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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石猫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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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是石质的，而是某种看似名贵的木头，他不识木材，只是凭直觉和这套桌凳的精巧细节来判断，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门对面的墙壁上有个小窗口，机械化的男声再次响起，他按照提示，走到那个窗口旁，把右手放在窗口右侧墙面上的一个手掌型凹坑内，“荷尔默思兑换所根据您近期的各项健康指标，为您提供最适宜您目前体质的午餐，祝您用餐愉快。”
墙壁上的窗口内隐隐传来声响，然后一份在托盘里的“丰盛”午餐和各类细致的餐具出现在窗口内。周禹端到小木桌那里，满脸失望地看着里面种类繁多但对他来说都是“草”的午餐。无肉不欢的他只想骂人，随便吃了几口，心里抱怨着，即便没有任何肉类，但至少有点甜品什么的也可以啊。
突然房间里机械化的男声换了另一位，插播了一条广告：“尊敬的客户，您是否还在为痛苦的减肥过程而发愁？您是否想获得一种安全有效的减肥方式，让您拥有曼妙的身材和都市丽人的自信？如果您有瘦身的需求，请向您的荷担者提出，荷尔默思兑换所能够实现您的一切美好愿望，健康减肥，快乐塑形……”
周禹嚼着一堆草，气不打一处来，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但转念又想，在这样一个可以把赤｜裸｜裸的欲｜望拿到桌面上洽谈、兑换的地方，都市化的“谦逊”和掩饰，似乎多此一举了。这里的人，不会嘲笑别人的欲｜望、需求，那作为客户，也没必要戴着已经分不清是本真还是虚伪的面具了。
“你谁啊？”周禹强迫自己吃了一大半那些随便从超市都能买到的食物，和这个隐形的服务生对话。“您好，我是荷尔默思兑换所的工作人员，祝您用餐愉快！”
“你知道我是谁吗？”
“亲爱的关女士，您是我们尊贵的客户。”始终保持不变口吻的隐形服务生，让周禹想起外面人类社会中，那些带着这个城市“特有笑容”的所有人。
“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他略带疑惑地重新问了一边。而那个“机器人”也把刚才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这多少让他觉得有点冷。
托盘中的一个小盘子里，还放着一个他没见过的东西，既然是在餐盘里，肯定是吃的。那是一个长得像芒果的碧绿色食物，应该是他没见过的某种水果。“这是什么？”他对着空气问道。
“您好，这是巴斯特族培育的月燕果，是一种叫月燕的动物赖以生存的食物，非常美味，您可以食用它表皮内红色的果肉，它的皮是不能食用的。希望您喜欢。”
周禹依言把那个叫月燕果的“绿芒果”拿到手里，发现它已经被切成两半，里面果然有一团一团红色的果肉，那些果肉像抱团的石榴子，质感像是荔枝肉。他用小叉子弄出一团放在口中咀嚼，瞬时心花怒放，月燕果的味道，有点像精心烹制过的鲜嫩鸡肉！这让他经过“烂草午餐”之后找到点开心的补偿。
“可以再来一个吗？”齿颊留香的月燕果再次勾起他的食欲。
“您好，当然可以，月燕果有非常好的肠道清理功能，根据您今天的用餐指标和所剩的食物，您还可以食用两个。”
不一会儿，窗口那边已经传来声音。周禹拿过来看到新送来的两颗月燕果，和刚才被自己吃空了的那一个，外形大小几乎一模一样。
周禹快速吃完后，终于感觉到满足了。他试探性地对空气问：“巴斯特人在哪儿？是什么样的？”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他似乎能看到那个隐形机器人的脸上，浮现出麻木冰冷的微笑。没再说什么，识趣地离开了这个让他联想起小龙女的活死人墓的房间。
尹卓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门口等待了。重新坐到他的办公室中，尹卓冉让他戴上了权限戒指。“从现在开始，权限戒指就发挥它的作用了，当然，任何时间地点，只要您不想戴它，可以随时摘下。我建议您在工作的时候，尽量戴着它。”
周禹知道他所说的“工作”是指处理和微｜博、饭圈有关的事情。“……如果说要用什么作为兑换，其实我自己也没什么概念。我的健康，我的时间，我的好运气，我现在拥有的所有，好像都……但我知道，必须付出代价，我不知道要拿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当做兑换物品，你能举个例子不？”
“您觉得什么是有价值的东西呢？”尹卓冉安静地反问道，并递给他一个东西。
周禹侧着脑袋，接过尹卓冉递过来的烟和打火机。“就是对我好的，能帮助我的，可能是能让我高兴的，舒服的，能让我……红起来，有更多仰慕的人，喜欢我的人，还有赚更多的钱的东西。”
“但这些价值的判断标准，仅仅来自于您。有些对您来说无用的东西，或许对别人有用呢？”尹卓冉进一步暗示。
周禹夹着烟的手停在半空中，“负面的，负能量的，难道也可以吗？”
“也可以这么说，但我们是本着意识平衡的原则，某些恶性或负面的方式，所造成的意识反噬也是可怕的。这会在今后向您详细说明。举个例子吧，譬如您在用餐时听到的广告，减肥的关键在于对于饮食的管控，自发而愉快的运动——就是要获得惰性和贪食的反面能量。假如您以自己的惰性和贪食作为兑换物，那么我们会为您提供与之等量的毅力、动力与克制力，并且在这些力量发生作用时，您是自愿而愉快的，最终能完成瘦身的心愿。”
周禹终于进一步明白了“原理”，“可谁会需要惰性这种负面的能量呢。”
“这就是世界的奇妙，也是宇宙中关于意识的艺术品。意识的平衡来自个体组成的集体，您的惰性可能会被别人‘收购’，使用者也许是某位购买者过度纵｜欲的爱人，对于食物无节制的偏好和贪欲，也许会被正因痛苦的增肥而烦恼的演员所获得。这些对你来说没有价值的东西，却会成为别人的救命稻草。”
周禹心一横，做了一个相反的决定：“我倒是很想试试，比如用我‘一个星期的愉快’作为兑换物品，能不能成交呢？”
“您指的是快乐、欢乐还是喜悦、愉悦？”尹卓冉谨慎地询问。
“有什么区别吗？”周禹意识到，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仔细想过这些字眼与词汇的区别。
尹卓冉平静地解释道：“快乐、欢乐，来自外界，因为某人某事某物，使您获得激动、满足、雀跃的心情；喜悦、愉悦，来自内心对外界的透彻认知，使您获得平静、舒适、无忧无怖的心境。”
“那就前者吧，如果它‘开始’了，我会不快乐到什么程度？”其实周禹心底，对这一抽象的概念，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那牺牲几天所谓的“快乐”，对自己来说，应该微乎其微。而且尹卓冉描述的后者，就更没有了。
尹卓冉看了眼电脑上已发来的评估结果，“解决cp立场这件事，所需要的投入并不是太大，相对而言，您‘一周的快乐’显得昂贵，它在意识市场上的需求还是很普遍的，参照价值匹配标准，将等量而不等值的‘不快乐’，平均分布在一周的时间中，您需要面对抑郁的生活。”
周禹又点了一根烟，这次他换了一种。“什么叫等量而不等值？”
“简单来说，就像一千克黄金和一千克羽毛的交换，一周的‘不快乐’相当于后者。”
“你还没告诉我，我会抑郁到什么程度？”
“评估结果所显示，您目前这种状态下获得的快乐，与性价比更高的快乐相比，并无太大价值，它建立在虚拟的网络社会中，仅仅是为您自己带来……”尹卓冉有点犹豫，周禹示意他可以直言不讳，“带来虚荣、虚拟的满足感，现实生活中，也只是扩大一定量的周边产品销量。所以与之对应的‘不快乐’的意识，也属于个人对生活细节的种种不满，而引发的抑郁，这种程度其实不严重，不属于绝望、厌世、想要结束生命的范畴。敬请放心！”
周禹从不知道，也没想过世界上还会有这样一个机构，这样一群人，对人的七情六欲进行如此详细的分析分类，并进行相应的价值衡量和交易。“好吧。我现在可以签协议了吗？”
第033章 ：残酷现实
“当然可以！”尹卓冉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点触石桌，从抽屉中拿出一份文件。普通的黑色文件夹，里面也是纯黑色的纸，周禹看那纸有点像铜版纸。上面是用金色的小字，像名片上的巴斯特文和汉语并列那样，写满了条款。尹卓冉又点击了工作簿上的某个界面，把那几页纸有字的一面放在工作簿上，按下按钮。
递到周禹手中时，五页协议上属于要填写的范畴，已经被精准地“复印”上了周禹的诉求描述、评估结果、试用阶段双方交易的内容以及其它一些繁杂的条款。他仔细地看了一遍，其实对于内容倒没太大兴趣，而是对荷尔默思兑换所的办事方式、一事一物，充满了好奇。
“如果对内容细节没有异议，请您用权限戒指进行签字，像这样，把戒指放在签字栏上就可以了。”尹卓冉指导周禹签了字，签字栏那里出现了一种不规则的图案，并且在视觉上是立体的，周禹似乎能稍微明白，这是类似二维码的原理。
他低着头按尹卓冉的提示操作，后颈的头发垂到脑袋两边，他自己并不知道，协议上出现他的“意识四维码签字”的同时，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黑白相间的精美符号，只是闪现了那么一瞬，然后就消退了。“这样就可以了吗？”
“还差一步，协议现在正式生效，让我为您点燃意识香薰。”尹卓冉快捷地点触石桌，从石桌表面另一处出现的内置空间内，拿出一个古怪的装置。周禹看着他的办公桌——这块巨大的石头，如果放到外面，就真的只是一块石头，没人会想到它的内部有这么复杂的结构和空间，像是把原始石头和超级电脑组合为一体——最真实和最虚无的共存。
尹卓冉把古怪装置放在周禹面前的桌面上，“这是意识香炉，每一份协议生效之后，荷担者会为个案所涉及到的人点燃意识香薰，完成意识采集或意识交换——当然，有时候会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客户，为一个共同的目的而彼此交换一些东西。您现在可以闭上眼睛，尽量放松自己。”
周禹只是向后靠了靠，睁着双眼，让身体松弛下来，他想看看这个东西的运作过程。如果用他见过的东西来描述这个意识香薰炉，那只能用一种东西形容——天平。它的整体看上去是一种透明的“玻璃”材质，但从它被放到桌面上的声响判断，周禹猜测那应该是一种透明的石头。这个材质透明、结构复杂的东西，反射着球屋顶上的光芒，让他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天平”的正中心是个长脖子猫头，猫的头顶上有个内凹的圆坑。两侧的“托盘”是环状的，像以前化学课用的那种试管架，而两个圆环内分别嵌挂了两个正八面体形的“瓶子”，一个纯黑，一个赤红，它们平衡地架在香薰炉的两侧。
尹卓冉从香薰炉底座的小抽屉里，拿出一块不规则的石头，只有烟头那么大，一强一弱地散发幽蓝的光芒。他把小石块放到了猫头上的那个圆坑内——蓝色光石竟然悬浮在其中。周禹饶有兴致地靠近点看，他的镜片上反射出蓝色石块的光在“呼吸”。
尹卓冉从球屋里的另一个石柜中，拿出一瓶周禹看上去像打针时用的“药剂瓶”那种东西，“这些漱石瓶里装的，是市场上不同人的意识、运气、心情、精神，等等，看它们多漂亮。我为您选择的，是与您的兑换物品等量的‘一周的不快乐’。”
周禹看见那个被打开的陈列柜里，放满了各种颜色的漱石瓶，尹卓冉手中那一瓶是暗灰色的。他把兑换物漱石瓶倒置在天平左侧的黑瓶上，两个瓶口像磁石那样吸在一起，漱石瓶中的“不快乐”流进了黑色的瓶子里，天平倾斜了。
“尽量放松吧，我们一般是晚上趁客户睡觉的时候，去他们的卧室，采集意识的。最大程度的放松能有效采集纯度较高的的兑换物。”尹卓冉说这些话的时候，周禹突然想到昨天晚上，他“路过”自己的房间，应该也是去某个客户家里做这件事，他可以隐身并从六楼窗口消失的一幕，让他觉得像一场梦。
“昨晚你是不是就是去找我家附近的哪个客户，去干这活儿的？”周禹暮然感觉到一阵困意。
“是的，但出于对客户保密的原则，恕我不能告知其它信息。关女士，现在最重要的，是采集您的意识。请集中精神，完全放松，放松你的身体，从头发、五官，到每一个毛孔，蔓延到四肢的松弛感……”尹卓冉很专业地引导清醒的顾客进入浅睡眠状态。
周禹很快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出现一个半球形山谷，山上像梯田一样有逐层递上的高大石阶。他在山脚下，仰望云雾缭绕的石阶尽头，似乎很热闹。他能看见自己，像是初中时候的样子，简单而有点邋遢的校服，那时候还没戴眼镜。
因为他此刻处于被催眠的状态，脑海中“看着”初中时自己的另一个自己，突然意识到，原来在梦中，我不是近视的。但很快，两种自己迷迷糊糊地混为一体。
他出现在了山谷的最高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过那些高楼般的石阶，在梦中，他没有思考这个问题。上面有上百个人，围着一个无法形容的超级巨型火锅，有说有笑，吃吃喝喝，表演着没有声响的“热闹”。
又一瞬间，他已经成为在座的一员，眼前这个比公司会议室还大的火锅，冒着热气，对面的陌生人隔着雾气远远地向他招手，像是很熟络的样子。他突然有种高高在上的威严感，感觉自己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他拘谨而慌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觉得很难堪的校服。
那个作为观望者的另一个自己，又有点清醒了，他想到一件事，火锅是于晨最爱吃的，每次微｜博上于晨发布吃饭的照片时，十有*是火锅，他对火锅的偏爱超越了所有的美食。难道这是于晨的派对吗？
梦境再次模糊，他心里只想到一件事：找于晨。身后是令人瞠目的火锅派对，他却身处在一条高空之中的石梁路上，狭窄的石梁两侧是翻滚的灰色云海，突然下起了暴雨，他心里害怕一打滑就会坠落，颤颤巍巍地向前走去，而漫长的石路看不到尽头。
他想着，我应该找个地方躲雨。不知道于晨是不是被淋湿了，千万不能生病啊，他的演唱会就是这几天了。不知怎的，他感觉不到打在身上的暴雨了，像是在一分钟内，从盛夏的雨季，走到了寒冷的冬天。他看见黑暗中一支一支被点亮的蜡烛，它们是自己亮起来的，而此时的自己，正在那个虚构的意识密码的房间里。
还是咖啡色的窗帘，窗帘上藤蔓状的印纹变成了玻璃上的冰花，那两盆枯死的仙人球不见了，原来的位置，放着半盒吃剩的面，装面的纸桶盒上，还印着一个大红色的“来”字。他被强迫灌输了一个意识：于晨就在窗外。
窗外是一片不见边际的冰地，旁观的自己告诉少女时的自己：哦，那是从前下过的大雨形成的汪洋，被冻结成一大片冰地。那个意识密码中的男人，正全身赤｜裸地在外面以放数倍慢的动作滑冰。他着急地喊着于晨的名字，没有声音，但他知道自己在呐喊。滑冰的男人像在另一个极为缓慢的世界中回头，那是于晨的面容，他用一种欲仙欲死的表情对他微笑……
“关女士，醒醒。”周禹突然惊醒，像从缺氧的水底浮出水面，猛地深吸了一口气，从被催眠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梦中还是少女的自己、作为旁观者处于梦境和现实的自己——两个世界中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地在他脑中快速闪现。
尹卓冉仍是和蔼平静地看着他，天平已倾向了另一边，右侧那个红色的瓶子里，装满了由金、粉两种颜色的线条，编织成的兑换物——那些意识，那些快乐，在瓶子里循环流动。而黑色瓶子里灰暗的“液体”一滴不剩。天平中心柱状物顶的猫头上，那颗幽蓝的石块消耗成一个点，闪烁了两下，消失在他的眼前。
周禹摘下眼镜，在脸上稍作按摩，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什么也没改变，只是觉得脖子后面有点清凉的感觉，像喷了花露水似的。“已经好了么？”
“是的，已经顺利完成。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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