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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信长-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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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部队部署完毕之后,光秀首次召集全部重臣来到天守阁顶上,并且派人严密地守卫着四周,因为这是他要宣布计划的时候了。
“为了避免事情外泄,不得不请各位来此商量。我们必须考虑一下大人平常的作为,如果就这样贸然前去攻打中国,岂不是太危险了吗?”
这时,重臣们也都了解了他话中的含意。
最初,他们实在不明白光秀为什么一味地顺从信长。
这是他应该表现愤怒的时候啊!每个人都如此认为,并且毫不保留地表明自己的意见,然而光秀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大家都以为光秀又要大事化小,继续听从信长的号令,照信长的吩咐出兵作战,终生对信长唯命是从。以致他们都以不满的心情,等待着光秀的命令。因此,当光秀的话一说完,便有如阴霾的天空中露出一道亮光似的,人人脸上都有了笑意。
“殿下,原来我们只是假装要作战啊?”
“不,反正我们都已经完成战备了,不如直接去攻击大人的部队吧!”
正当重臣们议论纷纷之时,光秀沉稳地制止了他们。
“往京师出发的部队相当庞大,一旦在此时行动,势必会使我方遭受重大的损伤。况且,大人还派了中将信忠、源三郎胜长率领着大部队作为先锋,先赶到京师去了。”
“那么,我们要在哪里发动奇袭呢?”
“各位少安毋躁,先听我说!既然决定要起事,我们就得格外慎重才行。”
“是啊!是得小心一点才对。”
“我之所以会有反叛信长的决心,并非为了个人的私怨,而是要替天行道,###这个不仁不义的信长。当我到爱宕山参拜时,已经将我的心意告诸众神。”
光秀停了下来,缓缓地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
“据我所知,大人今天就会到达本能寺了。而且,在明、后两天,也就是三十日、一日当天,所有京里公卿、诸将们都会前去拜访他。之后,他将在三日从京师出发,赶往中国的战场上去。”
“那么,今、明两天他都会住在本能寺了?”
“不要打岔,听我说完嘛……刚抵达一个地方时,不仅是大人,所有的武将都会格外小心防范。不过,由于大家都认为,当今天下绝对没有人敢来取大人的首级,因此戒心必定会逐渐放松。而且,前来拜谒的公卿及在京诸将们也将陆续来访,这些人为了讨好大人的随从,必定会请他们喝酒,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一到二日晚上,他们又会加强戒备,因为翌日就要出发了。”
“这么说来,一日晚上是发动袭击的最佳时机。那么,我们就决定在一日晚上行动吧!”
“正是!我们将在一日的半夜到二日拂晓之前……”
说到这里,光秀突然很激动地摇了摇扇子。所谓最好的攻击时机,就是指这个时刻,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心情也愈加兴奋起来。
“各位都知道,如今秀吉正在攻打中国,柴田胜家也必须防备北陆的上杉,泷川一益远在上州,家康又正在旅行当中,因此即使他们接到消息,也来不及了。”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不正是我们取得天下最好的机会吗?”
“大人将留宿在本能寺,对我们来说,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我们一定要把握机会,一举取得天下。好了,如果各位没有其他意见的话,那么就按照刚才分配好的三个部队,各自回去部署吧!秀满这队的目标是本能寺,次右卫门的第二队则对准妙觉寺及二条御所。至于我嘛,则在三条堀河的所司代家中,负责指挥全局,这样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吧?”
在座的每一个人,一瞬间全都安静了下来,原先紧皱着的眉头也逐渐舒展开来。
“终于,连殿下也踏上谋反一途了。”
想到这里,每个人都又突然觉得紧张起来。毕竟,这一次所要面对的敌人,是从来没有吃过败仗、残忍无比的信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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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之城(2)
“这么说来,左马介秀满是要攻打本能寺的大人,而次右卫门则是攻打妙觉寺的中将信忠了?”
斋藤内藏介扬眉问道。然而光秀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命令道:
“你随我到三条堀河的所司代家中去。所司代的村井长门守曾经和我歃血为盟,我们可以信任他。”
“但是,在这段时间里,其他势力会不会趁机攻入京师呢?”
光秀笑着回答道:
“你放心,我光秀不是那么笨的人啊!你想,既然丹羽五郎左和堀久太郎都先到备中去了,那么是谁负责留守,我都可以推测出来。不!既然你提到了,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这样好了,以防万一,我们在大津、山科、宇治、淀、鞍马等京师各个出入门都设下伏兵,好让所有的部队都无法接近本能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如何能成就大事呢?”
“真是佩服、佩服!既然如此,我也就能安心地打这一仗了。”
斋藤内藏介的话刚说完,光秀立即再次严肃地看着大家,然后说:
“当我还追随着伯父斋藤道三时,就已经有了取得天下的梦想。当时,我正值才气横溢的青年时代,从那个时候起,我曾经数次准备行动,然后又放弃。”
“……”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会数次半途放弃自己的梦想吗?因为我看过太多悲惨的先例。从一开始的斋藤道三,到后来的今川、武田、上杉、朝仓、松永、足利及浅井,他们都为了取得天下而灭亡。我不想步上他们的后尘,我必须为自己的子孙留下后路。然而,信长却永远也无法了解我的心意。既然我坐着不动也是死路一条,那么何不站起来与他一决生死呢?不过,一旦我决定起事,就非胜不可!”
“……”
“在本能寺取得信长的首级之后,我们必须立即与毛利方联合,共同压制秀吉;并通知上杉,请他牵制胜家,之后再一举攻向安土,平定近畿一带。幸运的是,细川忠兴及织田信澄都是我光秀的女婿,而且禁里的公家之中,我也有不少知己,因此我相信不需一个月的功夫,我就可以在京师控制天下。你们千万不要怀疑这件事的可行性,大家一定要有信心才行啊!”
“这么说来,你连将来的事都计划好了?”
秀满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问道。这时,光秀得意地拍拍胸脯,大声地说:
“那当然!我要再次燃起年轻时的梦想,让你们见识见识,知道我的能力并不比信长差。只是如此而已。好了,有关取信长首级的事情,绝对不准泄露给其他的人知道,即使是你的亲信、妻子、兄弟,也绝对不可对他们提起。一旦事情外泄,那么将会对我方造成很大的损失,而且也会让后世的人笑话我们啊!你们仔细想一想,到底是要取得天下还是让后世的人笑话呢?”
“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所有的人全都异口同声地答道。
“好,既然大家都赞成出兵,那么我们就决定在一日的中午出发吧!先假装是要前往中国,然后在半途中改变方向。请各位事先有所准备,在起兵之前,好好地休整吧!”
说到这里,他又突然低声笑道:
“这下子那些京里人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同时,各位的族人们,一日的夜晚过去之后,天下就要易主了,哈哈哈……”
信长进入本能寺
一旦下定决心之后,光秀再度恢复成令信长欣赏、具有无限才华的人了。
他的用心之深,可谓世间罕见。而且,他不仅懂得如何鼓舞士气,作战方法也相当高明。这次谋叛信长的计划,一直到明智方结束休息、准备出发的前夕,士兵和家人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信长一行人进入京师之后,自山科起沿途即受到公卿们的热烈欢迎,最后终于来到位于下京六角通油小路东方的本能寺。
这座本能寺并非如今建于寺町的本能寺,由于信长在京期间将暂住此地,因此特地命人在寺的周围挖掘了一条很深的壕沟,并建造起坚固的城池及森严的大门。
本能寺占地约一万几千坪,四周的壕沟里,有鲜红欲滴的睡莲点缀其间,寺内则满布参天古木,宛如一片森林。
在这么广大的空间里,容纳一两千名士兵是绝对不成问题的。更何况,信长从安土带来的小侍卫及贴身侍卫,连森兰丸兄弟在内,总共也只不过五十人。
因而,重臣们认为信长未免太过粗心,于是又从所司代处调派二百五十人加强守卫。然而,即使增加了这些人,对于这广阔的寺院而言,却还是微不足道。
“这都是因为人手不够啊!”
在信长的房间里,亲自到山科出迎的所司代村井长门守春长满怀歉意地说道。然而,信长却只是摇了摇头,毫不在意地说:
“这样就可以了!反正我也只在此地停留两三天,很快就要向备中出发了。”
这时,当他看到先带着侍女来到本能寺的浓姬进来时,立刻恢复了以往那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阿浓,明天来参谒的公卿是谁啊?又是以前那批臭虫吗?”
“哈哈哈……”浓姬看了长门守一眼,然后回答道,“大人一向很讨厌接受众公卿们的拜谒。”
接着又笑道:“你的嘴可真坏啊,居然骂他们是臭虫!要是被人听到了,你想他们会怎么想呢?”
“被他们听到更好,我就可以省去这许多繁文缛节了。你看,他们身上全都穿着绫罗绸缎,嘴里说着千篇一律的客套话,不正像一群排着队的臭虫么?天气那么热,他们居然还穿了好几件衣服,叫人看了就觉得烦!说吧,到底有哪些人要来?”
“遵命!今天到山科去迎接你的人,明天都会来。”
“什么?今天去迎接我的人都来?”
浓姬笑而不答。待信长换了单衣之后,她立即走到书架旁,拿起记载着明日前来拜谒的访客名单,一一大声念了出来。
“有近卫先生及御息所、九条先生、一条先生、二条先生、圣护院、鹰司、菊亭、德大寺、飞鸟井、庭田、田辻、甘露寺及西园寺,还有三条西、久我、高仓、水无濑、持明院……以及庭田的黄门、劝修寺的黄门、正亲町、中山、乌丸、广桥、坊城、五辻、竹内、花山院……”
要想在一天之内结束所有公卿的拜访,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由于求见的公卿太多,因此一直到第二天,也就是六月一日时,拜谒活动仍然不能停止。
当一天的接待事务结束之后,信长终于能够轻轻松松地和长男中将信忠及小儿子源三郎共进晚餐。
“长门守,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待会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谢谢你!能够参加大人和少主们的酒宴,将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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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酒宴(1)
虽然时序已经进入梅雨季节,但是天气却出奇的好。从高殿的窗外望去,只见四周一片漆黑,其中不时有萤火虫到处飞来飞去。而远处的蛙鸣,也使得这个安静的夜晚显得更幽远。
“明天就要上战场了。噢,对了,叫人多加几个灯吧!”
信长很高兴地为自己倒了酒,一边不厌其烦地教导还留着刘海的源三郎各种作战技巧。接着,他又突然道:“中将,家康到堺港去了没?他玩得还高兴吧?”
他一连串的问题使得信忠几乎无法回答。
“是的。家康先生说这和他以前所想象的京师完全不同,而且他还在南蛮寺前站了很久,一直说好喜欢那口钟所发出来的声音呢!”
“哈哈哈……每个初次看见那口钟的人,都会有相同的感觉。据你观察,他对我是不是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呢?毕竟,能建造出那么宏伟的建筑物,除了我信长之外,天下还找不到第二个人哪!”
“但是有一件事,却让我觉得对德川先生非常抱歉!”
“是什么事?为什么会对他感到抱歉呢?”
“不瞒你说,那些到妙觉寺来拜谒的公卿们,竟然误以为德川先生是来做我的部下,而且还当面向他求证。”
“什么?做你的部下?”
“是啊!虽然我一再向客人们强调,德川先生是我们的贵客,但是他们却不这么认为。在他们想来,我都已经是个三位中将,而德川先生却只是个少将,所以当然应该在我之下。”
“噢,这点我倒是不曾想到。难怪那些公卿们会认为他是你的部下,这都是我的疏忽啊!”
在座的人,除了浓姬之外,还有数十名负责斟酒的侍女及小侍卫兰丸、其弟坊丸、力丸、饭川宫松、小川爱平、村井长门守六人。
小侍卫当中,只有兰丸偶尔会加入他们的谈话。其余的五个人,则始终严谨地坐在一旁。
“怎么样,长门?这会是你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吗?”
“是的,右府先生。我从来不知道你也有这么温和的一面,真是叫人感动啊。”
“哈哈哈……事实上,这也是我要阿浓一起加入的原因。我认为,女人和男人一起吃饭、喝酒,并没什么不好,更何况我一向不喜欢遵循传统,因此我认为,天下再也没有比男女共膳更好的事了。不过,那些顽固的旧思想者,可不见得同意我的话喔!”
“对于这点,我个人也有很深的感触。在一般人的想法里,右府先生的夫人必定拥有最高的地位,然而她却一心一意侍候着大人,亲自照料你的生活起居,真可说是天下女性的榜样啊!”
“哈哈哈……长门先生,多谢你的夸奖。”
正拿着酒瓶为信忠斟酒的浓姬,闻言不由得心花怒放,很高兴地说:
“待会儿你就会认为,这是你一生中最可怕的回忆了。或许你还不知道吧,当这对夫妇、父子喝醉了以后,还会跳起舞来呢!”
“不,我绝对不会以此为耻!长门今天有幸能够见到你们一家人如此和睦地相处,内心实在感触良多。现在,我终于了解为什么夫人不辞跋涉之苦,千里迢迢来到京师了。”
“噢,这倒是很有趣啊!你说,为什么我这怪物老婆要到京师来呢?”
“这个嘛,因为她必须事先帮你打点好,以便尽早结束大人最讨厌的公卿们拜谒活动啊。”
这时,信长突然爆笑起来。
“真不愧是足智多谋的长门!不过,原因不仅如此而已。”
“那么,还有什么原因呢?”
“因为她的嫉妒心很强啊!毕竟,她的想法一直都还停留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呢!”
“哈哈哈……你说得没错,正是这么一回事!在中将先生、源三郎等家人都在一起的时候,我怎么能错过这个美好、快乐的夜晚呢?”
“既然如此,我来跳支舞助兴吧!”
说完,信长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接过森兰丸递过来的小鼓及浓姬手中的扇子。在座的人都对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感到钦佩,一时之间全场变得鸦雀无声。
“虽然正值盛年,但是大人你别忘了,距离你所谓的人生五十年,只剩下半年了!”
“你不必多嘴,我自有打算。”
接着,信长随即踉跄地跳起舞来,看来似乎已经不胜酒力的样子。这时,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全都离他而去,这真是一场最愉快的酒宴。
人间五十年,
何需争名利,
到头一场空!
信长高声念道。那抑扬顿挫的声音、那配合得恰到好处的鼓声及森兰丸那如画般的美好身影,更使得这一切有如梦境一般。
看到这里,长门守突然朝浓姬望去。只见浓姬的眼中含着泪水,以爱慕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丈夫。长门的眼睛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对一个守候着丈夫归来的妻子而言,信长征战数十年,才终于有了今日的地位,当然会使她感触良多。这时,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她的眼前,使得跳舞和观赏的这对夫妻,心灵更加接近了。
酒宴仍然继续着。
留着刘海的源三郎虽然不会喝酒,却始终笑着与人交谈;而酒量很好的信忠,则开怀畅饮。大家都十分珍惜这难得的美好时刻……
最后的酒宴(2)
当长门离开本能寺时,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白天的忙碌及晚上的酒宴,使得他又累又高兴,好几次差点从马上跌了下来。就这样,在醉眼惺忪中,他慢慢地朝所司代的家中前进。
“开门哪!我是吉住小平太,有急事禀告,快开门哪!”
长门守刚把马系好,随即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然后在自己的家门前停了下来。
守门的侍卫把门打开,厉声问道:
“到底有什么事啊?我家主人已经休息了。”
“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必须当面告诉所司代先生,请你为我通报一声吧!还有,请告诉他,我是从桂里来的。”
确定了来者的身份之后,侍卫打开大门让正大口喘着气的使者进来,自己则头也不回地朝屋内走去。
“什么?吉住小平太来了?他说他是小平太,负责管理桂川附近公田的人吗?好,我见见他,你快带他进来。”已经换上睡衣正准备睡觉的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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