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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走后，三木狂抹一把冷汗，颇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李重岩奸诈地笑问：“爽吗？”

　　　　“毫无疑问，这馊主义一定是某个无耻混蛋想出来的。”三木白眼一瞪，没再答理幸灾乐祸的李重岩。三木转头盯着熊胖子，毫不客气地下起了逐客令：“我知道你来干嘛的，而我，对你半点兴趣都没有，趁我还没发火，赶紧滚吧。”

　　　　“你我都是那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博古通今、风流倜傥的真雅士，咱不兴那套粗话。”从进门到现在，熊胖子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收敛过，即便被人下了逐客令也是如此。他从袋里掏出两盒超薄款的避孕套，摆出一副古道热肠的模样，笑问：“昨晚忍了一夜吧？生蛋确实是件很烦恼的事，不过没关系，你的烦恼，有老丈人帮你解决……”

　　　　“滚！”

　　　　“别呀，你要知道，在这个末日后时代，努力造人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因为所以，中间省略五千字套套产业的兴衰史，最终结果是，套套这玩意儿变成了比秃子头上的虱子还稀缺的稀罕物，这东西你没理由看不上眼的啊。”

　　　　“……！”

　　　　痛定思定之后，三木终究还是扛不住它的诱惑，利索地把这份珍稀礼物接了过来。然后，他就发现旁边那边脸蛋微红的瑶瑶在假装看杂志，而刚刚从厨房折回来的马铃儿，很好奇地跑过来问：“套套是什么呀？让我看看。”

　　　　“嗯，回房去看吧。”

　　　　三木不觉得这是一件令人很难为情的尴尬事情，也不觉得它很好笑。三木很欣慰，之前还笑逐颜开的李重岩，这会儿突然变得深沉起来，没有像熊胖子一样把这当成取乐的资本，这是一个良心未泯的人应有的一点觉悟。

　　　　无辜的白骨村人，本应有权享受外界的一切科技与知识，但军方，将他们圈禁在那个笼子里，一辈子，让“愚昧无知”成了白骨村人的主流。

　　　　究竟谁比谁可耻？

　　　　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可三木软不下来，他对李重岩说：“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一定会把这个死胖子打残！”一句话，或许是这严肃的语气中带着森冷的杀意，直把熊胖子惊得愣神无语，他曾听说三木是个开得起玩笑的人，不知道自己到底触到了这尊大佛的哪条底线。

　　　　李重岩轻拍熊胖子的肩膀，道：“熊叔，你先回去吧，我跟三木谈谈。”

　　　　等灰头土脸的熊胖子离开后，李重岩递了根烟给三木，靠沙发上翘着双腿，边抽边道：“昨晚三点四十五分，军方在城北十五里外的谷子沟围捕天蛾人，两架战机被摧毁，死了十几个士兵，对这事，你有什么看法？”

　　　　“我能有什么看法。”三木压着心底那份矛盾与纠结，苦笑道：“我欠你一个人情，只要你开口，我会尽力协助你们抓捕天蛾人。”

　　　　“什么人情不人情，坦白说，谁都有自己的私心。”顿言片刻，李重岩又颇为沉重地提醒了一句：“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要小心点，天蛾人的成长速度好快，力量也越来越强大，如果实在不行，你也别硬拼。”

　　　　“我心理有数。”

　　　　“其实，论逃跑技术，这颗濒临枯萎的地球上还没有哪种生物能够比得上你。”调侃间，李重岩特意强调了脚下这颗星球的现状，并加重了那四个字的语气。

　　　　但三木皱眉不语，没有给他任何想要的回应与交流。

　　　　后来瑶瑶拿了红酒过来，都是以前蓝青在这时的珍藏品，瑶瑶举起高脚酒杯满怀期待地祝福他们：“祝你们旗开得胜。”喝完这杯酒，三木不得不再次与久别重逢的马铃儿分开，和李重岩一起踏上了追捕天蛾人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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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节　毁灭战
　　　　第四十三节毁灭战

　　　　人类进入末日后时代第一百零三年的这年春天，还未来得及走出资源枯竭的悲剧，以沈阳为中心的华人区再次陷入危机，面临着即将被瓦解的人为浩劫。

　　　　何参军在热河的外交活动中吃了苍蝇，跑回沈阳的时候已经灰头土脸。

　　　　以俄裔大鼻子为首的白人军团，不仅与中东、近东的一些正规军团达成了联盟共识，连那些平日里流离浪荡的乱世收割者都被吸入了联盟集体，格局与多年前全人类清巢北美51区时的手段如出一辙。联盟集团没打算给华裔面子，从听到白骨村失控、二代进化者天蛾人袭城的消息的那一刻起，他们嗅到了危机，更嗅到沈阳这块大蛋糕的香味。

　　　　何参军在司令部狠狠地了自己一耳光，满怀忏悔地说：“我感觉自己是个罪人，辜负了全城的华裔同胞。”

　　　　“我们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不急，不急。”

　　　　李大司令嘴上说着不急，可说完后，立马叼起烟斗狠狠地吸了两口，呛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旁边，被称为忠勇小保姆的迂呆朱二能立马给他添了杯茶，然后继续以立正姿势侍立一侧，目不斜视，永远没人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老李说的三天时间，只是他单方面的一个估算。

　　　　联盟势力的各方军团散布在世界各地，最远的军团在近东，地球的另一边，俄裔大鼻子要将这些势力集结起来，肯定需要一点时间。而在联军没有完成集结之前，老李并不认为有谁会率先杀上门来，那都是一些比狐狸还精明的家伙，更多的人喜欢在浑水中摸鱼，或是干脆在战后捡便宜，至于第一枪，谁爱打谁打。

　　　　作为被动一方，老李没别的招，就简单走了两步棋。

　　　　第一步，采纳熊胖子之前在会议上所提的建议，速战速决，任命特战部那个方块脸为前线指挥官，并调动神鹰号空天母舰，全力催毁白骨村。

　　　　第二步，尽可能地加强沈阳的防御。

　　　　陆地上的第一道防御线，向城外推出了两百里，空域的防御力量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空勤组的所有侦战机升空，全天侯二十四小时坚守华人区的领空。这一刻，城中各个角落的小市民都抬头看着无数战机在上空来回穿梭，脸上全是恐惧与惊慌，听军方的话，谁也不敢随便踏出家门半步，但也有人在角落里怨气冲天的操军方的祖宗十八代，因为禁闭令切断了他们外出谋生的途径。

　　　　普通市民无法理解军方的使命感。

　　　　就像负责驻城防守的基层士兵无法理解神鹰号空天母舰在天空驰骋时所要面临的各种挑战，他们向往成为空天母舰中的一员舰骑兵，仅仅是因为——登上空天母舰，代表的是一种自豪，是精英的象征。

　　　　在上个世纪中叶，人类的科技与文明已经达到了颠峰状态，空天母舰作为各国探索外太空的母体，在非战时，主要肩负起寻找外星文明的神圣任务，并探索到了令人类为之震惊的异星国度。但颠峰的另一面是低谷，甚至是地狱，随着诡异天灾的到来，一切都回到了原始时代。

　　　　自那以后，虽然历史几经重大的转折，但人类世界的文明终究会觉醒，华裔的空天母舰就是一个很好的象征。

　　　　母舰全长520米，不含侧翼，宽84米，复制凤凰涅盘的形象，两侧翅膀可自由张开，尾部也有三条流线形的长长尾翼。全舰通体刷着像火一样的红色烈焰，在天空中飞行，这或许不是自我保护的最佳颜色，但它是一种被公认的民族彩色，也象征着热血。

　　　　作为空天母舰的拥有者与缔造者，以李大烟为首的华军高层，从来没有开会讨论过该如何运用这艘母舰。服役近三年，母舰不再重走探索外星文明的旧路，她就像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一直在云端之上守望着华人区，这就是华军高层在沉默中所产生的共识，不论未来情况会糟糕到哪种地步，只要还在喘气，就必需保护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

　　　　但是今天，母舰被开到了白骨村上空的对流层，并担任着毁灭者的角色。

　　　　“我相信这不是她愿意执行的任务，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将拳头挥向自己的同胞。”位于鸟头的舰仓里，年近六十的老舰长凝视着屏幕上的白骨村全景图，眉头深锁。

　　　　他叫蔡洪天，是神鹰号空天母舰的第一任舰长，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个舰长，三年如一日，将这艘母舰视为最天下仁慈的她。旁边几个军官听到老蔡的感慨，都一脸无奈的表情，但总指挥官方块脸不以为然，他说了四个字：“妇人之仁！”

　　　　屏幕上显示的白骨村，已经被日裔收割者全面控制。

　　　　方块脸虽然也盯屏幕，但他盯的不是那些瘦骨如柴的进化基因携带者，而是身穿迷彩服的收割者，这种盯视，就像一匹战狼盯视野狐狸，充满戏虐性的味道。他抬腕看了一下时间，道：“为了防止日裔的反舰攻击，我们在两分钟之内必须瓦解他们的战斗力！先用高爆地雷弹摧毁卧眉隧道，截断白骨村与外界的通道，然后用火元素泯灭弹集中轰炸内部。”

　　　　“改用暴风雪怎么样？封冻效果也不错。”蔡舰长提议。

　　　　“上峰没有表明需要留全尸的要求，这次的任务是摧毁！”方块脸盯着坐标图，严肃道：“各单位注意，听从指令！东经122°21′，北纬53°28′，发射！”

　　　　不管蔡洪天有多少个人想法，终究摆脱不了服从命令的天职。

　　　　一枚舰载高爆地雷弹呼啸而出，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整条巍峨的卧眉峰山脉都颤抖起来，正面受到打击的卧眉隧道瞬间崩灭，滚滚烟尘中夹杂着残石碎土升腾半空。这突出其来的强悍打击，将进驻白骨村的日裔收割战队吓得屁滚尿流，没人想到一向标榜世界大同的华裔军团，居然会进行这种反人道主义精神的毁灭性攻击。

　　　　有收割者匆匆架炮反击。

　　　　也有收割者一路叫喊着往帅营奔跑，结果半路上就看到一枚元素泯灭弹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轰中帅营，引爆熊熊烈火。而这，仅仅是刚刚拉开炼狱火海的序幕，收割者抬头一看，一只红色“巨鸟”在云端若隐若现，无数火元素泯灭弹从那里发射出来，像密集的雨点一样向白骨村飞来。

　　　　“轰！轰！轰！……”

　　　　如果太阳陨落，前后不到半分钟，整个白骨村葬身在一片火海中。

　　　　此时此刻，在离卧眉峰十里外的一条公路上，装甲越野车在半路上熄火，李重岩跳下车察看，然后往侧身踹了两脚，骂道：“什么破玩意儿，早不罢工晚不罢工，偏偏在这个时候闹情绪。”

　　　　三木也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点了根烟，然后抬头看天空，天空虽然还是那么灰沉沉的，但云缝中可以看到阳光。他纳闷道：“天气挺好的啊，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打雷的声音？”

　　　　李重岩道：“有种状态叫幻听，需要我跟你科谱吗？”

　　　　三木笑笑不语。

　　　　自从答应李重岩协助军方追捕天蛾人之后，这一路北上，他的经神一直绷得紧紧的，想想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产生幻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是在他给自己下完幻听的诊断结果之后，那种轰隆隆的隐雷声并没有从耳边消失，他甚至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也在微微震颤。

　　　　李重岩同样感觉到了这些细节，寻思着要不要跟三木坦白。

　　　　蓦然间，李重岩看到一个张着巨翅的青皮怪人在山峰上兔起鹘落，轻盈矫健的身姿令凡人黯然失色，山与山之间的沟谷那么宽深，青皮怪人居然随便一跃就可以轻松跨过去。更令李重岩感到震惊的是，那怪人手里还拎着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从白骨村带出来的活口。

　　　　“三木……”李重岩喃喃道：“我们的目标已经出现。”

　　　　“你的反应令我很失望，是不是打算等他消失之后再追？”说话的时候，三木已经从车上搬出简装飞艇，问：“这东西怎么骑？”

　　　　“红色按键点火，然后脚下送油，同时提拉上升操作杆……”

　　　　没等李重岩把话说完，三木已经嗖的一声飞出去，惊得李重岩目瞪大呆。

　　　　大约过了十几秒，上空传来爆缸的声音，紧接着扑嗵一声，前方池塘水花四溅，某人连同简装飞艇一起坠入了池塘里。李重岩狠狠地抹了一把冷汗，黯然无语，但接下来的一幕，又让李重岩佩服得五体投地。

　　　　三木像只落汤鸡一样从池塘里爬上来之后，抹了把脸上的脏水，咧嘴微笑。

　　　　李重岩问：“这么高摔下来，一点没事？”

　　　　“飞艇有事，差不多已经报废。”三木边走边说：“实践是检查科学的唯一途径，事实证明，简装飞艇被军方停产也是在维护科学的尊严，应该得到理解，像这种垃圾，不论是它的质量指数还是与安全指数，都严重不合格。”

　　　　“嗯！……”李重岩道：“我只是想知道，现在你打算怎么追捕天蛾人。”

　　　　“你车上不是还有一辆简装飞艇吗？”

　　　　“那是垃圾啊，你还想被它污辱一次？”

　　　　“对一个男人来讲，天下没有征服不了的垃圾产品。”三木毅然将另一辆飞艇从车上搬下来，点火，催油，让发动机发出野兽一般的轰鸣。旁边的李重岩直冒冷汗，这是整个华人区最后一辆飞艇，正心疼地想着这它还能活几秒钟时，愕然听到三木说：“还傻站着干啥？赶紧上来。”

　　　　“……！！！还是不是要吧……”

　　　　“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那样太不仗义，赶紧上来。”

　　　　“……！！！”

　　　　刹那间，李重岩的脸色刷得跟白灰似的，感觉自己已经无限接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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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节　罪孽
　　　　这个世界的无可奈何，无处不在。

　　　　一百零三年以前，站在文明巅峰的人类无可奈何地走向了毁灭的深渊，一百零三年以后的今天，华裔军团又无可奈何地把神鹰号空天母舰开到了白骨村的上空；小到以个人为单位的对象，李重岩、三木……以及周围很多很多人，谁不是在做着自己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去做的事。

　　　　李重岩一心想着再生信仰工程，从来没想过要参与到战争中来，也没想过要跟一个刚刚因为操作不当而引发飞行事故的驾驶员同乘一辆飞艇，而且还是在超载的情况下同乘，但他无法拒绝对方的“盛情”邀请。双脚离开了陆地，担惊受怕是不可避免的，但敬佩之情也同样存在，李重岩相信三木已经知道天蛾人体内遗传的是谁的基因，中国有句古话叫打断骨头连着筋，相比三木的挣扎，这场战争中已经没有谁比他更无奈。

　　　　值得庆幸的是，飞艇再次升空之后，没有重演刚才的悲剧。

　　　　从一个人的领悟能力与学习能力，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未来，李重岩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不论从哪个角度讲，三木都是再生信仰工程中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

　　　　飞过三座山头，天蛾人的影子终于重现在视线范围内。远方一座光秃秃的冰山，从云层缝隙中透出来的光线通过冰山反射出彩色的光晕，天蛾人就站在那个冒光晕的山顶上。

　　　　三木放慢了飞行的速度。

　　　　李重岩已经把手枪拔了出来，催道：“再靠近点，射程不够。”

　　　　“如果枪能伤到他，他袭击沈阳的时候就已经被打成马蜂窝了，省点力气。”三木也不知道天蛾人的实力究竟怎么样，毕竟还没交过手，但是从现有资料来分析，他可以肯定那是一个跟他一样可以避开子弹的速度流选手。但他嘴角那丝浅淡的笑容中带着自信，他对李重岩说：“他刚才回头，说明已经发现了我们，很快就会继续飞奔，但他耗的是体力，我们耗的是机油，不妨让他再逃一会儿。”

　　　　李重岩恍然大悟地苦笑了一下：“我居然忘了这茬。”

　　　　一切如三木所说的那样，天蛾人在冰山上停了仅有十几秒钟，当飞艇渐渐靠近之后，很快又展开翅膀扑入下一个山头。这种老猫逗老鼠一样的追逐游戏整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后来发现天蛾人突然改道往沈阳方向飞过去，三木立刻跟着拐弯，闪侧的身子在高空弯道上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

　　　　飞艇不像五脏俱全的机仓，它没有安全带，没有降落伞，就脚下一踏板，前面两操纵杆，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整个人都暴露在外面。即便是像李重岩这样的飞艇爱好者，在经历刚才这个急速弯道的时候，魂也照样吓掉了一半。刚才要不是及时抓住三木的肩膀，估计已经被甩下去，这么高，不摔成一索肉泥那就怪啦。

　　　　李重岩心有余悸地问：“下回在做出这种惊险动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