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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风的咸湿味让我想起跋涉第一列山系的日子，如今第二列山系也快走完了，一路向南，还有第三列山系在等待我们去登攀。接下来还有不同方位的几百座山横在前路。

　　　　有时想起前路漫漫，心中有些畏惧也感到渺茫，但是半途而废是人生最大的失败，所以再有艰难困苦，也只有朝前走。因为人生，本质上就是一场搏击风雨的旅行。虽然在旅途中，会渴望在遮风挡雨的港湾停泊，可是绚丽的梦想，总是在远方发出召唤。

　　　　患得患失的楚痛，只有在山水间才能痊愈。因为在大自然中体会自由，才会明了浪漫其实触手可及，也才能体会到春华秋实，就在脚下。更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唇齿相依的情感，在旅途中才显得纯粹和弥足珍贵。

　　　　我们在跋涉中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黄昏时到达了一片海滩。花酒他们已经把水妖探测器停泊在岸边，搭建了帐篷，正在摆设烧烤工具。

　　　　我们放下背包坐在沙滩上，聆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看作杏红色的夕阳渐渐落幕，陶醉于海天一色的美景，任由海风把身上的汗水吹干。

　　　　天边绚烂多姿的晚霞渐渐淡去，我们围会坐在一起吃着烧烤，喝着啤酒，心情舒畅极地迎接夜晚来临。

　　　　女人们又唱又跳，尽情释放着热情，庆祝这一段旅途的结束。

　　　　我、花酒、唐岭和韦白羽相对显得平静得多。作为男人来说，知道后面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不会轻易忘乎所以。

　　　　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之处在于，男人肩负起责任，女人就能享受幸福和快乐。

　　　　不知不觉，繁星满天。

　　　　“经上记载，在漆吴山能观赏到最美的日岀。原因是这儿处于东海的最东端。”花酒抱着在怀中熟睡的小香姬站起来，“我们既然来到这儿，切不可错过了见识绝世美景。大家早些休息吧。”

　　　　康仪瞅了我一眼，放下手中的啤酒瓶，发出一声叹息︰“本来打算找个借口喝醉，看来还是得收敛些。”

　　　　刺客低咳一声，起身走向帐篷。

　　　　胡莉看了看我︰“女人只要无聊，就会编造些花前月下的梦。”

　　　　我装作没有听见她的话，抽着烟看着茫茫的大海。

　　　　晨曦时，楚雅鱼钻进我的帐篷把我叫醒。我在微光中看着她嚼鱼干的姿态，掀开睡袋坐起身来︰“猫咪，一大早就吃零食的习惯不太好。”“狐狸精在熬蟹粥，我又不爱喝粥。”楚雅鱼伸了一个懒腰，窃窃一笑，“我以为程督察跟你睡在一起，她昨晚看你的眼神特别火辣。有的女人只要喝了点酒，就掩饰不住心中的欲望。”

　　　　我披上外套，淡淡一笑︰“猫咪，人类的情感不仅仅限于缠绵。”

　　　　“呵呵，”楚雅鱼扯了扯背心，“受教了。”她掀开帐篷嚷嚷，“狐狸精，你是女人早上睡眼婆娑，头发蓬乱，最能引起男人的注意，简直是瞎说。”

　　　　胡莉用勺搅拌着锅里的粥︰“我说的是出类拔萃的美女。对于一般的女人而言，早上起床的形象俗不可耐。”

　　　　楚雅鱼噎了一下，钻出了帐篷︰“好吧，天底下只有你是美女，自恋狂！”

　　　　我岀了帐篷，看到三妖精、贝拉、程遥和唐岭在沙滩上晨跑，苏昙和韦白羽在打羽毛球，康仪、刺客、井上樱、黑蜘蛛在帐篷前梳妆，安妮带着小香姬卷着裤脚在水边用网兜捞小鱼虾玩，花酒则叼着烟嘴慢悠悠地在散步。

　　　　天边的朝霞似怒放的樱花渐渐扩散，映红了半边天空。晨风习习，海面上波光涟漪。

　　　　刷牙漱口，洗了脸，我点燃一支香烟，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一直以来的奔波，令我已经不习惯惬意的生活。

　　　　对于探险者来说，舒适的日子很容易产生惰性，从而丧失进取的锐气。但是这个条例用来对照安于日常生活的人，却显得过于苛刻。

　　　　有的人善于创造机遇，有的人则只会等待机遇。前者不相信命运，后者则盲从于命运的摆布。所以人生的价值，取决于怎么感悟生命以及怎么对待生活。

　　　　我走到一块礁石上坐下，看着越来越透亮的地平线，沉浸在瑰丽的云水间。

　　　　康仪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瞥了我一眼，取过我手中的香烟抽着，调侃地说︰“曾经我梦想和心爱的男人一起看海，在沙滩上依偎着他漫步，日子就在潮涨潮落中一天天过去。我这样想是不是很傻？”

　　　　“也不是。”我看了看她的脚，“关键你得找到情愿天天替你拎高跟鞋的人。”

　　　　康仪喷出一口烟雾︰“可是我不喜欢畏畏缩缩的男人。像你这样的人又不会情愿为女人拎鞋。”她靠在我肩上，“不过最值得依赖。至少能靠着看日岀。”

　　　　胡莉在一边用勺子敲锅︰“一大早就撒娇的女人真是少见。”

　　　　康仪回了回头︰“小妞，好好熬你的粥。别熬糊了倒大家的味口。”

　　　　胡莉叹了一口气︰“懂浪漫的人在干粗活，不懂浪漫的人在糟蹋时光。臭猫咪，播放点有格调的音乐，别像个弱智一样只会舔咸鱼。”

　　　　楚雅鱼翻了翻眼睛，摇身变成一名抱着手摇唱机的美女。她走上前把唱机放上礁石，摇了摇手柄，把唱针搭在唱片上。

　　　　舒缓优美的音乐声响起。

　　　　楚雅鱼摆了一个撩人的造型，一脸坏笑︰“狐狸精，这旋律适合亲热还是适合熬粥”

　　　　胡莉瞪了她一眼，低头熬粥。

　　　　天边异彩乍现，一轮杏红色的朝阳一点点地从地平线浮现出来，染红了海面。

　　　　康仪情不自禁地靠紧了我。

　　　　天水一色之中，我们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大山。这座仿佛瞬间从海中冒岀的山流光溢彩，绚丽的光芒遮蔽了初升的朝阳。

　　　　我们无比讶异。

　　　　大山的光芒若千万丝线在海上穿梭，海面一派沸腾，无数的鱼不停跳出水面，优美的姿态令人目不暇接。

　　　　如梦似幻的景象中，一条又一条鱼凌空堕落在沙滩上。

　　　　小香姬抛弃网兜，抓了一条似鳗鱼的银白色的鱼抱在怀里，兴奋地呼唤︰“老爸，老爸，我捉到一条漂亮的鱼”

　　　　紧接着安妮变调的声音传来︰“金灿灿，赶快扔掉鱼！”

　　　　我们扭头看去，赫然看到小香姬怀中抱着的鱼鱼鳞一张一合，一条条蛆不断爬出来。

　　　　花酒飞步跑上去打掉了小香姬手中的鱼，与安妮一起拍打沾在小香姬身上的蛆虫。

　　　　有的蛆虫拼命往小香姬皮肤中钻。

　　　　小香姬的身体诡异地不断缩小。

　　　　我把浑身颤抖的康仪推给楚雅鱼，与刺客等人向前冲去。

　　　　小香姬在地上滚了几滚，变成金鸡的原形，又变成人形，抱着花酒的腿哇哇大哭。

　　　　花酒一手抱起小香姬，一手拖着安妮拼命跑︰“大家都别过来！千万不要碰到鱼！”

　　　　我们折身往帐篷跑，躲避着从天而降的鱼。

　　　　当我们惊魂未定地跑到帐篷前时，一片玫瑰红的光芒霍然闪现。光亮过后，海中发光的山不见了，死命从海滩上奔跑过来的三妖精、贝拉、程遥和唐岭也刹那间不见了。

　　　　海面恢复了平静，旭日冉冉升起。唯有堕落在沙滩上的鱼在垂死挣扎。

　　　　我们面面相觑。

　　　　黑蜘蛛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袖︰“博士，快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到赤裸的三妖精拍打着背上长出来的巨大翅膀，左手挟着唐岭，右手挟着贝拉，双腿交叉夹着程遥从海里窜岀来，一飞冲天，向我们飞来。

　　　　胡莉喃喃自语︰“会飞的女人和会飞的狐狸，哪一种算奇迹呢？”

　　　　三妖精飞过来，放下了昏迷的程遥、贝拉和唐岭，收缩了翅膀，用手差涩地护住了身体。

　　　　大家赶忙救护程遥等人。

　　　　我脱下外套，裹在三妖精身上。

　　　　楚雅鱼冲我一笑︰“会怜香惜玉的男人才称得上是真君子，是不是？”

　　　　几小时后，我们离开了漆吴山，前往中转站。

　　　　下午两三点钟光景，我们在液晶屏幕里看到了中转站鸟头龙身的地标雕塑。

　　　　大家内心的激动和感慨难以言语。

　　　　我尽量平静下来，点燃了一支香烟。

　　　　我的人生经历告诉我，经历过的有些事尽管刻骨铭心，但和没有经历过的事情相比，远远称不上惊心动魄。因为未来的旅途，总是充满意外和惊喜。

　　　　我喜欢充满挑战的人生。兄弟，你呢？

　　　　未来的路，还很长。

　　　　附山海经原文︰

　　　　东五百里曰漆吴之山。无草木，多博石，无玉。处于东海，望丘山，其光载出载入，是惟日次。凡南次二经之首，自柜山至于漆吴之山，凡十七山，七千二百里。其神状皆龙身而鸟首。其祠：毛，用一壁瘗，糈用稌。

第233章　破茧　一（）　
在旅途中，最可怕的不是潜伏着的各种危机，也不是饥饿和死亡，而是孤单寂寞。所以，人世间有关漂泊的故事，总是在绚丽中充满哀愁。

　　　　作为游子，有人无家可归，有人有家难归，有人有家不回。我不知道自己属于哪类人？不过，兄弟，你在天涯海角还好吗？

　　　　逗留在中转站的日子里，观望着潮起潮落，我偶尔想起现实世界中的至爱亲朋，会感觉连拂面的海风都充满怅惘。然而，作为浪迹天涯的游子是没有归宿感的。有的，只是用生命去感受和见证风的方向。

　　　　这趟旅行对我而言，才刚刚开始。所幸有几个肝胆相照的朋友和一群千娇百媚的女人同行，旅途中少了很多失落感，这是我的欣慰。

　　　　一路走来的日子里，我所率领的团队损失了两只电子猫和一艘水妖探测器，团队成员身上增添了很多伤痕，却没有丧失进取的锐气。为此尽管未来荆棘载途，我们仍将走下去。

　　　　按照程序，我们在中转站接受了身体检查和心理咨询，确保能够继续以后的旅行。另外，我们重新获得了证明身份的胸牌，有人建议在我们的身体里置入电子追踪器，被我们断然拒绝了。

　　　　没有人追究我们从前违规的所作所为，可是我们的检验报告被要求写的很详细。

　　　　两周后，我接到了检测中心的通知，一旦拿到符合标准的回执，我们就可以展开新的旅程。

　　　　大家很兴奋。

　　　　程遥、安妮、苏昙、韦白羽、井上樱和胡莉不厌其烦地讨论修改着补充货物的清单，三妖精和康仪不停外岀逛店铺，寻找新奇的东西，楚雅鱼追随着她们，动不动就惹些事，总之过不惯一团和气的生活。

　　　　唐岭陪伴花酒带着小香姬在中转站到处玩乐。对于孩子来说，这座岛上的彩色玻璃建筑群就像魔幻城堡，徜徉其中，犹如生活在天堂。

　　　　只不过在任何一个地方呆久了，天堂都会变成地狱。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刺客经常和黑蜘蛛呆在一起。冷傲是她们的共同点，但我知道在内心深处她们有极其温柔的一面。

　　　　我外出时，贝拉通常陪伴着我。她是一个好搭档，然而与喜欢带枪的女人在一起，我其实不太习惯。可是我知道她的作为无可指责。

　　　　贝拉驾驶着红蜻蜓载着我去检测中心时，天空中万里无云，海水湛蓝得勾魂摄魄。

　　　　“亲爱的，”贝拉挽着我的手走入检测中心，脸上泛起了微笑，“如果我们一辈子留在这儿，你愿意吗？”

　　　　我淡淡一笑︰“你不会愿意。”

　　　　“说对了。”贝拉搂紧我的胳膊，“我宁愿在野外和你调情，也不愿天天和你赤条条地睡在一张床上日渐老去说到这份上，好像我们从来没怎么亲热过。”

　　　　我瞥了她一眼︰“明智的男人，都不会轻易和喜欢舞枪弄刀的女人喝酒和亲热。”

　　　　贝拉舔了一下嘴唇︰“好像没听说过接吻会枪走火。”

　　　　我在接待室门口停下脚步，吻了吻她的脸颊，穿过检测通道，走入室内。

　　　　一个胖乎乎却打扮得体的中年妇女接待了我。

　　　　透过她身后的隔音落地玻璃窗，我看见海浪不断拍打着礁石。

　　　　“博士，”中年妇女隔着宽大的办公桌招呼我坐下，嘴角划过一抹微笑，“我在这儿每天都会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也会听到各种各样的传奇，不过作为女人，说心里话我不喜欢富有冒险精神的男人。不安分的男人，没有安全感，你说呢？”

　　　　我淡淡一笑︰“确实。”

　　　　中年妇女叹了一口气︰“可是循规蹈矩养家糊口的男人，基本上没什么趣味，人生很矛盾，有时候也很无聊。”她打开桌上的文件夹看了看，“我是一个很固执的女人，很多家伙都在私底下骂我死胖子，难说你也会骂我。”

　　　　“我不太喜欢爆粗口，”我平心静气地说，“主要是我不想自己的日子太无聊。”

　　　　“那么你通过什么方式发泄？”中年妇女眯了眯眼，“哦，我忘了你身边有一大群不安分守己的女人。”她揉了揉脖子，“博士，今天通知你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你的团队中有几个人没有通过检测，今后不会再与你同行了。”

　　　　我稍稍愣了一下︰“我的团队成员的资质和体质应该都没有问题。”

　　　　中年妇女起身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我︰“检验报告的科学性历来不容置疑。你的团队成员之中，程督察和三妖精的血液检测异常，说白了在她们的血液里发现了非人类的成分，你对此能有所解释吗？”

　　　　“不能。”我异常镇静地说，“但是我知道气候环境对人的影响会很大。特别是水。比如你长时间在这里工作，喝的是从深海中汲取的最纯净的淡水，所以我担保你会延缓衰老，并且不会被名目繁多的妇科疾病困扰。”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着我︰“我以为你会说一些陈词滥调，为你的团队成员竭力辩护。那么有问题的这两个人，是在旅途中吃了什么东西吗？别编造什么奇遇之类的谎言！”

　　　　“或许是因为超常规运动，”我淡淡一笑，“在旅途中，有时遭遇凶险，人的潜能会被激发。”

　　　　“谈到潜能，就是一个深不可测的话题了。所以前沿科学范畴的东西，没有人能够确定。”中年妇女目光深邃的看着我，“博士，你确定程督察和三妖精一路走来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吗？”

　　　　“有，”我掏岀一支香烟点燃，“女人参与探险活动，所表现出的勇气和毅力，本来就非一般人可比。我欣赏和敬佩我的团队里的每一个女队员，并且我向你保证，在充满艰辛的旅程中，我的团队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多余的。所以，我请你为我的团队里的所有人放行。因为，在中途抛弃队友是可耻的，半途而废的人生，对掉队的人来说也是可耻的。我们不管怎样活着，需要的是尊严，不是耻辱。”

　　　　中年妇女沉默了半晌︰“博士，在所有参加探险活动的人之中，唯有你的团队拥有全程勘查的特权，这已经超出了检验师的权限。你为何会拥有这样的特权？”

　　　　“坦率地说，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权。我只知道自己曾经在现实世界里九死一生。”我喝了一口水，“在探险生涯中，我失去过很多同伴，包括参与这个项目之后，我见识过很多人的死亡，甚至一个我很有好感的女人，也永远离开了我。所以我活着，是为了完成了很多死去的同伴没有完成的事，我知道往前走会很艰难，可是我会一直走，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仅此而已。”

　　　　“用生命去感受和见证风的方向。”中年妇女隐约笑了笑，“这是探险家的宿命吗？”

　　　　我闭了一下眼睛︰“恕我直言，我不相信有什么宿命。因为命运是人创造的，怎么选择在于人本身。盲目的冒险，是对生命的摧残。”

　　　　中年妇女用手指叩了叩水杯︰“博士，坦白说我见过的很多冒险家，都是粗俗的家伙，我欣赏你的理智。也稍稍有些理解了什么是冒险精神和团队意识。在这里有一个难题，即便我为程督察和三妖精放行，黑蜘蛛也走不了。”

　　　　我转动了一下眼晴︰“黑蜘蛛是我最主要的助手之一，她有什么问题吗？”

　　　　中年妇女看着我，启了启唇︰“她怀孕了。”

　　　　我的手颤了颤，一截烟灰落在地上。

　　　　中年妇女脸色阴晴不定︰“带着一个怀孕的女人去探险，不应该是有责任感的男人会作出的选择。我不认为你会坚持带着她上路。她怀的是你的孩子吗？”

　　　　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如果她真的怀孕了，肯定是我的孩子。”

　　　　中年妇女皱了皱眉头︰“你有几个女人？你不应该是一个滥情的男人。”

　　　　“男女之间有的事情，与纯粹的情感无关。”我抽了一口香烟，“我不会放弃黑蜘蛛。原因很简单，比起旅途的艰辛，女人分娩时爱的男人没有在身边，才是最痛苦的。我不会把她孤零零地扔在中转站。据说女人怀孕了，多运动才是最科学的。曾经我在高原上见过不少怀孕的女人，在大山上行走，所以，別用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