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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繁花-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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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老爷子也怒气冲冲地说:“你尽管查,不管是谁,只要查出来,必定严惩!”晴眉早收了团扇,拿了张帕子在手里轻擦眼角:“可怜的二嫂,怎么会有人下这样的毒手!”丝娆不自觉地靠向沧阑,紧紧握住沧阑的手,脸色白得吓人。这便是富贵之家!若是她真的有了孩子,今番遭害的,岂不就是她的孩子?一想到这,丝娆的面色越苍白起来。

    熙扬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他冷眼旁观,隐隐猜出了下药之人,不过,他却什么都不想说,一来没有证据,二来他也懒得管纪家的事,由他们自己查去。

    大太太叫所有的人都到前厅集合,沧彦却道:“爹,娘,我想留下,小蕙需要人照看。若找出凶手,叫人通知我一声,我要他好看!”大太太点头,叫沧彦留下,其余的人都随她去了前厅。很快,下人们也都集中到了前厅,大太太怒气未消,声色俱厉说道:“想来你们已经知道生了什么事情,我今儿要一个个审问,究竟是谁干出这样的事情!”众下人都屏住呼吸,只等大太太问话。

    “韩妈,你是贴身照顾二少***,你先说!”

    韩妈上前行了个礼,答道:“近来,二少奶奶胃口不怎么好,我就叫厨房炖一些滋补开胃的,这些日子一直吃着,没有出问题。”

    “厨房是谁负责二少***饮食?”

    “是我。”厨房周嫂赶紧上前,“我从二少奶奶查出怀孕开始,就负责二少***饮食。”

    “今天你做了什么给二少奶奶吃?”

    “回太太,二少奶奶今天吩咐丫头来,说是肠胃不舒服,没什么胃口,只在下午煮了一点燕窝粥过去。”

    “燕窝粥还有没有?”

    “有的。韩妈亲自来端的燕窝粥,吩咐我说,怕二少奶奶一会还要,一直就在灶火上煨着,现在都还在。”

    “韩妈,你是把我一手奶大的,我相信你不会是下药之人,你说是吗?”

    “那是当然,太太,我绝对没有做过。”

    “韩妈,你带人去检查那锅燕窝粥,若是那粥里有毒,周嫂,你可就脱不了关系了!”大太太森然下令,叫人不寒而栗。周嫂吓得两脚直哆嗦,差点没坐倒在地。

    韩妈领命,临走之时忽然说道:“太太,我想起一件事,今儿傍晚,我看见三少奶奶拎着暖壶过来,应该是给二少奶奶炖了什么送来。”

    “丝娆!你给小蕙送了什么,说!”大太太厉声喝问。

    丝娆心中坦然,她并没有做过下药之事,平静地回答:“我煮了人参汤给二嫂。”

    “小蕙喝了?”

    “喝了,我们还聊了一会。”

    “人参汤是你亲自煮的?”

    “人参是我叫春柳去仁安堂买的,随后我亲自煮了送给二嫂。”

    “春柳,你说,你买人参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没?”大太太审问春柳,眼睛却看向丝娆,大有问罪的意思。

    春柳赶紧跪在地上,咚咚磕了几个头:“太太,春柳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情。这些日子三少奶奶心情不好,我们做丫头的也跟着难受,还请太太将事情查清楚,不要冤枉了三少奶奶!”

    “柔蓝,这丫头说得对。”纪老爷子已经平静下来,插口道,“可别冤枉了孩子。”晴眉也接着说道:“奶奶,还有燕窝粥没有查验清楚呢。”大太太一颔,等着韩妈查验燕窝粥的结果。片刻之后,韩妈来报:“太太,已经查验过了,粥里没有下药。”

    大太太惊怒非常,拍桌而起:“丝娆,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没话可说。”丝娆竟笑了笑,转而问沧阑,“你相信我吗?”沧阑满面通红,可他相信丝娆不会做这样的事,于是重重点了一下头。丝娆见沧阑相信她,才又道:“奶奶,仁安堂的人参就没有问题吗?说不准早有人买通了伙计,那人参买来就是下了药的。”

    丝娆一番话,又点出一种可能,大太太立刻就叫韩妈去仁安堂,把那里所有的伙计都唤来。而后,她又盯着春柳,再次问道:“春柳,你有没有撒谎?”

    春柳还跪在地上,听大太太这么一问,又连着磕了几个响头,哭着说:“太太,春柳绝没有说谎,若太太不信,春柳只有以死来证明清白。”大太太沉吟不语,纪老爷子连忙说道:“春柳,你别激动,我们相信你便是。”

    沧芸站在熙扬旁边,悄悄问:“云大哥,你说,这事情会是三嫂做的么?”熙扬摇头,轻叹:“你觉得她会做这种事?”“我不相信。”沧芸低低地说。熙扬摸摸沧芸的头,话音不自觉透出萧索的意味:“你听到她问沧阑的话没有?我们相不相信她,她一点也不在意,她只要她的丈夫相信她。”沧芸认真地点头,如果她生了这样的事,她也只要丈夫相信自己,就足够了。想到丈夫一词,沧芸不禁偷偷看了看熙扬一眼,脸上突然涌起一团红晕



………【第二十回(下)恩情惘然 意冷走孤乡】………

    仁安堂的三个伙计来了,在厅前一字排开,大太太指着春柳问:“你们谁见着这丫头,白天去你们店里买人参了?”

    一个黄肤尖脸的伙计答道:“是我卖给她的。当时,言老爷的五姨太太也带了丫头来买参,和她一起看中了同一棵,是她求了五姨太太好久,才将人参让给她的。”

    “有这回事?”大太太问春柳。

    “是的,太太。春柳买了人参就回来,再没去别的地方。”

    “这么说来,人参是不会有问题了。”大太太正自言自语,突然看到一个黑瘦的伙计一直在偷偷看丝娆,心中顿时生疑。她冷冷地问:“你干什么偷看纪家三少奶奶,难道起了不轨之心不成?”

    黑瘦伙计一听,连忙分辩:“太太,我是看三少奶奶脸熟,记起她曾经来店里买过打胎药。”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沧阑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丝娆,神情十分痛苦。丝娆迎着沧阑的目光,一脸愤怒,她完全想不到,方才还说相信她的丈夫,仅仅凭一个伙计的一面之词,就开始怀疑她。

    “你确定没有认错人?”纪老爷子还不敢确定,又再问那伙计。大太太冷哼一声:“还问什么!一定是她了!她自己没怀上孩子,就容不得别人有孩子!”大太太的话,像刀子一样刺人,丝娆却感觉不到疼痛,她的心,早已经被沧阑的不信任冻在冰天雪地之中。

    “将丝娆关进祠堂,等我考虑清楚之后,再行处置。”大太太做了总结,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沧阑木然地看着丝娆被押走,只觉得心如刀割,想叫住她说句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只有那么看着。熙扬走到沧阑身边,充满鄙夷地说:“纪沧阑,我看错了你,你居然会不相信她!”

    沧阑讷讷道:“证据确凿,容不得我不信。”熙扬怒道:“你这个糊涂蛋!你会后悔的。”沧阑任由熙扬骂他,只是惨然地笑。熙扬还想再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也许,他根本就不该插手。沧阑的表现根本就不配做她的丈夫,他又何必硬要将他们凑在一起?

    熙扬打定主意,嘲笑地看了看沧阑,走了。

    夜深沉静谧,纪家花园沉寂得没有一丝声响,似乎一切都睡着了,不久前的那场夜审,仿佛随着越来越深的夜色,烟消云散。沉厚的夜幕慢慢被驱散,皎洁的月挂上中天,清冷的月光洒在满园树影花影之上,更显出冷寂的意味。

    月光下,有一个凄清的身影立在一栋孤零零的宅子前,长吁短叹。

    那是,不能入眠的沧阑,站在纪家古老的祠堂旁。

    “你在外面?”祠堂里的丝娆像是感应到沧阑的气息,突然问道。沧阑不知如何回答,只默不作声。丝娆又再问:“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沧阑想照实说是,又恐伤了丝娆的心,只支吾着说不出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网阅读!)句整话。丝娆心中惨然,她是明知故问,只徒增伤感:“你既然不肯相信我,又何必为我立在外面,回去罢。”

    沧阑还是一直立着,不走,也不说话。直到天蒙蒙亮了,沧阑才问:“你真的如娘所说,是因为那个原因?这些日子,你心神不宁,是为了这事?”沧阑的问话语焉不详,但丝娆却感到有根尖锐的刺,将她的心刺穿。原本,她心底还存有一点温暖和希望,沧阑始终都没有明白说出不相信她的话,而今他的这番问话,彻底将她击溃。

    丝娆的心,碎了。而后,那颗破碎的心,一点点结成坚冰,即使是夏日里最热烈的阳光,也融化不了。一切的恩爱情愁,在此刻,都成过眼云烟。

    “你说是怎样,就是怎样。”丝娆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倦怠,她的爱情,如果注定换来的只是这样的结局,那么,她宁愿选择不去解释。因为,解释与不解释的结果,都是一样。沧阑,那个傻气的沧阑,那个温润的沧阑,那个君子一般的沧阑,是不会怀疑,那黑瘦伙计是被人买通,故意陷害于她。他只会相信,她是因为嫉妒,一时冲动去伤害了闵蕙的孩子。而沧阑,是不会容忍这样残忍的行为。他们之间,结束了。

    她始终还是放不下的,即便心已成冰成灰,她也要用这样沉默的反抗,来给沧阑最后,也是最深刻的印象。

    天大亮了,大太太派人把丝娆押到前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丝娆坦坦荡荡地站着。晴眉略显悲伤地看着她,脸上写满无奈;沧彦一见她就冲到面前,扬起手就要揍她,亏得熙扬手快,及时拉住,退到一旁,饶是如此,沧彦还狠狠地瞪着她,像要把她生吞活剥,方才解心头之恨;最奇怪的是沧堇,他靠在椅子上,微微皱着眉假寐。他脸上的神情淡而缥缈,叫人看不透他的心思是高兴还是悲凉。

    二太太红着眼,连连叹息,纪老爷子也默不作声,只有大太太的声音响起:“丝娆犯下大罪,本应重重处罚,但念在纪范两家的交情,只将她逐出纪家便是。从今以后,范丝娆不再是纪家的媳妇!”

    丝娆静静地扫了一眼沧阑,转身欲走,却听沧阑问她:“你要去哪里?”丝娆茫然,她可以去哪里?找卓羽吗?卓羽又在哪里?“这不需要纪三少操心,我自会安排。”熙扬淡淡地代替丝娆作答。接着,熙扬又向纪老爷子辞行:“熙扬打扰多日,这就带沧芸告辞。”二太太知道熙扬是要为丝娆做安排,虽舍不得沧芸,也不好强留他多住几日,只得与沧芸话别。

    纪老爷子心中难过,将丝娆逐出纪家,让他觉得对不起死去的朋友,但丝娆做出那样的事,人证物证俱在,也容不得他包庇。好在熙扬会为丝娆安排,这让纪老爷子放下心来,便嘱咐熙扬:“以后你就替我多照顾丝娆吧。”熙扬应承下来,走到失神的丝娆身边,轻声说:“我带你去见卓羽,你可愿意?”

    丝娆失去光彩的眼睛,突然散出夺目的神采,嘴角也浮出梦幻般的笑容:“好啊,我跟着你走。”

    这个笑容,直到多年以后,沧阑都还记得。这笑,可以在刹那间,让冰雪之中开出鲜花,也可以在刹那间,让那些花全部凋谢。那一笑,仿佛就是一生一世过去,看到它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忘记。

    “丝娆拜别老爷奶奶沈姨,大哥大嫂二哥。”丝娆对着他们盈盈拜下,又对着沧阑道,“我走了,你以后自己珍重,还有,找个配得上你的妻子。”沧阑只觉得喉头哽咽,鼻子酸得厉害,镜片之上,早已经是雾气蒙蒙,想再看丝娆一眼,却是不能。他又想张嘴说声再会,忽又觉得,这声再会说了也是枉然,他与丝娆之间,有了一条深深的鸿沟,那里面全是荆棘,一旦坠落,就只有粉身碎骨,因而,他连尝试逾越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那鸿沟在他的沉默中,变得愈来愈宽,直至再也无法衡量那距离,究竟有多长。

    隐约中,丝娆的身影越走越远,他一直想忍住的泪水,终于滚落



………【第二十一回(上)形单影只 触景添伤情】………

    第二十一回

    形单影只触景添伤情

    喜笑颜开重逢庆团圆

    =============================================================================

    沧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点了盏昏黄的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张笺,心中五味杂陈。身处在这里,他就会不自觉地想起丝娆,这间屋子,有太多关于丝娆的回忆。他手中的纸笺,是丝娆写的一词:月上柳梢水潺流,竹影沉沉,心影幽幽。推衾起枕上层楼,淡扫眉尖,深锁眉头。笑问芳卿为底愁,花自飘杳,人间春秋。阶前细雨惹离忧,楚调声凄,暗恨难休。娟秀的笔迹在右下脚落着几天前的日期,那天,他曾问丝娆有什么心事,丝娆没告诉他,却写了这词。

    丝娆真傻,为了一次误会就做出这样的事情,孩子的事是强求不来的,她怎么就不明白。

    沧阑将手中的纸笺,放进桌上摆着的一本册子里。那册子里,都是丝娆平时写下的一些东西,整理之后就夹在里面。册子的第一页,是一张皱皱的纸笺,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还依稀可以辨认,沧阑一见到那张笺,就只觉得痛得撕心裂肺。没有想到,丝娆还收着这张笺,看着它,就仿佛在提醒沧阑,那晚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而身边的那个人,已经不在。

    沧阑深深地吸一口气,缓解胸腔中欲裂的尖锐疼痛,他料不到丝娆离开会让他这么痛苦,似乎他早已经习惯了丝娆伴在身边,谈诗论词,日子似水一般滑过。如果,那时候他违心地说相信她,结果又会是怎样?沧阑知道,结果是一样的。只要丝娆做了那件事,他们之间就找不回原有的甜蜜,他无法原谅一个伤害别人,来换取自己快乐的人。沧阑又长长地吐气,熙扬骂他的话忽然浮现在脑中:“你这个糊涂蛋!”熙扬的话响亮又愤怒,让沧阑的心没由来一紧,如果是他错怪了丝娆,如果是那个伙计没有说实话……沧阑狂乱地摇头,不会是这样的,他不断告诉自己,一定不是这样,丝娆不会得罪别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陷害于她。

    为了甩掉这突如其来的想,沧阑出了房门,在园里漫步。月华如水,温柔地洒在阴影憧憧的树上,泛出银白色的光辉,像是一层细雪铺在上面,散出冷然的寒意,让人感觉不到初夏夜里微微的闷热。一丝浓烈的香味在园中弥散开来,慢慢地沁入沧阑的心脾,这本是叫人心旷神怡的香气,却只让沧阑感到莫名的烦躁,丝娆的样子又浮现在面前。

    那天,丝娆与他到花市闲逛,准备买一些花苗。最后,他们什么也没买,丝娆捡了一株被人丢弃奄奄一息的花苗,回家以后,兴致勃勃地亲自种在园中。那时候,丝娆满身都是泥,她抬手轻轻一抹,就在脸上留下了一道泥印,他笑她是只小花猫,丝娆顺手也在他脸上抹了几道泥印,笑他是只大花猫。

    丝娆一直精心照顾那株花苗,有一天,那株花苗终于开出了花,丝娆与他在花的香气中欢呼跳跃,高兴得像两个孩子。在那个花开的夜晚,他们知道了那株花苗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夜来香,他们,在花前许下了相伴白的誓言。

    沧阑用手紧紧地捂住鼻子,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不再闻那醉人的花香,也就不会再想起丝娆,不再想她,就没有痛苦。可那花香,一个劲地往他心里钻,不是堵住鼻子,就可以不闻。不远处,响起了悠扬清冽的笛音,滑过沧阑烦乱又无助的心。

    循声而去,沧阑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立在月下,笛声就是从他的手中传出来的。清亮的月光铺在他身上,从远处望去,有一种惊艳至极的美,就像是漆黑的天幕中,流星一串串掠过,拖着绚烂的痕迹急坠落。走得再近些,沧阑便认出那是二哥沧彦,他正吹的是苏格兰的民族乐器风笛。

    “二哥,对不起,丝娆她……我代她向你和二嫂道歉。”沧阑低低地说,面对沧彦,他有浓浓的愧疚之情。沧彦停了吹笛,也不回头,只摇了摇头,恨声说:“老三,这与你没有关系,都是范丝娆的错。”沧阑更是内疚,问道:“二嫂怎样了,没大碍吧?”“身体没什么了,只是一句话也不说,我跟她说了一晚话,就是不肯理我。”沧彦有些黯然,沧阑这才现他的嗓音沙哑,想是昨夜话说得太多。

    “二哥,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沧阑看得出沧彦对闵蕙的感情,“让你和二嫂成这样子,真是对不起。”沧彦浮出一丝苦笑:“老三,我们兄弟之间,不需要这样。我和小蕙的问题,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知道,我和大哥都是放浪之人,一向游戏人间惯了,小蕙她看不起我这样的人。所以,你根本就不必内疚,就算没这出事,我和小蕙终还是会……”沧彦说不下去了,他不想承认,与闵蕙的缘分就这么浅薄。沧阑的脸刷地红了,他很尊敬两位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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