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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无长兄-第2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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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抓住箭尾,一只手按着伤口上方,迅速的拔了箭。因为她力气大,独孤唯几乎没感觉到太大的痛楚,箭头就已经离了伤口。

    “嘶……好!就凭这拔箭的本事,比我的部曲强!”

    贺穆兰笑笑,把那箭丢在地上。要多谢古代的生产力低下,蠕蠕更差,这些箭都是普通的箭,没什么三棱箭没骨箭之类的,否则独孤唯肯定要掉层肉了。

    贺穆兰熟练的把绷带立刻给独孤唯包扎上,此时没法缝线,众目睽睽下太过惊世骇俗,时间也不允许。而且接下来说不定都要继续行军,他要骑马,现在缝合线口会崩裂掉,与其造成二次伤害,不如就用绷带紧急包扎一下。

    贺穆兰手法纯熟,引得独孤唯侧目。

    “我的同火有几个老受伤的,已经习惯了。”贺穆兰笑了笑,“等安定下来,独孤将军再找郎中治伤吧。如今条件艰苦,只能先这样了。”

    独孤唯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旁的库莫提突然开了口:“花木兰,你来帮我卸下身上的明光铠。”

    贺穆兰一愣,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命令,但她还是上了前,乖乖的开始给库莫提卸甲。

    肩铠、胸凯、带扣、下披,库莫提在贺穆兰的帮助下,迅速的把身上的明光铠全部都卸了下来。

    “花木兰,你把我的铠甲穿上。”

    “咦?将军为何……”

    “如今情况紧急,前方又有几万人的部队阻拦,我们人数众多,已经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急行军去救援朔州了。如今之计,只有化整为零,轻骑疾奔,用我的身份调集沿路的兵马,火速前往朔州救援。”

    库莫提拿出身上的印信,其中有鹰扬军的将符,也有颍川王的王印,还有鹰扬将军的手令,贺穆兰此时在发现这时候连印信这种东西居然都是没有统一规范的,就算一个鹰扬军,居然都能有中军的印信、鹰扬军的印信、将军的印信三种。

    难为库莫提把这些东西都揣在怀里打仗,居然还没有遗失过哪个。

    “花木兰,我的亲兵之中,你虽然跟在我身边时间最短,但你武艺高强,又精通汉话和鲜卑话,此时传令最为合适。”

    何况又是陛下身边出来的……

    库莫提想着花木兰的身份,料想他就是拼死也不会让陛下有失,所以将鹰扬军的将印给她。

    “我要你带五百人往东边疾行,若遇见敌方大军,直接遁走,提前绕到他们前面去搬救兵。本将和独孤将军会坠在那支人马的身后,伺机而动。其他家将与你一般,分散各地调集兵马。”

    “各州刺史、郡守、县令,皆以鲜卑使君为首。他们都知道我的身份,你持着我的将印,沿路逢城便入,若有阻拦直接硬闯,让主官直接调集兵马去朔州驰援,不得耽搁。”

    库莫提脱掉明光铠给她也是这个原因。

    “各地门官好盘剥,你不穿我的铠甲,怕是在城门口就要被拦下来。你到了各郡,穿着我的铠甲,打着我的旗号,直奔府衙,传令完毕后换马就走,不要多耽搁,也不要多解释,切记‘快’字!”

    他知道若只是一个家将去搬救兵,肯定没有自己亲自去那般让人不敢怠慢。但他如今不能浪费一点时间,若是敌人真的是冲陛下去的,他们这群人跟在后面,好歹还能从背后杀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贺穆兰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很干脆的接下了将印。

    “将军此行危险,还请多多保重。”

    她听说事情和拓跋焘有关的时候,就恨不得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了。只是迫于自己“亲兵”的身份,就算是战死,大概也离不开库莫提身边,只能暗自无奈。

    如今库莫提叫她去搬救兵,她立刻接了将印和五百人马,穿着库莫提的明光铠,带着库莫提的旗官和斥候,在斥候的指引下往最近的城池疾奔。

    “独孤将军……”凝望着自己的家将携带着印信四散而去,库莫提在马上对正在上马的独孤唯说道:“若是真是冲着陛下去的……”

    他露出苦笑。

    “那我们唯有死战这一条路了。”

    “没到最后,谁知道是什么结果。”

    独孤唯是家中长子,从小被寄予厚望,自然意气风发,不似少年老成的库莫提。

    “陛下并非常人,说不定不需要我们赶去救援,就已经先把敌人给击溃了!”

    ***

    “陛下,你怎可以身试险!”

    年过三十的崔浩就差没抱着拓跋焘的大腿反对了,可对方年轻力壮,又是练武之人,哪里是文士崔浩能阻止的了的,他还没劝谏一会儿,就见拓跋焘翻身上马,点了宿卫军出阵迎击了。

    夏国赫连定的旗帜一出,龙骧将军步堆立刻就知道他们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立刻率领众羽林儿郎往王旗的地方撤退。谁料刚刚还是一副疲态的蠕蠕人,突然像是猛然惊醒了过来一般拼死缠着他们,步堆等人杀到手软,撤退之地也不足百步,顿时心中懊恼,对着这些蠕蠕人唾骂不已。

    拓跋仁也是如此。他率领的羽林郎们太过冒进,已经离开王师有一段距离,如今想要再返回身去,身前的蠕蠕人却立刻死战了起来,只顾着拖住他们。

    羽林军的羽林郎大多来自贵族、高门,或是拓跋宗室及家臣,他们衣甲精美,身材挺拔,却并非人人都是黑山大营里那种宿将老兵,一旦蠕蠕人拼命反击,顿时也开始顾此失彼,散乱起来。

    拓跋焘在后方看到这种情况,心中暗急。他去黑山大营视察,带的三万宿卫和羽林军,原本是为了让他们和黑山大营的将士切磋切磋,一来磨练经验,二来打压打压他们平时的傲气,谁料黑山大营还没去,倒是蠕蠕先给了他们当头棒喝一通。

    只是自己人给他们当头棒喝是吸取教训,敌人给他们当头棒喝那就是要命了!

    所以拓跋焘当下穿上战甲,提着武器,径直到了阵前亲自掠阵。

    皇帝上阵,宿卫军只好人人拼命,拓跋焘也不莽撞出击,先带着宿卫军去把步堆的人马解救了出来,再命令步堆去解拓跋仁之危,自己带人守着主阵,与蠕蠕们厮杀。

    崔浩心急如焚,如今在这里的文官都以崔浩为首,立刻涌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怎么办,可怜崔浩心中焦急,面上却还要做出成竹在胸的样子,安慰他们道:

    “对方既然是奇兵,那走的就是险招,我们一旦从容不迫,对方就会急切,也就越容易出现差错。更何况我们的将士各个都是能征善战之士,只要撑得片刻,待援军一到,便可破敌!”

    “……谁问你这个!”鸿胪寺卿急红了脸,直接打断崔浩的话:“我是问你,连陛下都已经亲自上阵了,我们要不要也去杀敌!”

    崔浩面上一僵,“哦,袁寺卿原来问的是这个……”

    “崔使君,我们虽是文臣,但也都是堂堂七尺男儿,提得起剑,上得了马。哪有陛下在前面保护我们,我们在后面安心等着的道理!”

    说话的是此次负责接待高车人的典客郎,他虽管的是仪仗等物,但素来性格刚直,随手翻出一把仪仗用的长剑,就要也去前方杀敌。

    崔浩见前面乱战成一团,后方的文臣却在添乱,急忙又劝这个,又压服那个,口中不停劝解。

    只见众大臣被典客郎刺激了,也纷纷找剑的找剑,找枪的找枪,崔浩拉不了所有人,立刻大吼了起来:

    “就你们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上去倒是给陛下添乱!”

    众文臣露出受了打击的表情,纷纷扭头去见这位“美姿仪”的太常大人。

    他素来有雅涵,极少大声说话,更不会这般气急败坏。

    崔浩气的满脸通红。

    “我等乃是辅佐陛下处理政事的要臣,此时更应当冷静从容,给众官做好表率,让前方将士能安心杀敌。莫说我们的所长不是与人拼斗,就算是,现在情况也没糟糕到需要我们上前的道理!”

    “若是敌人看到连我们这些文臣都上了,他们会怎么想?‘魏帝已无兵将可用,连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都要派上前送死,我们须乘胜追击才是?’”

    崔浩一声斥责,训的众臣面红耳赤。

    “我们如今能做的,便是静观其变,找到对方的破绽,想法子解局。”崔浩看着三路包围过来的大军,叹了口气。

    “真若无力挽回,再以死殉国不迟。”

    如今看来,大概还能撑上片刻。

    崔浩安抚了诸多文臣,但这些文臣也不闲着,他们之中大多是此次为高车归附而去的鸿胪寺官员,鸿胪寺平日也负责祭祀和出征时的礼乐,这些鸣赞、司仪等人就在上官的命令下,从仪仗中翻出皮鼓来,就地击鼓,鼓舞士气,有的开始吹奏出征时的军乐,以振士气。

    鲜卑人喜好音乐,连祭奠死者都是击鼓而歌,如今王师从容不迫,又有鼓乐声大作,带着将士在前方拼杀的拓跋焘放声长啸,对着众儿郎笑道:

    “这才是我大魏君臣将士的气概,让那些藏头露尾的蠕蠕和胡夏狗看看,什么才叫做英雄!”

    四周众军士齐声呐喊:“倍当!倍当!倍当!”

    倍当乃是鲜卑语的“万岁”,夏国乃是匈奴种,蠕蠕也是,但即便如此,也知道鲜卑人只会对拓跋焘喊“万岁”,顿时拼杀的更厉害了。

    步堆带着羽林郎救出了拓跋仁,两支精骑合在一起,且战且退,安全退回到主阵之中。

    此时赫连定已经到了眼前,成千成万骑兵围住了拓跋焘一行人的空地,听得拓跋焘阵中鼓乐齐鸣,对方似乎也是不甘示弱,取出了号角,呜呜呜的吹了起来。

    拓跋焘见他们来的如此之快,心中寻思:‘今日之事,看来对方早有准备,绝非偶然。自己从素和君手中得到那封信,才放下麟儿,准备前往黑山大营处理军务,素和君绝对不会有问题,那问题就一定是出在送信的黑山大营或接信的中书省里。信是随着黑山大营的信函一起入的京,怕是有人提前看了,推测出我的行程,布置了一番。’

    ‘若非如此,就是对方能掐会算,知道我的王驾这时会来到朔州附近。十一月底夏国的长安才被攻陷,这才不过正月,救援长安的赫连定就调转人马来了我大魏,周几那人是个谨慎的良将,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若不是他受了伤,就是已经凶多吉少,控制不住局面了。’

    ‘朝中应该也有内应,否则我若离开的太早或太晚,对方都不会在此拦截到我。蠕蠕里没有这样的人才,不然我征西后方早就起火了。夏国不会有这等枭雄,敢拿国中最后一支精锐的部队如此去拼……’

    ‘到底是谁?谁做的部署?是京中哪位觊觎王位的宗室,还是凉国或刘宋的谋划?’

    拓跋焘登基四年有余,便是刚刚登基那年蠕蠕率二十万大军南下发难,也没有让他如此冷汗淋漓过。

    那时虽然对方是趁火打劫,但毕竟还是真刀真枪,他此生最恨的却是吃里扒外、冷刀暗箭之徒。

    此时崔浩已经和最早一批杀出重围报讯的回返者接上了话,得到消息后,立刻到前面去禀报拓跋焘:“陛下且宽圣虑,报讯的伯鸭官已突破重围,南北召集人马去了,此地离朔州不足百里,不出半日,必会引兵前来平乱。”

    “大魏是吾等的家国,有何好虑的!”拓跋焘扫视众将,众将士对拓跋焘都极为忠心,愿决一死战,绝不堕大魏的威风。

    “待消灭这群蠕蠕和夏狗之后,诸位军功都上升两转,再加重赏!”

    拓跋焘平日就极为慷慨,此时说再加重赏,又亲临阵前并不撤退,登时士气大振,誓死效忠。

    两万多羽林将分成前军、左军、右军、中军四部,兵甲锵锵,持弓提矛。又有小队游骑,散在两翼。

    拓跋焘心中安定,只要军心不乱,便可一战。他命令羽林右军上前阻拦,向着宿卫军下令:“结阵立寨!宿卫军下马以蓄马力!”

    传令官纵马出去,传下号令,登时宿卫军都转到了后方,将皮室大帐的支柱铁锤钉入地下,张开皮帐,四周竖起扎营时用的木栏,片刻间,就在这空旷之地结成了一个营寨。

    众大臣摆起仪仗,在营帐前竖起王旗,围于营寨之侧,充作护军。

    若是有援军前来,远远看去,就知道谁是王师,谁是贼寇,该往何处驰援。

    拓跋焘令人结阵,对方前锋已到,却在强弓硬弩射不到之处先行用鲜卑话乱骂了一通,大抵是鲜卑人卑鄙无耻,侵犯夏国,致使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人神共弃云云。后来见拓跋焘充耳不闻,又改骂起拓跋焘生母淫/荡,淫/乱后宫,生下拓跋焘这个野种。

    对方知道拓跋焘向来喜欢身先士卒,又是个年轻气盛之人,他们得知鲜卑“子贵母死”的规矩,便侮辱他的亡母,便是想用这个让拓跋焘激怒,引得他离阵出击。

    拓跋焘十二岁时就被立为太子,母亲乃是魏国的平阳威王兼太宰之妹,其性格最是刚烈,绝非“淫/乱”之人。母亲因自己被赐死原本就是痛楚,拓跋焘再听到对方的唾骂,顿时脸色大变,就要令人上前射死那些“骂者”。

    崔浩一见不好,立刻站于阵前,抢先一步用匈奴话叫起阵来。

    “我听说你们的君王是个暴虐之人,经常坐在统万城头上,身边放着武器,无论什么人,只要一不顺眼,就亲自动手杀了;他如果发现臣下有对自己不满,就令人挖出眼睛踩破;如果认为你在讥笑他,就令人用刀子割下嘴唇;而忠心谏言之人,往往被割掉了舌头。拥有这样的国君,国家覆灭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情,便是你们如今战死在他乡,也不会得到任何的荣誉。如今长安已失,仅剩统万,说不定此时统万城已经被破,你们都成了无国无君之人。不如现在乖乖降了,是王爷的依然是王爷,是将军的依然是将军,我们魏国的陛下是有雅量气度的明君,诸国皆有耳闻,效忠这样的君主,岂不是比你们那失道的国君更强?”

    崔浩少年出仕,因为精通各国语言,辩才又强,从出仕起,也不知道当过了多少次的使臣,对诸国情况都了解。此时站在阵前说出这一番话来,这些夏国将士之中不乏有见过、或者直接就有过被暴君折磨的惨痛经历之人,顿时露出游移之色来。

    拓跋焘是急脾气,气也就那一阵,见崔浩不惧敌人,舍身维护他的尊严,拓跋焘心中一暖,刚才那些愤怒也就抛之脑后,点头大声应道:

    “统万此时应该已经破了,赫连定,你若现在投降,你的平原公之位我依旧不变,还会封你夏国的封地,让你继续留在夏国为官。可你们若继续冥顽不灵,待我大魏攻破统万城之日,必将鸡犬不留!”

    他知道赫连定率大军出征,家人老小一定被留在宫中为质,便以统万城上万百姓和官员的性命相威胁。

    此言一出,赫连定军中许多将士担忧之色更甚了。

    赫连定乃是夏国宗室,一心为国,又是受人尊重的老帅,见这魏国年少的皇帝被大军围困依然能够侃侃而谈,底下众文臣将士各个誓死效忠,再想起夏国被魏国一攻之下到处溃败,各地城池纷纷失守,将官逃窜,忍不住心中唏嘘。

    若夏国有此国君、有此良将、有此名臣,又何惧魏国的进攻?

    又何须他们千里迢迢,和蠕蠕们联合,九死一生地冒险绑架敌国国君?

    赫连定家中老小族人上百人都被赫连昌留在了宫里,此时便是拓跋焘将夏国国君之位给他,他也不可能投降。

    他当场命令自己的亲卫们把露出犹豫之色的将士们拖出阵中,拉在阵前砍了,大声叫道:

    “吾等乃是夏人,岂可对魏人摇尾乞怜?若再有动摇者,如此下场!众儿郎听令,抓住拓跋焘者,我这平原公的位子拱手让之!”

    他这激励之言可算是重赏,可是大部分夏国将士都知道夏国都将不存了,一个平原公不过也就是个空头的公爵,士气并没有得到多少提升。

    赫连定苦笑,望了望左右的众将,诚恳道:“如今统万危在旦夕,统万在,则夏在,统万亡,则夏亡。拓跋焘没有子嗣,我等若能生擒拓跋焘,必能逼得魏军东退,还复山河,待那时,诸位都是救国英雄,永载史册!”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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