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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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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绿萝红玉福了福身子,将放碗碟的托盘一起撤了下去。

    绿萝红玉一走,心砚噗通跪在了白云暖跟前,惶然道:“小姐刚才的话,奴婢不明白。”

    “我心里明白,你心里也明白,哥哥要不是因为喜欢你,能帮着你跟母亲求情,将雨墨从听雨轩直接讨到梅香坞去当差吗?”白云暖虽然懊恼,语气却平和,但也噎得心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跪在地上,不敢再有半句辩解,任由白云暖训斥。

    白云暖却并未训斥,只是担忧地叹了口气,喃喃道:“也不知那未来嫂嫂,卧榻之侧,容不容得他人安睡。”

    心砚登时感动得五内俱颤,泪眼模糊地看着她家小姐静美的容颜。

    小姐是真心关爱她的,比亲姐妹还要好。只是自己因着血缘不能不管雨墨,到底是负了小姐。

    主仆二人正各揣心事,就听绿萝和红玉在外头廊下窃窃私语,依稀提到少爷二字。白云暖听不分明,便起身掀帘而出。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说些什么?”

    绿萝红玉忙跪蹲地上,绿萝道:“小姐,适才听松塔说少爷病了。”

    白云暖一惊。
第二十二章 鹿鸣
    白云暖离了芝阑馆,抵达书香堂。

    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和记忆里的书香堂不差分毫。

    台矶之上,站着松塔。一见白云暖和心砚到了,便忙打起帘笼,满脸堆笑道:“可巧,少爷前脚到,小姐后脚就来了。”

    于是进到房内,抬头先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三个字是“书香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右侍郎白嵘珉”,又有玉玺印章。知是先祖在时皇上钦题的御笔。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多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錾金彝,一边是玻璃盆。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圈椅。又有一副对联,乃是乌木联牌,镶着錾金字迹。

    白云暖用余光细细瞥了堂上摆设,暗道果和前世一模一样。顿有熟悉的感动缓缓萦怀,这才将目光落在房内诸人身上。

    父亲坐在搭着银红撒花椅搭的楠木大椅上,他的跟前跪着一个和哥哥差不多年岁的公子。从背影看十分瘦削,穿的衣裳用料也极为普通,但是浅浅的蓝色配着那瘦削的身形倒散发出飘逸出尘的气质来。

    白云暖已瞥见一旁侧坐的先生温诗任,又见一旁站着的哥哥目光含笑,便知地上的少年正是温鹿鸣。

    “你和温鹿鸣未婚生子,却让我养了翰哥儿这么多年!”

    前世死前章乃春怨愤的话还想在耳侧,白云暖看着地上少年的目光便冷到了极致。

    章思颖在章乃春跟前编排自己与温鹿鸣的情/事,让章乃春对她由爱生恨,这些温鹿鸣到底知不知情?前世自己与温鹿鸣并无太多瓜葛,只因着温诗任在白府授学,妻子病故之后担心家里无人照管独子,便求了父亲将温鹿鸣接到府上。温鹿鸣因此和哥哥走得近些,自己因为性格孤僻淡漠,又是个女孩,男女授受不亲,很少和他接触。章思颖的栽赃是从何说起呢?更为奇怪的是,章思颖如何知道温鹿鸣这个人?

    这些疑团就如毛线在白云暖脑子里滚得一团糟。更加上前世郁积的怨气,白云暖只顾恶狠狠地瞪视着温鹿鸣的背影,忘了向父亲和先生行礼。

    “阿暖,怎么还不拜见温先生?”白玉书蹙了蹙眉,提醒女儿。

    心砚拉拉她家小姐的鹤氅,白云暖才回神。隐忍地调整了心绪,向白玉书和温诗任行了福礼。

    温诗任拱手向白玉书笑道:“过了年,小姐感觉长大了不少啊!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淑娴。”

    “还请先生对他兄妹俩严加教导,鹿鸣,你也起来吧,今年就和振轩、阿暖一起跟着你父亲读书,做学问。他日和振轩一起去参加春闱或者秋闱,若能谋个一官半职,也好光耀门楣。”

    温鹿鸣给白玉书磕了个头,起身向白振轩拱手作了个揖,道:“鹿鸣拜见世兄。“

    白振轩给了他一个友好的笑容,“以后大家名字称呼就行,都是同辈人,不拘俗礼。”

    温鹿鸣点头,遂又来见过白云暖,恭谨地唤了声:“世妹。”

    白云暖并没给他好脸色,冷冷道:“请叫我白小姐。”说着转身没和众人辞别便出了书香堂。心砚赶紧追上她。

    温鹿鸣被晾在当地,好没面子。

    白振轩上前拍拍温鹿鸣的肩道:“阿暖怕生,日后你和她熟了,她就待你热心了。”

    温鹿鸣皱了皱眉头,心里暗忖:这哪里是怕生?分明是给他下马威呀!千金小姐恃宠而骄,大多刁蛮,倒也不足为奇。

    白玉书见温鹿鸣好生没趣,便拿话宽慰他:“阿暖刁蛮,是我疏于管教了。”

    温诗任忙起身作揖,“老爷说的是哪里话?小姐天真烂漫,性情直率,难得的好姑娘。鹿鸣是兄长,理应让着妹妹。”

    “她说她不让我称呼她妹妹,要让我称呼她白小姐,我顺着她的意,日后在白府内称呼她白小姐便是。”温鹿鸣坦然一笑,却在心里自嘲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白玉书见温鹿鸣是个知书识礼的,模样儿也生得好,心下欢喜,便指着白振轩道:“振轩,大后日相爷要光临白家,登藏金阁阅览藏书,我已命秦艽和喜伯他们带了家人整理强金阁,你去监督一下,有什么可以让鹿鸣打下手的也让他学学,以后同在白家,就跟自家兄弟一样。”

    白振轩向父亲应了声“是”,笑着拉了温鹿鸣的手出了书香堂。

    看着儿子跟在少爷身边,步履轻快,温诗任的眼里闪烁着泪花。他起身郑重向白玉书作了一个揖,诚心道:“多谢老爷。”

    白玉书笑着摆摆手,“咱们也去芝阑馆瞧瞧。”

    遂一同起身。

    ※

    心砚陪着白云暖从书香堂回到听雨轩,见白云暖一路黑沉着脸,便也不敢吭声,大气都不敢出。

    白云暖猛地停住脚步,把心砚吓了一大跳,她抚着胸口惊魂甫定道:“小……姐!”

    “心砚,你说温先生的儿子怎么样?”白云暖盯着心砚问道。

    “小姐觉得怎么样?”心砚察言观色,窥测着该怎么答才能让她家小姐心爽。

    白云暖有些郁闷,“我是在问你!”

    “我觉得挺好,知书识礼的,人也长得精神,不像那章家花大少……”心砚说着默默垂下了头。

    “谁让你提那姓章的?”白云暖一边斥责心砚,一边在心里想:难道是自己多心了么?其实她也瞅着温鹿鸣挺好,并不是什么心术不正的人。可是哪个坏人又会把坏人二字贴在脑门儿上呢?要不是经历了前世的背叛与痛苦,她也不知道雨墨是那样辜恩负义的小人。这个温鹿鸣,她还是得暗中观察观察。

    白云暖正思绪纷飞,忽听心砚低着头嘟嘟囔囔不知在念些什么,便竖起耳朵道:“你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心砚抬头看着她家小姐那张仙女儿般的面容,小心地道:“小姐,其实章少爷的名声虽然坏,在凌云寺的时候还是帮了小姐的,小姐对他是不是翻脸翻得太快了?”

    “咱们是藏书世家啊!翻脸当然得跟翻书似的。”白云暖说着,得意地挑挑眉,笑着走掉。

    心砚看着小姐的背影,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小姐真是一部好难懂的书喔!”

    不知觉,她家小姐已走远了,她正要追上去,却见雨墨突然闯出来,拉了她的手便嘤嘤地哭,“姐姐,真娘奉了夫人的命要将我从听雨轩调到静宜斋去,姐姐,我不想去做粗使丫头,我想跟着小姐,呜呜……”
第二十一章 书阁
    “父亲,当心。”年轻的后生先从车上下来,又转而去扶那年长的。

    原来是一对父子。

    章乃春一时好奇,更加仔细地打量了那二人。

    二人都服御不鲜,并不像有钱人家出身,但行为举止却甚是彬彬有礼。年轻的扶着他父亲越过章乃春身边时,目光不经意从章乃春脸上飘过。章乃春只觉那少年脸上似有一层光彩照过来,散做满鼻异香,非兰非麝,再见那少年真是人间绝色,以玉为骨,以月为魂,以花为情,以珠光宝气为精神。

    章乃春惊得呆了,不觉凝神而望。那少年的目光却不曾在章乃春脸上多做停留,而是专心听他父亲的训导,只听他父亲道:“鹿鸣,你是温氏一族唯一的希望了,见到白家老爷之后一定要恭而有礼,循规蹈矩……”

    那少年一一听着,不住点头,一副温顺听话的模样。

    “鹿鸣……”章乃春咀嚼着这俩字,原来这少年叫鹿鸣,他父亲说他是温氏一族唯一的希望,那这少年的全名应是叫温鹿鸣了。

    “少爷,走了。”四儿一旁提醒。

    章乃春想,反正白玉书应允了他择日再来拜访,不愁碰不到这叫鹿鸣的少年,还有那聘聘婷婷风/情万种的白家小姐,遂跟了四儿上了自家马车离开。

    ※

    现在的白家是祖业上留下来的宅子,占地大约二十多亩,在洛县算不得张扬的富户,不过一个藏抬举了白家的名声。

    白府的东边是宝芳园,白家平常日常起居的生活都在此处。白玉书夫妇住兰庭,兰庭后头是个大花园,接着是白云暖住的听雨轩和白振轩的梅香坞,再后头是家人们居住的静宜斋。

    宝芳园过去是书香堂,再到西边便是芝阑馆。藏便坐落在芝阑馆内。

    白家的藏为木构的二层硬山顶建筑,底层面阔,进深各六间,前后有廊。二层除楼梯间外为一大通间,以书橱间隔。

    前凿出一大水池子,通城外的洛湖,既可美化环境,又可蓄水防火。

    白家先祖白嵘珉根据生克制化的原理,分别给藏和楼前池子取名强金阁,强金池。

    白云暖带了心砚辞别了父母和哥哥,回到听雨轩。

    远远的,便见雨墨跪在回廊上。

    心砚的眉头扭成大疙瘩,她拿眼偷瞧白云暖神色,白云暖瞥了她一眼,道:“你去把她劝走,以后别让她在我跟前晃荡。眼不见为净。”说着便看也不看雨墨,径自回了自己房间。

    绿萝、红玉两个小丫头忙迎上来伺候。

    白云暖一边由着她们解自己的斗篷衣裳,一边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绿萝答:“真娘让我们来伺候小姐,说是夫人的意思。”

    红玉也赔笑道:“以后我们会跟在小姐身边,好好听小姐的吩咐,小姐现在饿不饿,红玉去给您拿些点心。”

    白云暖摆摆手,“去柜子里拿套干净衣服给我换上,我要去芝阑馆。”

    红玉忙和绿萝去柜子里挑拣衣裳,可挑上来几件,白云暖看着都不入目,便道:“去把你们心砚姐姐唤进来。”

    “是。”红玉和绿萝忙去房外找心砚。

    白云暖看着绿萝和红玉的身影,暗自懊恼,这两个虽是在兰庭当过差的,可到底年岁轻些,十岁都不到,使唤上并不十分称心。亦或许只是自己习惯了依赖心砚。前世,不说在白家的几年,就是后来到了章家那五年,她已完全离不开心砚,所以章思颖和雨墨害死了心砚之后,她的病才会一下如洪水猛兽地加剧。

    心砚很快就来了,虽然眸底有泪痕,可很快便替白云暖搭配了一身穿着,雪白的袄子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脚上是一双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外罩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

    白云暖故意忽略心砚眸底的泪迹,道:“你陪我去芝阑馆。”说着自己已走了出去。

    心砚拿手背揩了泪痕,快步跟了上去。

    白云暖见天气晴朗,积雪已化,便摘了头上的雪帽,出了听雨轩,穿过连着宝芳园和芝阑馆的回廊,很快到了芝阑馆。

    只见一座宽六间高二层的藏巍然立着,匾额上“强金阁”三个漆金大字。强金阁旁强金池水环绕,假山堆叠,筑亭架桥,竹木环植,好一座奇秀园林。

    白云暖驻足在强金池旁,仰头看着那栋隐隐散发出破败气息的藏。那些木头经过数百年岁月的洗礼已像垂危的老人暴露一条条皱纹一样的木头纹理,竟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小姐,你又想上书阁去啊?”心砚在一旁小心地问道。

    白云暖侧头不解地看着她。

    心砚道:“小姐,外姓与女子不得登强金阁,这是白家祖训,小姐你不会又要挑战老爷底线吧?小姐你不要顽皮了,省得又挨皮肉之苦。”

    经心砚一提醒,白云暖这一世前十二年的记忆也快速回闪了过来,这一世的自己仗着母亲疼爱哥哥宠溺,很是飞扬烂漫,每每看着哥哥随父亲登临强金阁都很是不忿,提出几次登楼申请没有允准之后就想偷偷上楼去,却被白玉书捉住挨了几次板子。

    心砚想起那几次挨揍,仍然心有余悸,忙睁着无辜的眼睛巴巴地瞅着白云暖,乞求道:“小姐,还是不要了。”

    白云暖黯然一笑,现在的自己十三岁的身子裹着的可是前世沧桑隐忍的灵魂,怎么可能还做出这种欠揍的事情来?

    白云暖抬着头幽幽地盯着面前的强金阁,心里有无限思绪翻涌。

    强金阁啊强金阁,外姓不得登楼也就罢了,而女子哪怕冠着白家的姓亦无法登临此楼,你可知前世为了你,父亲牺牲了我一世的幸福啊!男尊女卑实在太过残酷。

    白云暖正幽情愁绪萦怀,眼里微微泛着泪意,秦艽过来报道:“小姐,老爷让您去书香堂一趟。”

    “书香堂?有说什么事吗?”

    “温先生过完春节假期回来了,这一回同来的还有温先生的公子。”

    温鹿鸣!白云暖的脑海中电光一闪现出那个名字来。
第二十章 回府
    凌云寺回洛县的雪路上,不疾不徐行着一辆马车。

    马蹄踏在雪上,车轮压过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明月的清辉洒落下来,和雪光交相辉映。

    四儿坐在马车前头,一边挥着鞭子,一边冲后头道:“少爷,你赶了这么远的路,放了那么多筒焰火,这劳神伤财的,值吗?”

    章乃春躺在车厢里头,双手枕着后脑勺,一脚架在另一只脚上,放荡不羁地晃荡着,道:“这追女孩就是得烧银子。”

    “您除了烧银子,还烧脑子……”四儿还没嘟囔完,章乃春已从车厢内探出身来,随手敲了一记他的脑袋。

    “会不会说话啊你?什么叫烧脑子?那叫花心思。怪不得你爹娘给你取名叫四儿,二上加二!”

    章乃春训完,重新躺回车厢里。

    四儿摸摸被敲疼的脑袋,嘿嘿地笑。

    ※

    白振轩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但见房内所有窗棂门户、桌案床榻全是一色的香楠木,十分古拙而雅静。

    他挣扎着起身,发现头痛欲裂。

    “来人哪,有没有人?这是哪里?”白振轩使劲撑着意识起身,见自己的猩红斗篷还挂在屏风衣架上,便扶着家具小心走过去取。

    刚拿了斗篷,房门便被推开了,章乃春和四儿走了进来。

    “白少爷,你醒了?”章乃春笑容可掬地走过来,一边吩咐四儿道:“四儿,快去给白少爷端洗脸水,再准备些早餐来。”

    四儿得令,屁颠屁颠地跑出去。

    白振轩困惑地看着章乃春,不解道:“章少爷?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儿?”

    “这是我的一个私人小别院。”章乃春因着白云暖的缘故,对白振轩很是巴结。

    “你的私人小别院?我怎么会在你的私人小别院?难道,你绑架了我?”白振轩登时警惕地看着章乃春。

    章乃春阿平绝倒了,他以掌扶额,不可思议道:“白少爷,你……让我刮目相看,我绑架你做什么?你白家是比我章家有钱,还是你白振轩貌若天仙?”

    白振轩立时想到章乃春和琴官的暧/昧关系,警惕性又高了几分,他焦躁地向后退了几步,背脊抵在屏风衣架上,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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