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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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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乃春和琴官随了她一直进了白振轩的厢房。
进了厢房,却见白振轩躺在床上酣睡如泥。
琴官很是贪婪地看着白振轩的睡容,那睡着的少年宛若明月梨花,冰雪琼瑶,又一股幽情艳思从心底摇荡出来,竟惹得心口隐隐发疼。
白云暖问章乃春道:“等夜深的时候便可将哥哥送出凌云寺了,只是章少爷你备的安神药能让哥哥睡上一天一夜吗?”
“我办事,小姐自管放心。送白少爷回洛县的马车也已经安排妥当了,就等今夜子时,寺院僧众皆都睡熟便可行动。”章乃春打着包票。心仪的女子给了自己表现的机会,自己怎么能够不抓牢这次机会好好表现呢?
白云暖遂又将目光调到琴官脸上来,“那相公呢?可做好准备替哥哥为贵客雅奏一曲?”
琴官唇角上扬,一个笑容竟是倾倒众生,他的声音柔柔温温就若女子般,道:“章少爷所托,焉敢不尽心尽力?更何况是帮白少爷的忙,琴官自当两肋插刀,赴汤蹈火。”
“不过要你弹一首曲子而已,怎么就说得要你去死一样?”章乃春睃了琴官一眼。
琴官伸着兰花指,掩嘴葫芦,真是巧笑倩兮,神光宝气。
白云暖侧目看着琴官,心里暗忖:只怕明日元宵一曲雅奏,也和死差不多了。前世,丞相能因为哥哥拂逆他的断袖之意,便请来圣旨,公报私仇,想必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以琴官的人才,丞相定然是看得上眼的,羊入虎口,便是自己的罪过了。可是为了哥哥,已容不得她再有丝毫不忍心。琴官不入虎口,便是哥哥入虎口,她不能让这样的惨剧发生。
眼见着窗外天色尚明,白云暖让琴官乔装哥哥在房内抚琴,以免父亲母亲路过时闻不见琴声而起了疑心,自己则送了章乃春到园门口。
章乃春站在园门口,对白云暖很有些依依不舍之意。
白云暖浅笑如风,虚以为蛇,心底里告诉自己:哪怕再恨他,恨不得立刻将他剥皮啖肉,亦要挨过元宵。为了哥哥,她且先和这狼心狗肺之人周旋着。等利用完他,保住哥哥躲过一劫,再将这冤家一脚蹬开。
见白云暖对自己十分温顺,并无反感,也无一般闺秀矜持造作,章乃春便以为白云暖对自己有意,不禁大胆握住了她的手,一试真假。只觉柔荑一握,春笋纤纤,他立即如痴如醉
白云暖心里阵阵厌恶,恶心到想吐,面上却还得春风和煦,她轻轻从章乃春手里抽回手,侧了身子,假意娇羞道:“哥哥的事就拜托章少爷了。”
说着福了福身子,就疾步离去。走了几步,又回身,拿眼斜挑了章乃春一眼。
章乃春整个人都酥软了。
这样窈窕多姿的美娇娘真是相见恨晚。
此女只应天上有!天上有啊!
一个人傻呆呆在园门口站立许久,章乃春才折身脚踩棉花般虚虚飘飘离去。
※
明日便是元宵佳节。
白玉书和慧泽都显得忐忑,不知道洛甫凌云寺一行能否为白家带来转机。
除了丞相好琴之外,惠泽对洛甫其实并不了解。所以也只能根据这一点喜好来做文章。
其他诸事都已安排妥当,白玉书所不放心的还是儿子的琴。
进了东边园子,远远便听见厢房内传出琤琮的琴音,甚是美妙。
白玉书的心稍稍安了些,他还是想同儿子再交代几句,比如明日见丞相在着装谈吐上还需注意些什么。哦,儿子并不知他要见的贵客是丞相。惠泽说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以免他有压力,反而影响琴艺的发挥,毕竟年纪轻轻,从小又是在洛县这样的小地方长大,未见过什么世面。
走到儿子厢房门口,却见女儿白云暖站在那里。
福了福身子,恭敬有理地唤了一声:“父亲……”
“你怎么在这里?”白玉书笑笑,便要去推厢房的门,却被女儿一把握住了手。
“父亲,”她说,“哥哥说让我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打扰他弹琴。”
“父亲有些话要交代你哥哥,是关于明日接待贵客事宜的。”
“父亲有话交代阿暖,阿暖转告他也是一样的。”
白玉书蹙起了眉,审视着白云暖,总觉得十三岁的女儿和往日有了很大改变。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白云暖见父亲困惑地盯着自己,害怕他会破门而入,便道:“哥哥说只要我帮他守住这扇门,回白家后便许我一样珍贵的礼物。父亲,你就依了阿暖吧!阿暖很想得到那样礼物,阿暖也不想让哥哥觉得一无是处,连扇门都守不住。”
“什么礼物要让你势在必得的?”
“等女儿得了那礼物再去告诉父亲。”白云暖见父亲动容,便立马将他拉到了自己的厢房里,拿出纸笔,让父亲把要交代哥哥的话全都告诉她,她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
“瞧不出来,你的字竟写得这样好了?年前跟着温先生读书识字时,父亲还见过你的字,不似现在这样精进呀!”
白玉书捧着那张纸上下打量,眼里充满惊奇。
白云暖只好道:“父亲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好吧!白玉书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笑了起来。
搞定了父亲,又用同样的方法搞定了母亲,直到夜幕低垂,白云暖才松了一口气。
第十四章 纠缠
白云暖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头。哥哥的事情有了解决的方法,雨墨的陷害又没有得逞,她终于卸下连日来压在心头的重担,香香地睡了一夜。
醒来时,但见冬日的阳光明媚地射进窗子,投在窗前的小书案上。
白云暖伸伸懒腰,喊了声“心砚”。
心砚端着洗脸水,推门走了进来。
“小姐,昨儿终于好睡,没有失眠了。”心砚一边伺候白云暖梳洗一边道。她的眼睛肿肿的,还有很深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我倒是能安眠了,你呢?昨晚没睡好么?”
“没有的事。”心砚瑟瑟地笑。
白云暖拿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道:“你跟了我这么久,什么事情能瞒过我?昨晚不仅失眠,还哭了吧?”
心砚见被小姐说中,一脸羞赧。雨墨因为白天的事情被夫人遣回了洛县白家,她昨夜躺在床上一直想着雨墨的事便越想越睡不着。妹妹到底怎么了,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先是偷了小姐的花簪子,此番又在老爷夫人跟前摆了小姐一道,以后在白家的日子可如何过啊?越想越沉重,翻来覆去直到寅时才入睡。
白云暖洗漱完毕,梳妆整齐,见心砚心事重重,愁眉不展,便道:“你不要再为雨墨担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更何况是妹妹?她有她自己的命数。”
正说着,白姜氏进来了,她身边真娘端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白云暖的早餐。春笋、水芹等小菜,半碗小粥,两块米糕。
白云暖和心砚忙上前请安。
白姜氏瞥了心砚一眼,因为雨墨的事她看心砚的眼光也带了色,道:“心砚你先出去。”
心砚知道夫人因为妹妹的事迁怒自己,不敢停留,行了礼便轻轻退了下去。
白云暖道:“母亲,雨墨的错和心砚没关系,心砚对女儿还是忠心耿耿,体贴入微的。”
“同一个父母生的,不能不防。”母亲看白云暖的眼神充满了担心,“真不想阿暖当初的善心给自己埋下隐患。”
白云暖心头一紧,前世自己的确是引狼入室了,这一世,她又怎么会给坏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真娘将托盘放到桌上,道:“小姐,夫人这也是为你好。你没见昨儿个心砚为了雨墨又是哭又是求的吗?心砚虽然是个知道感恩的,但雨墨到底是她妹妹,主仆情未必抵得过骨肉情。依我见,元宵过后,回到白府,夫人重新给小姐选个得力的丫鬟便是。”
白云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道:“今儿个起得晚了,真有些饿,还是赶紧吃早餐吧。”
遂坐到桌旁用餐,白姜氏和真娘相视一笑,眼里含满宠溺。
*************
日落西山,残阳如血。
琴官从南厢房里走了出来,穿过内殿,向东边园子而去。
初春的寒不似腊月那般决烈,但依旧寒人肺腑。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摸摸冰凉的面颊,踏着外头广场上喧天的锣鼓声疾步走着。
今天是章家还愿大戏的最后一日。下午原该是他上场,但他推脱身子不舒服让戏班其他小旦顶了场。
寺院里的僧人都在大殿做晚课,其他闲杂人等只在外头看戏,没人晓得他正揣着一颗畸形萌动的少女心去找白振轩。
东边园子里空无一人,只有白振轩的琴声玉盘落珠般从厢房内传出来。
琴官听着那琤琮的琴声,不禁踏着小旦的台步,女态毕露。
这个傻瓜,恁你琴艺再高又如何?你不知元宵那场雅奏终要由我取而代之的呀!
白振轩正在奏曲,全神贯注,人曲合一,仿佛自己就是那度香主人。忽听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问是谁,又不见答,便停了琴,起身去开门。
见琴官穿着青布直裰,头上插着红玉簪子,含羞而笑,亭亭立在门外,白振轩吃了一惊。
“琴官,你怎么来了?”
“不请自来,可有热茶待我?”
白振轩一怔,只好把琴官让进屋里,他不关门,琴官却随手把门带上了。
白振轩没法只好去桌上倒了一杯热茶给琴官,“喏,松塔刚刚送来的,还是滚热的,你小心烫。”
白振轩只是随口客气,琴官却视作关心,登时满身满心的感动,一股幽情艳思就摇荡出来,扭扭捏捏便要来拉白振轩的手,白振轩大咳了几声,松塔便出现在了门外。
松塔推门探进脑袋,问道:“少爷,您有什么要小的去办的?”
白振轩指指琴官道:“把琴相公送回去。”
松塔笑吟吟跑了进来,猫着腰凑在琴官身边道:“琴相公,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天寒地冻的,要不再坐会儿?”松塔正对琴官赔笑着,猛然见他家少爷投过来两道森寒的目光,遂赶紧改了话道,“天寒地冻的,还是去被窝里歇着好。琴相公,让小的送送你。”
松塔的出现让琴官对白振轩的热情被浇了一大盆凉水。
白振轩见琴官冷着脸,却并无动身之意,便道:“琴相公,元宵在即,在下不敢轻慢惠泽大师所托,不能作陪,还请琴相公不要往心里去。只等元宵过了,送走贵客,在下回洛县一定去锦绣班捧琴相公的场。”
琴官听白振轩如此说方才流露了笑意,美目流波,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琴官不甘不愿地随着松塔出了厢房。
白振轩赶紧关了房门,呼出一口气。自己并无断袖的癖好啊,这琴官是将心思错用了人。
于是继续练琴到夜晚。
章家的还愿大戏下了夜场便结束了。
戏班开始整顿行装,连夜回洛县去。正月正是戏班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好几家富户庆寿都请去唱堂会。明儿去的是洛县临近的一户大户人家,家里新得了小公子,百日宴。主人家点名的是琴官,但是章乃春硬生生替琴官推掉了,并和班主交涉了让其他小旦顶替琴官。
戏班走了,章乃春和琴官却留在了南厢房。
*************
白云暖正在厢房内气定神闲地看书。
心砚端了夜宵进来,“小姐,夫人让送来的,你吃了好安歇,夜已深,别熬夜了,后天还要和老爷夫人一起去迎接凌云寺的贵客,趁着这一两日赶紧养精蓄锐先。””
白云暖“唔”了一声,便放下书本去吃夜宵。
见心砚小心翼翼地陪站一边,便笑道:“站着干嘛?坐着陪我。”
心砚却只是站着,怯怯道:“夫人交代要守好本分,好好照顾小姐。”
“现在房里没有夫人,你快坐吧!”
心砚这才坐了,沉默了许久,见她家小姐夜宵吃得津津有味,心情便放松了许多,道:“小姐,告诉你一件事。”
“啥事?”
“章家的还愿大戏也结束了,那章少爷却没有回城,琴官相公也没有回去,你说奇怪不奇怪?”
第十三章 琴官
白振轩打量着章乃春和琴官,他二人也正打量着他。
两下里都在内心赞叹对方。
白振轩给二人斟了热茶,琴官喝了一口,便把茶盅捧在手里。茶水的热度通过茶盅煨着手心,十分舒服。
三人寒暄了几句,便直奔主题。白振轩坐下抚琴,一曲《度香主人》弹毕,满屋子余音袅袅,甚是回味。
章乃春虽是常在戏园子里逛的,却总是只关注相公们的美色,对于琴棋书画并不内行,他道:“要我说白少爷这琴已经弹得出神入化了,怎么还要请琴官指点?”
“琴艺还怕精益求精吗?”白振轩莞尔一笑。
章乃春暗忖,恁你弹得再好,也是没有机会在丞相大人跟前露脸的。
琴官适才听白振轩弹的佳曲,手已痒痒。他走到白振轩身边,白振轩连忙让出了位置。
琴官的手指在琴弦上划出一连串乐音,登时行云流水,满室生香。他带着丝羞涩对白振轩道:“《度香主人》我从未弹过,所以没法和白少爷切磋一二,不如弹些别的曲子供白少爷取个乐子,还请白少爷不要嫌弃。”
“琴相公谦虚了,愿闻雅奏。”
琴官也不推脱,重新给琴弦定调。
这把焦尾古琴是琴中上品,但恐怕闲置得有些年头了,适才听白振轩弹奏时,觉得一三两弦低些,收不紧,他便和了一会儿琴,将一弦、三弦各调慢一徽,再将二、四、五、六、七诸弦,仍用五音调法调好。
接着散挑五,名指按十勾三;散挑三,中指按十勾一,弹了几个《陈抟得道仙翁》,又点了些泛音,弹起《结客少年场》这套琴来。
只见他手指在琴上轻拢慢捻,吟揉绰注,来往牵带,抑扬顿挫,整个人都慷慨激昂的。
白振轩听得入了迷,方知今夜未请错人。琴官虽未弹奏《度香主人》一曲,却已将弹琴之各种技法,情态融合展露无遗。白振轩原就是琴中高手,一点即通,登时是两眼放光,满心顺畅,犹若三伏天吃了冰镇瓜果,整个人都清明无比。
琴官弹好了琴,拿眼斜睨着白振轩,见灯光中白振轩的容貌天下少有,好个白衣秀士,不禁心旌荡漾。
而白振轩猛然见琴官痴痴看着自己,他柳眉贴翠,凤眼斜睃,流波低盼,粉靥娇融,知其长期在戏台上扮演小旦,难免对自己的身份意识错乱,渐渐有了女儿之态,便登时生出反感来。
自己和章乃春之流终究不一样,虽然怜惜琴官才情,但依然有了逐客之意。
“琴相公琴艺卓绝,今夜得聆雅奏,三生有幸,但是琴相公演出一天也累了,白某就不强留,还是让相公早些回去安歇。”白振轩向琴官深深作了个揖,言语虽然温婉,态度却已冷淡。
章乃春已听出白振轩的弦外之音,偏琴官对白振轩有了几分情意,哪里舍得离去?他从琴座上起身,走到白振轩身边,一双眼睛只管肆无忌惮地睃着白振轩,笑道:“哪里就那么娇气了?从前在戏园子里演出完,还陪章少爷喝酒去,通宵达旦,也不觉累。”说着,一只手搭在了白振轩肩上。
白振轩身子一僵,面色已十分难看。
章乃春忙拉过琴官,道:“夜已深,厢房内还住着其他家人,恐琴声叨扰到他们,今夜就先到这里吧!”
白振轩寻着台阶,忙开门去唤松塔。松塔并着四儿和黄栀快速出现在厢房门外。
“可是白少爷何时再相邀琴官奏琴?”琴官一腔热情正旺,不依不饶的。
白振轩忙客气道:“等相公方便时再让松塔去请。”
“不必松塔请,我方便时自来便是。”
白振轩顿了顿,拱手作揖谢过。
琴官还要再说什么,却见章乃春冷冷瞪了自己一眼,方将多余的话咽下。
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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