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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白化光环-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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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璧越想到话唠很可能这辈子都不想再坐船了,不禁为他感到惋惜。

    码头一如既往的热闹,吆喝声,招呼声,船夫搬货的号子声交杂成一片。

    全码头最气势恢宏、足有四层的九桅大船上,一位褐衣短打的中年汉子站在甲班上,指挥着船夫往下卸货。那人声如洪钟,目露精光,一身气息不似凡人。

    殷璧越凝神看去,发现对方是个伐髓期的修行者。大抵是这码头最大船队的领头人。

    洛明川显然与他想到一处了。运起真元,一个纵身,轻巧的落在四丈高的大船。引得船上搬货的众人一声惊呼,慌忙散开,好奇又恭谨的打量着他。

    船队首领迎上来,客气的招呼。

    殷璧越远远望见洛明川与那人说了几句话,那人原本很是热情,后来却面露苦笑的解释起来。洛明川仍是拱手道了谢,才纵身下船向他们走过来。

    殷璧越心下诧异,往常不管是哪种船队,都很乐意搭载修行者。虽说装备精良的海船配有威力巨大的火炮,但修者出手更为灵活,在遇到海兽或海盗时,也会多一份助力。

    况且洛明川带着沧涯山的玉牌,按理说应极受欢迎才是。

    很快他就明白了,洛明川无奈道,“船家说近几日浮空海上突发小范围海兽潮,四天前出发的船直到昨日才传回残缺的讯息,恐怕是凶多吉少,近十天都不再行船了。”

    段崇轩望着海面,神色不变,似乎并不担心。

    殷璧越暗惊,按照往年浮空海上海兽潮的规律,应该是八月下旬,如今不过五月,实在是违反常理。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条路,在岘港边的峵城住下,等十天之后发船。或者就此改道,折返回去,穿过最西边与南大陆相接的雪原。

    很显然,前者更明智些。

    但是殷璧越突然发现,或许还有第三条路?

    白色灯塔下站着一位红袄小童,神色懵懂,双垂髫髻上缠着的红色绸带在海风中飞扬。

    正是几月前殷璧越入学府时的引路童子。

    小童也看见了他们,露出欣喜的笑意,一路小跑过来。

    对殷璧越笑道,“先生说的果然没错,师兄当真在这里。”

    洛明川没见过童子,神色微惊。但随即猜到了‘先生’的身份。

    小童从袖里拿出三张被叠的四四方方的薄纸,“先生说,三位过海恐有不便,遣我来为三位师兄送柬。”

    说罢一一递到他们三人手中。

    洛明川双手接过,“劳烦替我等谢过先生。”

    长者赐,不可辞。

    何况是掌院先生所赐。

    “乘风破浪,登山折花。特以此柬,以壮行色。行不宜迟,迟则生变。掌院先生敬上。”

    殷璧越看着雪浪宣上端正的台阁体,熟悉的红色印章印泥微凸。

    好似无论世间哪里,都在先生的掌握之中。

    这就是亚圣的神通?

    这种认知让殷璧越感到不安。

    难道世上其他五位亚圣,每个都像先生一样的无所不知?

    段崇轩问道,“这柬会通向哪里?”

    “先生说是叶城城北外。”

    殷璧越暗暗点头。

    叶城城北外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山,没有危险又不会引人注意。离重明山也很近。

    小童正准备行礼告辞,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段崇轩,

    “先生还问,令尊可好?”

    段崇轩一怔,随即气也不喘的答,

    “很好,身康体健精神足,马场能不喘气的骑十圈,射箭还和二十年前一样准。每天要吃四大碗南洲玉粟,夜食与糕点更是从没断过,多谢先生惦念。”

    小童听得仔细,听完也没再问,对他们三人行了一礼,身影凭空消失在港口。

    殷璧越觉得很奇怪,先生问的奇怪,话唠答的也奇怪。

    能劳先生问一句,段崇轩的爹必定不是普通人。这点他早就猜想过,甚至连话唠是剑圣私生子这种大逆不道的脑洞都开过。

    但若不凡,为何连吃几碗饭都要提上一句?

    除非,先生问的意思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二十年前……你多大?还记得……”

    还记得当年令尊射箭的英姿?

    段崇轩理所应当道,“自然都是编的!三年连封信都没有,谁知道他好不好。”

    ……殷璧越再次无言以对。

    殷璧越看着三人手中的柬,一式三份,一模一样。

    他试着凝神去解上面构成印章的线条,立刻感到神识如针扎般刺痛一瞬。

    果然,还是太勉强。如此看来,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将自己的柬递给洛明川,

    “我们换。”

    段崇轩诧异问道,“四师兄,这是怎么了?”

    洛明川亦是不解,“师弟?”

    没有解释,也没有理由。

    少年沉默的伸着手,似乎对方不接就决不罢休一般。

    海风呼啸,吹起他戴着的兜帽,露出眉眼间的坚持固执。

    三千白发衬在墨色披风上,显得愈发刺眼。

    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海浪与风声都不能动摇分毫,

    “我们换。”

    “……好。”
第21章 燕行
    殷璧越刚拿到洛明川的柬,就将剑握在手里。立即注入真元,身影便消失在港口。

    他隐约感受到风浪的呼啸,市井的喧腾,官道飞扬的烟尘和初夏刺目的日光,一切却明明只在须臾之间。

    下一瞬,他踩在真实的土地上。

    还未看清眼前的树林,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巨大的拉力猛然将他向后扯去!

    即使有所防备,殷璧越还是踉跄两步,来不及回身,剑尚在鞘中便携着磅礴真元向后刺去,却在顷刻间如泥牛入海般没了声息!

    小乘境强者!

    他却没再动用准备的后手,因为拉力消失,身后响起了那人的声音,

    “兄台且慢!在下并无恶意!”

    那人松开刚才搭在他肩上拉他过来的手,退后两步,一身气息收敛无踪,

    “这位道友……”

    殷璧越回头看去,霎时愣了。

    不是因为这人长得过于好看令人说不出话。

    而是……很面熟。

    一身半旧的深褐色短打,腰间挂着个酒壶,身后背着一把长刀。头发乱糟糟的束在脑后,下巴还略有青色的胡茬。

    这副‘落魄江湖载酒行’的打扮,分毫不像个修行者。

    但若细看,这人五官棱角分明,轩眉斜飞入鬓。因为眼神太过清亮,自然弱化了那双春水桃花眼的风流。

    只显出通身的散漫与桀骜。

    眼前人也打量着他,似是怔了。

    末了不确定的问道,“老四?”

    这时身后响起了话唠的声音,“三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回头,立刻大惊失色,“老五!”

    随即指着他和段话唠,“奇了!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凭空冒出来!……老四啊,你头发怎么了?我刚都没认出你!”

    殷璧越想,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面熟了。

    因为这人,就是三年难得回一次沧涯山的三师兄,燕行。

    他们上次见面,还是段崇轩来到兮华峰,对着师父画像行拜师礼的时候。

    殷璧越对燕行点头,“三师兄,这事说来话长……”他也不清楚自己白发的原由,因此话锋一转,“我和五师弟此番来南陆,是来参加折花会的。”

    话唠接道,“三师兄你呢?”

    燕行露出尴尬的神色,“我这事说来话更长……”

    突然他面色一变,“敛息!”

    殷璧越和段崇轩顷刻紧张起来。

    三师兄已是小乘境了,他要躲着的,会是什么人?

    殷璧越目光落在他方才的落脚处,距离那里不到两寸,插着一个阵旗。

    想来燕行刚才猛然拉他退后,就是怕他弄坏了这阵。

    这样的阵旗还有八个,落点曲折,在林间划出大约方圆三丈的范围,将他们三人围在中间。

    殷璧越仔细看了看,这是一个隐匿阵。

    但是布置手法很粗糙简陋,如果不是布阵的燕行修为高深,只怕随便一个学过点阵法的人都能看出端倪。

    殷璧越指间微动,一道真元打出,飒然微风间已有两个阵旗对换了方位,他手势再变,最北的阵旗微微向南偏了半寸。

    就是这样细微的改动,令整个阵法顷刻间不一样了,仿佛吹到阵中的风都静了下来。

    燕行感受到这种变化,气息顷刻放松下来。狠狠在他肩上一拍,惊喜道,“老四!行啊你!”

    殷璧越被他的豪迈举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略低下头,“师兄谬赞。”

    他心里清楚,如果不是燕行信任他,他也改不了燕行的阵。

    可他仍觉得奇怪,如果是境界高于燕行的强敌,这个阵岂会看不透?如果对方境界不如燕行,又为何要躲?

    这时树林不远处响起里窸窣的动静,隐约间一个白影穿过。

    那人越来越近,云靴踩在落叶与杂草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丝毫没有掩藏踪迹的意思。

    是一个青年男子,手中持剑而来。

    青年越来越近,近到能看见博袍广袖上绘着的泼墨山水,眉峰间的森然寒意。

    燕行神色重新紧张起来,再次闭口不言。

    连带着殷璧越和段崇轩也被他这种紧张感染,肃容凝视着来人。

    林间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宋少门主。”

    是洛明川的声音。

    被叫做宋少门主的青年回身,微惊到,“洛师兄?”

    殷璧越终于确定,先生现在已经不想让洛明川死了。

    否则空间通道中随便做点手段,都足够让洛明川悄无声息的死去,尸骨也找不到。

    相反,先生确实想让他们三人顺利参加折花会。

    但眼下这种情况,恐怕就连先生也没料到,因为……先生没这么无聊。

    会去推算燕行和这位少门主的私人恩怨。

    阵外的两人相逢,已经寒暄起来。

    “洛师兄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浮空海突发兽潮封了航路,幸得掌院先生送柬,施展空间神通,落在这里。少门主可曾见过这林中有其他人?”

    “不曾……但既然是先生的柬,总不会出问题,或许是落在稍远处了。洛师兄不必担忧。我也正在找人,大可同行。”

    听到这里,段崇轩道,“未来的沧涯山掌门与青麓剑派少门主,啧啧,居然关系还不错。”

    沧涯山没有什么‘少门主’的说法,但是首徒的身份,早就被默认成下一代掌门。

    殷璧越也确定了这青年的身份,日后要接任青麓剑派的宋棠。

    惊鸿剑宋棠。比同门的钟山更年长,修为更高,也更早成名。

    那边洛明川转移了宋棠的注意力。

    燕行舒了一口气,“那小子也看着面熟啊……”他再凝神看去,恍然大悟,“原来兮乾峰的洛明川……老四老五,你们有没有办法让他把姓宋的引开?”

    殷璧越点头。将真元凝成一束,以神识控制,分毫不差的传到洛明川耳中。

    “洛师兄,我与段师弟在你们正北方位一丈远处,燕行师兄的隐匿阵中。燕师兄就是宋少门主要找的人。”

    这意思很明显,既然在阵中,就是不想被找到。

    洛明川面色不变,眼底的惊诧一闪即逝,旁边的宋棠丝毫没有注意到。

    随即他笑道,“找人的事也不急,我打算先进叶城,寻个在折花会期间暂住的地方。”

    这届的折花会轮到青麓剑派做东,宋棠又是少门主,自然很多事情都是他操持的,比如各门派弟子在叶城中的住宿地。

    果然宋棠歉意道,“是我思虑不周,忘了洛师兄一路远来,舟车劳顿,我派早有准备,我这就带洛师兄过去。”

    目送两人走远,身影消失在林间。

    燕行又狠狠拍了一下殷璧越的肩,“老四!你太厉害了!!”

    殷璧越只觉得这位燕师兄,与想象中很不一样。

    不禁想起了很多关于这位师兄的事。
第22章 燕行(二)
    燕行的刀名作‘断水’,这名字不是他起的。

    他觉得刀就是刀,不需要有什么名字。

    这名字是世人送给他的。

    那一年燕行出山门不久,在东陆荒原上,见渭河气势恢宏,滔滔穿原而过。幸甚至哉,于是顺河而行。一路上气息节节攀升,走到大河中游时,入了小乘境。

    他破境太过轻易,气息太盛,以至于令一位遇见他的长辈很不高兴。

    那位抱朴宗的长老,让一干仆从将大辇放下,屈尊降贵一般从辇里走出来,隔着河对燕行训话,

    “你是谁家的后生,简直粗鄙无礼,与前辈相逢为何不敛息?如此狂傲自大,修行大道也走不长远!需知‘抽刀断水水更流’,‘天道路远如泥途,苦厄无人渡’。现在的年轻人!有一点力量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以后总要跌跟头!”

    这番话听上去像是长辈的训诫,却充斥着满溢的诅咒与怨气。

    燕行心想,这真没道理,隔着一条河,我的气息就算外露也不可能冲撞到你,何况你的境界还略高于我。

    这个人既没教过他,也没养过他,现在却端着长辈的架子教训他。

    这让他想起了师父说过的话,

    “不是所有修为高、活的久的人,都有前辈高人的风范。总有那么些人,他们越强大,就越自大。活的越久,就越怕死。这种人最见不得年轻人锋芒毕露,那会让他们感到盛年不再的难堪与挫败。”

    然后看着他感叹,“老夫年轻时就没少遇见过,老夫的三个徒弟中,你最像老夫,以后少不得也遇见这种人。到时候记得,打的过就打,打不过也要气死他。”

    最后剑圣总结道,“年轻人总要露些锋芒。”

    可惜这时段崇轩还没入门,不然只需三言两语就能气死对方。

    这时的燕行很年轻,但也有自己的方式。

    既是少年,既然不喜,就要拔刀。

    燕行拔刀直斩!

    斩的不是河对岸的人,而是滔滔渭河!

    三千巨浪平地起!

    对岸人的真元磅礴而出,在河岸上空与巨浪对冲激荡!

    水势直冲云霄,一日不绝。河岸两边如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引来很多人来到荒原之上,但是小乘境的战斗,人们只能远远遥望。

    等到河水重新落下,那些人震惊的发现,渭河的河道竟从此断开,分流成了两路。

    少年的刀已经归鞘了,衣衫彻底被河水打湿,额前的黑发淌着水。

    这时看着他的人们,都不会觉得他如何狼狈,反倒心中也生出无限快意来。

    “家师卫惊风。”

    这句是回答对方前一个问题,‘你是谁家的后生?’

    “什么‘抽刀断水水更流’,我不懂这些。”

    未尽之意是,我断给你看。

    这个传言的后续没人知道,因为故事到这里已足够精彩,足够让一位少年强者成名。

    他一刀砍断了渭水。

    让一条河从此分流改道。

    于是他的刀便叫断水。

    这样一位人物,面对抱朴宗半步大乘的长老,都敢拔刀断水。

    此时却躲在叶城北郊外的树林里,用着自己完全不擅长的阵法,谨慎的躲避着一位境界低于他的青年。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惨的事,惨的很有意思。

    不止段崇轩,连殷璧越都开始有些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燕行很不情愿的讲了他与青麓剑派少门主的恩怨。

    半年前,燕行来到南大陆,为了容城酒窖里的‘醉留仙’。

    他游历已久,认识他的酒友都知道,燕行醉的越厉害,眼神就越清明。醉态全无,除了满口醉话。

    他从晌午喝到入夜酒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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