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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的家庭当中，想要享受这种纯粹的亲情，已经沦为了奢望，否则她小小年纪，修为又不高，怎么会选择离家出走，步入这险恶的江湖当中。

　　　　想到这里，阿璃的心情变得糟糕起来，看着跳跃的草螳螂，她烦躁不堪，一挥手，那正在和两只小狗戏耍的螳螂就化成了碎草。

　　　　小九看着阿璃眼角挂着的泪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默默垂首。恰在此时，瑶光院的钟声响起，已近未时，马上就到了天机门开饭的时候，小九站起身，看着暗自垂泪的阿璃，喏喏道：“你你等着我，晚上我还来”

　　　　阿璃心中难受，不耐的挥手说道：“走吧，都走吧，你们都不要我了”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掉落。

　　　　小九走上前，掏出怀中绣帕，想要给阿璃擦拭泪水。阿璃一把夺过帕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没好气的说道：“快去吧，你那些亲爱的师兄们还等着吃饭呢。”

　　　　小九挠挠头，他还从未和女孩子如此单独相处过，站起身走了两步，回头说道：“那我先走了晚上我做更好吃的给你”看到小九要走，一灰一白两只小狗连忙跟上。至于那条晒太阳的小青，早就抓着小九的衣襟，爬回了他的怀里。

　　　　看到两只小狗要走，阿璃右手一甩，一道黑影脱手而出，向着小狗飞去，似是要拿这两条小狗出气。看到黑影，小九大惊，他知道那是阿璃收于袖中的一条鞭子，若是抽在这两条小狗身上，岂非立时就让它们骨断筋折。这两条小狗是小九三岁时豁出脸面才收留下来，这么些年相处之下早就视若性命一般，当年七师兄只是踹了他们一脚，就被小九记恨成那样，可见对它们珍惜的程度。可是此时的小九身上哪有修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影卷向灰胖和白瘦，只来得及大喊一声：“不要”

　　　　然而小九终是会错了意，之间那道鞭子狠狠抽在了两只小狗身边的地上，甩出的气流将其带上了空中，然后鞭稍一抖，竟然将它们拉了回来。

　　　　两只小狗不明所以，在空中“汪汪”直叫，却是稳稳当当的落入了阿璃怀中。看到灰胖和白瘦安然无恙，小九放下心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见到小九面色惨白，知道他是真心将这两只小狗视若珍宝，原本还想挖苦小九两句的阿璃心软了，她冷哼一声道：“我一个人无聊，让它们陪我玩一会，看你紧张的样子，对狗比对人还好。”

　　　　小九无奈，只好走上前，摸了摸两只小狗的脑袋，温言抚慰几声，让它们在这里乖乖听话，随后看了一眼阿璃，道：“在这里等我，师兄们神识厉害，千万不要再乱跑了。”阿璃闻言冷哼一声，并不搭理小九，却也没有反驳。

　　　　这就是答应了，小九长叹一声，边走边想：“书上所说的果然没错，真是‘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孔圣人所言，果有道理。”摇了摇头，快步向瑶光院走去。

第24章　我是妖族（）　
当小九整治出一份丰盛的晚餐来到剑冢的时候，已经是满天星斗，他游目四顾，却没有发现阿璃的身影。略一沉吟，小九迈步向剑冢一侧的花亭走去。

　　　　剑冢一地，四时有景，若是没有一个可以饮酒弈棋安坐赏景的地方，那可就有些焚琴煮鹤了。所以天机诸子合力在这里修建了一个花亭。

　　　　亭子底圆外方，八根柱子撑起了数丈方圆，里里外外毫无装饰，简简单单，却暗合天道。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根柱子代表八卦方位，花亭顶部物尽其用的由六爷绘制了一幅星图，中央石桌上刻着推演用的星盘。一座花亭硬是搞出多种功能，一如既往符合天机门艰苦朴素的风格。

　　　　离得近了，小九已经听到了灰胖和白瘦低低的呜咽声，这是两只小狗在对小九表示欢迎。

　　　　小九明知道阿璃就在亭子顶上，却毫不理会，自顾自的打开手上食盒，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的拿了出来，一股清香，立刻蔓延开来。

　　　　果不其然，当食物的香气弥漫四周的时候，“呼”的一声轻响，阿璃犹如一只大鸟一般，从花亭上方翻了下来，动作干净利落，越发显得她身姿轻盈。

　　　　看到小九，灰胖和白瘦非常高兴，摇头摆尾，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显得亲密无间。

　　　　“粉蒸肉、清炒白菜、绿荷米饭。”看到阿璃完成月牙的眼睛，小九心情大好，介绍了一下自己做的饭食。

　　　　阿璃翩然入座，举起筷子，先尝了一口粉蒸肉，再次眯起了眼睛。

　　　　小九虽然只有九岁，可厨艺可堪大成，这粉蒸肉做的糯而清香，酥而爽口，有肥有瘦，红白相间，嫩而不糜，米粉油润，佐以野生香菇，色香味俱全。

　　　　阿璃胃口大开，眼中放光的将所有食物一扫而空。小九早就备好了山楂水，拧开竹筒，任由阿璃饮用。小九端起给两只小狗准备的食物，任由它们争食。

　　　　吃完饭，两人每人怀抱一只小狗，躺在花亭顶上看星星。

　　　　发出邀请之后，阿璃脚下轻轻一动，右手一带两只小狗，身形便跃到了半空当中。紫色的斗篷张开，犹如在空中盛开了一朵紫兰，盘旋飞舞着来到了花亭的顶部。随后，阿璃趴在顶子上，两只眼睛眯成月牙，满面微笑的看着小九。

　　　　那表情就好像是在等待小九开口求她，将小九像两只小狗一样，带上花亭顶部一般。

　　　　小九微微一笑，从地面一跃而起，右脚一踏柱子，身形猛然蹿高，右手扒住花亭边缘，在半空中一荡，回手捉住花亭翘在半空的一角，再次一荡，人已经站在了花亭的顶部。

　　　　这套动作干净利落，透出一股潇洒自如的意味。小九面不改色心不跳，仍然满面微笑的看着阿璃。

　　　　阿璃眼中放光，她能够上到花亭顶部，自然是因为身具灵力，而小九却完全是依靠自身的力量做到这些，却是非常有难度的事情。

　　　　“九哥哥，你真厉害。”阿璃确实是从心底里佩服小九，满面真诚。

　　　　小九有些不好意思，他能做到这些，原因非常简单，这个花亭从他五岁开始，早就不知道爬了多少遍，甚至这些动作都是早就设计好的，锻炼身体之余，更是少年人的心思在作怪，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显出小九的年龄才不到十岁而已。

　　　　不过，看着阿璃兴奋的面容，小九决定不告诉她真正的原因，所以他面不改色的，接受了阿璃的恭维。

　　　　两只小狗已经累了，趴在二人怀中呼呼大睡，而小青则早就在小九头上进入了梦乡。

　　　　收留灰胖和白瘦的时候，因为小九年龄幼小，干脆就以它们的身形毛色起名。阿璃和两只小狗相处一天，已经非常融洽，随即就嫌弃这两个名字俗不可耐，干脆利落的给两只小狗改了名字，灰胖改为薇宝，白瘦改为朵宝。

　　　　薇者，菜也，形容灰胖能吃能睡，恰如其分。朵者，花也、团也，正好形容白瘦一身卷毛，犹如小花。

　　　　不得不说，这起名字，还是人家女娃有水平。

　　　　小九自无不可，看到两只小狗高高兴兴的样子，也就跟着更改了称呼。

　　　　给小狗起完名字，两人看着天空闪亮的星河，都不愿说话。花亭四周，仅有夜风拂过花草的声响应和着各类虫鸣，仿若天籁。

　　　　小九将赖在五师兄怀中听来的故事，一一给阿璃讲述。那欧阳武虽然身有残疾，行动不便，却博览群书，尤其喜好神鬼故事、江湖传闻、各类传说，对诸子百家皆有涉猎，胸中所装的故事何止成千上万。从小到大，小九就是躺在五师兄怀中，听着故事入眠。

　　　　小九记忆甚好，几乎过目不忘，如今将肚子里的故事给阿璃讲说，更是让这小妮子双目放光，仿佛身临其境，更加佩服她的九哥哥。

　　　　夜已深沉，更深露重，两个小儿裹在阿璃的大氅当中，静静出神。小九看着空中银河，心中渐渐涌起无限豪情。

　　　　“大丈夫行走于世，自当提三尺剑，救生灵于水火，挽苍生与涂炭。正如范文正公，医世救民，以利天下。”

　　　　正思量间，突然耳边响起了阿璃叹息之声，小九扭头一看，阿璃已经翻身坐起，双臂环着膝盖，怔怔出神。

　　　　想到先前阿璃曾说过的话，小九问道：“璃儿，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想她一个年幼少女，尽管会两下仙法，但是在小九看来也未必高明，孤身一人闯荡江湖，想必会非常危险。

　　　　阿璃嘟着嘴，伸手从一旁树枝上揪下一朵小花，将花瓣片片扯下，口中说道：“都是那个死阿爹，我修仙化有成之后，他竟然要我嫁给一个丑家伙，那家伙又脏又臭，身上还有虱子，谁要嫁给他，哼哼哼。”说到生气处，小丫头将手上的花朵撕扯的稀烂，扔在了花亭的顶子上。

　　　　涉及到人家的家事，小九无法插嘴，不过对于阿璃父亲的举动他还是不以为然，小九虽然未经世事，也从书上明白一些浅显的道理，婚姻之间本是结两姓之好，若是带着别扭强行结亲，很可能就是结仇了。

　　　　然而，小九毕竟还是太嫩，他只关注于小丫头讲述的离家理由，却忽略了阿璃话语当中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阿璃丢完手上的花瓣，就一眨不眨的看着小九的表情，见他面色丝毫不变，小丫头立刻放下心来。

　　　　不过心思一转，小丫头又冒出一个念头，想要试试小九的真心究竟如何，于是开口说道：“九哥哥，我家住在丘墟，你和我一起回去好不好？”话一出口，阿璃心中紧张，双手不由自主的握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小九。

　　　　小九面上露出了为难之色，阿璃看的分明，眼中光芒一暗，心中无比沮丧。

　　　　思虑片刻，小九开口说道：“从小到大，我倒是从未出过远门，也不知道师傅和众位师兄放不放我离开，不过我若是求求大师兄，让一名师兄陪着我，以出门游历为名下山，应当还是可以的，七师兄为人风趣幽默，和我也亲近，本事也大，若是温言相求，应该会同意带我出游，这样一来我们就能去你家了。”

　　　　看到小九一本正经盘算的样子，阿璃的双目中瞬间放射出光芒，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不知道丘墟竟是何地之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出自九州当中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

第25章　人妖之间（）　
人妖二族之间，历史渊源悠长，甚至可以称作孽缘深重。原本皆是盘古所化，同根同源。

　　　　上古时代，天地未分，世界一片黑暗，清浊之气互相冲突，世间一片混乱无极，是为混沌。而在这混沌当中，力气激荡，孕育出一名大神。

　　　　当他张开双眼的时候，两道金光划破黑暗，瞬间就给世界带来光明。两道金光一化为日，一化为月。日精月华照耀之下，世界中混乱的灵力逐渐稳定，凝结为一柄巨斧。盘古手持巨斧，凌空一挥，刹那间，清浊之气被一斧之力分开，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天地分极，五灵重塑，世界有了最初的样子。

　　　　盘古手持利斧，开辟九州，划分江河湖海，终于神力用尽而无法支持，陨落于新生的世界之间。

　　　　盘古大神虽然陨落，但神识一化为三，是为轩辕、太一、蚩尤。轩辕取盘古精血化为人族，是为人皇，太一取盘古毛发化为世间万物，是为妖皇，蚩尤独得盘古之心，是为魔皇。

　　　　天地之间所有生灵皆可吸纳灵力，但效果却各不相同，人族为盘古精血所化，为万物之灵，得天独厚，故修仙事半而功倍，仅需跨过伐骨洗髓，即可开始修仙。

　　　　妖族修仙，注重吸纳日精月华，所以蛇虫鼠蚁，各有各道，牛黄狗宝，不尽相同，槐松柏木，聚气纳风。万物修仙，皆有其表，假以时日，日积月累之下，万物皆可拥有灵智，即为妖兽。妖兽再加修炼，即可成功化人变为妖族。

　　　　魔族最为特殊，由于盘古之心的强大力量，故此以魔皇之血所染所有生灵都可入魔，故魔族数量最为稀少，皆由人妖二族转化而来。

　　　　人族得天独厚，占据广大灵气充溢之地，引来妖族不满，加上蚩尤暗自挑拨，日积月累之下，二族爆发战争，双方死伤甚众，再加上蚩尤利用战争不断扩大魔族规模，最终引发了席卷九州，牵连三族的神州之战。

　　　　人皇轩辕和妖皇太一最终醒悟，联手将蚩尤击败，但是人妖二族之间嫌隙已成，再加上妖皇太一在对抗蚩尤之战时陨落，更加增添了二族之间的矛盾。尽管人皇轩辕用尽全力弥补，仍然无法让二族摒弃前嫌。

　　　　直到发生了第二次人妖之战，人族最后一代人皇帝辛陨落，终究换来人族胜利，至此人族大昌其势。

　　　　阿璃并非不知道这些东西，只是小姑娘从未进入过人类社会此番离家出走行走江湖，完全是初历世事，听到与见到的都是人族对妖族所持有的偏见与仇恨。

　　　　灰心丧气之下，阿璃只想回到丘墟自己家中，于是就往没有人烟的地方行走，却误打误撞的走进了天机门的地盘。

　　　　看着已然开始落泪的阿璃，小九挠挠额头，轻声说道：“我知道啊。”

　　　　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却有千钧之势，砸在阿璃心头。小姑娘瞪大双眼，满面不可思议的看着小九，急忙问道：“那你那你还你又是又是怎么”情绪激动之下，阿璃的话语都有些说不连贯，甚至都忘记了哭泣。

　　　　也难怪小姑娘如此激动，从出门以来，她看到的都是整天叫嚣着“斩妖除魔”的正义之士，听到的都是人类对于妖族的切齿痛恨，甚至大人吓唬孩子都是用妖兽来袭作为借口。

　　　　人族社会中，甚至将能够对抗妖族和斩杀妖兽的人类，称为英雄。更是有无数的诗歌来歌颂他们的事迹，在九州各地传唱。

　　　　而阿璃眼前的小九，明明是一个修仙子弟，更身处一个名门当中的名门，为何在明知道自己是妖族的情况下，对待自己还如此亲切，难道不应该一见到妖族就喊打喊杀，否则如何自诩为领袖群伦的“名门正派”？

　　　　小九当然明白阿璃在说什么，看着脸颊边还挂着泪珠的阿璃，面带微笑，伸手指了指阿璃的眼睛，开口说道：“你的眼睛与众不同，如此美丽，自然一看就知道了哟。”

　　　　停顿一下，小九继续说道：“虽然世人间多仇恨妖族，但我并不认为妖族都是坏的，好似人类有好有坏，盗跖与和圣是兄弟，却一好一坏。我是吃鹿奶长大的，鹿妈在灵桃的滋养之下，早已有了灵智，难不成化人成妖之后，我还要和我母亲拔剑相向么？”

　　　　说到这里，小九的目光又转移到了眼前三个小东西身上，继续说道：“在看眼前这三个，小青自不必说乃是幼龙，早晚必然化人。就说灰白两个，我没少喂它们灵桃，总有一天也会化人，难道它们就会成为祸患危害人类么？”

　　　　“我师傅曾经说过，这世间凡人对妖族多有误解，残害人类的并不都是妖族，好多血案都是一些没有灵智的妖兽所为。更何况因为人类之间争杀斗狠而死亡的人数，远远超过被妖兽杀死的人类。初代祖师不齿此为，故我天机门隐于仙室山，护一方水土，保周边百姓，绝不参与世间的争名夺利。”

　　　　说到这里，小九目光中蕴含着坚定，语带自豪的说：“我天机门行走江湖，多有行侠仗义之事，师兄们手下绝不杀无辜妖族，反而处置过无数人族败类，这才有了仙室山这一方人间净土。”

　　　　小九的话，带给了阿璃无比的震撼，无论是眼前这三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又或者是前几天她在仙室山周边的所见所闻，都和其它地方有着巨大的不同，更让她感到震惊的是，天机门门长欧阳玄，十圣人之一，竟然并不仇恨妖族。

　　　　或许是小九的坚定感染了阿璃，她停止了哭泣，反复思量着欧阳玄说过的话。心中已经涌起了滔天巨浪，这世间难道真有小九口中所说，绝不仇恨妖族的人类存在么？看着小九胸前探出小青的脑袋，阿璃心中的块垒渐渐松动，她真的开始相信小九所说的话。

　　　　经过了小九不是劝慰的劝慰，阿璃心中松快不少，为了让她散心，小九拉着阿璃，想要带她去剑冢之内游览一番。

　　　　看到小九兴致颇高，亦不忍拒绝他，只好顺从的被小九牵着，走进了剑冢的大门。

　　　　看到阿璃乖巧的样子，小九心中乐开了花，他虽然聪慧，但毕竟还是年龄幼小，山中寂寞，他从未有过同龄的玩伴，此时突然从天上掉下个璃妹妹，小九当然要牢牢抓紧。就好像所有的孩童一样，当有了客人来访，总要将家里最好的东西显摆给对方看看。师兄们的宝贝们都在房间里，自然不能去看，不过还好身后有个庞大的剑冢，小九自然要显摆显摆。二师兄从来不让小动物们进入剑冢，所以小九将灰、白、青三个小家伙留在外面。拉着阿璃的手，走向剑冢。

　　　　推开大门，两个小人仿佛走进了宝库，顿时看的眼花缭乱，各式各样的兵刃乱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