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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北方的这种现状，朱皇帝当然十分忧心。大明北方士绅地主相对南方更加反动落后的现实，无疑是加重了小冰河期旱灾造成的损失。

　　　　在近段时间朱皇帝一直希望找出清代粮食总产量增长的原因，以解决当下的粮食问题，为此他翻阅了大量的专业论文，最终不止对清代粮食产量增长的原因有了初步的认识，也对如何解决北方问题有了初步的思路。

　　　　相比大明，另一时空清代，由于采取了联蒙治汉的国策，北方面临的军事压力不大，并没有什么经常性的国防工程修建，北方也没有那么多的藩王要养，初期又有了雍正的一系列的改革，人民各种负担都比大明小得多，生产积极性要比大明高不少。

　　　　除此之外，另一时空清代无论南北，精耕细作的程度都是进一步加深，整体上复种指数大大提高，所养活的人口是靠主粮产量提升解决的。

　　　　就拿北方来说，我大清养活增长的人口，很大程度上，所依靠的是冬小麦播种面积的大幅扩大，复种指数提高，两年三熟轮作制度完全确立。

　　　　很多人都有的传统观点是，除开引进美洲作物，明清时期中国主粮播种结构变化不大。然而实际上，明清时期中国北方传统主粮播种结构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山东税粮征收分为夏、秋两季，夏税征麦，秋粮征粟。一直到了嘉靖朝，山东280余万石税粮中，夏税麦85万余石，秋粮收粟却还是有近200万石。当下冬小麦的种植比之嘉靖朝是有所扩大，但粟也就是小米的种植依旧在北方占有非常大的比例。

　　　　根据另一时空农业专家的估计，清代冬小麦成为了山东等北方地区主要粮食作物，并同时带动着夏播大豆复种的普及，极大地提高了复种指数，大幅度地提升了粮食产量。

　　　　北方冬小麦种植比例的扩大，在大明是个缓慢的进程。不过在进入小冰河期之后，便有了快速的提升，因为适度的低温，与冬小麦产量提升有着明显的正相关关系。另一时空满清，经历了雍正的多项改革后，在相对大明更宽松的制度下，人口快速增长，在人口的压力下，北方也不得不提高复种指数，以求在有限的土地上获得更多的产出，冬小麦随之彻底成为北方主流作物。

　　　　以当下大明的组织执行能力，要改变北方人的耕作习惯，暂时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要挽救衰落无比，甚至即将崩溃的大明北方地区，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显然还是政权本身。

　　　　解决了政权的问题之后，通过经济和技术等各种手段，加大对冬小麦种植的扶持，以加速耕作制度变革，无疑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北方的粮食问题。

　　　　这种把精耕细作极限化了的耕作模式，也只是在提升产量，它不能代表先进。这种纯粹的劳动密集型集约化农业发展道路，必然会伴随着劳动力投入的边际产出递减，农业劳动力生产效率降低，会让单位农业人口可养活的非农人口下降，最终降低城镇化率和农业产品的商品化率，满清制度上比大明对百姓是更好一点，但暴增的人口和内卷化的农业却是让其事实上离近代化更远。

　　　　朱皇帝认为，中国古代发展上最大的问题，就是在人口压力下不得不在有限的土地上不断追求产量，最终导致农业劳动力的生产效率大幅度降低。

　　　　唐代之后，由于大的技术革新不多，这种产量的提升就没有伴随着生产效率的提升，劳动力的生产效率在边际收益递减的铁律下，只会呈现下降的趋势，正如提出农业内卷化这个概念的学者所说的，这只是种没有发展的增长。

　　　　中国农业遇到的这种也被称为“过密化”的现实下，不止让农业发展缓慢，同样拖累了工业发展。过多的劳动力供给拉低了劳动力价格，而原始的水力机械在人力面前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优势，人力过于便宜工坊主就不会使用水力机械，这样的现实下，手工业并没有发展水力机械的动力，部分产业甚至会逆向淘汰水力机械，会导致工业在起步阶段就没有足够的技术积累，使得工业发展艰难无比。

　　　　越是第一产业就业人口比例高的地方，内卷化现象导致的问题就越严重。作为一个城镇化率可能不足8％的农业国，大明的农业长期只有“没有发展的增长”，这也是大明发展停滞，儒家成为一潭死水的根本原因。

　　　　走上我大清的老路，把精耕细作的农业极限化，是有使得大明的农业变得更加落后的趋势。不过在朱皇帝看来，在生死存亡的大问题面前，发展是不值得一提的。当下挽救更多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事，保存的人口越多，挺过这一波的小冰河期后，大明就有资本去占领更多的地盘，华夏文明的未来才会更加辉煌。

第65章　65。闷声发大财（）　
进入六月之后，大事基本上处理得差不多，剩下的都需要耐心等待。

　　　　在炎热的天气下，朱皇帝也不免有些倦怠，除开发展工业，推动科学文化事业发展，对朝堂上的事就关注得少了。

　　　　等他抽空了解了下最近出版的几本新书之后，就发现出版有一段时间的红楼梦，一经问世就开始展现出巨大的威力。

　　　　书中第五回宁府上房那副对联，就迅速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这样精炼的句子，与一些人所持的修齐治平的人生观很合拍，自然引起了很多儒生的共鸣。

　　　　红楼一出，有些人甚至真的把这句写成出来，贴在了家里。

　　　　从红楼开篇的热度看，女性和男性显然是两种生物，男人都在琢磨世事和人情，和另一时空清代和现代的女人一样，大明的知识女性们都更关注书中人物的命运。

　　　　段纯妃在看到这书不久后，就直接说道：“这金陵十二钗，结局都不好吧，这薄命司分明是明示红颜薄命。”

　　　　好在她学习绘画进度不错，有了事情做之后，总不至于再像从前一样，看了后不至于太过感同身受，又开始自怨自艾。

　　　　张嫣当时也是十分赞同，她表示：“这位曹先生，怕不是要走出时下才子佳人的俗套。”

　　　　王良妃随即就附和了皇后的说法，“姐姐说的极是，单看这贾宝玉，出身富贵，又是旷逸之士，便和时下那些才子佳人里的穷酸书生大不一样。”

　　　　这段时间，段纯妃受到了皇帝的高度关注，让王良妃有点吃味，最近一直都和皇后保持了高度统一，大有和皇后结盟对付纯妃的意思。

　　　　大明当下的才子佳人，朱皇帝也翻过两本，那些东西和另一时空的量产网文一样，都是大同小异的套路产品，区别只是，大明的这些套路文，读者大多都是些酸腐儒生，他们喜欢的套路一般人都很难喜欢上。

　　　　老婆们的反馈意见，很快就让朱皇帝发现自己和她们的差距，包括自家老婆在内的广大女性，完全是一眼就看出了曹雪芹的暗示，直接就看懂了第五回那个薄命司和金陵十二钗判词，她们都清楚这是作者在暗示书中女性人物的命运。

　　　　当年他还是看完了整本书，回头去翻了翻才发现曹雪芹早就公然在搞剧透。

　　　　这一剧透，却是让这本书的口碑变得更好了。

　　　　随着阅读进度加快，京师里很快就逐渐冒出来一堆势同水火的宝黛党和宝钗党。

　　　　朱皇帝的几个老婆在这事上也是出奇的统一，她们一聚在一起，谈的不是宝钗小三，就是宝钗心机婊。

　　　　朱皇帝不是个文艺青年，本质上他就是个俗人，尽管他知道这书写得很好，可是种虐心的东西，他实在谈不上喜欢，也对薛宝钗这个女子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和老婆们自然谈不到一块去。

　　　　这本书的反封建思想倾向，目前一些文人已经看出来了，不过并没有多少人在意，晚明离经叛道的东西多了去了，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造成的这点影响，他们根本不在意。

　　　　泰州学派那些公然宣扬反封建言论异端，他们都没有要赶尽杀绝，何况一本。

　　　　借着这股红楼热，内廷这回还靠印刷这本书赚了点小钱钱。大明的文人很多嘴上说着，由大匠刻出来的艺术性十足的雕版好，不过在更便宜的标准小字印刷体面前，他们还是选择了新技术下的廉价书籍。

　　　　相比于红楼梦，朱皇帝在之后印出来的另一部分作品儒林外史，就没有红楼那么高的人气，不过这本书同样引起了不错的反响。

　　　　看出大明有问题，批判科举制度的儒生其实也不少。儒林这本批判现实和科举制度的讽刺，很自然地就引起了他们的共鸣。甚至一些不一定完全认同此书的，也在认为，这本书讽刺得好，纷纷表示大明此时确实需要正风气。

　　　　不过这帮人嘴上认同，具体的行动是怎样，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尽管这两本书的思想主题都是与大明的主流思想格格不入的，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要把这两书禁毁，毕竟这里是大明不是满清。

　　　　在朝政上不搞事了，不代表朱皇帝就得彻底安分了。

　　　　六月初一，内阁几位大学士进门后就看见自己的桌子上摆了一份书刊，纸张质量上乘，版面还很大。

　　　　首辅刘一燝看了后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国家地理创刊号？此为何物？”

　　　　值班的小吏回道：“回元辅大人，此物乃是宫中送来的。宫中说是赠予百官阅读，阁老们都有一份哩，日后每月都有一期送来。”

　　　　刘一燝摆了摆手，示意小吏去做自己的事，随即翻开看了看，卷首就是一篇创刊词，由燕京散人题词，翰林院某位词臣润笔，能把这玩意发到内阁来，用的还是这般细小死板的活字印出来的，这燕京散人除了少年皇帝还有谁。

　　　　创刊词的话不多，就是介绍了这本刊物的性质，声称此物为杂志，暂定每月出一期，创刊宗旨是让士大夫们增长见识，内容主要以历史和地理为主，发行对象是大明的士大夫们，办刊宗旨是增长士大夫们的见识。翰林院的词臣润笔出来的，文笔水平当然不用多提，这篇文章自然写得是花团锦簇，但是却让首辅大人有点不爽。

　　　　皇帝觉得我们士大夫没有见识？

　　　　好好好，你是皇帝，你最大。

　　　　抱着挑刺的心理，刘一燝翻开了这本国家地理。

　　　　这书，基本内容就是有关天下各地关于社会、历史、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的文章，似乎还是以泰西为主，里面夹杂了不少的西学知识，还配上了质量不低的插画。

　　　　翻了一会之后，刘首辅就发现自己放不下这杂志了。里面的文章都是翰林院的人润笔的，文笔自然没话说，内容看着新鲜趣。好吧，这位首辅不得不承认，确实能增长点见识。

　　　　这位首辅不由开始有点轻微的不满，他清楚自己在某些事上确实是见识不够。不过这些内容到底有什么用？

　　　　与此同时，六部和其他文官机构的衙门，也都收到了朱皇帝发的这东西。

　　　　有免费的杂志阅读，这杂志也没有什么离经叛道的内容，就创刊词里的话说过了一点点，这帮人也不愿意和眼下这位少年天子在这事上较劲，对这个东西，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出版这个国家地理，朱皇帝的主要目的就是让这帮儒生长长见识，让他们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为鼓吹开海殖民做准备。这个国家地理杂志没有谈什么“性理”，就是单纯地在介绍知识，甚至于在谈到一些历史事件时，也在迎合当下的儒家的思想观。

　　　　除开国家地理，他最近在虚拟实境世界里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把另一时空后世的世界简史稍微修改，然后拿出来暂时出版了白话文版本，为了让士大夫们满意，文言文版的他丢给了翰林院的人负责，让他们照着白话文版本的去润笔。

　　　　反正翰林院里闲人多的是，就算最近开始有了修实录的任务，很多人依旧是有大把的空闲时间，皇帝看不上这帮人的诗词水平，平时都懒得让翰林院作诗助兴，那帮词臣们都失落得很，最近他们有了持续不断的任务，有赏钱拿，还能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都是求之不得。

　　　　在思想领域，朱皇帝暂时不准备下太大的力气。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他从来不认为上层建筑领域的因素能决定一个社会的发展。在他看来，大明的儒家变成现在这副看上去十分反动的模样，完全就是经济基础决定的，儒家并没能力决定大明的经济现状。

　　　　“世上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对于伟大导师说过的这句话，朱皇帝一直深以为然。

　　　　他觉得，如果没有强大的新兴阶级支持，由他这个皇帝去强行推销新思想，也只能吸引少数几个背叛了阶级的个人，以及一帮弱渣一般的资产阶级，在这个士绅地主依旧占有绝对优势的环境里，除了让自己众叛亲离之外，根本没有多大的意义。

　　　　在他看来，现在大明的新兴阶级，应该悄悄地进村，闷声发大财，而不是冒出头来搞个大新闻，那样只会被人用武器的批判针对一番，最终便宜了鞑子。

第66章　66。怠政的皇帝（）　
炎热的夏日，在宫内一处凉亭里。

　　　　少年朱由检正兴奋地大喊着：“南蛮入侵！”

　　　　王良妃看着自己座位下的血量标记，发现只有一个心形了，不由大惊，“不好，皇上和姐姐们救我。”

　　　　“皇上出桃。”

　　　　“杀！”

　　　　“噫，爱妃怎么是奸臣。”

　　　　“良妃嫂嫂好奸诈。”

　　　　这会已经被杀了的张嫣一脸幽怨地说道：“皇上不辨忠奸，臣妾好冤啊！”

　　　　短暂的沉默之后，凉亭里的众人很快爆出了一阵阵欢快的笑声。

　　　　这个三国杀桌游规则是差不多的，有宦官负责计分，只是纸牌上的人物形象是翻找后世一些游戏cg形象后印出来的黑白作品，原版三国杀毕竟太暴露，在时下的环境下不合适。

　　　　一开始的时候，宫中诸位对此还颇不以为然，不过在试玩过几次后，几位后妃和朱由检都玩疯了，要不是卡牌制作不易，整个内廷只有两套，宦官们要玩还得等自己慢慢去做卡牌，这游戏就要传出内廷。

　　　　这段日子来，因为朝堂上没有什么大事，朱皇帝也彻底放松下来，开始把精力投入到了文娱事业中。

　　　　舒缓的弦乐流淌在大殿内，在皇室一家子惊讶的眼神注视下，天启皇帝陛下居然在弹奏一架有着许多按键的古怪乐器。

　　　　“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一曲终了，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皇帝陛下居然唱了个这么古怪的俚曲，还用上了神庙老爷的宝贝疙瘩伴奏。

　　　　很早的时候，朱皇帝就知道有这东西的存在。

　　　　这台古钢琴是利玛窦带到中国的，属于楔槌键琴，也叫小键琴，因为个头小容易携带才被带到中国，作为贡品送给万历皇帝，万历对这台古钢琴十分喜欢，还派了四个宦官向传教士学习。

　　　　只不过，前些年这台古钢琴已经损坏，还是汤若望赶到京师后，才于五月下旬的时候将其修好。

　　　　有现代钢琴基础，要学习这种古钢琴对于朱皇帝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这种古钢琴装置较为简陋，音量较弱，音色也不太明亮，更重要的是，演奏者无法控制按键的力度去表达情绪，按键的速度也快不起来。第一次听到这种古钢琴的声音，他都差点以为这是钢弦吉他。

　　　　一曲终了之后，朱皇帝看向妹妹们问道：“好听吗？”

　　　　“好听！”

　　　　“皇兄可不可以再来一遍。”

　　　　“想学。”

　　　　熊孩子朱由检再一次板起了脸，皱着眉呵斥道：“胡闹，皇兄贵为天子，怎么可以和那些歌伎一般被你们使唤。”

　　　　“五哥儿，讨人厌。”

　　　　“讨人厌。”

　　　　张嫣无视了这几个熊孩子，笑着说道：“皇上自弹自唱的这俚曲，倒是有几分童趣，倒也算得上是雅俗共赏。”

　　　　“本就是泰西那边的儿歌。”

　　　　和小丫头们闲扯了会，他又演奏了几首搬运来的歌曲。

　　　　就这种小键琴，对于接触过现代钢琴的朱皇帝来说，演奏体验当然是极其糟糕的。他当然想要一台近代水平的钢琴，不过现在他手上的工匠都有用处，发展工业才是最重要的，钢琴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他不愿意挤出资源去研制。

　　　　去年开始，他就把差不多整套的现代乐理知识传授给了宫廷里的乐师们，已经有乐师开始接受。从三月下旬开始，他开办的学校里，也有了音乐课程。

　　　　这个倒不是他想搞什么素质教育，只是单纯地想要培养个军乐团出来而已。

　　　　现在大明还没有专业的军乐队，对于这一点他尤为不满。勇卫营已经能熟练地唱起歌词微调版本的三项纪律八大注意，不过现在还没有乐队能很好地演奏这首作品，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