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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世界苏一遍-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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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龙兴寺。日子恰好是这一天,她在前往佛寺的山中遇险,而他救之不及。

    无论是否属实,他都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一场春雨过后,山里的土地松软,幸而本朝圣上有心向佛,曾让人整修,将这通往佛寺的山路用条石铺砌。只是石头湿滑,行人难免还是会慢下脚步。

    山中松柏苍翠欲滴,空气清爽,连泥土都传来一阵清芬,令人心旷神怡。

    闻樱在佛殿里虔诚下拜,案前的檀香升起缭绕的云烟,萦于佛像周身,不由让她想起“梦引香”,因为最近常常沾手,连她身上都不觉有了那独特的香味。

    梦引香是仙家之物,不止是她能得好处,想必卫凌恒身为受梦者,得到的益处更多。

    回程时,宋汐一直悄然用奇怪的目光看闻樱。

    如果她没记错,上辈子继母是在来的路上安排了人,她为此求了外祖母,替她准备人手,等待反击。可来的路人没见到人,难道这一次是在回程的时候?又或者是她记错了日子,并非是这次上香发生的。

    但无论如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然对方今天没有计划,迟早也会有,她先下手为强罢了!

    她给隐在暗处的人打了个暗号。

    山脚下停了两辆马车,与来时一样,闻樱上了前一辆,宋汐则乘坐第二辆,分先后而行。

    半道上,一个狭窄的转角口,突然马蹄嘶声不绝,涌出一群蒙面大汉!

    闻樱的马车在前,立刻受到了惊吓,扬蹄长嘶,被车夫死死牵住缰绳。

    女眷出行,宋家自有护卫队跟随。匪徒杀出,护卫队立即举刀相迎,与之厮杀起来,场面立刻变得非常混乱。

    有匪徒趁乱靠近马车,一刀捅在车夫肩头跳上了车,生拖硬拽拽出了车里的女人。

    宋汐死死拽扯车帘,从缝隙中看这一切,眼看着继母被挟持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这个女人也有今天!前世她所受的一切,今生她都要还给她!

    卫凌恒大概知道佩佩遇袭的地方和时间,在与清远大师一番闲谈后,他按时下山,使禁卫军在树林里蛰伏,同时,布置了一批弓箭手在树上。

    他看着太阳渐落,到了和梦里契合的位置,心情陡然变得紧张。

    这等荒唐事他从没做过,一直以来,这都是他的一个梦罢了。即使这个梦连续不断的出现,梦里的一切又栩栩如生。可说到底,这都是他心底的臆想。

    这世上是否当真有一个叫佩佩的少女?

    忽的,他突然听到了离树林不远的一阵厮杀声!

    随后不久,就如梦中一般,有女子被歹徒劫持,跑进了林子里。

    他们的身形渐近,歹徒蒙着面,那女子被人推搡着、跌跌撞撞地往前,满身狼狈。五官并不清晰,但那妇人髻,他看得清清楚楚。

    不是佩佩,梦里,佩佩尚未出阁。

    他一直高高吊起的心倏然跌了下来,怔忡着叹了口气,不知心头弥荡的心情究竟是什么。

    但他还是打了个手势,命令救人。

    立刻,四周响起一阵簌簌声,引得劫匪立刻警惕了起来。

    但他们再戒备也无用,十数道弓弦齐发,“唰唰”间,数名绑匪就喉头中箭,直直倒在了地上!

    树林里又恢复了安静,只一双黑靴从林后缓缓步出。

    他露出面容的一刹那,那妇人忽的睁大了眼睛,短促地轻喊了一声:“长风……”

    而同时,他亦看清了她的容貌,震在了原地。

16、谋夺臣妻的皇帝(四)

    卫凌恒纵使他听从梦境里的冥冥之音,抱着遇见她的念头而来,但梦中人走入眼帘的那一刹那,他还是不可抑制的震惊了。

    梦里的她在不露出刺的时候,总是娇憨可人的,未出阁少女的头牙儿散散,抿唇笑的模样像的小白素馨花。而现实中,她梳着妇人发髻,神态拘谨。

    但她紧张时,睫毛拼命地颤动着,小动作和梦里一模一样。

    他从没想过,她已经嫁了人。

    因为常常梦见她,她和他又那么亲密,他从没想过她会是别人的。如果这世上没有她也就罢了,如果有,他必定是要纳她进宫的,让她不再受折磨,保她一生衣食无忧。

    可如今她嫁了人,他又该如何是好?

    经过刚刚那一番掳掠,她尚且惊慌不定,面上神色苍白,乌黑的发髻微坠,发钗摇晃。

    卫凌恒往前迈了一步,长靴踩折了碧草,发出轻微的脆响。

    “你叫我长风?”

    闻樱恍惚间一惊,像是梦醒一般,惶惶然给他行了一礼,“您长得像一位故人,不知不觉冲撞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还要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这份疏远也提醒了卫凌恒。

    他抬起的步子又放下,背在身后的手一握复张开,他这一辈子还从未有过举棋不定的时候。

    “举手之劳罢了,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实乃寻常。”他轻描淡写地道。

    要不是场地不合适,闻樱险些一口笑喷出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卫凌恒还真的接受了自己给的设定?

    倒还……挺可爱的。

    “原来公子是江湖侠客!”她目光一亮。

    她的话与表情都似曾相识,一下子就触动了卫凌恒的心绪。

    他又想起她脱口而出的那一声“长风”,除了最亲近之人,世上再无人知道他的字。他不禁猜测,会不会她也曾做过那些梦?

    一时迟疑,不远处已经传来了高高低低的呼喊声。

    “夫人——”

    闻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而后对他道:“想是家中护卫找来了。敢为公子大名,家住何方?等我回家备礼,好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礼就不必了,不知夫人姓名?”

    她一怔:“我姓闻名樱,小字佩佩……”

    说完,她窘迫地撇过了头,像是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会与一个外人,透露彰显亲密的小字。

    他低笑了声,竟有些愉悦。她还是和梦里一样的性子,在令她感到舒适的人面前,就仿佛袒露出肚皮的猫儿。

    护卫的呼喊声几乎近在眼前了,闻樱冲他们的方向应答一声,再转头,已没了卫凌恒的踪迹。

    回到树林外,徒留一地狼藉。

    闻樱被劫走之后,劫匪见任务已经完成,且战且退,不多一会儿就跑了个没影。

    至于宋汐,大概以为大功告成,闻樱至少要过一天一夜才能归来,不待护卫进林找寻闻樱的下落,就打着回去搬救兵的旗号,乘坐马车走了。

    回到宋家时,闻樱正撞见她和宋峥边走边说话,宋峥手持长剑,大步如风地向外走来,面色冷峻。

    突然间,两人抬头,看见她竟安然站在走廊廊柱旁,宋汐担忧的表情陡然一僵,活见了鬼似的。

    “你、你怎么回来的……”

    宋峥则狠松了口气,走到她跟前检查:“听汐儿说你们遇袭,你可有受伤?”

    “不过手臂有擦伤而已,不碍事。”她没有回应他,只笑看宋汐,“对了,我能平安归来,还要多亏汐儿。”

    这次的事,她托梦给卫凌恒本是有备无患,即便没有事端也能与对方来一场相遇。

    可宋汐显然已经走了极端,即使她什么也不做,她也会将她当成上辈子的那位继母。不给小姑娘吃点教训,绝无和平相处的可能。

    宋汐依旧处在惊诧中没回神,宋峥却从她脸上观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我被抓时,多亏了汐儿带走大量的护卫,这才将歹徒引走了,否则我还不知会落到什么下场呢。”

    她这反话说得太明显,让人想忽视都难。

    宋峥一听,腾地转身看向宋汐:“你把护卫带走了?你母亲被抓,你竟独自落跑?!”

    “我又没有命令他们!是他们见母亲已经丢了,怕我再丢不好和你交代,才都跟着我走了,跟我有什么——”

    她话未尽,倏地被一巴掌迎面打歪了脸!

    “好好好,这就是我宋峥的好女儿!”宋峥被她气笑了,“你娘如若看到你如今的模样,就是活着也要被你气死了!”

    这一下算是碰到了宋汐的逆鳞,她原还在为说出口的话后悔,眼下却只剩下涌上头的恼怒!

    “你有什么资格提娘亲!是非不分,忠奸不辨!”她冷笑一声,“我娘要是知道你这么对她的女儿,定然后悔嫁给你!”

    宋峥明显被刺痛到了,可对着这张像原配妻子的脸,终究不再说什么,拂袖而去。

    宋汐气走了父亲,半点不觉得痛快。她眸光冷然,看向闻樱:“你满意了?”

    “我满意什么呢?汐儿如此对我,我可是伤心得很。”闻樱道,“有些事你也别怪你父亲,他已经为你做了许多,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宋汐厌恶她这样假惺惺的做派,“父亲如何对我我自己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做好了准备,你有什么只管冲我来就是了。但凡你还有点良知,就不要再对付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你指谁?”

    “你难道不知?郑妈妈她只是不喜欢你,又不曾害过你!”她咬住下唇,“你知不知道闻家是怎么处置她的?除小衣庭杖一百,她半辈子的脸面都没了,被人抬回去的时候奄奄一息,几乎没了气。”

    闻樱听了,悠悠笑着叹了口气:“没想到多年不见,母亲辣手依旧。”

    宋汐停顿须臾,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自己的外祖母,一时气得胸脯起伏。

    “好姑娘,你当郑妈妈是无辜的?若她是无辜,那我也是无辜的了。”闻樱却走近她,在她耳边低声道:“难不成你忘了,小时候是谁在你耳边煽动你对付我,是谁告诉你,我那一胎生下来,你和弟弟就要被赶出家去了。又是哪个,听了这番话,害我流产了……”

    这世间总是如此,只记得自己受了多少伤,有多少的不如意,对别人的伤痛却忘得很快,即使那是自己造成的。

    宋汐听了,骇然退了一大步,顿时偃旗息鼓:“我那时、那时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说你原谅我了……”

    她确实不是故意,虽然当时不喜欢继母,但她没有想过害她。只是她玩耍时不经意把继母撞倒在地,才害得继母小产。因为这份愧疚,她才默许了继母的接近与照顾,与对方关系亲密起来。

    这样想着,她又生出愤怒的情绪:“假如你没有原谅我,为什么要骗我?!”

    如果继母一直不肯原谅她,她也不会与她亲近,更不会听信她的鬼话,一步错步步错!

    “我是原谅了你的。”闻樱发自肺腑地说道,虽然宋汐不会相信这一面之词。

    假如没有后来的事,原主即使心存疙瘩,也不会想要毁了她。

    佛寺遇袭之事,宋峥亲自派了人去查。在原来的轨迹上,闻樱被抓,他分心救人,等查证时候,痕迹早被抹了干净。

    如今兵贵神速,还真让他查出蛛丝马迹来,条条都指向闻府。

    他想起闻樱的话,心里略有松动。

    是夜,宋峥就歇在上房。

    他睡得晚,在专为他备下的隔间里点着灯看兵法谋略,往日,原主总会在一旁红袖添香,纵使她不如原配妻子博学多识,跟不上他的思路,他也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而今日闻樱却顾自睡了。

    宋峥不大习惯,就早早熄了灯,也回了卧房。

    她平素总是睡在外侧,今日则背对着他躺在里头。雪白中衣勾勒出她的身形,宋峥走近了,闻到她身上忽而多出的气息,像是佛香,又偏靡软一些。

    大约是今天拜佛时沾上的。

    正想着,她忽而翻了个身,睡眼惺忪张开,正与他目光相对,浅浅的梨涡浮现在两颊,她与他一笑。

    灯下美人,娇态朦胧。

    她两靥因酣睡染上了红晕,不似从前那样睡时还要搽脂抹粉,洗得干净,像是芙蓉清露一般引人。

    “要睡了吗?”她问。

    “嗯。”他点头应了一个字。他很少和她说话,没必要时一个月也说不上一句,今日上了床后,不见睡意,不由得问她,“今日是谁救了你?改日还需登门拜谢。”

    谁知,闻樱听了猛地坐起身来,因动作太过剧烈,让他眉头一皱。

    “怎么?”

    “没什么……”她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又躺回了床上,慢慢拉起一点被褥,像是在遮掩什么情绪,“我就是……我以为你不会问,毕竟……”

    毕竟他不见得有多关心她,只是不能忍受自己的妻子被强掳走,既然人回来了,别的又有什么相干?

    宋峥以往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何不对,可她刚刚的反应,却让他难得的产生一丝淡淡的歉疚。

    他下意识地躲开了回答,转而道:“今日看书时没见你在一旁,可是累了?不如早些睡吧。”

    她有一会儿没说话,他便把卧室的灯熄了,躺了下去。

    卧室变得安静,黑暗中,她素来含笑的声音,隔着锦被,轻闷地传来:“我只是……不想再学长姊了。”

    赌书泼茶、红袖添香,那都是原配妻子做过的事,原主以为他喜欢,有样学样想讨他欢心罢了。可她不知道,他喜欢的不是做这些事,而是一起做事的那个人。

    宋峥微微一怔,侧头去看她,只看见她乱云般堆于枕上的乌发,她已经转身面向墙那一边了。

    卫凌恒发觉兵部尚书宋峥,近日在朝堂上格外针对自己的岳丈家。

    他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皇帝,但基于他的岳丈姓闻,他看了看就把奏章扔到了一边:“你说,他这是在干什么?”

    王德永可不敢妄论朝堂之事,他鬼精的一个人,反而看出陛下的心思不在此处。

    “陛下,您说这闻家,会不会就是那位夫人的……”

    “许她说的闻是指夫家姓。”卫凌恒接的极快,随之一顿。

    王德永一看果然陛下想的是这遭事,虽也奇怪陛下好好的怎么看上一个妇人,但为君主效劳是他的本分,缘由他就管不着了。

    “这也简单,都城里姓闻的人家不多,又是那一日去上过香的,好查得很。”

    卫凌恒不虞:“谁让你查了?”

    王德永简直一脸无辜,他从没见过如此反复无常的陛下。要是男欢女爱都是如此纠结,他真庆幸自己是个太监!

    卫凌恒也不指望他一个太监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本就是梦中之事,若她仍待字闺中,他纳她入宫也只是凭恃身份任性一把。可她偏偏已嫁作人妇,按照那护卫排场来看,恐怕丈夫还是在朝官员。

    与臣子夺妻,乃昏君所为,他着实不愿。

    罢了,就当是一场好梦,他又何必执着?或许人家根本就不愿打破平静。

    这样想着,到底还是心绪不佳。想起闻家待她的态度,他就生出闲气来,看见姓闻的人家格外的不舒坦。

    这般,瞄了眼奏折所启之事,他笔走龙蛇,朱批“准奏”二字。

    闻家大爷得知自己被贬官下放,真是晴天霹雳。兜兜转转打听到是妹夫所为,立刻气得火冒三丈就要找人去算账。

    可等他打上门去,公道没讨下来,却得知了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

    勾结匪徒,这一个帽子扣下来,丢官都是轻的!

    他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倒听闻宫里要办三皇子选妃宴的消息。自家女儿与三皇子年岁相当,他眼珠子骨碌一转,当即动起了脑筋。

    同时,宋峥也把选妃宴之事透给了闻樱,将由她带宋汐入宫。

17、谋夺臣妻的皇帝(五)

    参加选妃宴意味着入宫,闻樱在上一回与卫凌恒碰面后,自然也想找机会再与他碰一次面。毕竟皇帝多自持,倘若只是做上几个梦就对人牵肠挂肚、魂牵梦萦,这一趟可就太容易了。

    谨慎起见,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能够见面的机会。

    选妃宴的场景就布置在御花园里,选了好日子,露天摆得桌椅屏风,地方大,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权贵夫人和妙龄小姐,在正主来之前就交际开来。

    原主因是继室,又是庶女出身,和这群夫人很有隔膜。先前原主倒是做小伏低攀上一两个夫家位高权重的,替丈夫做“夫人外交”,闻樱犯不着做这样的姿态,但她也不会自断人脉,一番妙语连珠,倒也没让那些人察觉出什么不同来。

    宋汐在一旁嗤笑,她父亲同样手握权柄,继母何须如此?不过是她自己把自己看低成尘泥,别人才敢这么踩她罢了。

    这在席的夫人虽口中都夸着人家的女儿,但心里却都认为自己的女儿才是中选之人。

    谁知主持宴会的淑妃娘娘到来后,对列座的名门贵女兴致缺缺,倒独独对闻家的那位小姐,即宋汐的表姐格外热情。

    三皇子生母已逝,是被抱到淑妃跟前养的,偏偏淑妃还生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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