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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医经-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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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芹?
程四郎看这丫头,又看了眼马车里,有些了然。
到底只认只念着那个名字吧。
“四公子。你是来特意送我们娘子的?”婢女问道,带着几分笑意。
其实也不算是特意,如果不是自己丫头哭着跪求,他真没想起来。
“这是一些钱,天越来越冷,添置的东西要多了,你们拿着用。”他说道,揭过这个话题,将手里的钱袋递过来。
婢女笑眯眯没说话也没接。
“多谢。”
马车里传来女声。
“多谢四公子。”婢女立刻伸手接过,笑着道谢施礼。
程四郎再次看向马车里。
他过来之后并没有多看马车,注意力都在这个婢女身上,一个痴傻的儿自然要全托婢女照顾,所以嘱咐婢女才是应该的,但是两句问答却好似做主的是车内的痴傻儿…
“妹妹,还有什么需要的?”他试探问道。
“没有。”程娇娘木木的声音说道,略一停顿,“多谢。”
程四郎还想说什么,曹管事过来了。
“四公子,天不早了,我们急着赶路。”他说道。
程四郎点点头站开了几步。
婢女冲他笑了笑,重新上了马车,掀起帘子进去了。
车队前行。
“四公子,多谢相送。”车窗帘子掀起来,婢女在内冲他一笑。
“路上小心。”程四郎说道,看过去,忽的一愣。
那婢女对面,坐着一个女子,原本是侧面向前,只见乌发顺垂,额头饱满鼻梁高挺,随着婢女的说话,她慢慢的转头。
车帘子就在此时放下。马车前行而去。
程四郎张大嘴面色惊愕站在原地。
他,看到了,什么?!
“等一下…”程四郎回过神喊道,拔脚追上去。
“四公子,千里送行终有一别,客气了客气了。”曹管事在马上拱手喊道。
马车疾驰,马蹄飞扬,很快远去了。
程四郎跑了两步就无奈停下了。神情复杂的看着远去的马车。
是啊,是啊,是她,是她。
自然是她,荷花池为姊妹们所在,纵然是傻子,也是姊妹。是她。
竟然是她……
“我说四郎,你跟你这个妹妹感情这么好啊。”长明公子跟上来,笑道,一面也看向远去的人马,眉头微微皱起,“你妹妹的这个外家是什么人?”
对于程家这个傻儿,江州城里的人自然都知道。毕竟不是什么好事,私下议论便是,好友们还是不会当面提及这个傻字的。
程四郎愣神中,长明公子又问了一遍他才听到。
“周大老爷官拜归德郎将。”他说道。
“就这个?”长明公子惊讶问道。
“是啊,祖上也是武官,还是外官,陕西的。”程四郎说道,看到他神情讶异,“怎么了?”
这个,可不足以让枢密院的文相公家亲投拜帖。
长明公子再次看向远去的方向。人马这一眨眼只剩下一个黑点。
走的这么急……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送行的人,长明公子问了是周家的在这边打理铺子的人。
“那几人也是你们家的吗?”他问道。
“不是。”周家的人答道。
程四郎也愣了下。
“那是何人?”他问道,不是说周家来接,怎么会有不是周家的人?
熟人同行?
“不知道,一同过来的,说是姓陈,京城的。”周家的人答道。答完这个踢踢打打的走了。
京城的,陈?
“不会是陈绍陈相公家吧?”长明公子脱口而出问道。
程四郎一愣,他自然知道陈绍是谁,顿时哈哈笑了。
“你想什么呢!”他笑道。伸手拍长明公子的肩头,“陈绍陈相公家亲自来接我妹妹?你还不如想玉皇大帝家来接我妹妹更让人信!”
那倒是,长明公子也笑了,笑着笑着还是忍不住看大路远去的方向。
那,应该是什么人?
程四郎也忍不住跟着看去。
原来女大十八变,不分常人还是非常人。
变的这么漂亮了。
真好,但又真是可惜。
二人各怀心事,久立怔怔,反倒是春兰最先擦了泪不再追望回身,被这两个公子的伤别离出神吓了一跳。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只是送者销魂非别离,别者亦无黯然。
“娘子。”
车外有人喊道。
婢女打起车帘,看到骑马从前过来的侍从。
“还请娘子再颠簸一刻,再前行几十里,可往梅县驿站歇息。”他说道。
婢女微微皱眉。
“梅县城不停了吗?”她问道。
侍从摇头。
婢女扭头看程娇娘。
“好。”程娇娘说道。
侍从松了口气,来时曹管事说了只要这娘子同意就好了,他调转马头奔回去了。
打起了帘子,程娇娘就向外看去,一路走了好远还没放下。
“娘子,风凉,放下帘子吧。”
婢女说道。
“真是,山河,壮丽。”程娇娘说道。
婢女跟着看过去,官道上落日的余晖铺下,看上去似乎绵延无穷,可谓空旷。
“等到了湖广沿路,更为秀美。”婢女说道,再次提醒,“娘子,放下帘子吧。”
程娇娘依言坐正身子,车帘垂下,婢女夹好免得被风吹起。
“我走过这段路。”程娇娘说道。
这个娘子从并州带着丫头孤身回到江州的事,婢女知道个大概。
所以如今是重踏旧途所以感慨?
又或者是物是人非的感伤?
“那时候,不曾见,如此壮丽。”程娇娘嘴角弯弯,看着婢女一笑。
那时候一心赶路,全心筹划,风景就在身边眼中却不见。
“等回来的时候,娘子看到的风景定然更好呢。”婢女含笑说道。
“是。”程娇娘说道,没有丝毫的迟疑和隐晦,“我必将,看到的都是好风景。”
☆、第十章寻路
薄暮蒙蒙,孙观主放下手里的经书起身。
“师父,你今晚还要去太平宫吗?”小童问道。
“我就住那里吧。”孙观主说道,“你们看好灯火,如今天干物燥。”
小童应声是,一面亲自提灯笼。
山路弯弯,一点昏灯向上。
太平宫还是那个太平宫,吱呀的开门的还是那个道童。
按照习惯,她亲自去程娇娘的住处转了转。
“今天擦拭过了吗?”她问道。
“擦过了,这屋子里的花还是新换的。”道童说道。
孙观主点点头。
“记得日日如此,这样屋子里才有人气,免得娘子回来了,住着不好。”她说道。
道童应声是,心里又觉得有些没必要,娘子才走呢,哪能这么快回来,更何况是被外祖家接走了。
“师父,娘子还会回来吗?”她忍不住问道。
程家对她这样不好,被外祖家收留不是正合适,还回来做什么。
孙观主没说话。
几十年的时光里没有这个娘子的存在也没觉得如何,为什么这个娘子在这里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再消失就心里空落落的。
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一个被程家弃养在道观的女儿,竟然被她当成主心骨,说出去自己都好笑。
孙观主笑了,摇摇头。
“她回不回来,这里都是她的家。”她说道。
道童哦了声。那倒也是,这太平宫到底是程家的产业。
师徒二人转身关门出来,外边的山门被敲响了。
“师父,宝元山道观的人送信来了。”
宝元山道观?
孙观主愣了下,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屋子里孙观主就近灯看完了信。神情复杂。
“我不是说这两个孩子心眼多,让你们多留点心看着点吗?”她说道,叹气。
“是,一开始是留心,可这两个孩子挺老实的,功课也认真,做事也吃苦,也并没有说自己身世如何可怜。踏踏实实的,就…”来人也是个中年道姑,也叹气说道,“谁想到竟然突然跑了,还偷了观里的香火钱,那可是我们过冬的积蓄啊。”
“活该。”孙观主没好气的说道,“别指望我给你们我们过冬的钱。”
中年道姑嘿嘿笑了。带着几分讪讪。
“师叔,我师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来和你们说一声。”她说道。
孙观主哼了声。
“我还不知道你那师父的鬼心思。”她说道,说到这里又叹口气,“两个孩子大半夜的能跑多远?你们都找了吗?”
“找了,方圆百里都找了,一点影子都没,真是奇怪了,要不然就是被狼叼去了。”中年道姑说道。
孙观主看着手里的信没说话,琢磨着要不要给程娇娘递封信,又想到走时也没留地址。也没法送信。
“时候不早了,你先去山下歇息吧,跑了就跑了吧,也没别的办法,不是咱们赶她们走的,而是她们自己要走的,生死由命吧。”她说道。
中年道姑应了声是。
“师叔。”她想到什么又站住脚。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听说你们这里的点心大为有名,不如我走的时候拿点,好在我们那边也宣扬下?”
孙观主呸了声,一副就知道你们什么心思的神情。
“没有没有,不用不用,我们是道观,又不是点心铺子,宣扬什么。”她说道。
夜色深深,山风阵阵。
漆黑的夜色里,两个小小的身影艰难跋涉。
“姐姐,我走不动了。”
“走不动也要走。”
“姐姐,我们要去哪里?”
“去能让那些不要我们的人后悔的地方。”
夜色里终于看到两盏灯笼,车队人马都松口气。
“娘子,娘子,到驿站了。”婢女高兴的说道,看着车厢里裹在锦被中的女子。
“已经这么晚,不如干脆赶路好了。”曹管事和陈四爷说道。
陈四爷自然愿意,来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日夜不停的,回程带上这个女子走的慢了很多。
“你去和那娘子说。”他说道。
“我?”曹管事忙摆手,“还是四老爷您去吧。”
这一路行来,曹管事几乎从不出现在程娇娘面前,陈四老爷自然看到了,再联想到在道观的事,他自然看得出,这程娇娘不喜曹管事,或者是,不喜周家?
“我们这个娘子从小就古怪,也就听我们老夫人的话,是她老人家从小照顾大的。”曹管事似是随意感叹说道。
陈四老爷哦了声,这个孩子是周老夫人照顾大的啊,那跟周家应该很亲近,病人都古怪,这个娇娘子就是天性古怪吧。
他转身去马车前说了。
“那怎么成?太累了?怎么受得了?”婢女立刻反对道。
她这样一个身体康健的坐了这么久马车颠簸的都受不住,更何况程娇娘这样身子不好的。
陈四老爷看程娇娘,他知道这主仆二人谁才是说话的人。
“娘子,我父亲的病情实在是…”他带着歉意说道。
“越快越慢。”程娇娘说道。
“欲速则不达。”婢女点点头,看那陈四老爷说道,“我家娘子身子累坏了,到那里,可顾不上你父亲的病了。”
这倒也是,陈四老爷点点头。
“是我疏忽了,娘子见谅。”他说道。
决定停脚歇息,一众人热闹的向驿站而去,没想到这大半夜的,驿站里比他们这边还要热闹。
这是一处年久失修的破旧驿站,此时院子里停满了车马,多是运货的车马,空气里混杂着各种奇怪的味道。
“出去,出去,没地方了,人都要死了更不能住进来。”两个胖乎乎的驿丞正驱赶四五个男人。
四五个男人抬着一个门板,其上有一人盖着被子,被这驿丞驱赶,男人们都骂骂咧咧。
“干什么?你们这些打不过西贼的逃兵,要在我们这里耍威风吗?”驿丞骂道。
“你这贼厮!”
这话如同一刀刺在这些男人心上,顿时涨红脸,举起拳头。
“休要闹了,他也没说错。”一个男人喊道,制止其他人,看了眼那驿丞,“我们就在外歇一晚罢了。”
“大哥,可是三弟他,他的病…”其他男人说道,声音有些哽咽。
男人没有说话,看了眼这边。
这边陈四老爷的车马驶进,高头大马,锦衣玉带,一眼便知不凡。
察言观色的驿丞立刻堆笑接过去。
“官人,住店么?”他们热情的招呼道。
曹管事拿出驿劵,看到其上鲜红的京都兵备司官印,驿丞几乎将头点到地下。
他们这种小地方,哪里见过这等京城来的高官,欢喜的浑身瘙痒。
“上房不够了。”
“不够了将那些商贩们都赶出来。”
驿站里顿时人仰马翻的热闹。
外边已经点起篝火的男人们冷眼看着,有人重重的啐了口。
“真是贵贱不同命!”他说道。
“大哥,三弟不行了。”一个男人喊道,看着门板被子下的男人。
一众人围过去,却束手无策,最终低头垂泪。
“人的命,天注定,认命吧。”为首的男人喃喃说道,神情却是无比的悲怆,手紧紧的攥起来。
谁想认命!谁想认命!奈何!奈何!
“人的命,真是,天注定。”一个女声响起,“这病者,遇到我了,真是,好命。”
什么?
驿站里喧闹纷纷,随行几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正好停在这边,似乎在等里面收拾好了才进,此时车帘掀开,昏昏夜色里似是一个女子形容看过来。
☆、第十一章能治
“你们有大夫?”
男人们呼啦啦的站起来,急切的问道。
看看这些车马,看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富贵人家养个大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看到这些男人站起来,守在程娇娘马车四周的侍从都有些紧张,也忙站过来挡着。
“干什么?”他们喝问道,带着几分警告。
心里又埋怨这个古怪的娘子乱说话。
人家这边正倒霉呢,你说人家好命什么的做什么,莫名其妙!
虽然自己这边不怕这几个男人,但路途之中少惹是非总是好。
“慎言。”侍从首领忍不住低声对程娇娘的马车说道,“这些人似是军汉。”
程娇娘这边无声了。
被吓到了吧,侍从们摇头心道。
那边的男人也阻止了其他人,站在原地没有涌过来。
两边在喧闹的夜中有些沉默的对峙。
车帘掀开,先是跳下一个婢女。
“娘子,稍等一刻,那边房间收拾好了再进去。”侍从忙提醒道。
婢女没理会他,而是伸手,扶着程娇娘也下了车。
秋夜已经有些寒意,程娇娘披着斗篷,兜帽遮住了头脸,越发显得人赢弱不堪,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
瘦弱的女子一步步向前走去,越过侍从,方向不是驿站,而是这几个男人。
“娘子?”侍从们回过神忙喊道,带着几分焦躁跟上去。
男人们对于这女子突然走过来有些不解,不由后退一步。
“娘子,你们,有大夫吗?”为首的男人问道。
“有。”程娇娘答道。
真有?男人顿时惊喜不已,一阵骚动。
“那。那请娘子救命。”为首的男人还算自持,忙克制激动施礼。
“好。”程娇娘说道。
遇到善人了!
男人们都很激动,等着这娘子唤家里的大夫来,却见那娘子径直走过来,他们下意识的让开。
程娇娘停在门板前。看着其上被子下的人。
婢女愣了一下,才想到什么,弯身将被子掀开了。
“娘子…?”男人们不解。瞪眼问道。
这小娘子,怎么,跑来看男人?
这边侍从们早就呆了,还好几个机灵的忙去找曹管事了。
“什么?”
正看驿站收拾出来的房间的曹管事皱眉。
“这孩子,真是一点也让人省心。”他嘀咕道,转身要过去阻拦,但又怕自己过来更是火上浇油。
这娘子肯定要和自己对着干……
“怎么了?”陈四老爷问道。
曹管事忙将事情说了。
“哦?”陈四老爷略惊讶。但又似乎想到什么一笑。“我去看看。”
曹管事求之不得。忙让陈四老爷去了,自己则带着人赶车马进驿站。
程娇娘就那样站着看了一刻那门板上出气多进气少的男人。
男人胡子拉渣,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就是亲爹娘见了也认不出的样子。
胳膊上腿上裹着脏兮兮的衣袍撕做的布条,篝火下呈现出黑红的污迹。
四周的人也都呆呆的,不知这娘子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伤者有什么可看的。
腥臭污物常人见了都要扭开头,更何况这还是个娇娘子。
“娘子,我家兄弟,受了刀剑伤,找了几个大夫看了都说金创不治……”为首的男人迟疑一下先开口说道。
“谁说,金创,不治?”程娇娘说道,收回视线,“只是病,又不是命,哪有不治的。”
男人大喜。
“能治?”他喊道,声音有些颤抖,“快请大夫来!”
婢女看他一眼。
“这不是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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