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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日常-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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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映凡被她忽然这般直白伤人的言语噎得不轻,面色微微涨红。

    香芷旋笑起来,透着点儿调皮,“不是有意冒犯你,我只是在想,你对淮南王到底有几分真心。要是对他毫无真心,那么这几年你与他逢场作戏已成习;要是对他一片真心,又不该是你这样的做派。我是居心不良,想琢磨琢磨你的性情,看看你会对哪些事特别在意。”

    夏映凡喝了口茶才能回道:“眼下夫人已看出来了,出身是我的弱点。夫人要想让我失态出丑,轻而易举。换个别人,还真不行。”有几个人能像香芷旋这么说话?言语伤人,语气更伤人,恨不得一句话就让别人的心淌血。

    香芷旋笑起来,“你要是不利用调香的手段加害宁大小姐,我不会这般无礼。你生母要是没卷走夏家的财产、交给你至为毒辣的害人的手段,我也不会冒犯她。见谅吧。”

    “妾身怎么敢怪罪夫人。”夏映凡已经将情绪调整过来,“只是有个不解之处——夫人为何有闲情琢磨我这样一个出身卑微甚至为人不齿的人。我不过是别人手中一粒棋子,有何分量?”

    不用别人嘲笑她了,她已开始自嘲。其实用不着,女子之间说车轱辘话有什么意思?香芷旋道:“如果你是棋子,淮南王是什么呢?”

    “他?”夏映凡抿唇微笑,“不是这样的出身,他算什么东西?”

    香芷旋心头讶然。夏映凡这一刻的眼神透着真切的厌恶。

    以为淮南王很可悲,却没想到,他又可悲又可怜。

    为一个女子奔忙几年岁月,得到的是什么?他什么都没得到,不再继续失去兴许已是万幸。

    忽然间就没了说话的兴致。

    三公主肯定不是能让人评价为好人的人,曾那么执拗甚至偏执地为了蒋修染出尽法宝,但是,不招人膈应。

    而淮南王与夏映凡之间不论发生过什么,不论谁对谁错,都让她心里特别不舒服。就像是看到蛇一样,膈应,透骨生寒。这两个人连哪怕一丁点儿温暖、温情都看不到。

    香芷旋吩咐含笑:“给她找本书,我要去里面歇会儿。”

    含笑称是,转头吩咐小丫鬟。

    香芷旋走向东侧的宴息室时才交待了一句:“既来之则安之,你今日要晚一些回府。”

    夏映凡称是,分外平静。晚一些回府好啊,能晚一些面对淮南王的质问、责难。

    她在他面前的那个虚伪的面目,已到了揭下来的时候。

    不会再逢场作戏了。不需要,也已不能。

    她是棋子,是在夹缝中生存,只为实现一个心愿的棋子。

    她手里哪有什么死士。真正算得死士的,是她。早已料到最坏的结局,还是义无反顾。

    **

    今日,蒋修染又上了一道弹劾淮南王的折子。

    这道折子很有趣,与他上一次的折子一模一样,只是又誊了一遍。

    皇上要是把对睿王的无名火转移到淮南王头上,很好;要是留中不发,没关系,他昨日已写好十五封这样的折子,往后半个月都有事做了。

    最初他当然不想玩儿这套把戏的,可是袭朗对他说:这是袭家的事,你是我表妹什么人?

    把他气得不轻。

    那厮的嘴要是毒起来,是真能往人心口上捅刀子。

    不过后来想想也是,他算是宁元娘什么人呢?对淮南王下狠手的话,宁家要是有所察觉,那群长舌妇想必又要找到西山别院去扰得她不得清静。再者,问过袭朗的安排之后,真挑不出个不是,也只好消停了。

    谁叫他惦记着人家的表妹呢?缺理。

    道理是明白,每每想到那句话,还是恨得牙根儿痒痒,心说袭老四的命怎么就那么好?老天爷怎么就不让他尝尝深陷儿女情长的苦呢?真是不开眼。

    到了下午,蒋修染发现,自己那十五道折子好像是白写了。

    皇上用过午膳之后,就把淮南王唤到了御书房,发了很大的火气。

    宫里相熟的人跟他说,皇上这次是当真动怒了,将龙书案上的一对奏折、账册一本一本摔到了淮南王身上。

    蒋修染琢磨了一会儿,又问了宫人几句,笑了。

    折子没白写,明日继续递添柴加火就成。

    皇上发火,另有原由。

    比起蒋修染的好心情,淮南王像是置身于噩梦之中。

    也不知是谁做的好事,竟将他这几年来私下做生意谋财的事捅到了皇上面前。

    到了皇上嘴里,谋财变成了大肆敛财、居心不良,还将一本本账册摔到了他身上。他倒是想看看账册,心里已慌到了几点,如何也看不清账册上都写了什么。

    父皇的咆哮在耳边回旋,他只能意识到一件事:这一次,母妃怕是都要被他连累,少说也要被父皇冷落一半年了。

    而母妃被他连累之后,少不得要将怨气撒在他头上。

    该生气。他不争气,自幼就不争气,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可他就是想争气,又能争到什么?母妃便是再得宠,到底不是正宫皇后,怎么样也轮不到他建功立业——锋芒越盛,怕是死得越快。

    他不知道是如何离开御书房的,走在宫中甬路上,才想起夏映凡一早就去了袭府,不知她有没有被刁难。

    再抬眼看看天色,惊出了一身冷汗。已时近黄昏,不管宁元娘那边的事情得没得手,此刻夏映凡都必须要回到王府,否则,怕是九死一生。他已惹得父皇暴怒,眼下除了她,没人会给她丝毫的照拂。

    他疾步走出宫门,上了马车,厉声吩咐车夫:“回府!”语声刚落就改了心迹,“不,去袭府!”先到袭府看看情形,夏映凡不在,便是已经回去;若是还在,便是被扣下了。    两人对视一眼,蒋修染问袭朗:“你想到了什么?”

    “大抵与你相同。”

    随后,两人将赵虎、阿东唤到近前。

    袭朗用下巴点了点那几盆花,“没试过是不是含毒?”

    “一直都想试试,只是……”赵虎险些冒汗,“不知道该怎么试。取了此花汁液,从外面捉了小猫小狗过来,但是,大小姐不允。”又道,“现在这儿又多了两只猫、两条小笨狗。只要我们要动这花,大小姐就担心我们要祸害猫狗,已不准我们乱动了。”

    袭朗与蒋修染俱是嘴角一抽,转念想到身边人或意中人的确是至为喜欢小动物,也就释然。

    这时候,宁元娘走进门来,看到蒋修染,稍稍一愣才上前行礼。

    袭朗对她说道:“等会儿我要带走一盆风信子。”

    宁元娘点头,“好。但是……”她怕这花有剧毒,也怕他会祸害猫狗,那样的话,四嫂知道了肯定会难过的。

    袭朗一笑,“啰嗦。”看一眼蒋修染,“你跟他说说经过。”随后示意赵虎,到门外说话,“找个要处置的人试试。”

    赵虎称是。

    之后,袭朗询问详细经过。平时有什么事情,除了继母、香芷旋,他只愿意听跟随他多年的手下细说原委。这些人抓到的重点,恰恰都是他会留意的。别人往往做不到这一点。至于室内那两个人么,这段日子“遇见”几次,不是陌生人了。

    一面听赵虎说话,袭朗一面回头看了看里面的两个人,他笑了笑,踱步至别处。

    室内的蒋修染则在说着试毒的事儿,语带戏谑:“猫狗不行,你不会让他们捉老鼠刺猬之类的试试么?”

    宁元娘一听到他说的那两种东西就皱了眉,忍着没抓额头。小时候见过家里后园避鼠的猫,淘气戏弄老鼠,遛狗时见过刺猬。都是让她觉得很不好看并且只求不再看到的东西。她不好说他什么,只是略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岔开话题:“依蒋大人所见,此花有没有毒?”

    蒋修染点头,“有。保管你服用之后香消玉殒。”

    “……”宁元娘心里直叹气。

    蒋修染笑笑地凝视着她,“地锦要你用此花做养身的糕点,说的理由是什么?”

    宁元娘视线落在盆景上,“还不是说此花能够养颜,可以让肤色更好,都是这类说辞。”这样的理由,最是能够打动在意容貌的女孩子。

    “怪不得。”蒋修染看着她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小扇子似的,让他很有一种抬手碰触的冲动,错转视线,才敛起心神,言归正传,问起自己关注的一些细节。

    宁元娘一一据实回答。

    蒋修染问完之后不再逗留,“你离这东西远点儿,我还有事。告辞。”

    宁元娘曲膝行礼。

    蒋修染出门之后,对站在西面树下的袭朗道:“我要回府查一件事,随后再去你府中商议正事。先走一步。”

    “行。”袭朗这才回到花厅,并没落座,遣了下人,笑着打量宁元娘一眼,“元娘啊。”

    “嗯?”宁元娘抬眼看着他,看不出他和煦的笑容里是怎样的情绪。

    袭朗慢条斯理地道:“要是你不反对,来日就嫁他吧?”

    宁元娘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说及这件事,腾一下红了脸,“四哥……”

    袭朗轻轻地笑着,“我不反对,你如意才最要紧。这一点我得跟你说清楚。走了啊。”之后漫步出门,回了府中。

    蒋修染过来之前,袭朗得到了消息:杏仁香的风信子含剧毒,毒性堪比鹤顶红之类,并且,人服食之后,几息的功夫就会毙命。人身亡之后,看起来就如同忽然间睡着了,并不会因为毒发变得面目狰狞。

    而关于杏仁香的风信子,他听过两次,是两个人与他说的:

    一个是太后宫里的老人儿,说过太后突然病故前后,宫里唯一算得蹊跷的事情,是曾有一阵子摆放过含着杏仁香的风信子,那是花房里的一个小太监特地送去的。

    再一个提及此花的人,是秦明宇。秦明宇鼻子灵,对花香的嗅觉尤其灵敏,有一次去了淮南王府之后找他说话,说真是奇了,我与表哥在后花园说事情,走动时闻到了一种香气,应该是风信子的那种香,又掺杂着杏仁儿香,觉得惊奇,便问我表哥,他说哪儿有那种花啊,你那鼻子出毛病了。

    袭朗相信,蒋修染刚见到盆景时神色微变,应是记起了他曾在太后宫里闻到过这种独特的花香。

    前后种种相加,他能联想到的事情可就多了,并且,有些事关系重大。

    当初太后忽然病故,是多少人心里的疑团,偏生找不出答案。

    很多人几乎确定,太后是被人下毒手害死的。但谁都没追究,因为上至皇上皇后太子等人,下至诸多臣子,都不希望太后长命——她活着,很多人就要生不如死。

    但究竟是谁做的,袭朗也是很想查清楚的。

    说句不好听的,能将太后那种能活成妖怪的人物不见端倪的除掉的人,肯定不简单。而能做成这件事的,只得几个人。

    如果以风信子之事推测的话,淮南王也搅了进去。但是,以淮南王的性情、心智,他肯定不是筹谋此事的人。最大的可能,是他被人利用,或许知晓,或许懵懂不觉。

    这样一来,这件事就很有点儿意思了。

    淮南王这个人么,需要慢慢儿磨着,而不能下重手。

    袭朗指节叩着桌面,若有所思。待到蒋修染过来,他说了说风信子含有剧毒的事情,别的并没提及。

    不需要的。只要是没有冲突的事情,蒋修染想的大抵与他一样。

    蒋修染离开西山别院、来袭府之前的时间,查的亦是太后宫里的风信子花香这一节。

    ——他那一阵伤病缠身,每日要服用猛药。换句话说,他并不能对有些事情的感知完全确定不出错,要让手下查证。

    吩咐下去之后,不过是独自在书房绕着偌大的书案游走,仔细推测。

    他所思所想,与袭朗相同。

    这日,两个人抛开皇上吩咐下来的军务不提,只说如何对付淮南王。

    袭朗护短儿,只要是他在意的亲友,他不高兴了可以由着性子折腾人,但是别人不能染指,连一根儿头发都别想碰。

    蒋修染则是早就看不惯淮南王——秦明宇的表哥,他看着顺眼才见鬼了。

    只是淮南王其实是个还不如几品官员的朝臣有分量的,眼下慧贵妃还能得到皇上宠爱,等到皇上年老或是驾崩那一日,他的下场毫无悬念:由着上位者将他揉圆搓扁。

    迟早能预料到的事情,皇上明白,所以对他多几分疼爱照拂,在有生之年也不辜负父子一场的情分;袭朗与蒋修染明白,又没真正起过冲突,也就懒得理会。

    现在不同了,现在那个人为了他中意的女子,利用宁元娘、威胁香芷旋。这两个女子,是他们的软肋,也是别人不能碰触的底限。

    淮南王碰了,既定的生涯便要因此发生逆转。

    **

    淮南王回到府里,思来想去,最后关注的是香芷旋的几句话:

    “第一,我叔父无意功名,非你相逼便可就范,来日他便是改变心意,也不劳王爷成全;第二,我叔父不认那个劳什子的妹妹,自有他的道理,原由他只是不屑说出,那位所谓的夏家后人心里却是比谁都清楚。”

    她是这么说的。

    第一点,他不置可否。

    第二点,他就需要找夏映凡问一问了。

    这天,上门去找蒋修染之前,他将夏映凡唤到面前,说清原委,凝着她道:“袭夫人为何会这么说?她到底知道些什么?我——并不相信你会对我有所隐瞒,可她语气笃定,又是命妇,不该胡言乱语才是。这两日我左思右想,心内挣扎,只好找你来说说这件事。”

    夏映凡抬眼静静地看着他,扯扯嘴角,漾出一抹苦笑,“王爷既是将袭夫人的话放在了心里,便是已然相信。既然已经相信了,又何必问我?再找袭夫人或夏易辰细究由来便是。”

    淮南王忙道:“我并不是相信她的说辞,那般胆大妄为的女子,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的?”

    夏映凡看着他,笑起来,“王爷前后的说辞倒是有意思,什么话都被您说了,那么妾身该与您说什么才好?”

    淮南王不由尴尬地笑了,之后摆一摆手,“算了,是我多此一举,你别放在心上才是。我要去趟蒋府,回来再与你说话。”

    夏映凡点头说好。

    淮南王走出几步,又回头望着她,“宁元娘那边,不会出岔子吧?”

    夏映凡语气笃定:“不会。便是事败,相关之人也不会招出淮南王府,王爷只管放心。”

    “如何都不会招认?”

    夏映凡点头。

    淮南王就不明白了,“依我所知,嘴最严的是死士。你从何处找到的这样的人?”    淮南王并没想到,香芷旋会即刻答应。

    就算三公主认为她与香芷旋是朋友纯属自作多情,那么被那个丫头看重的人,必然不是胸无城府的人。

    此刻这般爽快地应声,定是敷衍。

    由此,他打手势命两名随从拦在马车前面,继续对香芷旋道:“袭夫人,此事不可小觑,定要三思而后行。本王也不妨跟你交个底,三日后便是宁大小姐死于非命,袭少锋、蒋修染等人也查不到淮南王府。”

    外面有行人车马的嘈杂声,已到了趋近袭府的路段。香芷旋需侧耳聆听,才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听完坐在车里运气。

    “而如今是非太多,本王不便与他们直说那件事,这才找到了你,望你成全。来日本王心愿得偿,必当与王妃一同重谢夫人。把话说白了,宁大小姐的生死,在你。”

    香芷旋开始算账:要是忍着不反驳,她会好几日气闷不已;要是不忍这口气,她气闷一会儿,到家里就消气了。

    淮南王见她一直沉默,不予回应,只当是她将自己的话听到了心里去,唇角轻勾,“宁元娘现今住在西山别院,过段日子,便要搬回去年曾在城里住过的宅院,据本王所致,那宅院的主人是夏易辰。”语必,他转身要走,“告辞。”

    “含笑。”香芷旋吩咐道,“命人请王爷留步。”

    含笑称是,给一直站在淮南王两步之外的两名护卫递个眼色。

    两名护卫一左一右站在淮南王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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