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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王朝-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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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一个小小茅屋,长着几棵芭蕉树的一个院子,院子用竹篾围起来,干净、别致。有几个人骑马,飞驰到院内下马,喊道:“海大人在吗?”
有人从茅屋中走出,他便是六十岁的海瑞。
来人是广西道御史胡涍。史涍对海瑞说:“刚峰兄不知,朝中现在很乱,张居正要行新政,轻视言官,动不动就斥责、罢黜!我们准备与他一拼。张居正行新政是假,窃国擅权是真。我们几次上折子,请内阁票拟,诏刚峰兄回朝主持都察院,可他张居正就是不准。听说他还给刚峰兄一封信,说刚峰兄做人不合时宜,有这回事吗?”
海瑞说有,就去茅屋内,拿出张居正的信,给胡涍看。
胡涍看罢叹息:“都是胡说,说你太过刚直,本朝积弱,不宜留你。这不是胡说吗?正因为皇帝年纪小,内府太监又专横跋扈,才想要刚峰兄这样不畏生死、不惧权贵、不怕天威的人来主事儿。他张居正最怕的就是刚峰兄。刚峰兄能不能随我回京?我们当再三举荐,使刚峰兄能复旧职,最好是来六科做主官。我们参他张居正,这事就好办了。”
海瑞说,新政有新政的好处,单说海南,便少了许多麻烦,地方官也想做出政绩,不穷尽民力。这么看,张居正还是有功的。
胡涍说,可他不是一个忠臣,你看他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当年刚峰兄一心要扳倒的严嵩父子吗?就说起张居正筑豪宅,好古玩等事。
海瑞愤恨:“这都不是人臣所为,他做首辅,上贪下效,那会坏了大明朝的大事。”
胡涍大声说:“就是,就为了这个,刚峰兄你也要进京,言官要一齐出手,拿下张居正。”
海瑞喟叹:“我已经老了,皇上要召我,我就去,你们叫我去,这不合适。”
胡涍很激动:“刚峰兄,大明朝正处风雨飘摇之际,你不出来,怎么能行?”
海瑞慰胡涍:“有你们,就不必有我了。”
胡涍走后,海瑞摇头一叹:“张居正啊,你是勤于国事,拙于保身啊。”
言官们还是找到了一个敢为天下先的人,这人是南京户科给事中,他叫余懋学,是隆庆二年的进士,万历初年被提升为南京户科给事中。万历二年的五月,翰林院栋梁上有白燕,内阁的碧莲花提前开放,张居正就说这是祥瑞,把这献给皇上。冯保当时就说,主上年少,不应该用这些怪事给皇上看。张居正奈何不了冯保,可余懋学上疏弹劾他,就惹得张居正心里落下块垒。到了万历三年二月,余懋学再一次上疏说五件事,对“考成法”大加攻击,而且说张居正和冯保是谄媚之臣。张居正大为不满,万历皇帝偏向张居正,把余懋学革职为民,永不叙用。
河南道试御史傅应祯言辞激烈,上疏言三事,一说皇上不存敬畏,不怕天灾示警,不修君德。他指出,万历三年雷震端门兽吻,把那兽吻击得粉碎,也没见皇上下修省一语。难道皇上不知道天灾示警,就是要皇上修德立命吗?难道天变,皇上也不怕吗?
这疏还指出,王安石说“三不足”,说是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就是说,天生灾祸也不必怕,祖宗立的法度也不必遵循,上下臣民的言论也不可怕,可以不管不顾。这是不对的,这是对天道不遵,对人道不重,对祖宗不敬。
疏上还说,余懋学是直士,他直陈五事,针砭时弊,皇上就把他罢黜,宣告终身不再启用,这是错的,要皇上起用余懋学。
万历看了这奏折,问冯保:“傅应祯是什么意思?他是说我这个皇上不好吗?”
冯保毫不在意:“言官就是这个德行,一写文章,夸大其辞,言过其实,文过饰非,有什么好说的?一件针鼻儿大的小事,让他讲得天大。你一听他说,像大明朝明儿个就得黄了,托十二代老祖宗的福,皇上功德完满,大明朝千秋万代呢。他这是放屁。”
“那他要干什么?”
冯保笑:“成名啊,言官言官,不说话,朝廷要他干什么?”
万历愀然不乐:“我不喜欢他这么说话。”
冯保鼓励他:“皇上对他说啊,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话,你给我闭嘴。”
万历有点儿担心:“我叫他闭嘴,他能不能闭嘴?”
冯保说,那不一定,你看前朝那个海瑞,百姓都叫他海青天,叫得响着呢。嘉靖爷不高兴了,说,行啊,他是青天,我是什么?嘉靖爷说得对,只有皇上才是青天,他一个六品县官叫个什么青天?他给提到了京城里,做个户部主事,才多大个官儿?你看他牛啊,神气,一进京,先来一个下马威,给先帝爷一个难堪。他愣是把棺材都买了,死谏,我跟你皇上死谏,说不动你,我就死。这哪是谏劝皇上?这是逼皇上。他被下在狱里了,言官这可有事儿忙了,上上下下的都忙成了一锅粥,天天要救海大人,天天给皇上唠叨,要放海大人,如不提出海大人,山东的海也啸了,云南的地也震了,天道示警,吓唬皇上呢。隆庆爷可不理他,看他怎么办?就是把他关在狱里。这不,到了这会儿,他们又来了,要说皇上你失德了。
万历问:“我怎么办?”
冯保说,皇上要是愿意理他呢,就把折子批一顿,让他住嘴。要是不愿意理他呢,就不管他,把他的折子淹了,没动静了,看他怎么闹腾?
万历说:“我要写诏,我自己写。”
万历自己写诏,心里委屈,他写道:我幼小即位,早晚不敢荒疏,每日战战兢兢,就是因为怕失了大明朝的人心,怕荒疏了祖宗的基业,傅应祯竟以“三不足”来污蔑朕,又说他甘心与余懋学同罪,那就让他下狱,让锦衣卫拿下,送镇抚司好好审问,打着问他,问明白了再说。'① 《皇明文海》九一一;《明史》卷二二九。'①
傅应祯被关在冯保的镇抚司牢狱里,严刑拷打,打成重伤。给事中们哗然,在给事中房里大吵,大叫:“张江陵,张太岳,你是一个凶手!你与冯保结党,你们才是一党!”
给事中再联名上疏,要求释放傅应祯。他们说,张居正这是公报私仇,有人上疏,说他张居正不公心为国,他便报私仇。皇上是听了他的谄言,才这么做的。
万历看奏折,很生气:“我真想在宫廷里给他一顿廷杖,打死他!”
张居正说,不能那么做,这是一个无知小人,要论他的罪过,就是打死他,也不为过。但皇上圣德宽厚,怎么能与这种小人生气?皇上的旨意一出,朝廷上下便知皇上的心志坚定,新法必行,再也没有谁敢当场抗礼了。
给事中房中,众言官聚在一处。陆树德抗言:“皇上应体恤傅应祯,傅家有老母,不应杖击或是受刑,这是对言官的轻蔑!”
万历问冯保:“傅应祯他家有老母吗?”
冯保回头一问,有太监一查,说是傅应祯家里只有老父,并无母亲。万历说,他只有父亲,并无老母,陆树德是不是口吐谎言?
张居正不想闹大,他奏说:“言官说话,这是小失误,不能拿他的小失误说事儿,那样做他就再也不敢说话了,只有他犯大罪过时,皇上才能拿他问罪。”
万历晚上与慈圣皇太后睡,他问母后:“要是先皇在位,他对言官会怎么样?”
慈圣皇太后说,你父皇对言官很是头疼,他说,言官是大明朝的喜鹊,叫喳喳,哇啦啦,没事儿瞎叫唤,有事儿不帮衬。
万历笑说,父皇说得对。他对母后悄声说,我这一回保住了张先生的面子,有人上了折子,要参他,要弹劾他,他心里怕不怕,我不知道,反正言官是揪住了他,不想放。你说,他家里真有那么多珠宝吗?他真的盖了大房子,那房子像皇宫一样吗?
慈圣皇太后说:“那还不是人家瞎说,他只是一个阁老,没多少银子,能盖一座楼,就不错了,他怎么有盖豪宅的钱?”
万历悄声说话,有些兴奋:“有人说,他得的珠宝玉器,都是先朝的大奸臣严嵩家的,抄没了严家,那些东西都进了宫里,折腾来折腾去,没了,有一些好的,都进了张阁老家。”
慈圣皇太后说:“我不信,他哪有那么多的好东西?”
万历眼珠子直转:“我也不信。”
他盯着慈圣皇太后的眼睛直咕碌碌转,他心里想啥,皇太后可不知道。
万历恨傅应祯,有人认为他是恨傅应祯文中指责张居正的“考成法”,其实不是,他是恨傅应祯说他荒疏祖宗大业。万历虽是9岁做皇上,但他做了三年就做出了心得,认为自己起早贪黑,既学圣人功课,又管大明天下,很是不易。言官动不动就说他不遵守祖宗法度,这让他心生忿恨。
言官们愤怒了,听说傅应祯在牢里被打得极惨,已成重伤。给事中与御史们集会议事。
陆树德大声说:“听说把傅大人打得残废了,我今天就要脱了官服,光着脚,头顶一盆药粥,大白天从朝门一直走到镇抚司监狱,去看傅大人。”
给事中徐贞明站起来,大笑:“大人有大事,这等小事,还是我去做。”
果然这一天给事中徐贞明就在午门外光着脚,穿着一身孝衣,头顶一盆药粥,一直走向镇抚司监狱,入狱里去看傅应祯。一路上,围满了人看。人都跟着,观望着,呼喊着,大叫:“去看傅大人,傅大人冤枉!”
御史吕祯、乔岩第二天也来到牢狱看傅应祯,乔岩站在狱栏外看着傅应祯,大声呼叫:“傅大人,这一次你会不会被打死?”
傅应祯满身是血,在草铺上爬,爬过来,大声说:“死不了,死不了!”
乔岩大呼:“傅大人,我们筹了一些银子,送到你江西安福家中。你家老伯问,我儿上疏,理直气壮吗?去人说,理直气壮。老伯又问,皇上关他,打他,他服了吗?去人告诉老伯,傅大人不服,怎么打也打不服。老伯笑了,说,真是我儿子。”
傅应祯在牢内爬起来,向南而跪:“老父亲啊,儿子不孝,不能奉养老人了。”
乔岩跪下,给傅应祯磕头:“傅大人,你要能活下去,老伯奉养,是你自己的事。你要是这次被张居正害死了,奉养老伯,是乔岩的事。”
两人握手,隔着牢栏,相对痛哭。
李祯大呼:“哭什么?傅应祯,你做错了吗?”
傅应祯拭泪:“我没做错。”
李祯又喊:“傅应祯,你后悔了吗?”
傅应祯大声说:“我不后悔。”
李祯又呼:“傅应祯,你怕死吗?”
傅应祯说:“我不怕死。”
李祯上前,紧握住他的手:“死都不怕,我们更不怕那个张居正。”
张居正很郁闷,坐在书房里看着 “姚黄”。牡丹花婀娜,像女人;牡丹花纷繁,像说不尽的心事,像大明朝的是是非非。
琴依抚琴,张居正听得心不在焉。
张居正不回头,只是问:“如果人人都恨你,你怎么办?”
琴依说,做一件大事,肯定有人拥护,有人恨你。商鞅立法,最后被人车裂。李斯定秦律,最后也不得好死。你想不得罪所有的人,那是办不到的。
张居正说,我就不明白,实施“考成法”以来,六科给事中和都察院的御史们忙起来了,每个人都得稽查各地督抚,府、州、县官吏。“考成法”最重视的就是言官,他们的日子比过去好过多了,为什么还要跟我作对?
琴依条分缕析:“大明朝用这么多的给事中、御史,就是要用他们监督朝臣,甚至监督皇上,你想要他们不看着你,绝无可能。”
张居正说,言官只会读书,动不动就拿圣贤来教育别人,一个个都读成了书呆子。大明朝到了今天,不治是不行了,可你只要一动,准有人说话,我真想把都察院的人都换了,都换成我的人。
琴依笑:“就是都换成你的人,他们也同样会弹劾你,言官就是干这个的,你想让他不说话,行吗?”
张居正早就开始着手了,他举荐一大批人做御史和六科给事中,如今新换的言官已经过半,但琴依说不管他怎么换,言官们一定会弹劾他,跟他作对,这话说的对吗?
张居正问琴依:“我要把傅应祯送到浙江定海去充军,你说行不行?”
琴依说:“只要不死,傅应祯一定会回朝,那他可就名声大振了。他一回来,头一件事还是要与你作对,别对他有什么指望。”
张居正略有些失神:“傅应祯说来还是我的门生,是我取的进士呢。”
琴依说:“这也是常事,言官反责座师,那是大义灭亲,更能博得众人的喝彩。”
天大亮了,给事中、御史们都集中在宣武门,等着送傅应祯,傅应祯被押,发配去浙江定海充军。
人们都伫立宣武门内等傅应祯。
远远看到人来了,还是一身罪人打扮,戴着行枷。一见傅应祯到了,给事中和御史全都行礼,喊着:“公善,公善兄!”
给事中徐贞明过来说:“公善兄,大伙儿来送你,不能把你送到浙江定海,总能送你出宣武门,送去十里长亭,三十里驿站。”
御史李祯送别:“公善兄,你骨头硬,只盼再过些日子能见你回朝,我来送你一程。”李祯就蹲下,背起傅应祯向前走。众言官喊着哄笑:“不行,不行,你得脱了朝服,脱了靴子。”
李祯大笑:“对呀,公善兄不穿朝服,我穿这破劳什子做什么?”
众人大声喝彩,李祯有点儿肥胖,背了一会儿就有些喘,背不动了。
徐贞明就接着背,徐贞明说:“我给你送粥,就是光着脚板,一直走到监狱,我背着你,也得光脚。”
傅应祯很感动,流泪:“多谢大家。”
一百多人轮班背着傅应祯,傅应祯一直在擦泪。
陆树德背他,回头笑问:“公善兄,你说是张居正威风,还是你威风?”
傅应祯笑,有人答:“当然是首辅大人威风。”
陆树德说:“他威风什么?要我背他,背一步我也不肯。你要不让我背你,少背一步也不行。”
众官都笑,有的流着泪笑,相跟着送傅应祯,每一个人都很动情。要知道,今天的傅应祯很可能是明天的自己,要是自己也给发配了,也被送去浙江定海充军,或是送去云南边地服劳役,言官们也会欢送的。
北京城里风闻,说是两个大帅要回京来叙职了,一个是蓟州总兵戚继光,一个是两广总督殷正茂。
守候在城门等待戚继光的,没等到人。戚继光早已带着十几个人,悄悄从通州入城,一进了城,就在城内一家小店住下。戚继光带着人,押着一辆密不透风的棚车,直奔张居正府上而来。
戚继光进了书房,张居正在看书。
戚继光要行大礼,张居正推辞:不必,元敬,你远来是客,还是坐吧。
戚继光说起辽蓟现在边备森严,多亏相爷凡事都给支撑,要钱要粮,从未缺过。如今蓟州兵备,大明朝第一,京都屏障,真是稳固,这多亏了相爷。
张居正笑了笑,没有出声。
比起前几任首辅来,张居正更是活得舒适、豪奢。有人传说,张居正夜晚看书所用的香炉、烛台、暖手的手笼,无一不是古物。凡是想要进见张居正,要升官、求人情的都知道,相爷雅好珍玉,喜欢古玩,爱好字画。有一次在西庐,几个为皇帝经筵侍讲的讲官说起嘉靖爷时严嵩为了得到宋代张择端所画的那幅《清明上河图》,使尽了一切手段,害死了许多人,谁知道弄来弄去,还是没弄来真画,只是弄了一膺品。严嵩极不高兴,把送他假画的人下了狱,才算罢休。又有人说,那一案牵连着许多人,株连者甚众,很多人跟着下了监狱。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居正听着,就像是众官在说他,说他贪婪,说他雅好古玉珍玩。张居正脸无表情,一声不出。这些人说着说着,就越说越不自然了。他们可能也听说了,街谈巷议都说严嵩抄家,那些精品十之一二都归了张居正,究竟有是没有?张居正不说,人也不知。
戚继光又送了张居正一车厚礼。
张居正笑笑:“朝中有人天天说我厚待你,你不怕出事吗?”
戚继光大笑:“他天天聒噪有什么用?大明天下,要靠相爷支撑。我守蓟州,为京都屏障,要不是相爷一力撑着,哪有这样的安稳日子?每日备战,兵精粮足。我省物产丰富,百姓安居乐业,给相公送点,就好比是十万将士每人抽出一滴血来敬相公。蓟州要不是有了这个模样,俺答的后人早就前来抢掠了。”
张居正挥手:“算了,算了,又不要你给我评功摆好,你送我礼物,还是要说出一个道理来。”
戚继光说:“就是这个道理。”
张居正皱眉:“朝中的言官盯牢我不放,眼下是年根儿,他们还会上奏,要免了潘季驯的官,还要把我赶出内阁。”
戚继光有些忧郁,他回头命随从:“去拿弓箭来,给相爷看。”
随从取来一张弓,几簇箭。
张居正不知他想说什么。
戚继光递过弓:“相爷看看,试着拉拉这张弓。”
张居正没习过武,但也有些力气,看着这张弓,黑黝黝的不起眼,一拉竟扯不开,他用目光询问戚继光:这张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戚继光说:“这是女真部落的孩子用的。”
张居正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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