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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屏住呼吸，仔细观察。

　　　　雾霭之中，一条水桶粗的大蟒蛇缠绕在一棵树的树干上，不停地摇头晃脑，另一条大蟒蛇前半段身体披着肉红色的鳞甲，盘在石头上，后半段身体五彩坚硬的鳞甲膨胀，在石缝中拼命挣扎。周围的杂草倒了一大片。

　　　　“博士，”胡莉吞了一口口水，“被卡在石缝中的那条蛇好像在瞪着我们，真可怕。”

　　　　“它看不见我们。因为它在蜕皮。蛇蜕皮前后都会暂时失明。”我清醒地说，“倒是盘在树上担任守卫的大蠎蛇，随时会攻击我们。”

　　　　“据说，蛇每蜕一次皮，都像刀刮火烧似的痛苦。”三妖精感叹，“一生之中要经历几十次甚至上百次这样的痛苦，当蛇真比当人还凄惨。”

　　　　程遥刮了刮三妖精的鼻子，笑了笑：“你真是个善良的妖精。但是事实上蛇未必有你想的那样痛苦。蛇皮由角质层、真皮和表皮组成，由于角质层不会生长，才需要不断换皮。越换身上的鳞甲就越坚硬。”她把脸靠近我，“这两条大蟒蛇都有七八米长，肯定力大无穷。现在我们只要悄悄的往后退，再找别的路径。”

　　　　“我们恐怕不能往前走了，”刺客做了一个手势，“草丛中还隐藏着一条更大的蟒蛇。”

　　　　我们顺着她的指引，看到潜伏在草丛中的一条头上有硬角的大蟒蛇凶恶的面孔和冰冷的三角眼。

　　　　我们赶紧伏爬着往后退，然后马不停蹄地顺着原路返回。

第256章　莽苍　二（）　
晚上我们聚在紫塔号的大厅里讨论是否离开禺槀山时，几条头尾会发红光包围了航行器的巨型多脚虫被摄像头捕捉，张牙舞爪的形象在液晶屏幕上显得异常狰狞。

　　　　惊吓之下，胡莉赶紧打开了密闭装置，同时启动了丹顶鹤号和紫塔号的电磁脉冲防护罩。

　　　　身处危险之中，反而促使我们下决心对禺稾山展开更深入的探索。但是根据实际情况，徒步进行勘察显然已经行不通。

　　　　在恶劣的环境中，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随时可以让脆弱的生命画上休止符号。

　　　　程遥提议天明时同时岀动红蜻蜓、单眼皮和蜂鸟三款探测器，但红蜻蜓探测器没有隐形功能，蜂鸟探测器体型又太大，被我否决了。

　　　　我决定让胡莉驾驶单眼皮探测器和我去考察。

　　　　“小妞，开一瓶酒，”康仪取下嘴上的香烟抛进烟灰缸，“差点忘了，我和博士因为曾经闯过一座无人敢光顾的山，被人称为狂野的女人，我知道有人在背后叫我母老虎可是我一直假装自己是小女人。明天我也陪博士一块儿去。现在谁陪我痛饮几杯？”

　　　　大家纷纷起身上楼。

　　　　康仪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真算不上喜欢惹是生非的女人。”

　　　　胡莉用托盘端来了酒和酒杯：“康小姐，不喝酒之前，你倒真有女人味。喝了酒就难说了。”

　　　　康仪坐直身子看着胡莉开瓶倒酒：“小妞，有的人只有喝醉了才真的清醒，我属于这类人。”

　　　　胡莉翻了翻眼睛：“自古喝醉了才清醒的人，只有一个。这个人写过一首很有名的诗，其中有两句流传千古。”

　　　　康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哪两句？”

　　　　胡莉双手交臂：“士为知己死，女为悦己容。”

　　　　康仪瞥了我一眼，不自觉地拉了拉衣服：“阮大才子是君子，所以才能作这样的诗。但人世间有几个男人真的情愿为朋友去死，又有几个女人真的宁愿为自己所爱的男人倾尽所有，无私奉献？”

　　　　胡莉眯了眯眼睛：“康小姐，我还是喜欢把你当成胸大无脑的小女人。活得纯粹一些，会少很多烦恼。”她抬头看了看楼上，端起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我，“脆弱的血肉之躯包裹着强大的灵魂，这就是我对人类的理解。剔出无边无际的欲望，与人类相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我希望这种美好能延续下去，至少明天，我还不想为你们俩收尸。所以干了这杯，各自回房睡觉。”

　　　　我和康仪相对笑了笑，与胡莉碰杯喝酒。

　　　　临睡前小凤雏从图书室来到我的房间，心情显得有些沉重：“我查阅了有关资料。自古以来，不论从高山到平原，有关莽林的传说，都是一个又一个的恐怖故事。我觉得，乘单眼皮探测器在封闭的状态下虽然能避开毒气和瘴气，但是弥漫的大雾始终是一个很大的障碍。我不是置疑小妞的驾驶技术，可在密林中一旦发生意外，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我递给他一支香烟，自己点燃一支，淡淡一笑：“兄弟，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从前对死亡有过很多猜想，但现在连写遗书的兴趣都没有。走上这条路是我们自愿选择的，因此在任何情况下，我不想半途而废。”我走到他面前，“如果明天我回不来了，你就和花酒兄带着整个团队勘察完后面的几座山，然后千方百计进入大荒。别的事情不用多想。”

　　　　小凤雏狠狠抽了一口香烟，默默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雾气依然弥漫。

　　　　吃了早餐后，我和康仪与大家在客厅中告别，下了底舱。

　　　　嘟嘟从后面追上来：“博士，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康仪瞅了嘟嘟一眼，对我笑了：“让这丫头去吧。免得她整天跟小凤雏拌嘴。”

　　　　我轻点了一下头，继续往前走。

　　　　变身为一名女突击队员的胡莉穿着一身很惹火的紧身皮装站在单眼皮探测器前，看着我们走上来，戴上透视眼镜，夸张地看了看康仪和嘟嘟，持遥控器打开了舱门。

　　　　待康仪和嘟嘟坐进后座，胡莉低声对我说：“比较而言，喜欢缠着你的女人，其实还是嘟嘟小姐最好打交道。以后我不反对让她多跟你生几个孩子。”

　　　　我懒得听她调侃，钻入了探测器。

　　　　胡莉摘下帽子扔在一边，披散长发车跨进探测器，坐在驾驶座上，关闭了防护罩。等我们系上安全带，她启动了设备，发送了信号。

　　　　一会儿，紫塔号底舱的闸门缓缓开启。

　　　　胡莉启动了隐形装置和消声器，回头看了看康仪和嘟嘟：“姑奶奶们，拜托现在别玩枪，准备好呕吐袋。”

　　　　康仪咧了咧嘴：“小妞，凭你的技术，不至于会把我们晃的都吐奶。”

　　　　胡莉噎了一下，冲我摇了摇头：“这算黄色笑话吗？”

　　　　我看着外面灰蒙蒙的景象，不罝可否。

　　　　胡莉检查了仪表盘的各项数据，驾驶单眼皮探测器飞出了紫塔号。

　　　　在能见度极低的状况下，胡莉打开了多棱折射强光灯，这种灯光在隐形状态下不会暴露光源的位置。

　　　　借住灯光，单眼皮探测器无声无息地进入了莽林。

　　　　雾气中的世界其实一点都不平静。

　　　　各种植物以独特的姿态，延续着生命。有的植物外表很华丽，有的植物外表很丑陋。而他们通过散发的各种味道，吸引不同的动物和昆虫。对于很多植物来说，开花结果，都只是循环的过程。枯荣之间，并没有生死的界线。

　　　　许多在莽林里生存的树木，年轮长达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终年阴湿的环境使它们逃脱了因季节产生的厄运。而在季节分明的地区，一旦进入干燥的冬春季，往往会产生森林大火。

　　　　在阴暗朦胧的莽林中生存的许多昆虫和动物，外表大多极其丑陋。但亦有例外。我们在途中不止一次看见成群的花斑大蚊子。这种嗜血如命的昆虫最喜欢在昏暗的环境里跳妖娆的舞蹈。

　　　　不知不觉，我们来到了昨天发现大蠎蛇的地方。那条蜕皮的大蠎蛇已经蜕到尾部，更加凄厉地在石缝间挣扎。而它的周围，多了好几条保护它的巨蟒。

　　　　据说蛇蜕皮最危险的时段是在尾部褪脱。因为这种时候，失明的蛇经过长时间的挣扎，往往筋疲力尽。很容易遭到飞禽围攻或野兽猎杀。有时，由于蜕不掉皮，蛇也会因力竭而死。

　　　　对于人类来说，要获得一张完整的大蛇的蛇皮十分艰难，因为荒蛮之地并不适合人类狩猎。尤其是进入莾林深处，通常有去无回。所以，大蛇的皮十分珍贵。

　　　　韧性十足的大蛇蛇皮防水防蛀，不易磨损，经加工后，制作成箱子或袋子，可以使用非常长的时间。并且，蛇皮是很珍贵的药材。

　　　　我们离开了大蟒蛇，继续往前飞。

　　　　不经意间，几只车轮大的飞蛾扇动着妖艳的翅膀，在雾气中出现。

　　　　胡莉把单眼皮探测器悬浮在空中，脸色熬白地看着我。

　　　　“博士，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蝴蝶，是变种吗？”嘟嘟倾身小声地问。

　　　　“傻妞，”胡莉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这不是蝴蝶，是飞蛾。”

　　　　我侧了侧身：“这种头部像戴着面具，身上有七种花纹的巨蛾，在传说中叫鬼蛾。与一般的飞蛾不同，鬼蛾除了吞噬植物，也吃各种动物的腐尸。它们身上的粉有剧毒，能一瞬间使被攻击的猎物失明。最恐怖的是，它们像吸血鬼一样，口中有能伸缩自如的毒钩。专门刺猎物的颈部。如果人被攻击，根本无药可救。”

　　　　嘟嘟缩了缩脖子：“不是说蝴蝶飞蛾之类的昆虫寿命很短吗？怎么这种这种鬼蛾还会长这么大？”

　　　　“很多蜉蝣类和蝶类的昆虫，在化蛹成虫交配产卵之后，确实只能活几小时，或几天。但是蛾类不同。有的蛾在昏暗阴湿的环境下，能存活很多年。”我取下康仪叼在嘴上的香烟，“从前有很多人在深山密林离奇的死去，多半都是遭到鬼蛾袭击。可是在传说中，死去的人几乎都是被艳鬼勾去了魂。”我坐正身子，看着在雾中忽高忽低飞行的几只鬼蛾，“如果我们是徒步与这几只鬼蛾遭遇，就只有葬身山林了。”

　　　　待鬼蛾消失，胡莉驾驶单眼皮探测器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

　　　　有一种缠绕在大树上生长的藤类植物，结的果实外表类似丝瓜，呈金黄色，流淌着蜜一般的汁。蝇虫一旦被粘上，瞬间就融化在气泡里。

　　　　有一种花像雄鸡的鸡冠，在缓缓绽放中会突然闭合。

　　　　有一种像麻绳一样的藤子，会像蛇一样游动。我们看到一只类似兔子的动物在奔跑中被藤子缠绕，活生生地勒死。

　　　　有一群动物身体似羊，却长着鸭一般的头部，嘴巴似锯子般锋利。

　　　　一头长着獠牙的野猪，在一个覆盖着青苔的水潭边和一条巨蜥搏斗，却不料水中扑出一群似蛤蟆的怪物，一面喷射绿色液体一面扑到野猪和巨蜥身上撕咬。

　　　　野猪和巨蜥在抽搐中滚入水潭。

　　　　黑色气泡翻滚之后，墨绿色的青苔又覆盖了水潭。

　　　　有一种蜈蚣，身体是碧绿色的，成群结队爬在一只倒毙的麝身上贪婪地吸血，头部逐渐变成紫红。

　　　　有一种蝙蝠，毛色类似狸猫，成群结队地倒挂在树枝上，好似在举行诡异的行为艺术展览。

　　　　有一种虫，类似蚕，黑色的触角，白色的身躯，背上的斑点却是金色的。这种虫每条足有两尺多长，专门吐丝结网捕足飞鸟。

　　　　有一只小鹿，伏在一丛草上无助地叫唤。一群硕大的紫鼠正对它生吞活剥。

　　　　康仪和嘟嘟忍不住呕吐。

　　　　时光不断流逝。

　　　　我看见一堆腐叶上生长着一株品相高洁的兰花。

　　　　胡莉缓缓将单眼皮探测器降落，欲岀舱釆兰花。

　　　　我一把拖住了胡莉，示悥她关灯。

　　　　胡莉灭了灯。昏暗朦胧之中，我们的周围出现了无数漂移不定的绿光。

　　　　康仪一下子从后面搂住了我，嘴唇颤抖：“博士”

　　　　我拍了拍康仪的手，偏头对胡莉笑了笑：“不想成为飞禽走兽的晚餐的话，只有马上垂直起飞，冲出莽林。”

　　　　胡莉推了推透视眼镜，咧了一下嘴：“康小姐，你就不能象嘟嘟小姐一样保持镇静吗？”

　　　　康仪放开我，扯了一下安全带：“呃，嘟嘟吓昏过去了”

　　　　附山海经原文︰

　　　　又东五百八十里曰禺槀之山。多怪兽，多大蛇。

第257章　艳妖　一（）　
“博士，这种在密林中会吐丝捕捉飞鸟的蚕，会不会就是传说中会吃人的天蚕？”井上樱定格电脑画面，转动椅子看着我，“禺槀山奇特的生物太多了。在恶劣的环境下，人类永远无法全方位了解莽林。”她启齿一笑，“不知道导航中心的研究人员看到小妞录制的恐怖影像会怎么想，对恐怖地带很多人都很好奇，可惊鸿一瞥之后又怕做恶梦。我个人认为禺稾山应该被列为禁区。”

　　　　“总有未知的世界需要人通过各种途径去探索，”我喝了一口咖啡，轻轻放下杯子，“从探险的角度说，生命没有禁区。不过你在制作电子模拟沙盘时，可以对禺稾山做一些特殊的说明。”

　　　　井上樱拍了拍额头：“差点忘了，三妖精、阿娅和凤先生还在丹顶鹤号的大厅里等我作沙盘。”

　　　　她走后，我独自在电脑上查阅了大半天资料，然后走出资料室，乘电梯下到了大厅。

　　　　液晶屏幕里显示出悠悠的彩云。

　　　　胡莉站在吧台里充当酒保，刺客、程遥、嘟嘟和康仪身着款式新颖的泳装，头发湿淋淋的围坐在吧台前喝酒。

　　　　我走过去坐下，偏头看了看嘟嘟：“你看来精神多了。”

　　　　嘟嘟抿了一口酒：“我没问题，偶尔晕过去了纯属意外。以后再去很凶险的地方，我会喝几口烈酒壮壮胆。”

　　　　康仪取下嘴上的香烟，喷出一口烟雾：“嘟嘟，今后遇到危险时，让博士喂你点口水，比喝酒壮胆有效。”

　　　　胡莉倒了一杯酒给我，咳了一声：“我觉得博士只情愿和刺客小姐交换口水。”

　　　　刺客瞥了我一眼，用手指弹了弹酒杯：“小妞，我和博士上过床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是这并不等于他只属于我一个人。我警告你，以后尤其在黑妺面前，不要说太伤感情的话。”

　　　　胡莉翻了翻眼睛：“在这方面，还是程督察好，从来不吃醋。”

　　　　“小妞，没必要奉承我。你不是人，不会懂得人与人之间非常微妙的情感。”程遥对我笑了笑，“在世俗世界里，有很多本应成为杰出的人的男人，无端地纠结于情感，在是非恩怨中葬送了一生。现在我们处于异度空间，我感觉如果我真的爱你，就是和你一起走遍万水千山，风雨无阻，而不是一味胡搅蛮缠。其他姐妺也一样。”

　　　　我端起酒杯默默的看了看眼前几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喝了一口酒，不想表白，也勿需表白。

　　　　黄昏时分，我们抵达了仑者山。

　　　　笼罩在夕阳光晕里高耸入云的峰峦气势磅礴。

　　　　我们在山脚下搭建了帐篷，到处可见数吨乃至数百吨重的大青石。没有水，也见不到草木，更看不见鸟儿的踪影。

　　　　桔红色的落日在一派沉寂中悄然滚下了山恋。

　　　　黑夜来临了。

　　　　这个夜晚没有月光，星辰显得特别明亮。

　　　　我们点着聚能灯，围坐在一起，吃着胡莉用烤炉烘烤的食物，喝着啤酒，观察着夜色勾勒岀的仑者山的轮廓。

　　　　山体呈75度角渐次向上倾斜，有上千米的高度，凸兀的巨石在黑夜里展示着雄浑的丰姿。

　　　　借助绳索攀爬这类岩石坚固的大山，谈不上需要什么技巧。但相当考验耐力和毅力。

　　　　经过讨论，我们决定分成三组，第二天上午从西北方向登山。刺客、程遥和三妖精为一组，小凤雏、井上樱和胡莉为另一组，我带着康仪、嘟嘟和齐娅为最后一组。

　　　　通常在野外团队整体出动时，经验丰富和精力充沛的队员总是一马当先，担当着开路和控制整体进度的重任。特别在爬山时，速度过快会导致体力迅速消耗，速度过慢又会在悬空中耽误太多时间，导致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

　　　　最尴尬的情况就是在半山腰进退维谷。这恰如半途而废的人生，横竖都是悲剧。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钻出帐篷时，缤纷的朝霞映红了天空。

　　　　小凤雏持风向仪在测风速。女人们在做健美早操。这套小香姬编的体操看上去赏心悦目。

　　　　胡莉陪女人们做完操，开始筹备早餐。

　　　　我们紧锣密鼓地收拾了帐篷，细致地整理行装。

　　　　检查环扣、绳索、滑轮和冲击电钻等工具，是登山前必须不厌其烦做的工作。有时一枚嵌钉出问题，都会让生命从半空中瞬间殒落。

　　　　旭日渐渐东升。我们三组人呈倒三角形阵势开始了攀登。

　　　　虽然是逆光攀爬，但青石壁上的反光在近距离的态势下，依然让人眩晕。我们纷纷戴上了遮光镜。

　　　　在攀爬运动中，保护视力是首要的条件。因此，一副遮光挡风的眼镜，能使人在攀岩活动中省去很多麻烦。当然，作为防护工具，戴头盔也是必要的。可是很多野外工作者嫌头盔笨重，透气性差，而且阻碍听觉。

　　　　除非攀登寒冷的雪山，否则稍有经验的登山者，在攀登高峰时，都不喜欢戴封闭的手套。这是因为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