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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访十年2-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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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物这么贵?他们回答这是自己研制的特效药。你问检查费为什么这么贵?他们说医院的器械是罗马尼亚斯里兰卡阿尔巴尼亚进口的,别的医院也没有这些尖端设备。

  莆田人一定很不同意我的观点,尤其是那些新一代的民营医院的掌门人,人们传统观念中的“富二代”,他们含着金钥匙出生,他们拥有医学背景和工商管理学历。但是,我还是要说,民营医院有着无法涂抹的原罪,即使现在,他们的收费还是高于公立医院。

  我了解到的医托,都是在公立医院向黑医院拉客,没有见过一例从黑医院向公立医院拉客的现象。

  而那些黑医院,都自称民营医院。

  为什么会出现民营医院这个“怪胎”?行业内的人说,这是因为当初缺乏门槛限制引起的。那么,如何治理民营医院?专家说,相关部门制定了《全国诚信民营医院十条准则》,希望民营医院都能讲诚信,讲廉洁,讲道德,讲自律。

  我不知道效果是否好?

  有病时,你愿选择民营医院吗?

  我的暗访还远远没有结束。我必须打入医托行业,了解他们的组织结构和体系,了解他们和黑医院是如何勾结的。

  我来到了省会城市里,经过长达一个多星期的观察,我了解到,凡是大型公立医院旁边的公交车站,每天中午12时左右,站牌边都会聚集一大批医托。医托和路人不一样,他们的手中往往拿着一本书,一张报纸,一本病例,或者空着双手,病历装在口袋里。他们的眼睛总会像小偷一样左右逡巡,观察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是不是病人。而到了下午四点过后,公交站牌旁边明显就会人流稀少,医托们都回去了。

  医托的上班时间是早晨十点到下午四点,中午12点是上班高峰期。医托的诈骗对象都是外地人,外地人在早晨10点左右才能来到医院,而下午四点就要早早回去。中午12点的时候,医院休息,医托们就倾巢出动。

  医托在观察病人,我在观察医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的目标对准了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

  老太太满头白发,身材矮小,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她的那张脸苦大仇深,皱纹密布,皮肤黝黑,就像大型泥塑《收租院》里的人物。这样一张劳苦大众的脸很能博得人们的信任。

  老太太说着一口地道的河南话,她每天中午12点才会出现,坐在那座三甲医院旁边的花园矮墙上,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看到有疑似患者的人走过,就抖抖索索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病历,问疑似患者:“同志,打搅一下,到这个医院咋走?”她口中的这个医院,就是一家民营黑医院。而她手中的病历,则就写着这家黑医院的名字。

  如果你和她搭话,老太太就开始对你嘘寒问暖,这样一张慈祥的老脸,让人毫无戒备心,你会把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你的病情,你的担忧,你的痛苦,而她则像老奶奶一样耐心倾听着,然后向你推荐她手中病历上所写的这家医院,她说她在这家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身体恢复很好,今天是来复查身体的。如果你相信了,她会一直带着你,一路打听着,走向这家黑医院的方向;如果你不相信,她会把你交给下一个医托。

  在这里,有60岁的老太太做医托并不稀奇,还有不到十岁的孩子做医托。有一次,我还看到一个背着书包的儿童,满脸稚气,跟在一名中年妇女的后面,中年妇女对一名患者说:“孩子吃了一个疗程的药,症状全部消失了。”

  在这里,你患有什么病,医托就说自己或者家人也患有这种病;你说你是哪个省份的人,医托也说自己是哪个省份的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出门在外,你不相信老乡,还能相信谁?而你被所谓的老乡骗了后,才会明白,老乡见老乡,背后使黑枪。

  我曾经留意过医托们的交谈,医托和医托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相互之间会说河南话、四川话、湖南话,后来我才知道在这个公立医院的附近,活动着河南帮、四川帮、湖南帮。每个帮派之间为了争夺患者,经常会发生战争。四川人来自南充,湖南人则来自衡阳。

  医托们在医院附近交谈,从来不说与医院和医疗有关的事情。这是他们的行规。

  我也会说河南话,我决定以老太太作为突破口。

  在那条街道上,我的身份是一名捡拾垃圾的人,我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塑料编织袋,袋子里装着饮料瓶子和别人扔在地上的废报纸和宣传单。我每天要在这条街道上转悠两次,他们熟悉捡拾垃圾的我,就像我熟悉他们一样。

  有一天,我看到老太太手中拿着半瓶绿茶,我就跟在她的后面,用河南话说:“奶奶,你喝完了把瓶子给我。”

  老太太很惊异,她问我:“河南人?”

  我淳朴地笑着,点点头,然后问她:“奶奶哪里人?”

  她说洛阳的,我赶紧说自己也是洛阳的。我记得多年前旅游的时候,去过洛阳的王城公园,便说自己家就在王城公园附近。

  老太太说:“你那里有公园,你肯定是城里人。”

  我说:“现在的城里人还不如农村人,农村人还有地,城里人什么都没有。”

  老太太张开没牙的嘴巴笑了。后来,我以老太太的小老乡自居。我向老太太介绍火车站周边的环境,没想到老太太居然比我还熟悉。

  她说,她来到这座城市已经好多年了。

  多年前,老太太在火车站附近从事换零钱的生意。

  每天黄昏时分,火车站旁边的菜市场就准备收摊打烊,这时候就会出现一个中年女子,她用一个破旧的包裹包着大把大把的零钱,用零钱来兑换摊主的整钱,而这些肉摊菜摊,第二天没有零钱就无法开张。老太太也来了,她也从中年女子的手中兑换零钱,她交给中年女子百元整钞,中年女子交给她98元。那时候的老太太没有钱,她每次只能兑换二三百元。

  第二天,老太太来到火车站旁边的公交车站,手中拿着一张地图和一张上面写着“兑换零钱”的纸牌,如果外地人想买一张地图,给老太太10元钱,老太太则会找给你4元钱,一张地图定价5元钱;如果你用十元钱来兑换,老太太则会找给你九张一元纸币。很多形色匆匆的人并不会留意少找了一元钱,即使你留意到了,老太太也会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做这生意的,给你方便,总得让我赚点啊。”

  和这个老太太一起在火车站旁边的公交车站做兑换零钱生意的,还有一些同样苍老的来自河南的老人。

  后来,有同村老乡找到老太太说:“你做这个能赚几个钱?干脆跟着我们走吧。”老太太跟着老乡走了,才发现这是让她做医托。

  不过,做医托比做兑换零钱的生意,赚钱多了几十倍。

  有一次,我在那条街上又遇到老太太,老太太的眼光拨开一个个迎面走来的行人,在人群中寻找想要看病的人。我对老太太说:“我想请你吃顿饭。”老太太笑着说:“那多不好意思啊。”她的眼睛里带着惊喜,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已经答应了,她很兴奋。

  一般的老太太都喜欢沾点小便宜。这也就是我选择老太太作为突破口的原因。

  我们走进了街边的一家兰州拉面馆,找了一张靠近窗口的桌子。老板过来了,戴着白色无檐帽,用浓重的鼻音问:“来点什么?”

  老板是回族人,很多开办兰州拉面馆的人都是回族人。但是他们都不是兰州人,兰州拉面发源于兰州,由兰州人申报成功,但是发扬光大的却是青海化隆人,据说,现在全国遍地开花的兰州拉面,90%都是化隆人开办的,另外的10%是青海其余地方的人开办的。这可能与兰州人小富即安,乡土观念浓厚,不愿出门承担风险有关系。

  老太太说:“来牛肉面。”然后,她小心地看了看我,我装着没有留意她,她又对老板补充说:“再多一份牛肉。”

  我暗自好笑。

  我开始和她叙家常,说起了我们那里的风土人情,其实是她那里的风土人情。我喜欢人文地理方面的书籍,中国任何地域的山川风貌习惯风俗,我都略知一二。

  突然,老太太隔着玻璃窗户看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她站起来,踮着小步跑到了门口,将那名女子拉了进来,向我介绍说:“这是我外甥女,前天才来这里。”

  她的外甥女神情腼腆,手指拈着衣角,红裤子绿袄,身材粗壮,一看就是来自乡下的女子。她看一眼我,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去,又装着不经意地抬头看着我,脸上带着喜色。与我的目光相遇,她又赶快把头低下,脸上有了红晕。

  老太太问女子:“吃饭了?”

  女子说:“还没有。”

  老太太说:“坐下啊。”然后她带头坐了下来,女子也扭扭捏捏地坐了下来。老太太瞥了我一眼,看到我神色平常,就对女子说:“你也在这里吃点。”

  女子看了看我,没有吭声。我眼睛望着窗外,装着在想心思。老太太喊来老板:“再加碗牛肉面。”

  女子小心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赶紧配合着说:“对呀,没有吃,就在这里吃点。”

  老太太又接着说起了他们家乡的事情,她说话语速很快,脸上神情变幻无穷,看得出她年轻时期一定是一个泼辣的女人。她说 夏天收割麦子的时候把人能热死,成熟的麦田一眼望不到边,一人占着几行向前收割,弯下腰去,看不到人,只能看到沟子(屁股),等到直起腰的时候,腰快要断了……她突然停住了话语,对女子说:“这是你李哥,人家家在城里。”

  女子眼睛亮亮的:“城里?那你小时候没有下过苦?”他们那一带的人把吃苦叫下苦。

  我点点头,装作自己是城里人。其实我在家乡的时候吃尽了千般苦,什么农活都会干,都干过,有些农活——比如扬场、堆麦秸、摇耧——还是农民眼中的好把式。

  女子说:“城里人好,我以后一定要嫁到城里。”说完,她又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吐吐舌头。

  兰州拉面馆里走进了两个老外,都是男的,个子很高,他们穿着短袖T恤,对着老板叽里哌啦一番后,摊开手臂,耸耸肩膀,离去了。

  女子的眼睛一直盯着两个老外看,那种好奇与惊诧的眼神就像猪八戒来到了女儿国,老外离开后,她一直追到了门外,直到老外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里,她才怅然若失地回来了。

  她感慨地对老太太说:“大姑,刚才那两个外国人那么高,胳膊上腿上都是毛,跟猴子一模一样,恐怕他们都娶不到媳妇。”

  老太太一本正经地说:“咋会没有媳妇呢?人家外国人有钱。从他们那里来咱国家,光路费都要花多少钱?你也不想想,人家有钱,女娃子就争着嫁给。”

  女子脸上带着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怪不得人家进来了又走了,人家看不上咱这牛肉面。我想人家顿顿都吃羊肉面,羊肉面好吃,贵!”

  老太太鄙夷地说:“瞎说,人家外国人不吃羊肉面,人家顿顿吃羊肉串。人家也不喝茶,人家天天喝牛奶。”

  女子啧啧赞叹着,似乎看到了外国人吃羊肉串喝牛奶的情景。过了一会,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就问老太太:“大姑,恐怕人家外国人家家都养好几头牛?人家比咱有钱,我想一户最少也养两头牛。”

  老太太偷偷看看我,担心我会笑话她的外甥女,她振振有词地说:“外国人耕地不用牛,用马,这几天电视上天天说悍马悍马,这种马耕地比牛快多了。”

  我强忍住,没有笑出来。老板端来了牛肉拉面,他也听见了刚才的谈话,他竭力咬着嘴唇,忍住笑声,别过头去。

  这名刚刚从乡下来到城里的女子还在喋喋不休,她问:“他们国家那么有钱,跑到咱国家干啥来了?”

  老太太说:“逞能嘛,你没看连牛肉面都不吃?咱们也好好挣钱,有了钱也去美国,顿顿吃羊肉串,吃不完就喂狗;顿顿买牛奶,喝一碗,倒一碗。”

  女子吃面时汤水四溅,唿噜噜的声音很连贯,像是那些年的老人吸水烟的声音。女子埋头吃饭,看起来很投入,别无他顾。老太太一直偷偷地望着我,担心我会笑话她的外甥女,我装着没有留意这些。

  女子吃完了一碗面条,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辣椒油,手背变得油汪汪的,老太太把桌子上的卫生纸推到了她的面前:“拿纸擦嘴,人家城里人都用纸,甭再用手背了。”

  女子倔强地说:“纸是用来擦屁股的,这么好的纸擦嘴,浪费,这卷卫生纸少说也要一块钱。”

  老太太牙齿很少,仅有的两颗门牙经过60年的磨损,变得稀松,她一张嘴说话,那两颗门牙就摇摇欲坠,而吃饭就更显得无比艰辛。为了陪伴老太太,我也吃饭很慢,只有女子吃饭如同风卷残云一般,她幸福地咂咂嘴巴,意犹未尽。

  老太太说:“再来上一碗,你没有吃饱,要吃就吃饱。”她说完,又悄悄地看我一眼,因为这顿饭是我掏钱。

  我大声叫:“老板,再来一碗。”

  女子嘿嘿笑着,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我从来没有见过饭量这么大的女子。

  正在吃饭的时候,门外进来了一对男女,操着四川话,他们也来吃面条。这条街道的所有饭馆的顾客都以医托为主,医托的人数比行人还多,因为旁边就有一家公立三甲医院。

  他们坐在了我们的旁边,谈话丝毫也不会避讳我们,从事多年的医托工作让他们具有了火眼金睛,他们一眼就能看出你是患者,还是行人。

  那名男子说:“我下个月就要回去了,给家里把房子盖好。”

  那名女子说:“你前年不是刚刚盖了房子?怎么今年又盖?”

  我从谈话中听出他们不是夫妻,他们是一对临时搭伙的医托。

  男子说:“房子盖了两年,邻居把他们家翻新了,新盖的房子比我家的高了一大叠。这口气我忍不下去,扒倒重新盖,这次要高过他家,他有本事把他们家的新房也扒了,我估计他没这种本事,他没我钱多。”

  女子问:“哪边的邻居?是广才家?他一个卖腊肉的怎么能比得上你。”

  男子骄傲地说:“就是啊,我用钱都能把他砸死。”

  从谈话内容听出来,这一对男女可能是同一个村庄的。

  他们正说着,男子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来接听了一分钟,嗯嗯两声,就挂断了。他对女子说:“来人了,我先去看看,你叫饭,饭来了就放在桌子上,我很快就回来。”

  女子问:“要不要我去?”

  男子说:“我一个人先看看,搞不定了你再来。”

  这是一对医托。

  男子走出去后,女子一个人在玩手机,不知道给谁发短信,脸上一直带着暧昧的笑容。过了几分钟,门外又走进了三男两女,有老有少,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他们操着湖南口音。

  一名女子先说话了:“昨晚行情怎么样?”

  一名眼睛很小的男子说:“输了,输了3000多。”

  另一名大鼻子男人说:“你和老胡玩,你玩得过他?听说他会偷牌。”

  小眼睛说:“有可能,为什么谁和他玩,他都能赢。”

  另一个女子说:“别赌钱了,赌钱有啥好?赶紧给伢子把婚事办了。”

  小眼睛说:“婚事钱早就准备好了。女方家要车,就给买辆北京现代。女方家说把婚事搞大点,我就摆长席,村子里摆一百张桌子,谁来谁吃,流水席。这面子够大吧?”

  大鼻子说:“这要花费多少钱啊?你收礼才能收多少?”

  小眼睛说:“收什么礼啊?白吃,不在乎钱。”

  早就坐在凳子上的小男孩对第一个女人说:“妈妈,我饿。”

  第一个女人就对着厨房大声叫嚣:“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没好?”

  老板在厨房里答应着“快了快了”。

  四川女人那桌的面条刚刚端上来,四川男人就回来了,他恨恨地对女子说:“龟儿子的,我说了半天,他一句话不说。”

  两个湖南男子明显认识四川男人,他们把四川男人桌上的酱油醋和辣椒油端到了自己桌子上,斜眼盯着四川男人,眼神满含挑衅。四川男人一句话也不敢说,吸溜吸溜地吃完了一碗淡然无味的面条,拉着四川女人离开了。

  小眼睛看着四川男人,对其余人说:“他娘的,今天他敢不服气,老子就打他。上次从我手里把客人抢走了。”

  原来这五个湖南男女也是医托。

  我们吃完饭后,走出了兰州拉面馆。刚才还是晴朗的天空,此刻突然阴云密布。大街上是疾速奔走的身影,有人提前撑起了雨伞。

  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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