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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木？神木是什么？”

　　　　古阿叹了口气，又开始扫盲，“据我祖上说，这个世间人可以修炼成神，虫兽也可以修炼成神，这是谁都知道的，而草木也能修炼成神，这是极为罕见的。”

　　　　“小西是修炼成神的草木？”叶冬觉得匪夷所思。

　　　　“可能也不是。”古阿皱眉摇了摇头，“成神的草木怎么可能会囔着要父亲呢？除非是编个故事骗你的，反正透着古怪，如果下次幽冥天河开启，我还是劝你不要去了。”

　　　　叶冬摇摇头，“不！我一定要去的，那是承诺！”

　　　　叶冬站在花草丛中，突然心生一片茫然，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眼前的世界是无尽的黑暗，从哪里走才能找到药帝？找到药帝后又能做些什么？现在的自己该在何处落脚？

　　　　想着想着，叶冬索性躺在了花草丛中，随手摘了一片草叶含在嘴中，听着四处花舞虫鸣。

　　　　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人声。

　　　　“大师哥，这里真的有灵草吗？”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女孩问道。

　　　　另一道成年男子的声音答道，“上次来我还见到过的，只是还小尚不能采摘。”

　　　　“那怎么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女孩的声音颇有些埋怨。

　　　　“可能是被人摘走了吧。”大师哥道。

　　　　“咦！”女孩终于是发现了叶冬，见他衣衫褴褛、身体纤弱，若不是身上尚算干净，倒真像是一个乞丐。

　　　　叶冬听到了声音，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

　　　　大师哥扫了叶冬一眼，一步向前，抓住叶冬的手腕，双指搭在脉上，似是在把脉，过了几息，道：“果然病得不轻，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病。”

　　　　“他还是一个瞎子。”女孩带着极为同情的口气道，“要不我们把他带回去吧，我爹一定能治。”

　　　　“好的。”大师哥二话没说将叶冬瘦小的身体背起。

　　　　叶冬伏在他宽厚的背上倒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原来哥哥是这样的。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处宅院。大师哥将叶冬放了下来，扶了个椅子让他坐下。

　　　　“爹！爹！你快来看！”女孩大声唤道。

　　　　“小思，这是找到多少灵草了？”一道成熟而稳重的声音从后厅传来，随后踱出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

　　　　被唤作小思的女孩嘿嘿一笑，道：“爹，这次比灵草还珍贵呢，一个活生生的疑难杂症。”

　　　　“哦！竟有此事。”微胖男子顿时来了兴趣，几步走到叶冬面前，观望了一番，道：“是个瞎子？”

　　　　“师父，不止如此。”大师哥回道。

　　　　“嗯。”微胖男子点了点头，伸出一指往叶冬脉上一搭，片刻后发出了一声轻咦，然后伸出四指齐齐搭在叶冬的手腕上。

　　　　微胖男子脸色凝重，讶然道：“这眼睛竟是被人活活摘除的！不过倒是好治，只要有人愿捐就行。可是这七经八脉委实奇怪，不像是被真元震断的，反倒像是天生就如此，这可从来没遇到过。若是被真元震断，我决计有把握，而现在恐怕”

　　　　“怎么样？是不是把爹也难住了？哈哈！”小思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小师妹不要说话，让师父好好诊脉。”大师哥道。

　　　　小思方才安静了下来。

　　　　过了半晌，微胖男子终于将手从叶冬腕处挪开，道：“确实是难。先找处厢房把他安顿下来吧。”

第82章　人草堂（）　
大师哥又复背起叶冬往外走去，边走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冬。”叶冬如实道。

　　　　“为什么会伤成这样，是有人害你吗？”

　　　　叶冬摇了摇头，此事一言难尽，实在没有向外人说的必要。

　　　　见叶冬不答，以为触到了伤心处，也便不再追问，只道：“我叫张大成，你以后应该会在这里住段时间，你也可以像小思一样叫我大师哥。”

　　　　“嗯。”叶冬点了点头，天下虽大似乎并没有自己的去处，在这里暂时安顿下来也是不错的选择，听他们讲话也不像是坏人。刚瞎的时候一直风尘仆仆在赶路，后来进了幽冥天河后有小西照顾，倒一直没想过瞎了对自己有何影响，直到现在才发觉做为一个盲人其实有太多不便，尤其是生活中各种锁碎的事物让人无从适应。看来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学会怎么活着。

　　　　张大成将叶冬放在一个小房间的床榻上，道：“你先住在这里，待会儿会有人来叫你吃饭。”

　　　　“嗯，谢谢。”听到张大成将房门关上，叶冬斜斜地躺了下去，这床虽然被褥简单但透着阳光的味道。他实在太累了，过不多时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门外有人敲门，是小思的声音，“小瞎子，吃饭啦，吃饭啦！”

　　　　叶冬被惊醒，这一觉睡得尤为踏实，仿佛进入了叶秋的第六维空间，父子二人有说有笑，直到晚风吹来。

　　　　小思拉着叶冬的手一路小跑，然后推开一扇大门，前面的门槛险些让叶冬摔倒，进了门后，搬了条凳子让叶冬坐下。

　　　　“小瞎子吃饭吧，我们不等二师哥、三师哥、四师哥了，他们每次都最慢。”小思道。

　　　　“小思！”一个妇人的声音微嗔道：“不要这样叫人，显得没有家教。”

　　　　“好吧。”小思嘟了嘟嘴，道：“瞎子弟弟，吃饭，随便吃，当我们是自家人。”

　　　　妇人摇了摇头，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大师兄呵呵一笑，与师父互视一眼，也是摇了摇头。

　　　　“还是等一等阿聪吧，毕竟他是厨师。”微胖男子笑道，阿聪姓宋，是他的第二个弟子，虽然名字带聪，其实性情非常憨实，平日大家的饮食全部由他照管，他做的准时准点，一丝不苟。

　　　　“好吧，那就等二师哥吧。”小思道。“不过说好了，我们只等二师哥。”

　　　　“小师妹，这样不好吧，连四师哥也不等了吗？”人未至，声音已经隔着墙传了进来。

　　　　“等，等，等。”小思连忙回道，“等你个大头鬼！四师哥今天又去哪里偷懒了，师父师娘都知道了。”

　　　　此时门外走进一人，道：“是吗？哇，今天的菜真不错！”

　　　　小思哼一声，“哪天不是这样的菜，四师哥不要转移话题。”

　　　　“大勇，你就不该惹小师妹。”张大成幸灾乐祸地笑道。

　　　　“我错了，小师妹，我错了还不成吗？”被唤作大勇的四师哥连忙求饶，话题再转，道：“三师哥可厉害了，最近进步神速，所有药材无一不通。”

　　　　张大成笑道：“那是你知道的，他全部都知道吧。这只能说明你浅薄。”

　　　　大勇捏了捏鼻子，道：“好吧，你说对了。”

　　　　“三师哥来了！”小思道：“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三师哥。”

　　　　叶冬也听到了一串沉稳的脚步声。

　　　　“师父，师娘。”听起来是一位少年的声音，具体听不出他的年纪。

　　　　“习文，快坐下。”妇人慈声道，“大成，你去叫一下阿聪，叫他快过来吃饭，别再忙活了。”

　　　　话音未落，只听到厅后传来一声，“我来了，最后一道鱼羹，菜上齐了！”

　　　　“又是宋嫂鱼羹？”小思又嘟起了小嘴，道：“二师兄，你娘做的鱼羹有那么好吃吗？”

　　　　宋阿聪讪讪地抓了抓后脑勺，道：“小师妹，这不是我娘做的，是我做的。”

　　　　“小思，休得无礼。”妇人道：“好了，人都到齐了，大家吃饭吧。”

　　　　“来，这是糖醋排骨，这是油豆腐、小青菜。”小思热情地为叶冬夹菜，生怕他吃不到。

　　　　“谢谢。”叶冬吃了几口，这几道菜做的非常清爽，是家常菜中的典范，虽然比不上剑神阁的菜肴丰盛，却仿佛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让人心里暖暖的，险些落下泪来。

　　　　大勇胡乱吃了几口问道：“师父，这是您新收的小师弟吗？怎么这么腼腆，吃饭还闭着眼睛。”

　　　　“不要胡说！”师娘斥道：“这位小弟弟名叫叶冬，今天是我们人草堂的座上宾，他双眼有疾，是来治病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勇连连道歉，想来确是无心之语。

　　　　张大成道：“说起来草尊商号也有好些年没有新招弟子了，大勇和习文是最后一批，算起来有十多年了。”

　　　　师娘点了点头，道：“大成说的是，你师父这几天正为这事烦恼呢，其实商号族长已经下了招新弟子的令了。你们也知道草尊商号一共分天、地、玄、黄、人五个草堂，五堂之中我们人草堂人数最少，加上小思才五个。像天草堂和地草堂都有近千人，玄草堂和黄草堂也有两三百人。”

　　　　众人沉默不语，说起来这真是一件让人羞愧的事情。

　　　　师娘续道：“现在的年轻人太急功近利，都不愿进我们人草堂，想进的又是资质太差，你师父实在看不上。你们也知道你们师父的倔脾气，祖上传下来，我们人草堂这一脉就是研习草木与人的关系而不是草木与物的关系。”

　　　　“嗯，这个我听说过。”张大成道：“听说早些年祖上传下来的时候规定天、地两堂是传承炼器之道，而玄、黄、人三堂传承的是炼丹之道，后来炼器昌盛，炼丹没落，玄、黄两堂改而研习炼器。”

　　　　“没错。”师娘道：“如果连我们人草堂也去炼器了，那草尊商号就再也没有炼丹治病这一脉了。师父的坚持希望你们能懂。”

　　　　微胖中年咳了两声道：“不过我们人草堂也并非食古不化，总要出一位人才，习文炼器和炼丹双修，我就觉得不错。过些年也可以与其它四堂的弟子一较长短。”

　　　　“嗯！”未等习文说话，小思激动地站起来道：“我也要炼器和炼丹双修，让他们看看我们人草堂不是没有人！”

　　　　“得得！又一位巾帼英雌。”张大成等人笑道。

　　　　微胖中年也是呵呵一笑，忽然严肃地道：“大成，人草堂一脉唯独你不能双修，总得给自己留一颗火种。”

　　　　“是，师父。”

第83章　三十年后（）　
妇人看着吃饭的叶冬，看着这孩子既瘦弱又可怜，不禁心生怜悯，同时看他虽有眼疾，但相貌眉清目秀，举止落落大方，又有些喜欢，当下道：“夫君，不如收叶冬为徒吧，我看这个孩子资质不差。”

　　　　此言一出，不仅叶冬心里一惊，其他人也俱都一愣，收一个瞎子为徒，确定不是开玩笑？

　　　　微胖男子起初也是一愣，但片刻后便明白夫人的意思，道：“瞎子心静，倒确实是行医的好苗子。人草堂自古以来救死扶伤最多的也是一位瞎子，他每天心无旁骛地坐诊，一生救治好的病人数不胜数。但学医这个过程是难了些。”

　　　　“这个可以慢慢来，反正叶冬年纪尚小，以后治好眼疾也不难。”

　　　　微胖男子沉默。

　　　　“夫君是害怕别人嘲笑吗？”

　　　　微胖男子讪然一笑，道：“还是夫人懂我，收一个小瞎子当徒弟，会被人说我人草堂连一个像样的弟子都收不到。”

　　　　“人草堂这么多年来经受的闲言碎语还少吗？只要自己是对的，别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

　　　　微胖男子双目一凝，道：“夫人说的对，就这么定了。”

　　　　叶冬挠了挠头，还没缓过神来。

　　　　“小师弟，还不快来磕头！”小思高兴地道，从来都是自己最小，现在终于多了一个小师弟，这种感觉没有人会明白。

　　　　微胖男子连忙制止，道：“我们人草堂不兴这个，敬两杯茶吧。”

　　　　张大成取了一杯茶，递到叶冬手中。

　　　　微胖男子肃容，郑重地道：“叶冬，入我人草堂一来学个安身立命的手艺，二来行医治病，帮扶穷人，以后很难大富大贵，你可愿意？”

　　　　叶冬想了想，他现在最大的愿望是找到药帝把身体治好，然后去寻找父亲，找药帝实在渺茫，求人不如求己，学个行医治病的本事兴许来日能用到，同时在这里也能有个安身之所，当下答道：“我愿意。”

　　　　接过茶杯，敬了一杯茶，而后又敬了那妇人一杯茶，如此即算礼毕。

　　　　妇人仔仔细细打量了叶冬一番，不禁又生起一股怜意来，道：“天意快冷了，这孩子连一件像样的棉袄也没有。”

　　　　饭后，张大成带着叶冬到厢房，边走边道：“小师弟，你可知道师父为何收你做弟子？”

　　　　叶冬摇摇头。

　　　　“因为治病救人是一件苦差事，也是一件穷差事。”张大成道。

　　　　叶冬点点头，道：“大师兄，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人草堂厢房，怎么了？”

　　　　叶冬摇摇头，“大师兄，我问的是哪个郡哪个城？”

　　　　“哦，我们在神都郊外。”

　　　　“神都郊外？”叶冬显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这里离商国近吗？”

　　　　“商国？”张大成一滞，“商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叫神国。”

　　　　“神国？”叶冬也有片刻迷乱，“也就是说神国就是商国，商国就是神国？”

　　　　“也不完全是。”张大成解释道：“三十年前商国改号神国，后来几年陆续吞并了赵国和上梁国，才是今天的神国。”

　　　　“那么神都也是商都？”叶冬再问道。

　　　　“差不多也是如此，神都比当年商都大十几倍。”张大成不耐其烦地道：“小师弟，你怎么会问起这些？”

　　　　叶冬道：“哦，我父亲常常给我讲故事，他脑子有些迷糊，老是说些陈年往事。”

　　　　“原来如此。”张大成一声叹息，心道这小师弟委实可怜，只能听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来了解这个世界，“小师弟，你今晚还是住在这个厢房吧，明天师父应该会有所安排。”

　　　　“嗯。”

　　　　叶冬送别张大成后，理了理杂乱的思绪，没想到己是三十多年后了，幽冥天河那端的世界和这个世界并不是同一条时间维度，好在这里依然还是当年的商国，他要找的药帝如果还活着应该就在这神国中。

　　　　窗外虫鸣此起彼伏，山风微啸，此间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住着。叶冬头枕双臂，想着方才与大师兄的一番对话，难道一转瞬真的是三十年后了吗？抖了抖袖子将古阿从睡梦中惊醒。

　　　　“又怎么了？”古阿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叶冬。

　　　　“古阿，难道这真是三十年后了吗？”

　　　　古阿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我才不管那么多，只要有吃有睡就好。”

　　　　“草包。”叶冬摇摇头。

　　　　人草堂建在一座小山峰之上，此时山风渐冷，床上的被褥似乎显得单薄了些，古阿蜷缩在叶冬的胳肢窝中，又闭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小思又来敲门，拉着叶冬的手一路到厨房，吃了些馒头和粥，然后径直到父亲的书房中。

　　　　此时师娘在正襟危坐在一侧，“树根，孩子来了，帮他看看吧。”

　　　　树根是微胖男子的名讳，也就是叶冬昨日新认的师父，他本姓程，名树根。

　　　　程树根微微点头，挪动身躯，走到叶冬身侧，轻轻分开他的眼皮，不看则己，这一看饶是他行医四十多年也是虎躯一震，这两颗眼珠分明是被人活活挖取，难以想象这小娃娃是如何承受这钻心之痛。好在他什么都见过，很快平复了心情，道：“叶冬，师父暂时找不到适合你的眼睛，权且用两颗黑宝石给你做对义眼，如此也能美观许多。”

　　　　“多谢师父。”叶冬心里涌出一股暖意，没想到还有人关心自己好不好看。

　　　　师娘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棉衣披在叶冬身上，道：“我看天气快入冬了，昨天给你做了一件棉衣，不知道合不合身。”

　　　　叶冬伸长手臂穿上棉衣，心内果然暖了几分。这让他想起与古阿两人行走在冰天雪地里的日子，那时一路向北，从来没有考虑过冷暖，冻得受不了的时候便从储物袋中随意取出一件大人穿的棉袄，或者生堆火也就过去了。而今天这件棉衣让他心内暖暖的，如果他的眼晴能流泪，兴许会湿润吧。

　　　　程树根从怀里拿出一排细针，取出几枚，扎入叶冬眼眶周遭穴位中

　　　　花了大半天时间，程树根方才舒了口气。虽然这在他行医生涯中并不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但事关眼睛，也注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等半个月，待眼内新肉长好，应该就可以了，以后想哭的时候至少能流眼泪了。”程树根道。

　　　　“嗯，谢谢师父。”

　　　　程树根摸了摸叶冬的脑袋，道：“傻孩子，你我以后就是师徒了，只要你不触犯门规，我们便情同父子。”

　　　　叶冬愣了愣，在他的想象中鲜有这么直率的中年男子，这般年纪的男人多半是一本正经的，或者至少他们不会跟一个孩子谈什么情情义义。

第84章　太师伯（）　
往后的几天日子，大抵是比较平淡。每日三餐，小思都会定点来叫，然后拉着他的手到厨房，帮他盛饭盛汤。如此多日，叶冬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自己也学着开始认路、走路，最难的还是上台阶、过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