只有3万兵力！”有人忍不住叫道：“没有炮火支援还要不断攻城，我们承受不起那样的伤亡！”

　　　　“哼哼。”左鹤林冷笑一声：“这就是本帅要说的，我军接下来的反击战术。”

　　　　“你们这些小家伙，都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不过，得承认，只要敌人没有野战能力，鞑子们当初的攻城手段还是挺有效的。”

　　　　会议室里陷入一片沉默，军官们都在思考。

　　　　欧扬震惊的看着左鹤林，作为一个军史爱好者，他最先想到了这个老头刚才说话的是什么意思。

　　　　左鹤林跟他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对方心中所想。

　　　　“哼，一样的胆小鬼，不过还算聪明。”

　　　　“嘶，左帅的意思是？”

　　　　又过片刻，会议室里有人开始倒吸凉气。

　　　　军事历史也是军校必修课，虽然不像欧扬那么灵敏，但段在的思考过后，已经有不少人想到了同样的事。

　　　　“看起来，你们这些小子也想到了。”左鹤林站在地图前，威严的看着远西军团那些小辈。

　　　　“此战之后，希望你们中一些人也能跨过那个门槛，成为国家栋梁。”上柱国将军想着：“如果你们能做到，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可以真正放手了。”

　　　　“签军！”

　　　　所谓签军，其实就是在占领区，不分青红皂白，全面强行征发男丁（偶尔也会征发青壮年妇女）从军作为炮灰部队。

　　　　当初，草原战争前期，鞑靼军队每次南侵，都特别喜欢签军，他们不仅签自己的各个附属国丁壮，如果能攻克龙朔城市或乡村，也会签走所有汉人男丁。

　　　　每次攻城，鞑靼人都会强迫这些签军炮灰冲在最前面，用尸体填平壕沟、护城河和城墙，消耗守军箭矢，最后再派出精锐部队一举登城。

　　　　签军没有什么战斗力，在野战中非常容易被敌人击破，翻卷已方军阵。

　　　　但如果敌人已经没有出击野战的能力，强迫签军用尸山血海淹没城市守军，这个战术其实相当有效。

　　　　只是，这么做的将军一定会受到道德上的压力如果放在地球上，凡是用签军的指挥官，有一个算一个，按种族灭绝罪审判，绝对没有冤枉的。

　　　　即使是这个时代，从来没把狄夷当人看的龙朔军官，对这种做法也没什么认同感毕竟“签军”这种东西实在太“狄夷”了，他们对外族的道德底线虽低，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小子们，还有什么问题吗？”左鹤林冷笑着说：“你们不敢？需要本帅下命令吗？”

　　　　按照军律，指挥官正式下达命令，下面无论何人都不能违抗，左鹤林说这话，明显是在强迫在场的青年军官们自己做出决定。

　　　　欧扬轻轻叹一口气。

　　　　这才是所谓“老派”军官的真面目为了胜利，完全不择手段。欧扬现在毫不怀疑，如果有需要，让左鹤林直接建灭绝营，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现在，倒是可以理解，满城的屯垦兵一听说左鹤林要来，为什么会被吓成那种熊样子。

　　　　这个人不是岳飞，不是李靖，不是霍去病。

　　　　他就是一个屠夫。

　　　　欧扬站起来，沉声说：“这种事，交给我们屯垦军吧。”

第407章　道德底线（）　
欧扬始终觉得，军队应该保持荣誉感。

　　　　特别是正规军。

　　　　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