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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是那片天，云未变，然而片刻汇聚成一团，大地上完全笼罩在黑雾中，闪电接踵而来，四周很快响起轰隆隆的雷鸣声，刹那间下起了一场倾盆大雨。

雨浇灌了慧兰的坟头，为她冲洗着‘头发’，并淹没了那十三几颗肮脏的头颅……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大战在即

雨过天晴，空气显得格外清新，萧城的街道上迎来了崭新的面貌，大街小巷陆陆续续涌来了前来赶集的百姓，梁樱牵着瘦弱的白马，垂头丧气地走在大街上，算起来，这是她第十次经过这里，为了寻找穆剑，她吃尽了苦头，虽然苦寻未果，但她依然坚持，而且她坚信自己的丈夫就在萧城。

终日的奔波使她的身体日渐消瘦，就连战马也有点吃不消她这么折腾，为此，她决定把它变卖出去，一方面为自己换些盘缠，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为马儿着想，确切地说，她总期盼能够替它找一个‘安稳’的家，当她路过一家当铺时，顿时灵机一动，于是将马儿拴到门外，只身走进店内，店掌柜见状，赶忙笑呵呵地出来相迎：“这位姑娘是要当点什么吗？”梁樱转过脸，指着门口的战马，说：“掌柜的，您看这匹马能当吗？”

店掌柜探头探脑地看着外面，乐得点点头：“当然可以，可是您当了这马，那您以后……”

“谢谢！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梁樱作揖道：“您看我这匹马能当几钱？”

“嗯……，十两银子怎么样？”店掌柜捋着胡子看着她，梁樱懵了：“十两？这么少？”

“姑娘，这价钱已经很不错了。”店掌柜斜视着那匹马，不屑道：“瞧瞧您这匹马，又矮又瘦，老夫看姑娘不像本地人，想必一定是遇到什么急事，所以才开这个价，要不然五两都不会要。”梁樱显得有些为难，支支吾吾地说：“那……那就十两吧。”

“好，姑娘果然是痛快人！请随我来。”店掌柜笑眯眯地将她带到后厅，梁樱边走边打量着里面的陈设，只见屋子空间不是很大，然而四周都摆满了支架，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典当的物品，有首饰、图画……，她走马观花的看着这些东西，无意当中发现了一把青铜剑，她顺手拿来一看，惊呼道：“铜铭剑？大哥？”想到这里，她乐得合不拢嘴，掌柜未注意到她的异常，只是从后台拿出十两银子交给她。

“掌柜的，您知道这把剑的主人在哪里？叫什么名字？您这里可有记录？”梁樱指着铜铭剑问，掌柜为之一愣，摸着脑门道：“姑娘，您这话倒是把老夫给问住了，说来也怪，一般人过来到这里都会留个姓名什么的，以便日后过来取走自己的东西，可老夫只记得前天有个年轻人来典当此剑时，并未报上姓名，以老夫看来，他大抵是不想要此剑了。”

“年轻人？”

“不错，大概二十来岁，而且带了一个小孩。”

“小孩？”梁樱心想，大哥只是孤身一人，哪来的小孩呢？不是他，肯定不是他，也许是别人，不过这把剑？她否定地摇摇头，掌柜诧异道：“姑娘，您是要找这把剑的主人吗？”

“嗯！可惜……”梁樱没有说下去，而是把十两银子放到他手里，笑着说：“掌柜的，这十两银子我不要了，您可否把这把剑卖给我？”

“这个……”掌柜不由得脸色一沉，梁樱微笑地说：“您方才不是说，剑的主人有意弃剑而去，那您还有什么顾忌呢？”掌柜犹豫片刻，说道：“好吧，反正这把剑刚好值十两银子，姑娘，您拿去吧。”

“多谢掌柜！”梁樱抱起铜铭剑往外跑，掌柜扯着嗓门喊道：“姑娘留步！”梁樱一时傻了眼，还以为掌柜反悔了，忙问：“掌柜的，您莫不是反悔了吧？”掌柜爽朗一笑：“哪里话，老夫经营本店多年，向来是信誉为主，既然答应赎给姑娘，自然不会反悔。”梁樱放心地笑了。

“姑娘，请恕老夫多嘴。”掌柜看着她沾满灰尘的衣服，语重心长地说：“看样子，这位姑娘对这把剑的主人很上心？”梁樱深深叹息：“不瞒您说，这把剑的主人正是我家相公，只因前段时间遭奸人所害，如今一直下落不明，这一个多月以来，我每天都在找他，可就是杳无音讯。”

“原来如此！”掌柜眉头微皱，郑重地说：“那您可以到其它的地方找找，杭州那边去找过吗？”

“不，如果他还活着，我相信他肯定还在萧城。”

掌柜捋捋胡子，说道：“难得姑娘一片痴心，不过您这么盲目的寻找，恐怕是途劳，以老夫之见，您何不到乡下去看看？再说了，前天来当剑的人就是一副乡下人打扮。”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梁樱深受启发，内心不由得自我谴责，责怪自己一味地在城中搜寻，却忽视了最平凡的地方。

“掌柜的，太谢谢您了！告辞！”礼毕，梁樱手持铜铭剑往外跑去，掌柜乐得眉开眼笑。

……

写到这里，估计关注本书的看官要问了，萧城不是潘美的辖区吗？为什么梁樱出入此地会如此顺利？的确，换作是以前，梁樱早就被发现了。

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早就在一个月前，潘美接到了宋太祖赵匡胤的圣旨与曹彬率兵二十万向南挺进，直逼南唐都城金陵。

对于这个曹彬，也许大家并不陌生，半年前，他奉旨西进讨伐北汉，最后败在北汉大将杨业的手里，后来由于北汉内部产生分岐，杨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降宋，北汉名存实亡，名义上，宋军取得了胜利，其实功劳并非在于曹彬，但他并没想到，在他出征的这段时间里，一直被自己囚禁的梁樱却被人救走，并且还是三虎的姘头娥姐。

尽管娥姐尽力掩饰此事，但纸总是难以包住火，一日，她无意当中向下人透露了这个秘密，曹彬得知此事后，一气之下，下令以军法杖责了三虎。

从此以后，三虎再也不敢与娥姐来往，尽心尽力地辅助在主子身边，所以这次南征，曹彬带着大虎三兄弟一同出战，谁都知道，潘美边上将才众多，除了樊若水、绍阿德，还有小和尚以及刚收的小李广。

尽管双方同为赵匡胤‘打工’，不过这二人所谓的‘同心协力’也只是表面上，其实骨子里谁也不服谁，就拿他们那些蠢蠢欲动的手下来说，一个个私底下都在摩拳擦掌，而且时不时会冒出一点火花。

由于时间有限，咱就不一一细写了，还是先来说说李煜那边吧，说到李后主，我不得不穿插一句，他虽然比不上赵匡胤那么雄心勃勃，那么英明果断，但至少也算是个仁慈的国君，自从他登基以来，处处对大宋妥协，不惜自贬封号改称国主，那么赵匡胤此番派兵大举进犯南唐边境，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产生这么大的反应呢？

答案其实是很荒唐的，赵匡胤曾三番四次派出特使召他进京，明则议事，实则意图实施囚禁，李煜又焉能不知，故而严辞拒绝了这‘无理’的要求，越匡胤见时机成熟，便以‘抗命’之罪，大动干戈兴师问罪。

李煜闻讯，急忙召集所有大臣前来商议，可惜却没有一个人敢主张出兵迎敌，不仅如此，甚至还有人建议向大宋交出玉玺以示忠诚，李煜破口大骂，危难关头，他想起了穆剑，与此同时，五万化装成百姓的唐兵也相继赶到金陵，李煜在他们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顿时又急又气，一方面从皇宫内挑出十几个精兵去寻找穆剑下落，另一方面着手作好应付宋兵的准备。

一天，李煜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内，独自仰卧在躺椅上，两眼无神，并静静地注视着墙上的字画，上面不仅有自己的词，还有祖辈留下的真迹，他希望从中能找到救国的真理。

“唉，父皇，您留给儿臣的是一个烂摊子，眼下赵匡胤将要亡我大唐，可是儿臣如今却找不到一个肯为大唐出力的臣子。”李煜长叹道：“王新死了，丞相归隐了，李佑又被朕所杀，穆剑又下落不明，儿臣真的很惶恐，儿臣难道真是亡国之君吗？”

“不，就算结局像穆剑说得那样——大唐最终将亡于大宋，朕不甘心，朕绝不能做亡国君，绝不！”说到这里，他愤然地站起身子，接着胡乱撕下墙上的字画，傻笑道：“哈哈哈，穆爱卿说得对，朕只会作诗，却不会当皇帝，朕今天就要毁了他们。”说完，他将所有的字画扔在脚底下。

“来人，来人！”李煜扯着脖子喊，不一会儿，几名小太监飞快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给朕烧了这些没用的东西。”

“皇上，这……皇上，万万使不得呀，这可是您呕心沥血创作的……”太监们悉数扑倒在地，李煜将纸画拧成一团，狠狠地砸在他们脸上，“你们想抗旨吗？朕说烧就烧，少废话！”

“遵……遵旨！”几个太监小心翼翼地捡起着洒在地上的纸团，李煜疯疯颠颠地晃着脑袋，这时，小周后从门冲了过来。

“皇上，皇上！”小周后扑过去搂着他的后背，哭着说：“皇上，您要冷静，不管怎么样，臣妾时时刻刻守在您身边，哪怕是到最后关头。”

“冷静？哈哈哈……哈哈哈……”李煜冷冷笑道：“朕每天都在冷静，事到如今，宋军即将兵临城下，朕最得力的臣子却生死未卜，还有那些个倚老卖老的文武百官，他们一个个只知道自保，谁又曾体会过朕的感受？您让朕如何冷静？”小周后抱紧他，抽泣道：“皇上，这些都是暂时的，况且穆元帅只是下落不明，也就是说他还活着，您一定要自信。”

“嘉敏。”李煜转过身将她抱在怀里，轻声说：“你知道吗？朕这几天晚上都梦见同一个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梦到了你的姐姐娥皇，每次梦醒的时候，朕总是在想，当初是朕负了她，娥皇到现在恐怕还不能原谅我，看来朕很快就会去陪她了。”

“皇上，不会的，不会的，既是有罪，那也是臣妾这个做妹妹的有罪，与您无关！”小周后哭哭啼啼地说，李煜伸手替她擦干眼泪，欣然一笑：“好了，嘉敏，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朕刚才只是随便说说。”

“你是朕的皇后，是万民之母，不要总是哭哭啼啼的，要不然会让天下人笑话的。”李煜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小周破涕为笑，随即将头埋在他的胸，李煜驱走下人，随后仰头轻叹道：“穆剑，你到底在哪里？大唐就指望你了，你千万不能有事。”

就在夫妇二人为穆剑祈祷时，只听外面太监来报：“启禀皇上，附马夫人、胡将军、王将军求见！”

“噢？快传！”李煜听到是穆剑的家眷和属下，赶紧让人整理屋子，小周后欣慰地笑了。

……

“民妇若晶（臣大胡子、王贵）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快平身！”李煜夫妇分别扶起他们，三人毕恭毕敬的矗立一旁，小周后疑问道：“为何不见樱子？”王贵、大胡子面面相觑，李煜也觉得奇怪，若晶上前说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公主姐姐去寻找穆大哥至今未归。”

“什么？”李煜大吃一惊：“樱子去了萧城，那里可是宋国的境地，这万一……”小周后在边上埋怨道：“是啊，樱子也真是的，太任性了。”

若晶急忙跪在地上，乞求道：“皇上，民妇等人正为此事而来，民妇斗胆恳请皇上务必找到穆大哥和公主姐姐。”王贵、大胡子也都扑倒在地，小周后浅笑道：“皇上早就派人去找了，你们就别担心了，都起来吧。”

“谢皇上，皇后娘娘！”三人高兴地笑了起来，李煜慢慢地背过身去，不禁深吸一口气，忖道：“朕又何尝不想早点打听到穆爱卿的下落？而今宋国虎视眈眈，我大唐若再不出兵，将会面临着亡国的危机，如今也只有穆爱卿能独挡一面了。”

第一百六十章　迫在眉睫

“哎，也不知道穆剑他现在是否尚在人间？”李煜眺望着窗外那些下人若隐若现的身影，神情比之前憔悴了许多，一旁的小周后不住地叹息，很显然，他们夫妇二人对穆剑的生死并未抱有多大的期望，若晶不以为然，抢辩道：“不会的，穆大哥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王贵、大胡子随声附和地点点头：“夫人说得对，元帅肯定还活着！”

“哎，但愿如此吧！”李煜微微一笑，然而在那张烙满皱纹的笑脸上却还带着一丝忧伤，席间，他回过头看着所有人，摇头叹道：“当务之急应当尽快找到穆剑，不过，时下宋军已逼近金陵，可是在满朝文武当中，朕实在是找不出一个可以挂帅之人……”

皇帝正要往下说，若晶、王贵、大胡子三人纷纷屈膝跪地，李煜夫妇顿时目瞪口呆，若晶语气坚定地说：“皇上，民妇愿挂帅出征，请下旨吧！”

“这……这怎么可以？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李煜严肃地驳回了她的请求，小周后走到若晶边上，劝说道：“若晶妹妹，从古至今，哪有女子上战场的？再说我们同为女人，不亦抛头露面的，至于打战的事还是让男人们去吧！”

若晶又说：“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民妇虽不懂兵法，但民妇相信，世上绝无难人之事，唯有胆小之人，况且民妇又没试过，怎能就说不行呢？”小周后顿时哑口无言，李煜俯下身子扶起三人，笑着说：“穆夫人，朕知道你们是出自一片赤诚，虽然朕并不反对女将出征，但是，以目前的情形来看，我大唐还不至于到了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竟让一个妇道人家挂帅，一旦让天下人知道，那朕的脸面往哪搁？所以，你还是听皇后的没错，好好在家等消息。”

众所周知，古往今昔的历代君王都酷爱面子，李煜当然不能例外，甚至有过之无不及，纵然若晶是花木兰，那么，我们的这位李后主又岂能与开创‘开皇盛世’的隋文帝相媲美呢？

题外话不多说，话说若晶再三请求却未能得到皇帝的批准，她只好默默地低着头，这时，她身边的王贵、大胡子再次跪倒在李煜面前，表示愿意带兵出征，李煜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便点头应允，当即册封大胡子为主先锋，王贵为副先锋。

两日后，大胡子、王贵领兵二十万向北挺进，临行前，李煜夫妇及部分朝臣前来相送，若晶则不顾劝阻，毅然决定随军出发，李煜出于为她的安全着想，急忙让小周后去劝说，小周后费了好大力气，好不容易才将她说服，就这样，若晶在丫环们的簇拥下，依依不舍地站在附马府门口，随着大队人马渐渐地消失在视线中，她的眼里泛出晶莹的泪花，小周后牵着她的手朝府内走去……

就这样，大胡子、王贵带着二十万唐军走出了金陵城，在他们走后，李煜内心倒是踏实了许多，但难免还有些不安，尽管在精神上他已近崩溃，但至少脑子还算是比较清醒，他很清楚接下来的这场战争，在他看来，这将是南唐史上的最后一战，成败与否直接关系着南唐的存亡，因此从那一刻开始，他从未睡过一天的安稳觉，而且每天早朝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战况，然而就在他整天郁郁寡欢、一筹莫展之时，远方的唐军已赶到了涂城（金陵的最后一道屏障），并与入侵的宋军展开了正面激烈的交战，宋军统帅潘美、曹彬以同样的兵力先发制人，首先挥师强行攻城，大胡子、王贵二人身先士卒，率领城中所有将士奋力还击，在整个过程中，双方运用的是简陋的人海战术，所以都未占到便宜，并且互有伤亡。

战罢，大胡子明显感到自己的实力远不及对方，于是便让士兵挂起了免战牌，任凭宋军叫骂，唐军始终坚守阵地不肯出城迎战，为此，潘美气得咬牙切齿，曹彬却是不屑一顾，一日，他带着虎家三兄弟领兵来到城楼下面，只见城上旌旗连天，城墙的中央悬挂着‘免战牌’。

“大胡子，你这个缩头乌鬼，快给爷爷滚出来！”三虎坐在马背上，仰头恼怒地喊道，不一会儿，大胡子、王贵身披盔甲走到城边，三虎指着大胡子冷笑道：“哼，大胡子，你总算出来了，怎么样？怕了吧？有胆子带兵却没胆子带兵打战，你算个什么草包将军？”

王贵探过脖子，怒目而视道：“放你娘的狗屁！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曹彬边上的一条狗吗？”

“你……”三虎气得两眼发直，就在这时，曹彬缓缓地抬起头，鄙夷的目光直射在楼上的大胡子，冷冷一笑：“大胡子，不错嘛，事隔几日，你小子也能当上唐国的大将军，看来当初是我小看你了。”

“曹将军，噢，不……”大胡子笑着改口：“如今该称曹元帅了，曹元帅，末将何德何能，哪能与您相比，只因我家元帅不方便出迎，末将这才暂代几日。”曹彬哈哈大笑：“不方便？暂代几日？我看未必，兴许穆剑这辈子都不会站在这里了，哈哈哈……”虎家兄弟得意地笑起来，大胡子愤怒地攥紧拳头，努力强压胸中的怒火，王贵火冒三丈，随手从楼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朝他们砸去，曹彬反应迅速，顺势跳下马背，一刀砍碎了石块，大虎仰起脑袋破口大骂：“王贵，你这是找死，莫非你是想去与穆剑作伴？”

王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