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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小书童-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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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阴柔如女人的钟弄弦比起来,钟弄剑要高大壮实许多,也要实诚许多。不过虽然年长,但席间不时瞟向胞弟的眼神,却透露出了二人身份的差异。
    如果不是钟弄弦眼盲,这禁卫统领一职恐怕永远也落不到钟弄剑的头上。好不容易认为自己出人头地了,他却可悲的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家族摆在明面上的一颗棋子。真正在幕后纵棋的人,始终是自己那个先天不足的弟弟。
    家族的压力让他兴不起反抗的念头,多年来他一直安心尽一个棋子应尽的本分,直至前些天钟弄弦告诉他要放弃兵权,他才第一次发出了反对的声音。可是今天早上看到了万家人的下场,他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诺大的家族一夜除名,说明了什么?说明这不是唐安的力量,而是幕后的那一位想要铲除万家。如果自己阻碍唐安,和与皇上作对有什么分别?
    一想起自己的坚持可能给家族带来的灾难,钟弄剑便忍不住心中发慌。再一次,他输给了自己的弟弟,不仅仅是学识,还有眼光。
    钟弄弦看不到哥哥的自怨自艾,这些悲春伤秋的小女儿姿态不应该出现在世族子弟身上,他们眼中看到的,应该是更广阔的天地虽然他看不见。
    从一开始,他就从皇上对唐安的圣眷之中察觉到了什么。现在看来,当时对唐安的示好有多么明智。
    当然,有时候他也会嫉妒,也会暗暗揣测:如果自己不是瞎子,那……皇上应该会选择自己做那一位关键先生吧?
    遗憾的是,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
    既然站在一条战线上,就省略了过多的寒暄,六千禁卫军的交接异常顺利。其实也谈不上什么交接,因为唐安只是挂一个虚职而已,真正的都统还是钟弄剑,真正的幕后都统还是钟弄弦。
    一场酒宴宾主尽欢,直至三人舌头都打了卷,唐安才提议作罢。
    面对顶头上司的要求,钟家兄弟兄弟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一直把唐安送至三笑楼门口,钟弄弦才笑道:“当年钟某就说过,若有所需,钟某必定效劳,没想到这么快这句话就应验了。”
    唐安打了个酒嗝,拍了拍钟弄弦的肩膀道:“我说老钟啊,你可知道为什么皇上会选我做禁卫统领,而不是你么?”
    钟弄弦谦卑地低了低头:“侯爷能得皇上宠信,是拿命拼来的。”
    “闹闹闹!”唐安连连摇头,很认真地盯着钟弄弦灰色的眼睛,指着自己鼻子道:“因为我比你长得帅,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至极的笑声中,唐安上了马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待到马车走的远了,钟弄剑一张阔脸上才涌起一股浓浓的不屑:“也不知道这家伙走了什么运道,竟然被皇上如此看重。否则以他的学识,连颗葱都算不上。呸,什么东西!”
    “啪!”
    钟弄剑话音刚刚一落,便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有些发懵地看了钟弄弦一眼,不明白一向对自己温和有加的弟弟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这样的话,以后切不可再说,除非你想给咱们钟家惹来麻烦。”
    看着他灰白之中仿佛透着怒意的眼珠,钟弄剑摸了摸右脸,有些不明所以:“麻烦从何而来?”
    钟弄弦叹了口气,背负双手道:“当初咱们想要左右逢源,却没想到双方这么快就撕破了脸皮。若非我把宝压在皇上身上,那咱们家现在也许已经和万家一样,死得一个不剩了。只不过……东方远行来势汹汹,能不能守得住汴京城还是未知之数。最乐观的结果自然是皇上取胜,到时候大唐一片狼藉,恰是最需要人的时候。假如你是皇上,是会选择一批没有根基的寒门之子,待到他们成长起来之后,将这股力量牢牢攥咱手里,还是选择一批深谙朝廷为官之道的士族子弟?”
    钟弄剑不是傻子,思索了片刻便明白了钟弄弦的弦外之音:“照你的意思……唐安今后很可能会被皇上立为典范,成为下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方远行?”
    “他是不是下个相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皇上布局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点。对我们来说,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老老实实做他的影子。”钟弄弦喃喃道,“所以……他的意思并不是模样长得比我帅,而是他更懂得皇上的心……”

第四百五十七章 父子
    洛南城。
    东方远行披着大麾,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视风雪夜中亮着点点灯火的老城。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即将达成的宏愿,他最近特别喜欢站在高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浑浊的眼把一切看得更清楚一些。
    站在他身后的喻松南忍不住提醒道:“老爷,这里风大……”
    东方远行摸了摸像是打了蜡一样枯黄的脸庞,入手一片粗糙的皱褶。微微弯驼的后背、站了一会儿便开始酸软的膝盖,似是都在无声的提醒:你真的老了。
    遥想当年挥斥方遒,意气风发,仿佛只在昨天,眨眼间,他却已经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人活一世,像他这样风光的并不多。位极人臣、光宗耀祖、门徒遍地、国之栋梁,他的一生已经被所有人奉为传奇,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这种煎熬,都是因为十三年前的那一场变故。
    正值壮年的他,身在天下最强国力的大唐,一统天下名扬千古的机会近在咫尺。这种难以抵挡的诱惑,最终唆使他走上了一条注定无法回头的道路。
    弑天篡位。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念之差,却使如日中天的大唐由盛转衰,不复当年的盛况。
    他感到内疚,尤其是待新皇登基,看到一张无邪的小脸时,这种负罪感会更加强烈,同时还伴有淡淡的隐忧。
    如果小皇帝知道他做的这一切,会把他怎么样?
    毫无疑问,他是爱大唐的,但是他却更爱惜自己来之不易的一切。为了不被皇上抹除,他只能疯狂的揽权,架空小皇帝。十三年来秦天的妥协退让,让他一度高枕无忧,可是近几年来,已经成年的他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才让这位名满天下的相国大人意识到,自己再一次看走了眼。
    他太老了,老到不可能看到大唐一统天下的盛况。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后代沿承自己的血脉意志,替自己去实现这个伟大的抱负。
    当然,前提是东方家有后才行。
    为了这点简单的近乎可怜的愿望,他再度找到了夏国,找到了南疆大将军。或许他也想坐一坐那一方黄金宝座,试一试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见他如同一尊雕塑般纹丝不动,留着八字胡的喻松南忍不住提醒道:“老爷?”
    东方远行轻轻一叹,道:“松南,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怪过我?”
    喻松南穿着厚袄的身子轻轻一颤,颔首道:“没有。”
    东方远行微微一笑:“怎么会没有?家就在身边不能回,爹就在眼前不能人,还要被逼得改名换姓,当一个低贱的下人。贵为当朝相国之子,却总要看别人脸色做人。”
    喻松南抬起头来,满脸不可思议。三十多年来低三下四的生活,让他学会了怎样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此时此刻,他的手都在颤抖。
    因为东方远行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他的儿子。
    他的娘亲原本只是相国府一个卑微的奴婢。在一次酒宴过后,他的娘亲被醉酒的东方远行临幸了,在这之后,她竟然惊讶地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和许多贪慕富贵的女人一样,她守住了这个秘密,俏俏离开府上把孩子生了下来。
    她天真的以为今后可以母凭子贵,却小看了东方远行的狠辣。第二天,这个女人便“人间蒸发”了,而那个孩子,则被东方远行送给了老管家。
    喻松南知道自己的降生本来就是个错误,却不得不接受这种错误。可是从内心深处,他却痛恨一切不公:东方轩轾那个废物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像自己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人却一无所有?
    而现在,东方远行的一番话,却让他想哭。
    喻松南抽了抽鼻子:“老爷…松南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
    东方远行叹了口气:“我这辈子对不起很多人,但最对不起的一个人…是你。”
    喻松南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他以为看到了咸鱼翻身的希望,以为东方远行终于肯公开自己的身份,可是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像一盆冷水,将他从头浇灌到脚底。
    “有很多事情,我有我的无奈。轩轾不成器,这一点我很清楚,但他却是我的儿子。”东方远行深深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盯着喻松南的眼睛:“我可以给你数不清的财富,却不能给你属于你的身份。从前你是喻松南,今后…你还是喻松南。待到打下汴京城,我希望你能远远地离开,忘记在相国府的一切和那些不该惦记的东西,你能做到么?”
    喻松南心如死灰。冬天的夜风像一把刀,狠狠扎进了自己心里。
    他这才明白,很多事情只不过是当权人的一句话,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我…明白。”
    无比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喻松南像是用尽了浑身力气。
    东方远行很满意地点点头,佝偻着身子往城楼下方走去,一双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不想见到一出二子夺嫡的戏,更害怕以东方轩轾的能耐,待到朝堂分崩离析时,东方家的血脉会就此断绝。
    喻松南孤零零地站在城楼之上,任凭冷风吹拂着自己的脸庞,待到东方远行走得远了,忽然开始纵声狂笑。
    一边笑,一边哭。
    笑过了,哭完了,他又变回了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喻松南。只是一张平静的有些可怕的脸上,闪烁着一丝杀气。
    “东方轩轾……我坐不上龙椅,你以为你能坐的安稳么?”
    
    北风呼啸。
    一望无际的天空之下,被白雪覆盖的山头一座连着一座,连成一片白茫茫的颜色。从高处俯瞰,一队人马正在山间传说,密密麻麻的黑点在白色的雪地上穿梭,如同一条黑色的蜈蚣。
    没过多久,这一对人马便攀上了山巅。
    队伍最前头,披着厚重斗篷的女人摘下了带着绒毛的棉帽,洁白的面纱上面,一双颠倒众生的妙目变成了两弯新月。
    她在笑。
    她看到了山下的景色,看到了远方黑色的城池,看到了幅员辽阔的土地。这里有万顷良田,有锦绣山河,这片让他们几代人不惜付出无数鲜血都想要征服的地方,名字叫做——大唐。
    女人呵出一口白起,扭头看向旁边将整个人都裹在斗篷中的少女,笑道:“乌朵,我们最终还是来了。神武教能否一飞冲天,就看这一回了。”
    苏媚儿有些恍惚,妩媚动人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这片她折返多次的土地仿佛不再是原来的模样,而是渐渐变成了一张脸,带着几分洒脱,带着几分无赖,无比温柔地跟自己打着招呼。
    而自己的到来,却会让这份温柔支离破碎。
    “是啊,最终还是来了。”苏媚儿神色复杂的叹息一声,心中补充了一句:但愿…你不会恨奴……

第四百五十七章 但求一死
    洛南城陷落的消息,像一阵风般传回了京城。
    汴京的冬很冷,汴京的人心更冷。从前无不以身为大唐皇都子弟而倍感自豪的人们,恨不得立刻脱去这顶华丽的帽子,远远逃离风暴中心。可是四个城门紧闭的大门,隔绝了无数拖家带口准备逃亡的人的希望。
    就在今天早上,朝廷刚刚颁布法令:汴京城禁严,只许入,不许出!
    皇城百姓们绝望的发现,这座昔日名震天下的雄城,已经变成了一座冰冷的牢笼。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家烧香祈福,祈求战争早点过去,大唐的军队能够尽快平乱,还百姓们一片朗朗乾坤。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作为汴京城南方门户的洛南城陷落,几乎让大唐江山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再无任何天险可守的朝廷,只能和这只疯狂的叛军做生死决战。
    朝廷显然也懂得这个道理,没有再将残存的兵力分散,而是全部收回到汴京城,使这座诺大的城池顿时变得拥挤不堪。
    人虽多了,却越发的清冷。浑浑噩噩走在街上的人都带着一脸麻木,似是在默默等待死神降临,使原本热闹的大街看上去没有一点生气。
    因为秦天把最终决战的地点,选在了汴京城。
    很多老人还没忘记十三年前的血案,没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要经受一次这样的痛苦。本都是大唐军人,却要同袍操戈,血染长街,百姓们如同挨宰的羔羊,在刀光剑影间等待未知的命运,这一切到底是何苦由来?
    沮丧如瘟疫般蔓延,将整个汴京笼上一层灰色。
    当然,很多人还是不忘同悲惨的命运做斗争,尤其是在朝堂之上。那些拥有权势名望的高官无奈被标记上了皇家烙印,仍在做着最后的抗争。他们很清楚,东方远行顺利加冕之日,就是他们命丧黄泉之时。
    苦思冥想之下,终于有人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们抓到了东方远行起事的最大“把柄”。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为了不失民心,东方远行打出了“清君侧、除奸佞”的旗号,把大唐日益衰败、西域江山失守、朝廷昏庸无能的一切罪责都推给了位高权重的六王爷秦越和飞天门主。
    如果……皇上能把这两个人推出去,那东方老贼还能有什么话说?
    你不是说他们是小人吗?那我把他们杀了便是。若是已经除掉了“小人”你还悍然动兵,那你就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虽然两个人是皇上的绝对心腹,在朝廷中有着极强的影响力,但和活命比起来,官员们也豁出去了。一番私底下的走动联络,言官一党推出了七名德高望重年老持重的老家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皇上哭诉,那场面简直是闻着伤心听者流泪。
    秦天默默听完,只不过微微一笑,然后大手一挥:“拉出去斩了!”
    这般铁腕,让原本心思活络的官员们噤若寒蝉,从此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提这件事。但狡猾如虎的官员们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他们把罪魁祸首是六王爷和飞天门主的消息透露给了百姓,原本绝望等死的人忽然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于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讨逆行动开始了。
    程采夕喝酒的次数越来越多,见到程云鹤的机会却越来越少。
    大街上高喊着“除贼安国”口号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亮,但她知道这些人口中的“贼”已经不再是东方远行,而是秦越和飞天门主自己的父亲。
    生死考验面前,已经让“是非”二字彻底混淆,正义与坚守变得无比廉价。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六王爷和爹为了大唐费尽心力一辈子,却被他们一直守护的人如此轻易地抛弃?这个世界的光明在哪里?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程采夕特别想杀人。
    就在她刚兴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唐安已经在杀人了。
    禁卫大营外面,整整齐齐挂着九颗人头。这九个人都是参加游行,口口声声喊着要求皇上“杀奸佞、平民愤”的人。本该尽忠职守和叛军死扛到底的军人,却率先改变立场,当起了叛军的帮凶,这种人死不足惜。
    当他下达斩首示众的命令时,没有动半点恻隐之心。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西域血与火的锤炼,已经让他的心如此坚如磐石。
    他不想杀人,却非杀不可。当然,这种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爽快,所以他在帐篷里烫了一壶酒,或许热乎乎的酒下肚,会让他的这份压抑之情减缓一些。
    酒刚暖,帐篷的帘布便被人掀开了。
    带着一张狰狞面具的程云鹤,头发已经全部如雪花般霜白。他依然腰杆笔挺,背负双手,看上去如同出尘的隐士高人一般,但是唐安知道,面具背后的那张沧桑又英俊的脸庞,此时肯定没了往昔的从容。
    一生为国的人,到头来却被一群背信弃义的人指责,这种滋味想必一定很苦涩。
    唐安咧嘴一笑:“老爷,你来的刚好,陈不平刚从王老二烧酒铺给我带回来一壶极品烧刀子,还有两斤酱卤老豆腐,咱们一起喝两口。”
    陈云鹤摇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外人的情况下不要叫我老爷,你现在是堂堂镇西侯…”
    “什么猴不猴的,我姓唐名安,这总改不了吧?况且在我的大营里,没我的吩咐他们不敢过来。”唐安给程云鹤拿了一张凳子,又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酒杯,亲自将热乎乎的烧酒倒满。
    程云鹤也不客气,一撩下摆做了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够辣,好酒。”
    唐安也干了一杯,道:“你今天怎么会这么有空,专程到大营来看看我?”
    程云鹤放下杯子,道:“听说你最近干的不错,接管禁军出奇的顺利。唉,看来把你留在程家,真是太屈才了。”
    唐安无比轻松地摆摆手:“小场面而已。”
    一个猥琐的表情,换来程云鹤一阵大笑。他很欣慰,像唐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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