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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泪痣-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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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都请帮帮我。〃
我的确有些愕然,准确地说,她的眼神里除去挥之不去的落寞之外,还有一丝恳求, 〃只要能帮得上忙,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去做。〃我对她说。
第六章水妖(4)
此前她像是全身都充满了紧张,听完我的话才一下子放心,却又不能全部放下心来:〃越快越好,可以吗?至于报酬方面,请一定放心。〃
〃不是这个问题,其实我倒的确有兴趣,只是,我也实在担心能不能做好,再说,就在北海道找家中文图书馆借几部剧本出来,想来也不至于太难吧。〃
〃不是这么简单。一定知道歌剧《蝴蝶夫人》吧?〃
〃这个自然知道,怎么了?〃
〃我想请你把它改编成昆曲,可以吗?〃
〃啊?〃这我可真没想到。
即使我再拥有多么出色的想像力,也不至于会想到她是让我把歌剧改编成昆曲吧。我的脑子被这件事情弄糊涂了。这时候,她从皮包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递给我:〃这是从国内寄来的《蝴蝶夫人》歌剧剧本,也是辛辛苦苦才找到的。怎么样,能答应吗?〃
她眼里的恳求之色愈加浓重,使我不能拒绝:〃好吧,我来试试。〃我鼓足勇气对她点头,内心里却实在没有信心把这件事情做好,毕竟,从我有限的所知所闻来看,将歌剧改编成昆曲的事情,此前好像是还没有人做过。
〃可能的话,方便的时候能去一趟北海道吗?这样的话,假如遇到什么难解决的问题,也好商量着一起解决。毕竟我唱过十二年的昆曲,虽说好久不登台了,但其实每天都有那么一阵子想起唱过的剧目,想忘记都忘记不了。〃
〃这样啊,那我尽量吧,遇到难题我就去找你。〃
〃那太好了。〃她掏出一张便笺递给我,〃这上面写了我的电话,如果你来北海道的话,就先给我来电话,我也好先把路费寄给你,还可以去札幌车站接你。其实,从东京去札幌还算方便,有通宵火车。〃
〃路费倒是不用费心,我还是老实说吧,其实我是想着有一天去写小说,也许试着写写剧本正好可以当作练习。不过,我总有个疑问,在北海道唱昆曲,会有人听吗?是为了什么特别的活动去准备的吗?〃
〃哦,是这样,明年七月,北海道要举办一次全世界范围内的艺术节。当地的文化官员知道我曾经唱过昆曲,就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和他们合作,唱什么剧目由我来定。开始的时候我倒没有特别的兴趣,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特别想演,想得没办法,所以才会急着来东京找你。〃
〃假如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不过了。不过,从现在开始到明年七月份,时间实在紧了些,那我就尽量赶时间吧。〃
〃一定?〃
〃一定。〃
她对我一笑,像是完全放了心。这时我发现,尽管她全身满溢成熟之美,但是,和扣子一样,她的笑也不是成熟女子的那种浅浅的一笑,只是,她的笑又比扣子的笑里多出了一丝冷清。是啊,冷清,这是我的感觉,换了别人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了。
从酒吧里出来,在送我回表参道的车上,筱常月突然问我:〃在国内过中秋节的时候,你一般会怎么过呢?〃
我想了想说:〃也没什么特别,虽然也吃月饼,但是说实话,即使不吃也不会觉得遗憾,要是月亮再没有今天晚上的月亮这么大这么圆的话,我肯定连想都不会想起中秋节是哪一天的。〃
〃也是。不过,可能是风俗的关系,我们苏州的一些地方对过中秋节还是蛮讲究的,要办茶会啊听评弹啊什么的。我倒不喜欢这些,因为住得离寒山寺旁边的铜铃关不远,中秋节的晚上,我一个人站在铜铃关的城墙上甩水袖,月亮特别大,也特别白,白得像是和城墙下面苏州河里的水都融到了一起,人的身体也一下子干净了不少,干净得像跳进苏州河里去……〃
我注意地听着她的话,也透过车窗漫无目的地打量着月光下沉睡的街道和建筑。
行驶着的汽车几乎悄无声息,她坐在那里,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幽雅之气:〃其实,有好几次,我都跳进苏州河里去了,现在想起来,湿淋淋的样子和一个水妖大概差不多吧。〃
我知道,她之所以提起中秋节,一定是因为今天晚上的月亮。整个东京此刻都被银白色的月光笼罩了,当汽车驶过那些沉睡的建筑,我感觉就像在经过一片片丛林,也许,就会有一只惊恐的小兽从丛林背后跑出来,在街道上仰头发呆,好像它们也难以置信这一场由月光造就的奇迹。
这实在是一场奇迹。置身于这场奇迹之中,你无法不失魂落魄,内心里最柔软的一角似乎在被一根羽毛轻轻地撩拨,终致慢慢苏醒,即使是一路经过的证券公司、百货大楼、银行,这平日里司空见惯的一切,竟使你横生了亲切之感,就像我们在酒吧里听过的那些歌:《黄|色潜水艇》、《平装书作家》、《潘妮胡同》,都成了我们活在此刻的证据,你无法不涌起这样的念头……一生,这就是我们的一生。
第七章短信(1)
三月的天气,连月来的阴霾终于被阳光打破,空气湿润而清冽,太平洋上吹来的风虽说仍然还回旋在每个人的头顶上,但已若有若无,几乎不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每个人身上厚重的衣物正在逐渐消退,仅仅因为这个,人们脸上轻松的笑容就不难理解,更何况,再过不久,上野公园的樱花就要开了。
我正坐在婚纱店里对着那本薄薄的《蝴蝶夫人》发呆,发呆也罢,胡思乱想也罢,我总还是要拿起笔来开始动手,但结果却是:一张张白纸被我揉成团后丢进了废纸篓,一支接着一支的烟几乎烤焦了我的喉咙,那些白纸上也没有留下一个让我满意的黑字。昨天晚上,筱常月给我来过电话,尽管没有问一句事情进展得如何,但我还是能听出她对这件事情的担心,我又没有胆量去说出一番话来消除她的担心,便硬着头皮和她谈了一通北海道的薰衣草。
手持电话又在此时响起,我懒洋洋地抓在手里,一看号码不是扣子的,这倒是少有的事,接听之后,竟然是阿不都西提。说起来,已经好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还是一个月前,我心不在焉地坐上去学校的电车,突然发现他也坐在车上,匆匆聊过几句,他告诉我他已经搬到秋叶原电器街附近的一间公寓里住了,之后,我就下车了,在车上约好的去新宿喝啤酒的计划也一直没有实现。说起来,我又是好长一段时间不去学校了。
晚上,我做好晚饭,先独自一人吃完,又将另外一份装在饭盒里,在没有断电的高压锅里放好之后,就出门坐上了去新宿的电车。当电车轻轻地呼啸着经过我的学校,学校图书馆被夜灯照亮的尖顶从我眼前一晃而过,我记得自己的心里似乎是咔嚓了那么一下子:语言别科的学期就将结束,那个老问题……我到底该何去何从,我到底想何去何从,无论我愿意不愿意,它都已经成了一个困扰我的问题了。心情也由此而寥落起来。一直到了新宿,穿过几条窄窄的街道站到河马啤酒屋的门口,想起里面或黝黑或金黄的啤酒,心情才豁然开朗。
〃我养了一匹马。〃阿不都西提说。
我吓了一跳,刚刚喝下去的一口啤酒差点呛到气管里。放下啤酒后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我早已不记得名字但他却突然对我打了招呼的人。说实话,从进门直到现在,啤酒已经各自喝了一扎,但我总觉得他身上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一进门,我们微笑着伸出手来互相击打了一下,他像是累极了的样子,笑容里有几分疲倦,但随着他提起第一个话题,他的疲倦就消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仍是我熟悉的样子:英俊脸孔上的一双眼睛里总是散发出某种清澈、固执和好奇的光彩。
()
有一种人从降生第一天开始,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都不会发生多么大的变化。阿不都西提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
但是一瞬间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他哪里不对劲了:他的脸特别红,是一种泛着白的酡红,这张酡红的脸既释放着湿热的微光,又像胭脂洇开了一般,让人横生出几分怪异之感,甚至可以说,这不正常的酡红使我感到不安。此前我从他笑容里感觉出的几分疲倦,原因大概也就在于此,因为那种不正常的酡红之色使他英俊的脸庞看上去更加瘦削了。由于它的不正常,似乎这瘦削也是不正常的了。
就是这样,我想我的感觉不至偏差。
我突然想起来,他在约我出来时曾经说要和我谈一件什么大事情,就问他:〃到底要和我谈什么?听上去像是跟鸡毛信一样急。〃
阿不都西提对我一笑,露出一口雪白得耀眼的牙齿:〃我养了一匹马……〃
〃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倒没对我的惊异去特别解释什么,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当他发问,或者当他描述,他会认为世界理所当然就是他认为的样子。他喝了口啤酒,继续说:〃是啊,买了一匹马,几乎所有的钱都花光了。白色的,暖茸茸的毛摸在手里真是舒服。说起来你恐怕不会相信,昨天晚上,后半夜,我骑着它出门喝酒去了,不过也难怪,谁会相信我是骑马出去喝酒的呢?〃
我暂且放下想问他喝酒的时候把马系在什么地方的念头,只是问他:〃可是,为什么突然会想起买一匹马呢?〃
〃不买就来不及了。想一想,做了一回新疆人,既没去过新疆,也没骑过马,想起来总觉得不可思议。前几天,我在银座那边的一条马路上走着,突然想起了新疆。说起来,要是从我身上去找一点新疆人的证据的话,除了我的长相,还真是找不到,就对自己说,干脆去买匹马吧。一有这个念头,就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第二天就把所有的钱从银行里取出来买了马。〃
老实说,我的确有点瞠目结舌,尽管他在电话里就曾说过要和我谈的不是件小事情,但现在这件事情显然超出了我的想像范围,而且,好多疑问都很快在心里生成了,却又不知道去问哪一个。他说话的风格向来就是这样,总是会觉得他的事情对方应该全知道才是,哪怕此前从未提起过。
终究我还是问了:〃来不及是怎么回事啊?你要离开日本回国了吗?〃
〃啊……〃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还没跟你说起过,是这样的,我就快活不长了。〃
〃什么什么?〃
第七章短信(2)
〃我活不长了,是真的。还记得我对你说起过我得肺炎的事?〃
〃记得。〃
〃转成肺癌了。医生已经看过,说是没救了。不过,我倒是感激那个医生,多亏他直言相告,要不然我也不会想到去买匹马回来养着。〃
〃怎么会这样子呢?〃我的心里骤然一惊。
〃慢慢跟你说?先说昨天晚上吧。睡到半夜里突然特别想喝酒,忍都忍不住。开始只是想下楼去买酒上来喝,后来一想,干脆就骑马去酒吧吧。马买回来以后,我费了几乎整整一下午,才把它从楼梯上牵到我的房间里。没办法,电梯装不下,就只好走楼梯。
〃到了酒吧门前,把它系在哪里就成了问题。酒吧旁边是条没有灯光的巷子,我牵着它走进去,走了一段路之后,看见了一家废弃了的汽车修理厂,里面堆着好多废旧汽车,我们就进去了。我找到一辆汽车,把它的缰绳系到这辆汽车的方向盘上,就进酒吧里喝酒去了。
〃其实,想跟你说的是喝完酒之后的事情。喝完酒,我醉醺醺地带了几瓶酒出来,我找到那家废弃了的汽车修理厂,却被眼前看见的情景吓了一跳。原本平坦的地面上只长着一些杂草,另外散落着一些锈蚀了的汽车零件。这时候,在它身边,却平白无故地从地底下蹿起了一道水柱,不很高,但喷薄的频率很快。我还以为是埋在地底下的水管爆裂了,走近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这其实是一处泉眼,被它发现之后用蹄子刨出来的。这时候,它正凑在那道水柱前大口大口地喝着呢。
〃后来,我干脆在地上坐下来,打开从酒吧里带出来的酒和它一起喝。是啊,它也会喝酒,我和它像是认识了许多年一样,我拿一瓶,它也拿一瓶。它是用嘴巴拿的。当它看见我拿着酒瓶往嘴巴里倒,它把酒瓶叼在嘴巴里,然后一抬头,酒就算喝下去了。呵呵,我们竟然在相同的时间里喝完了自己的酒。酒喝完了,我再骑着它回家,上楼又花了好半天。在爬楼方面,它倒真是个外行,无论使多大力气,姿势也都很笨重。
〃对了,其实我是想问问你,哪天我要是死了的话,你能给它找个可以去的地方?〃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大脑里一片空茫。换成任何另外一个人,听到阿不都西提的这番话,十之八九都不会相信,甚至会怀疑他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我却不得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因为他的疲惫之态和酡红的脸颊不由得我不信。我是痴人说梦要去写小说的人,知道许多小说上的大师都是死于肺病,比如普鲁斯特。每当我想起他,眼前总是这样一幅画面:在阴雨连绵的法国乡间,普鲁斯特手执一管鹅毛笔正在写着《追忆逝水年华》,而他因为肺病而酡红的脸颊,在青铜烛台上烛光的照耀下,愈加显得他正陷于毁灭。
我匆匆对阿不都西提点头:〃好,我一定去找……〃说了一半又说不下去了,眼睛慌乱地在啤酒屋的各处游弋。正好在这个时候,手持电话响了起来,是短信进来的信号。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想了想,最终决定去盥洗间里好好让自己平静下来,也好看看扣子给我发来的短信,便匆匆站起来,却不小心撞在桌子上,酒瓶掉落在地,啤酒屋里响起了咣当一声。
在盥洗间里,我仔细打量一面大镜子里的自己,又拧开水龙头,将脑袋凑到水龙头下把头发和脸淋湿,最后,用一张纸将脸擦干净,掏出手持电话来看扣子给我发来的短信:屏幕上除了一排问号之外,什么也没有。我给她拨回去,但是,不管是婚纱店的电话,还是她的手持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实话说吧,我其实一直在想着阿不都西提告诉我的一切。他所说的,我都相信,却又不敢去相信。
〃日子就这么过着,奇怪的是,隐隐之中我还觉得自己过得很快乐,一些将死之人理所当然要考虑的事情,比如谁来帮我收拾骨灰啊国内亲人的感受啊什么的,也会偶尔想一想,但想的时间总是很短,想得最多的倒是那匹马。我死了以后,它到哪儿去呢?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见你。
这时候,我的手持电话又响了,仍然是短信进来的信号,打开一看,屏幕上还是一排问号。我马上再打电话回去,电话却仍然无人接听,我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临近十二点。说起来我和扣子不在一起已经多达几个小时,这还是好长时间来的第一次。无论如何,婚纱店里的她肯定已经心生了不快,拒绝接我的电话就是明证。
一种莫名的焦灼和不安纠缠住了我,其实,既不是因为阿不都西提,也不是因为扣子,只因为我自己。没错,是我自己。我坐在这里,我在焦灼和不安。
我的手持电话又响了。自然还是一大排问号。隔了大半个东京城,我也能想像出此刻扣子的样子了。正在如此窘迫之际,阿不都西提笑着问我:〃管家婆在催你这个长工下地了?〃
〃是啊,没办法。〃
〃那么,我们先分手吧。对了,下个星期三,新宿这边有个聚会,可能就在河马啤酒屋,能来吗?〃
我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对他点了点头:〃好,到时候我一定来。〃
进了车站,在站台上等了大概两三分钟,我要坐的车来了。正要上车的时候,阿不都西提一把抓住我:〃那匹马,能给它找个去的地方?不是要找什么好地方,动物园啊有水源的小山坡啊什么的都行。〃
第七章短信(3)
〃好的。〃我又一次答应了他。
〃一定?〃
〃一定。〃
〃好,那我就放心了。〃
下车之后,我跑了起来。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使我发足狂奔,因为那股力量使我恐惧,它黑暗,深不见底,我不愿意被它的阴影遮盖,除了奔跑,别无他法。虽说是最后一班电车,候车大厅的人群依然不少。我在人群里跑着,手里一直想抓住一件什么东西,自然什么也抓不住。我知道大厅里的人都在奇怪地看着我,他们不知道我为何跑得如此之快,但我顾不上了,除了奔跑,还是奔跑。
跑出车站,跑下站前台阶,跑过一路上的大小店铺,终于跑上了表参道的过街天桥。当我在天桥上停下来,喘息着隐约看见婚纱店外面的霓虹招牌,全身顿觉松散,一下子趴在栏杆上大口大口喘起了长气。
我的身体到这时候才终于得以平静。
也就是说,我心里有主了。
但是,我却丝毫未曾想到,当我掏出钥匙开门,心里还在思虑着怎样度过今天的难关,想着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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