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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钗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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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找你呢。”沈亭之只问他走了么,管事的道是走了,又说票友送的礼物都放在后台,沈亭之点头吩咐道:“叫茶博士快走罢,空着茶楼,我还要吊一回嗓子呢。”管事的答应着去了。
待人散尽,蓝杏红着脸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会唱哪门子戏?”
沈亭之神色一清,将她扶到道具椅子上,念白道:“万岁爷说那里话?”接着唱道,“仙偶纵长生,论尘缘也不恁争。百年好占流风胜,逢时对景,增欢助情,怪伊底事翻悲哽,”唱着移近蓝杏,低低吟道,“问双星,朝朝暮暮,争似我和陛下?”末一句,蓝杏听明白了,红着脸,飞了个眼风给他。
空荡荡的戏台上,一圈清澄硬黄的灯光打下来,环楼里每一扇窗户的窗棂梳织成一道铁青色的合幕,疏散的月光一条一条漏进来,像石斑鱼的银蓝色的鳞。沈亭之面现俊洁,湖色水袖背在身后,低徊曳地,莲步姗姗绕着蓝杏。那便是一种艳,男人的艳,更有种“惊”在里头,满满填在心里,如同小白瓷盘子上画着的绿水远山,清细光丽的描纹,却自有一种张致,起起伏伏的波浪涌出一朵晓风白莲。
金太太坐在院子的阴凉处,带着平光眼镜,头发在耳际鬓上卷了一圈,又顺滑地披下来,穿一件象牙色底子咖啡色竖条的及膝绸旗袍,一串檀香木大珠子项链挂在项上,面上挂在惯常的笑,笑成了惯性。她自诩洞察事理,因为她受的乃是西洋教育,研究人心,却连她女儿的小心机都看不穿。斜对面是青瓷金鱼缸,蹲坐在太阳底下,水涸无鱼,青苔晒干在缸底,成了细细的碧色鱼藻描花,鱼缸挡住了金太太的视线,只看得见沉香露着半个身子跟蓝核比划,断胳膊断腿的。
“妈,”沉香停下来,老妈子顺便端了碗茶过去给她,“请了人家来,你却又懒得动了。”
“力气活!我可干不动。我宁愿多愁多病,也不愿满身臭汗。”金太太笑道,她翘着二郎腿,泥金软底儿小绸鞋勾在足尖上,一晃一晃的。蓝核听了,有点不受用,但面上还是撑住了,卖艺这行受人菲薄是自然事。“那您瞧好了,”沉香笑道,“我比划给您看,这是不光是讲力气,还讲技巧。”说着气沉丹田打了一套二十四式太极拳,照蓝核看来,那是……极不协调的,有点跳印度舞的架势,手脚各是上了不同发条的钟,咯咯吱吱,韵律各异。金太太撑不住哈哈笑:“就你这技巧。”蓝核也微笑了,连连道:“我教的不好。”说着习惯性地抬抬沉香的手臂,沉香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咦,你的手会生汗么?”蓝核震了震,脑中蓦的浮现出他扶蓝杏的那一幕,黑白无声的,电影胶片一般,插进他脑海,凉沉沉的,石榴的寒香,阻断了和现实的联系。
“嗳,”沉香拍他一下,“这个,给你,擦擦汗。”说着递给他她自己常用的手绢。蓝核倒有点心虚,推却着还朝金太太看了两眼,到底没有接受。“这样欠大方?”沉香不无怅然道,说着讪讪把手绢曳回兜里,流出一抹淡淡栀子花香,却有点像旧式小说里的迷|药,熏熏的,让人胆战的魅丽。蓝核强笑两声而已。沉香又道:“我跟你说,人要是常生汗,那必然是心静,汗流出来,身体里的热气就流出来了。所以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着这个人静!”蓝核笑道:“听起来是那么回事。”
“不对!”沉香瞪他一眼,“我说什么你就应什么——说明你这人管不留心身边的事,至少不留心你徒弟我的事,我也算生性好静,却不像你这样出汗——”“我是粗人。”蓝核淡淡笑了。沉香嗔道,声音大了:“不许这么说!粗人粗人,把自己贬得……”金太太这时却不失时机道:“沉香,你谁么时候变得这样嘴甜了,倒没见过你这样骗骗妈,说我年轻了二十岁什么的。”沉香愣住,金太太说得随便,刺她一下又漠不关心地谈其它话题了,金太太对蓝核本人没恶意,对“蓝核们”却是极深的轻视,这种态度在子女面前表现出来,更有种杀伤力,每个字都荡漾在笑里面,人人听着都如肚子里灌满苦水。
晚饭时,沉香要留下蓝核,金太太笑道:“我们晚上吃西餐。”——对他们来说,西餐病不比中餐更合乎口味,不过是一种显摆而已,中国厨师们倒也灵光乍现,中西合璧地创造出什么“炸面包盒”、“铁扒牛肉”等吃食,然而只金太太这一句就把沉香顶了回去,她不太愿蓝核出丑,蓝核知趣,就此告辞。“我送你出去。”沉香默默道。蓝核是骄傲的人,受了金太太奚落,面色不太好,有点后悔来教她打拳,两个人走出来,一阵子的沉默无言。天色倒也不很晚,彼此却都觉得有点模糊……擦身而过的人何止千万,这样默默无言陪你走上一程的人又有几个?然而……这是不行的,她渐渐明白,迟疑的,凄惶的……她梦里面孔武有力的英雄。穿过花园,淡青的天光里层层的阴翠的暮云,风吹过去,如同蓬蓬的青山堆叠,清湿的,蓄着雨意,尖儿上却不小心被火燎了一块,焦黄的一圈,是个月亮。
“我想到一句诗。云生结海楼。”沉香默默的,“你看这云,好象远山,把个月亮捧了出来。”
蓝核苦笑道:“你明知……我是大字不识几个的。”
“不是这意思,”沉香局促地解释,面上有些惨淡的绯色,“我也是个望文生义的,明明是说云彩变幻,成了海市蜃楼,我却想像成是目前的景色,云结成了山,结成了海上的高楼。”她说着,声音又低了,她心知蓝核大约还是不太明白……到底是因为背景不同,麻麻糊糊这样想着,心里不由一阵凄惶。走到门口,门房去开门,兹咕咕地抽出铁门闩,沉香和蓝核却都有一种感觉,仿佛这门打开后,另一条小道就蜿蜒在眼前了,微明的星光下,蔓草牵缠,曲折到了深的无人的所在。
“你走回去么?”她问。她没注意到自己声音的变化。
“嗳,坐车太费钱。”蓝核道,他看她一眼,她的脸上有两道晶晶的泪痕,蜿蜒着、静静地流,她自己竟没觉察。“好,那么,再见。”她道。蓝核点头。“蓝核……”她轻轻开了口,犹豫片刻,也只说了句“下次早点来,别耽误了。” 一句话停下,就觉长长久久的寥落,淡墨色的花墙,墙外一树一树入秋的花,花侧影里的天地——皆是岑寂无声,夜风夹杂潮湿的水气直灌到耳朵里,一地苔藓清凉地融化。两个年轻人浴着半白的月光,皮肤上都被抹了一层霜,四下暗沉沉的世界危机四伏。
回到家,蓝庆来一个人在院子里坐着喝茶,很没心思的样子,见蓝核回来了,也不过淡淡一笑,不用说,蓝杏又没回来,阁楼上闪着灯光,蓝七奶奶和那些姑娘在楼上分账,衣香鬓影,有种恍惚的感觉。
第二天,蓝核去金家时,被门房告知金小姐去相亲了。
还是胡太太撮合的,那个留学回来的董碧水。事先也没跟沉香说,金万年跟金太太秘密地在灯下谈了一宿,金太太为了好说话,特地穿了绯色薄纱洋服,散挽乌云,满脸春色,黄|色小纱灯下,彼此看着都是面如满月,掬不住的笑意,也就甜蜜蜜敲定了沉香的婚事,西洋化的金太太的传统理由是,既然自己是教会学校出身,那么女儿只能嫁留学生。在蓉水居的雅阁,金万年的手下人三个五个守在外面,董家金家家六七个人坐在一起,杂七杂八地说话,倒是沉香和董碧水没说上一句话。这董碧水原先在德国时也是倜傥脾气,高身量,穿青灰花呢西装,和老舍笔下的新派市到有三分神似,是“假装有理想,整天吃蜜饯”那一类,他原先跟几个同时留学去的女学生谈过恋爱,然而正如外国人的淡黄|色头发淡蓝色眼睛,那种恋爱也是漫不经心的淡,连分手都是一个轻飘飘不留痕的吻,他终于意识到,理想伴侣是要具有洋化头脑和传统躯壳的女人。眼前的金小姐,半垂着头,圆巧的小脸下微尖的下巴,柠檬黄的绸旗袍压着白腻的皮肤,是白布上的一抹油汪汪的黄胭脂,面色也染了微黄,如同有盏纱灯从下巴颏下照上来,幽幽的娇艳。董碧水很满意,虽然他瞧不起地头蛇金万年这类人物。
沉香倒也不是羞答答的,只是呆头呆脑的样子。金万年私下对金太太说,是不是不舒服?金太太抿着嘴笑,这会子又木了,交际手段一点都拿不出来,一面留神观察董先生的神态。沉香目光穿过众人头顶,看着木雕屏风上的镂空花纹,光从缝隙中流出来,汩汩注入她的瞳孔,眼神反而黯淡下去。
董碧水闷了一会,忽然开口笑道:“金小姐是嫌这太闷了么?我看您一直默默不语。”他一说话,众人充满希望的目光就投向了沉香。沉香没说什么,微微一笑,然而董碧水已经走向她,微微弯腰一曲臂,只等沉香挎了:“去散步还是看电影?”沉香忐忑地看看母亲,道:“这久没什么新片子罢。”说着婷婷起身,微微挽住董碧水,朝大家道:“我和董先生出去转转也好。”两家家长高兴得很,想到底是留学生没有那套繁文缛节。两人出来,叫了辆黄包车,去了法国租界的公园。两家家长却不知还有什么好谈的,居然又接着唧唧咕咕谈了一下午,并约好空闲时聚在一起打牌。
到了公园,董碧水先下车,把沉香扶下来,笑道:“这里很多年都没来过了,小时候还是黑乌乌一片民房,现在就成了法国人的租界。”他一笑,眼角很多细细的皱纹就攒集了起来,显得世故,他的年轻是苍老的年轻。沉香的手握在他手里,温暖且干燥的,像清阳下的麦田,掌纹摩挲着她手心,但是骨头铬人。两人并排着在公园里走,因为太像情侣而让人觉得难堪,沉香心里始终要保持距离的。她低头看着自己一上一下错动的脚尖,白色缀绿花皮鞋,浑圆的脚面。董碧水也在看。旧式读书人把女人的脚当作赏玩之物。
秋阳里,两人很少说话,董碧水说些外国的见闻,对外国生活的种种不满意,沉香道:“能出去看看便是极好了,哪像我们,天天呆在家里,成了木头一样的人。”董碧水笑道:“出国在现在仍非易事,不过我看国内好些照相馆,都采用的西式的城堡洋房做背景,大约是自我满足留洋心态一下。”“这还不算,”沉香微笑道,“我还曾经在大海孤舟的背景里和女伴照过相,当了一回汪洋上的水手。后来自己看着好笑,几乎要把照片绞了。”董碧水沉吟道:“送给我好么?”“那照片?”沉香很快地看他一眼,神色微微有些沉郁,“旧照片,死了的回忆,最是让人难堪。”董碧水看她突然被得罪了,忙笑道:“是啊,我从前的好多照片都烧掉了,看着照片,审视着自己的成长也就罢了,如果审视着自己的衰老,真是残酷。”“你倒这样痛惜年华。”沉香半笑着看他一眼,随手从小皮包里取出粉盒,又从腋下抽出一条湖蓝色撒花手帕,象征性地擦了擦额头和鼻翼的粉,粉盒上的小圆镜子里一双清炯的眼,她不由想,自己老了又会是什么样子,最痛惜年华的人往往老得最快,或许人老了,这眼睛还没老,自己的感情还没老,自己爱的人还没老。秋阳里有一种酿熟的昏沉,是滚烫的蜡烛油丛槽里溢了出来,才滑到半路就渐渐凉了,温湿的,下坠的,迟疑的热度,一两辆车叭叭地跑过去,孩童摇着拨浪鼓,先前只是急雨似的紧凑,远了却成了悠悠的调子,沉香眼皮沉沉的。
走着走着,她忽然把小圆皮包捂胸口,十个指头交错按在皮包上,像蜘蛛的细腿。董碧水关切地问:“咦,怎么,不舒服么?”沉香艰难地看着他,点着头,觉得有玻璃珠帘子披在脸上,圆滑冰凉,她落泪了。
好在,次年晚春茉儿生完孩子后,邵家财夫妇的经济渐渐好转了。
他老家的人自从上回来过一趟,见邵家财果然娶了亲,想着他果真是改邪归正了,经济上自然也就松了口。他老家的家底儿老实说是不薄的,在乡下也算是头面上的人物,他的叔叔来后来发了点小财,又从族里预支了些钱,来城里组织了一个小银行,荣任经理。先前嫌侄子邵家财自趋下流,也未肯轻易见面,现在看他断了根舞女的关系,改了错,正正当当结了婚,也算给家里挽回颜面,从前那些龃龉也就一笔勾销了,何况他现在为穷困所逼,老婆刚生下孩子,不得不救,很慷慨地给了他一个银行里的小职位,连他欠得那些债也替他还清了。这么一来,邵家财夫妇顿时扬眉吐气。
邵家财那天下班回来,在电车上,是日落时分,太阳被玻璃窗滤掉了颜色,车厢里晃着一片光亮的热,脑门上一阵阵地发汗,忽然有个声音娇滴滴地叫他:“老邵!家财!”邵家财循声一看,是个二三十岁的女人,坐在座位上朝他微微招手,穿件竹绿布旗袍,袖口极细地滚一道白边,寻常少妇打扮,面孔眉目被斜阳光冲得很淡,平平涂了一层金粉,显得有些异样的惨淡。
回到家里,邵家财饭也不吃,扯着领带就往床上一倒。茉儿本来在楼梯口抱着孩子把尿,弯着腰,凑到青蓝花洋磁痰盂边。邵家财“蹬蹬”地上来也不理她,她便抱着小孩过来道:“快起来吃饭!叫老娘忙了半天,怎么回来就耍少爷脾气。”生完孩子,女人一般是要胖的,可是她没有,身材反而匀婷了一些,这时她挽了一小撮头发,玄色及膝缎袍,稀稀拉拉几朵紫黑色的花,有一朵却是团团的肉色,是怀里的小孩在睡梦中扪着她|乳头的小手。邵家财不理她。他们进入感情和淡出感情的时间是不同的,当茉儿对这个家有了些许感情时,邵家财早已全身而退,因而,不理解是永远的,误会是永远的。
见家财不理会,茉儿脾气上来了,一只手指着邵家财道:“你给我滚起来,要不然就饿死你!”邵家财闻言,猛地回身,狠狠朝茉儿砸过去一个枕头:“饿死我?我还砸死你!”茉儿吓了一跳,止不住就哭了出来:“你还来真的。你打得起我么?”邵家财沉默半晌,忽然回过身,静静看着她,柔声问:“茉儿,你说,怎么就这么巧?”茉儿一怔,也不好得再撒泼,忍着气问:“怎么?”邵家财目露茫然:“我遇到了从前一个老朋友,她现在困窘的很,我想着,我们能帮她一帮是最好了。”茉儿冷笑道:“你倒是古道热肠!自己才缓过来,就慈悲心大发了,要是人家是个女人,更说你懂得怜香惜玉了。”“确是个女人。”邵家财很镇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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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儿从前也约略听说过家财的一些风言风语,说他和舞女姘居过,但她自己亦不是清白大闺女,自然也就装聋作哑,不想再提。这时听家财说,心里已明白了###分,心里一痛,陡然变色道:“你是遇到什么女人了,魂都不见了,把你勾了几年了罢,现在成一个残花败柳,没钱了是么,找你叙旧情!”邵家财没想到茉儿一语中的,脸上挂不住,沉着脸道:“神经病!成天胡思乱想,你就少说两句。”
茉儿哼了一声,倚在床边,冷笑道:“叫我住口?给我封口费!要不是你家人可怜你,给你个银行职位,你恐怕现在连这封口费都拿不出来,成天用我家的钱,一个男人,倒也好意思!”邵家财听罢,猛地翻身坐起来,冲茉儿就甩了个嘴巴子:“我就是吃软饭的怎么样?你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你手里这个小孩子也未必是我的,以为我不知道,好没脸!”茉儿气得满眼发黑,扶着床头半天才缓过气,怀里的孩子嘤嘤地哭,来自另一个世界……让人不禁有迷惘之感。
两个人就此撕破脸,也没了什么藏藏掖掖的事,陡然间把对方看得很明白——这其实是结婚前就应该做的。茉儿赌着气回了娘家,抱着那个“身份不明”的小孩。低黄的晨阳,远远城墙下大半条街湮埋在阴戚的紫色阴影里,茉儿荷叶边灰色毡帽压得很低,如同一朵大花罩在她的面孔上,帽的阴影刻在红灯映雪一般的面上,显得相当憔悴和萧疏。进了娘家那条小巷,一个矮小的小女孩抱着瓶酱油走过去,酱油瓶很大,她如同抱着只狗,或猫,脏兮兮地、快乐地走向阳光深处。这种很平常的街景,茉儿却看得悲从中来,这是从前未有过的。
自从茉儿三朝回门后,就再也没回去过蓝家,也不让蓝家人去探望她,那时还困窘的很,一家人见面还是在医院里,她生小孩的时候。雪白的病房里,一家人围着雪白的她泪眼婆娑,让她想到秦雪梅吊丧这一出戏。母女俩这次再见面,都满怀心腹事,亲近话没讲多少,就抱怨起各自的事。
第十一回 匆匆来去蓝杏别 历历劫灰蓝核叹
第十一回 匆匆来去蓝杏别 历历劫灰蓝核叹
“蓝杏不是个东西!” 在下午黄暗暗的光线里,蓝七奶奶盘腿坐在鸦片炕上,“现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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