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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君行 (全文+番外~)-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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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名亲卫,整个城防,光皇家侍卫就出动了三百二十人。这,还不算城内四处巡查的一百人。统共四百二十人,分由五名一等侍卫长统领,每人还另配三名二等侍卫。
    从封城令下达始,城内已是只进不出。倘要出城,需手执温相与国师二人亲手所书之牌符,缺一不可。
    夕阳西垂时,我找了家小店,两餐并用。点了什么,味道如何,我一点不知。
    这封城令下得很是蹊跷。我暗自揣测:第一:守军全是四等以上侍卫。虽说师兄自恃武功高强,不在乎侍卫队的保护,但也不至于将武功最高的一等侍卫派出一半守城门,简直是牛刀杀鸡——大材小用!第二,师父与温文素来不合,出城却得经由二人共同首肯方可行,这,未免太过苛刻。仅此两点,就可断定:此次封城令并非因婚典而颁布。那,到底为什么???
此时的我,就像处身沙尘暴的边缘,视线模糊不清,身心混沌不堪。
    回到行宫,夜幕已经降临。行宫周围多了些小贩四下晃悠,暗处也有高手潜伏。我望着门前耸立的石狮,无奈地拍了拍它的头:虽说这些年,俺的轻功与耳目练得极灵敏,单凭这些人气息缓慢沉稳,就可辨其内力是否纯厚,但这有什么用?哎,俺当年不认真练功,现在好,即使知晓他们所在,也不敢贸然与之交手。

    一进屋,桌上摆着的两个竹牌甚是扎眼:竹牌青底黄冠,顶端雕琢的狮头上,分别用朱笔题着“丞”、“师”两个隶字。牌提体所书之字大同小异:吏部史侍郎丧母,夫妇携仆三人奔丧。温文的字,我没见过,师父的字,我是再熟悉不过,这虽不是师父所书,但,模仿得惟妙惟肖,外人决计看不出。我呆望着手里的竹牌,须叟后,直奔轩雅居而去。
    屋内,白亦墨闭目倚坐在太师椅上,纤长的食指轻轻按压眉梢,神色倦怠地听丁主簿说什么。我硬生生地闯入,惊得二人目瞪口呆。白亦墨见是我,眼神变得复杂而氤氲,他轻挥手指,丁主簿低着身子,肃然退去,我感觉到,丁主簿出门前最后一眼瞥在我手上。
    随着身后的门,被轻轻掩上,屋内的空气变得燥热而暧昧。
   “那个……这,不是师父的字。”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能想起的只有这一句。
    “另一支是真迹。”他闪开了令我心脑缺氧的目光,低下了头。“其它,我已安顿妥当。”
    “你,你什么意思?”抑郁沉闷的声音让我无端地心烦起来。“我们走了,你怎么办?”鼻子很酸,我好难受。
    “他们要的是我,与他人无关。”我心头豁然一亮:什么联姻,从头到尾都是个局,抓小白的局!我恼了,紧盯着他,起初只轻哼,继而大笑,“他人?我是他人!这一切,你知道,早在郧水镇时,你已知道!”心里又酸又痛,眼泪无情地嘲笑自己的无知,“只有我,像白痴一样,当你是朋友,以为你真来送亲!”他抬起了头,眸光闪烁着忐忑的痛,我越想越气,指着他鼻子,气势汹汹地叫:“既然早知道,你何苦来此寻死?你以为,这样做很伟大?我就会感谢你?呸,做梦!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与我无关!告诉你,我恨你,恨你!你这个蠢猪,笨蛋,白痴……”眼泪越骂越多,气,接不上,话已不成句。
    他抱住僵直的我,很紧很紧。泪已完全模糊了视线,我本能紧抓他衣领,使劲晃,除了笨蛋和白痴,我再也说不出别的。
    骂了好久,他都不声不响,口干舌燥的我,渐渐没了生气。整个人虚脱得好似抽走了主心骨,迷茫无助。我把头搁在他肩头,嘴里还不停自语“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月晖掠窗而过,轻撒在地上,竹牌被其萦绕了死灰般的青烟。白用手轻抚我背上的发,脸颊缓缓摩娑耳廓,柔若飞絮静如潭,无语间融化了我心底的火,人,也随之静了下来。
    “我不走,除非和你一起!”此时的我已不愿多想:不论他为何而来,不管他可有筹划,我决不弃他而去。只因我,欠他太多。他静静地听,双手把玩着我身后的发丝,绞动不停。我撑开他的肩,眼睛直视那双眸子,眸光恬静而充盈。“你听见没?今晚,我决不离开你半步!”
    望着我的他,清浅地笑了,笑容中,如盛夏之荷,清丽脱俗,花芯结满幸福的果。我的心跳突地一顿,继而不敢相视,眼睛四下张望。他眼中无火,却点得我口干舌燥,心火簇生。桌上有着半杯茶,我伸手要拿,手被他抓住,温温的掌心传来丝丝暖意,惊得我心口猛搐,只得将手抽回,脸上也跟着燥了起来。
    “这茶凉了,给你换杯罢。”此时的我心慌不已,哪敢答话?埋着头微点两下。
    眼见素青的皂靴离开了屋,心绪才稍稍平静。我们又不是初相识,刚才怎么脸红?一想到红,脸似乎又烫了起来,我赶忙眼望窗外净明的月,摒气凝神,不再多想。
    不多会,白亦墨端着一个紫砂壶进了屋。
    他未看我一眼,径直走到书桌前,取过一个干净的杯,斟好后递到我面前。此时的小白眼神纷杂幽深,眉眼却莞笑甚桃,清亮齐整的牙在月光下如珠似玉,我心跳若兔。
   “谢谢!”我从他手中接过茶杯,顾不上吹一吹便喝了下去。水不烫,刚刚好,我连喝三杯,人,方凉爽了些。
   “那,夕珊怎么办?”人一冷静,大脑也恢复了思考,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她。
    “夕珊?你说,该怎么办?”他注视着我,笑容依旧。
    “嗯,要不我们三人一起走?”他把问题又推给我,我白了他一眼,接着说。
    “不行。”
    “为什么?”我隐隐觉得,这行不通,可除此以外,还有机会吗?
    “夕珊和我都不会武功,恐怕你也仅能自保。”我无地自容。他说我能自保,是为我留情面罢了。“明早,宫里一来人,事情定然戳穿,最多三个时辰,我们就会被追上,与其这般,还不如不走。”
    “不管怎样,我都要跟你在一起。你休想甩了我!”我好困,哈欠连天,眼皮也打起了架。白亦墨,眼含秋水笑蕴情地凝视于我,只是,眉间若有若无的酸涩,让我很是不安。怎奈此刻,我神智已然不清,身子沉沉地,刚感觉到自己跌入小白的怀抱,我安然入了梦乡。
第41章
                             重逢

    强烈的颠簸把我从梦中唤醒,头依然有些昏沉。耀眼的光;照在流泪过度的眼皮上,眼前片片白斑,眼球干涩而生疼。耳边,低低的抽泣伴着哒哒的马蹄声一并飘入,一切,似有何不妥?
    我猛地睁眼,四下打量。此刻的我。正置身于一辆行进中的马车。车内素白一片,软被、靠垫、杂什柜,连夕珊也是通身的白。夕珊红肿着眼可怜兮兮俯望我,鼻子还在不停抽动,而我,也头戴白巾,腰系白麻,一身青白的侍女装扮。
    “夕珊,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隐约了然些许,可心却不愿相信。夕珊已泣不成声:“都、都是三哥、哥的主意,要我寻、寻了你,一起走……。”
    “这是哪里?我们出城多久了?”我狠狠地眼神、凶凶的语气让她害怕了,不再多说,仅仅只埋头大哭。
    “停车!!!”想起昨夜的白亦墨,我痛彻心扉。心过于急,步子跨得大,一掀开车帘,我脚踩了个空,坠车昏死过去。

    鼻间一阵刺痛,我醒了。一张艳冠群芳的面容,带着焦灼不安的神情印入眼中。看着他,眼泪又无声地淌下。他松开掐我人中处的指,眉头渐渐舒展。
    “好了,没事了。”刻板无情的脸上,惟有凝眸深处涌动着一丝喜悦。
    “我要回去。”我直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这四个字,耗尽我全部力气。

    我二人重返上京城时,已日暮云斜。
    身边的银狐狸面上已被我浅覆一层姜黄粉,斗笠低垂,鱼篓后背,灰蓝相间的束腰短衫配上宽敞的灰裤,长长的束腿带,将蓝布靴紧束在小腿上,露出的腿部曲线优美绝伦。同样打扮的我,心里戚戚,不敢与之并肩。
    独轮推车上,鱼筐里的鱼,被西城门侍卫翻了个遍,无异常后,还是将我二人放了行。我本想直奔行宫,却被银狐狸拽住了。
    “迎亲的队伍戍时方至,你先随我去一个地方。”不待我应声,他扔下车篓,先行。
    也对,这副打扮,他能忍受两个时辰已是极限。我心里虽急,但也不至于啥都不管不顾。
就着样,我随他来了风吟楼。
    眼前的风吟楼是火后重建的,仗着从前的金字招牌,今时的风吟楼较之往日似乎愈发兴盛。管事的仍是崔嬷嬷和姚管事,只可惜,我记得他们,他们已认不出我,二人对银狐狸倒是敬畏有加。
    崔嬷嬷等我换上一套行宫小厮的行头后,领我来到了后院一个小套间。此处,也是我从未来过的。银狐狸已恢复平素的装扮,姚管事低眉垂手立于其侧。见我进来,姚管事双手毕恭毕敬给我奉上一个木腰牌,我疑惑地看了看银狐狸,他面色阴沉,眼睛望着桌上的青花磁盏,无聊的用指尖沿着杯口划圈。没法,我只得接过腰牌,嘴中向竹竿般的姚管事道谢。
    “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事。”姚管事退到他身边后好久,他才开口,声音闷闷的,似乎在生什么气。他这样,我很奇怪。“你,没事吧?”我盯着他,忍不住问道。他猛地抬眼,瞪着我的墨眸怒火熊熊。
    “我,我走了!”从没见过他生这大的气,赶紧逃!

    木腰牌背面写着:李小树——轩雅居茶水厮;正面则书——辛山行宫。

    行宫外,一切依旧;轩雅居,平静如常。
    我从茶水房取了杯壶与茶,向书斋走去。一路上,心,扑通扑通地,仿佛在努力挣脱胸腔的束缚。不知何时,守在门前的门僮换成了白贴身的侍卫,他们查验完腰牌,便帮我推开了门。
    屋内静悄悄,紧扣的窗,将日光遮了大半,室内光昏气浊。白不在书桌前,从屋的里间,传来了轻微的呼噜声,气息轻浅而有节奏。我心里百感交集,蹑手蹑脚把茶杯与壶放置在几上后,想进里屋瞧瞧他。
    “出来!”门外的一声低吼,我止住了脚步,望了望通往里间的门,转身出屋。

    当时,我未曾细想,为什么侍卫好不阻拦,任由我送茶进去?似乎就为了让我知晓他在休息。若他二人认出我,又怎会不让我进屋看他?

    送完茶水,我安心许多。我呆坐在茶水间,望着炉子上噗哧噗哧冒着水气的壶嘴,神游太虚。
    昨晚的茶水定然有鬼。我虽困,但不至于如此迅速地失觉入梦,他一番居心也是想我早脱困境。细细回想,师兄那夜的话,寓意深刻。假如,师兄认出我,心中定然恨我弃婚,他本是极爱面子之人,绝不饶我;若师兄未能认出,他仅凭世间的谣传——我与白有分桃之好,也定不恕我。凡此种种,只要我留下,一定凶多吉少。白亦墨看事物,总较常人更深透,更长远。 想到这里,我心存侥幸:小白肯定已筹划妥当,否则刚才怎会高枕无忧?
    我坐在门槛上,把头靠向门框,闭眼蓄神:不知晚上会有何状况,趁现在清闲,歇会罢。
    没多久,一番嘈杂惊扰了我,一只手抓住了后衣领,将我拽了起来。茶水间的小院内,还站着两名男子,看他们着装,应该是皇家侍卫队的四等侍卫。“跟我走!”他在我身后,一边推我,一边还吆喝着另外两个小厮。我们一干,被推倒了轩雅居的前院;院内已汇集了不少家仆。
侍卫将我们赶到一块,前压后拽的,我站到了院墙边。
    我心慌而不安:小白走了吗?我踮起脚,瞧向侍卫处。几名侍卫从书斋出来,一人快步走到一个身着乌红铠甲的一等侍卫耳边,低语。我摒气细辩,只听得“……空……后山……秘道……”我顿的放下了心,心和脚一起落到地上。
    家仆中,许多人都低声哭泣,我心情却很是好,好得肚子咕噜噜叫唤起来。我有些尴尬,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很轻很轻,我回头看,除了那个在轩雅居扫地的驼背聋哑老头,再无他人而他是不可能听见我肚子叫的。我皱着眉,晃了晃脑袋,回身注视侍卫们的举动。
    不多会,四个一等侍卫,浑身是血地压着两个黑衣男子进院子,我一看,大惊!他们正是刚才为白亦墨守门的两个贴身侍卫,另两个,今晨已随夕珊和我出了城。
    我胸口一闷,头沉沉地,气息急促:白亦墨,你一定要藏好!!!
    汗浸浸的手被一把抓住,我猛一回头,一双熟悉的眼,满是欢喜地望着我,眼中绵绵的情意无遮无挡。
    我一愣,瞪大眼睛,张嘴就要喊,手背被某人细掐一下,我立马扭头闭口。细细的掐比别的掐法更疼,可我却心花绽放。小白果真聪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这种调虎离山之计也亏他想得出来。只可惜,与他相伴多年的贴身侍卫,白白做了饵。不管怎样,眼下,小白无恙,我暗喜。 
    身后,抓着我的手,倒是一刻也没闲着。白的小指尖,在我手心轻轻挠着,任凭我如何甩,他都置若罔闻地继续挠。徒劳的我哑然失笑:老大不小的人了,何时变得如此顽皮?何况眼前是危机四伏。
    正当我全神贯注地攒拳头,试图与后面那人抗衡之时,身旁众人齐刷刷一并跪下,只余下我与小白,茫然而醒目。
    往前看去,低俯的红衫起伏若丘,皓洁的白衫如雪中之莲,孤傲脱尘。
    白衣挺滑如瀑,身形俊逸若松,微颤的唇被玉般的齿紧紧锁住,苍白的肤透出浅粉的红,挺拔的鼻上,望向我的紫眸波光暗涌,霏雾缠绵,痴嗔狂颠尽显其中。一迎上那对眸子,整个人都神滞心酥,意识全无,身子更轻似秋烟,飘浮若光,再也无可遮拦。瞬息之间,时空仿若停顿,周遭空无一物。

    “国师……国师……”一个声音不知趣地插了进来,紫眸一顿,继而低眼转身,浓密黝长的眼睫在红霞中扑闪似翼,翩翩胜蝶。望着师父的侧影,我仍难平复。师父身后那个矮胖的螃蟹倒惊醒了我,“哪儿来的奴才,好大的胆!”话音未落,只见其身后两名红衣侍卫朝我过来,欲寻我不快。“罢了!”师父头都没回,手袖轻拂,二人已定在原处,不得动弹。
    见状,再无人敢对此有非议,师父与那只螃蟹,也进了屋去。
    直到师父在我视线内消失,我方回过神来。身后的手疼的厉害,待众人都起了身,我赶紧回头看,被白拽着的手已是紫红透亮。我心下恼怒,狠狠瞅他一眼,他眼中冷若冰霜,嘴唇紧紧抿着,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我抬起另一只手,作势要打开他,他却加大手中的力道,冰冷的眸子透出无比倔强的光芒,我被其镇住,举起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第42章
                                五年一梦

    守卫给每人两个窝头一碗清水后,一干男仆被禁锢于柴房后的杂物间。百十来号人挤在一起,悄无声息,个个岌岌自危,惶恐寡言。
    没等师父与那螃蟹自书斋出来,侍卫已遣着我们来了此处。直到众人纷纷走出小院,白亦墨才狠狠将我手甩开,蹒跚着步子缓行于尾,再未睬我。

    夜已深,远处的梆子隐隐敲了三下。
    我,无法入眠。白亦墨蜷着身子,缩在门角,搭拉的头斜靠着墙,灰黑的短衫背着一个罗锅,梳着的髻将散未散,凌乱地掩住了脸。目光穿过东倒西歪的人,看着白,我无法确实其可有睡否?
    说我不知晓白亦墨的心意,那是假的。当日,他为师兄放血解毒,我已有所觉,毕竟,似他这般自恋,舍己救人,救的还是他仇家,绝非易事。只不过,我一直不愿承认,也不想面对。本以为,骄傲如他,万事缜密,心思玲珑,胸怀天下,眼放江山;而我,平凡无奇,不喜功名,不愿纷争,求的只是一院一屋,一夫一童,简单而平实的生活。他早该明了我心,也应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无法相伴终生。可笑的是,我虽明白,却一直奢望,彼此能坦诚相待,知己相处。回想当初,与之相处为的仅是寻求心灵的平衡,投桃报李而已。
    现在才发现,我错了。平行线在物理学上,永无交集,正如牛郎与织女,看似每年一聚,实则隔着亿万光年。七夕的美好,仅是世人的期愿,自欺欺人而已。
    远远的小白一动不动,身影瘦弱无助,我鼻间酸气暗升。虽是春夜,寒气依旧,他身子较虚,易受寒。可,现在的我,无法也不能这么做。无论会怎样离开,是否得我所助,出城之日,就是我与他诀别之时。
    对不起,对不起!欠你的,今生不报,来世再还。
    胸中抑郁难平,我看着门外晃动的树影,悄然起身,蹑手蹑脚跨过众人,欲出门透口气。行至门前,我停下脚步,深深看白一眼,他身子微悸,继续静默。强忍住寻他的念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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