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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灵私房菜-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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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我是想好好敲诈他一笔的,如今看见他这萎靡不振的样子,早就失了兴趣,于是挥手道:“算了陶先生,这一餐,是我招待的不周到,怎么好意思再收你的钱?咱们就当交个朋友,以后你要是胃口好了,还能想起我这私房菜馆,就再来尝尝我的手艺,保证你不会失望的!”

    陶迁倒也不推拒,只是对我欠了欠身,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你大爷的,这叫什么人啊?老娘白忙活一晚上!”

    门才刚刚关上,我实在按捺不住,随手从沙发上扯过一个靠垫,不要命砸了起来。刚砸了没几下,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声闷响。

    “咚!”那就好像是一个沉重的面口袋被扔在了地上所发出的声音。

    我急忙跳过去打开门。

    陶迁,那个弱不禁风的男人此刻侧身倒在我家门外,已是人事不省。一滩鲜血从他口中汩汩冒出,不断地滴在深灰色的水泥地面上,触目而惊心。

    

 第四十话 婴灵(一)

    

    异灵私房菜40…第四十话婴灵(一)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老娘这是被讹上了啊!”我腿一软,靠在了门框上,发出一声凄厉惨绝的哀号。

    一个外表弱不禁风的男人,完好无损地走进我家私房菜馆,不过是吃了一顿饭,才刚出门,就栽倒在地上厥了过去,更要命的是,他还吐血!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爷爷、我老爸还有我自己辛辛苦苦闯出来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韩北问动作迅疾地从屋子里掠出,顾不上管我,立即抓过陶迁的手探测脉象。我手脚冰凉,小腿上那道伤口像是被千万根银针不断穿刺碾压,疼得锥心刺骨。我勉强扶住墙站直身体,拿手指点住早已昏死过去的陶迁,哆嗦着道:“喂,韩北问,你给我瞧清楚喽,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毛病,说不定,他根本就是个大骗子!他处心积虑把自己打扮得病病怏怏跑来我家,然后再寻机会假装晕倒,好以此为由头让我赔钱给他,从中赚上一笔。哼,他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唐双喜是吃素的吗?”

    韩北问抬眼看我,眉头皱得死紧,声音里多了几分责怪的意思:“唐姑娘,这时候你就不能安静一点么?我是大夫,对每一位病人都一视同仁尽心尽力,绝对马虎不得。此时我尚不知这位先生是何病症,怎能预先就存了猜忌之心?”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胡沁薇在我身后,捅了一下我的腰,压低声音道:“害怕就害怕,别硬撑着了。”

    ……在一个能看穿人心思的女人面前,我没必要也没办法矢口不认——是,我的确很害怕。陶迁,他就躺在我的面前,离我只有半米的距离,他面白如纸,双眼上翻,口吐鲜血,这情景令我的后背冒出阵阵寒意,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得透湿。

    人如果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或许并不见得有多惊惧,毕竟,大限已定,再没有什么可挣扎;真正让人打从心眼里发凉的,是两个字:也许。也许此时此刻,正有一个叫做“死亡”的魔鬼,唇边带着一抹谑笑,在陶迁身后荼荼尾随着。他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变脸,从衣袖中伸出带着尖利黑甲的手,悄声无息地,将这个男人扼死在自己掌中——但我们却谁也说不清,那一刻究竟何时会到来。

    我从来不是一个镇定自若的人,面对眼前的这一幕,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能靠着胡言乱语来纾解胸腹中的憋闷,否则,我一定会爆炸。

    韩北问的面色很凝重,将陶迁的另一只手拿过来,手指搭在他腕上,口中喃喃道:“这可奇了,怎么会……”

    “怎么了,怎么了?”我有如惊弓之鸟,颤颤巍巍往后踉跄了一大步,“难道……难道这就没救了?”

    韩北问缓缓摇晃了两下脑袋,脸上尽是讶异之色:“这位陶先生,身体的确非常虚弱。但在我看来,那应该是由于连日无法正常饮食所致,并算不得什么。他的脉象不浮不沉,和缓有力,当是个健康的正常人,怎会无端吐出血来?”

    他这是问谁呢?口口声声自称从小和医书古籍为伴的那个人可不是我吧?刚才还敢粗声大气地呵斥我,现在倒蔫儿了?

    得知陶迁暂时性命无忧,我多少放心了一点,小心翼翼地在韩北问身边蹲下来,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着戳了戳陶迁的胳膊。

    幸好,他的身体是温暖的,虽然气若游丝,毕竟呼吸还算顺畅。

    我转过头求助地望着韩北问,道:“那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哇?”

    他低头思忖了一下,犹疑地道:“我须得再仔细检查一下,才能有定论。唐姑娘若不忌讳,可否容这位陶先生在你家沙发上躺一躺,也好方便我……”

    “呃……”

    他话还没说完,陶迁的喉间突然发出一声低吟,随后,他慢悠悠地张开了眼睛,声音微弱而沙哑:“我……怎么躺在这里了?”

    我心里一松,差点哭出来。妈的,这种场面实在是太吓人了,打死我也不要再来一回了!

    韩北问扶着陶迁的脑袋让他坐起来一点,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道:“陶先生,你此刻觉得怎样?”

    陶迁低着头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困惑地道:“没……没事啊,就是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还有点胸闷,唉,天天都是这样,我也惯了……”他偷看我一眼,顿时慌张起来,“呀,唐小姐,我……我给你添麻烦了吧?”

    我使劲揉了揉鼻子,发狠道:“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刚才吐血啊你知不知道?现在正好有韩大夫在这里,要是身体哪里不舒服的话就赶紧说!”

    他抓了抓头:“可是,我真的没什么不对劲呀……那个,唐小姐,你是个好人,我不会给你惹出祸事来的,你别担心,我这就走。”说罢,他真个翻爬起身,迅速朝楼下奔去,身手利落得几乎让我产生错觉,以为之前那个昏倒在楼道里的家伙是另有其人。

    陶迁的身影很快从楼梯拐角处消失,韩北问转过脸,碰了碰我的肩膀,轻声道:“唐姑娘,他要走你也拦不住,依我估计,他应是不会有大碍,放宽心便是。咱们也进去吧,我这就帮你医治腿伤。”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始终有些惴惴不安。可是,陶迁已经离开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点了点头,在韩北问的搀扶下走回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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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治疗过程大约持续了四十分钟,韩北问从随身携带的布包中取出一罐棕黑色的药膏,一点一点地涂抹在我小腿的伤口上,生怕碰疼了我,然后,他轻手轻脚地将我的腿从沙发上放下来,冲我一笑:“好了。”

    我咧了咧嘴:“谢谢你啊,你给我看病,耽误工夫不说,还不收诊金,我挺过意不去的,要不要喝杯茶……或者酒?”

    他没听出我话里的玄机,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来,道:“不必客气,咱们是朋友,互相帮忙,本就是理所应当。我出来的匆忙,医馆里还堆着一大摊物事等着我回去收拾,这就要告辞了。唐姑娘你别嫌我啰嗦,腿上的伤……”

    “好好好,你不用再多说了,我一定十万分小心,可以吗?”我受不了地捂住耳朵,“要不我送你下楼吧?”

    这原本只是一句客套话,我心中无比笃定,韩北问绝不会容许我拖着一条伤腿上蹿下跳。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拒绝,朝窗外看了看,颔首道:“今夜月色朗朗,姑娘下楼走走,呼吸点新鲜空气,总比一直窝在室内要强。如此,我便却之不恭,姑娘起身的时候慢些,切莫牵扯到伤患处。”

    我始料未及,愣了一下,只得硬着头皮说:“哦,好……好啊,那走吧。”

    胡沁薇在旁边掩口而笑,我回头瞪了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在韩北问的搀扶下出了门。

    ……

    楼道里光线很昏暗,韩北问这人都算体贴,一直挡在前面,右臂虚虚笼住我,防止我失足跌下去。我被他慢腾腾的行进速度搞得十分不耐烦,又不好发作,只能一步步往下挪。

    “姑娘性子很有趣。”他突然开口了,“跟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倒有几分相像。

    我嗤笑一声:“嘁,大哥,你这招也太老套了吧?这都什么年头了,还用这种低劣手段泡妞,人家会鄙视你的!”

    他正色道:“实是确有其事,并非在和姑娘说笑。”

    “是吗?”我一掀眉毛,“让我猜猜啊,你说的那个人,是个女孩儿吧,你女朋友?”

    他倒也不否认,痛痛快快答道:“正是韩某从前的女友,两年前已经分手了,自那之后,我就一直孑然一身。”

    嚯,这位韩先生可真有趣,他现在是单身还是有主儿,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看他的年纪,总有二十六、七岁了,有个把女朋友,实在再正常不过了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认识苏彦棋这么久,好像从没有见过任何女人在他身边出现,永远都是形单影只,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点可怜。哎哟,他该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吧?啧啧啧,真白瞎了他那张好模好样的脸啊!

    ……我干嘛好端端地想起他来了?

    身旁,韩北问还在不停口地说着:“……她和姑娘你一样,平日里爆裂如火,常常口不择言,实在令人啼笑皆非。可我心中明白,你们都是善良的好女孩,强硬刚烈,或许只是你们的保护壳。当初分手,是无奈而为之,若我今后再能与这样的姑娘有缘,必定会更加珍惜。”

    我身上起了厚实实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剧烈地一抖。听说,黑暗的楼梯和走廊,往往是人类最容易吐露心事的地方,难道就连不食人间烟火的韩北问也不能幸免?……话说,他该不会是在暗示什么吧?

    好容易走到了底层,我挣开韩北问的手,不管不顾一步跳了出去。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过了,院子里空荡荡的,不远的花坛边,有一个人垂着头坐在那里。

    陶迁?他从我家离开,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怎么直到现在,竟还在这里?

    韩北问跟着我走出单元楼门,一抬头,也看到了那羸弱的男人,嘴里“咦”了一声,立即就要走过去,我赶忙一把拽住了他。

    在路灯光的照射下,我看见,陶迁的脚边,匍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只有一两岁的婴孩,身上只穿着一件红色的肚兜,小手小脚又胖又短,圆乎乎的,看上去很是可爱。

    只是,“他”的全身呈现出一种慑人的青紫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谲。他一点点朝陶迁的腿爬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伸长了胳膊,想要去拉陶迁的裤管。

    我全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那孩子是个阴魂,是鬼!莫非陶迁的种种古怪,全是因为被鬼缠身所致?

    “我在这里干什么?我……”陶迁低声嗫嚅着,浑然不觉脚边正有危险靠近。

    许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那孩子突然扭过头,双眼射出两道萤绿的光芒,朝我和韩北问脸上看过来。片刻之后,他突然一咧嘴,朝我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

    “爸爸,爸爸……”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扯着陶迁的衣服,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上攀爬,从小腿、大腿、腰腹、后背……一直爬到肩膀。然后,他将自己的两条小胖腿笨拙地往上一抬——骑在了陶迁的脖子上。

    “嘻嘻,嘻嘻嘻,骑高高,骑高高……”那婴孩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边拍打陶迁的脑袋,揪扯他的头发,一边一叠声地嚷,“爸爸,回家家……”

    陶迁猛地站起身,满面愁容登时消失无踪。他仿佛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自言自语道:“哎呀,看我这个脑袋,我是要回家啊!”

    说罢,他再不做停留,转身朝巷子口走去。

    

 第四十一话 婴灵(二)

    

    异灵私房菜41…第四十一话婴灵(二)

    怪不得陶迁要抱怨自己的肩膊常常酸痛难忍,一个小阴灵整天就骑在他的脖子上啊,长此以往,能不疼吗?

    那婴孩口口声声叫他“爸爸”,按照常理来判断,应该不会伤害他才对。可是,鬼魂的思维,人类哪能猜得透?事实就摆在眼前,陶迁已经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谁又能相信,罪魁祸首,居然是一个连话都还说不清楚的孩子?

    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韩北问手足无措地站在我身边,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过了好半天,才轻轻摇晃了一下我的身体,小声道:“唐姑娘,你可还好么?”

    我转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重新将目光投向远处。

    陶迁单薄的身体,像是包裹在一团浓雾之中,模模糊糊,时隐时现。他步履蹒跚有如喝醉了酒,脚下晃晃悠悠,一个不小心,踩上一颗碎石子,朝前踉跄了好几个大步,差点跌倒。骑在他脖子上的婴孩开心得手舞足蹈,胖乎乎的胳膊腿一个劲儿在半空中胡乱踢蹬,简直比得到了最心爱的玩具还要兴高采烈。

    不知过了多久,陶迁的身影彻底从我的视线中消失。可能是站得太久了,双腿渐渐开始麻痹,我扭过头,对韩北问笑了一下,道:“现在也挺晚的了,你赶紧回医馆吧,我这就要上楼去了。”说罢,转身欲走。

    韩北问拉住我的胳膊,盯住我的言情,恳挚地道:“姑娘现在这种情形,让我怎能放心就此离开?你心中若担心那位陶先生,我们追上去瞧瞧如何?”

    我冷笑了一声。

    瞧瞧?像看西洋镜似的绕着陶迁转一圈,然后再若无其事的离开?对不起,我不能。

    我是个没用的人,眼见陶迁被阴魂纠缠住了不得脱身,却只能傻站在原地呆看,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了,这真是可悲。

    “不用了。”我拂开他的手,淡淡地道,“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就别跟着添乱了。或许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谁也帮不了他。”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在为我的袖手旁观而开脱。是的,我唐双喜从来也不是个英雄,自己屁股后头还跟着一箩筐麻烦,实在腾不出精力来替他人担忧。所谓的“使命感”,对我来说太过高远,就算站在山巅也触摸不到,是永远也不会属于我的东西,我更加没有那样的能力。

    更何况,韩北问还在我的身边,他只是一个大夫,和我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毫无关联,不应该被卷入这一场与鬼魂的角力之中——这是个深渊,一旦踏进来,便有可能永远不见天日。

    韩北问看穿了我的想法,顿了一下,忽然用修长的手指碰了碰我的脸颊,柔声道:“我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只会抓药诊病。可是,我毕竟在绿云村外居住多年,那里的情况你也了解一二,像这等诡异之事,我见过的没有十件也有八件,因此,姑娘若是担心我会害怕,却是大可不必。依我看,我们……”

    我不耐烦地一扬手:“别说了,我很困,想回家睡觉了,就这样吧!”

    “双喜!”他再次拉住了我,口中突然改了称呼,“……上次你在绿云村遇险,来接你的那位朋友,就是苏先生罢?若此刻是他在你身边,你还会对此事不闻不问吗?”

    我竟哑口无言。

    可不是吗?虽然我不知道在经历那一夜的长谈之后,自己和苏彦棋的关系是否还能一如往常,但在我眼里,他和韩北问显然是不一样的。他似乎天生就该是我的朋友,自打和他相识,每次遇到危险,我总是不管不顾地第一时间找他帮忙,很多时候,甚至将他挡在自己身前,并且丝毫不感觉到愧疚。如果此刻在我身边的人是他,说不定我真会拽着他追上陶迁,去一看究竟。

    我是不会喜欢他的,自从乐平死了之后,我不认为自己还能喜欢任何人。那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一时忘了韩北问还在旁边。他等了一会儿,低声对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亦可以像相信苏先生那样信任我。只要你开口,无论什么事,我必定全力以赴。”

    我抬头对他笑了笑:“是吗?好的,再见。”然后,转身没入黑暗的楼道。

    那时候的我不知道,这样的决定,会令我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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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四天过去了,陶迁再没有出现。人总是健忘的,初时我还时常会想起他,因为同病相怜,心中亦免不了担忧,但没过多久,就渐渐将一切抛诸脑后。

    家里最近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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