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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水泱泱-我的白甜公主人-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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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锦玉鲤屏风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她叹恨,自己几时变成闺门里的怨妇,日日只为等他回来?
  一身酒味熏得她几乎吐出来,但今夜慕湛真是醉到理智全无,路都走不直。卫泱顾不了他,只好叫丫鬟来伺候着,自己在一旁傻傻站着,看着,听着他叫自己的名字。
  无助的事,一桩接着一桩。
  等他安定在床上,卫泱才上前去用湿毛巾帮他敷在额头上散热和酒气。
  许久没能这样细细琢磨他的样貌,这两年里他似全然没有变化,除了眉目更深刻,眼神更淡漠。。。而她,为人妇,为人母,离了家,又回了故土。
  最令人惶恐是,她无法想象若当日所嫁是他人,若这个人,从未出现在自己命中。
  纤弱五指扫过他的深邃轮廓,她默默说着:“我真是恨死了你。。。恨不能生生世世,都有你陪着。”
  她的真心与赤诚,卫家不要,皇帝不要,唯独他,小心翼翼揣入怀。
  原来爱一人,是绝处逢生。
  慕湛得知自己昨夜大醉,醒来见身侧无人,正寻思要如何找个适当的理由才免得了家中恶妇的刁难,却被告知她一早就去了西山的长公主墓。
  先担忧是身边可跟了足够的人保护,得知是卫兖陪她去的,却是说不出来的嫉恨。
  他如今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不让任何人侵扰她的生活,便不需要卫兖替代他的位置。
  当断即断。
  唤来丫鬟进来端水洗漱收拾床褥,自己穿好衣候在一旁,正要起身,却在卫泱枕头下看见一截蓝布。。。
  卫泱昨夜梦到了小时候在家的事儿,赶早来祭拜了长公主,日近晌午,才动身回去。
  卫兖知她贪吃习性,特地绕开贩卖闲食的街道,如今她肚子里还有一个,衣食住行都得讲究。
  卫泱怀孕之初他特地挑了几个有经验又话不多的丫鬟去伺候,只怕再受什么苦。
  连卫泱都笑他比嫁女儿还要忧心。
  快到府上,卫兖突然在街口,卫泱从马车里探出脑袋:“怎么不走了?”
  卫兖道:“我在外面购置一处府宅,过些日子就能搬去住了,你自己仔细身体。”
  所有事都顾及到了,唯独一件——他对她的关心,何尝不是抹着蜜的刀,没血缘的兄妹,谁又能相信这是单纯的亲情?
  “怎不提前跟我说?我也好帮你谋划谋划的。。。”卫泱失望,就连卫兖也淡淡与她疏远了。
  “是匆忙了些,也是恰好遇到好地方,小修了一番。”
  卫兖将牵马去马厩,卫泱由正门而入,正走着,画扇不知从哪个方向跑了过来,火急火燎的。
  “小姐,不知为何将军罚起了卫仪,你快去看看,卫仪的皮肉都快烂了。”
  卫泱瞳孔一震,下身难稳,靠着画扇的力站定了,才迈开步子向后院武场赶去。
  她方寸大乱,即便面对独孤厌时,也未曾这样乱过。
  画扇也称不知何事,只知道一大早卫仪被叫了过来,慕湛什么话都没说就直接让人给他上了刑。
  快到后院时,卫泱停下,逼自己镇静下来,道:“你去马厩找卫兖,叫他等一阵再进来。”
  是她自作聪明高估了自己,眼下却连累卫仪。
  横竖躲不开是卫家探子的事,若卫兖进来,只怕男人醋性大发,愈发不可收拾。
  她亦不希望卫兖夹在自己与慕湛中间。
  到后院,卫仪已经被打昏了过去,后背一片血红。
  卫泱打了个冷颤,尽力稳着步子走到慕湛身边。
  他在檐下袖子半撸,双手叉腰,好整以暇地观看。
  卫泱尽力换是一张笑颜:“也不知这孩子犯什么错,看在我面子上就消消火,罚也罚过了,人都半死了,就停手吧。”
  行刑的人仍在打着板子。
  慕湛低头轻瞥她:“打不死,爷这么大的时候生生受了一百板子,屁股都没烂,他这才受了五十大板,能有什么事?”
  卫泱脸上的笑渐渐僵持:“慕湛,你若这么看不惯卫家人,何不直接除去我?”
  “你以为我不想?”
  他历经世上所有的艰苦练就了金刚不坏身,却因她有了缺点弱处。
  “是我自作聪明,竟想你看到那条布带会跟我解释。。。这就是你的答复吗?”
  是她错信。
  “卫泱,一棵树若想永久繁盛,一只蛀虫都容不得。”
  明明昨夜他还一声声叫她名字缠绵又迫切,这才过了几个时辰?怎么就冷漠判若两人?
  卫泱苦笑,自己总算料中一件事,越在乎,越受伤。
  她心上如同千斤的巨石压着:“你打死他吧。错就错在他姓卫,错在被独孤厌活捉时,他舍命救了我。”
  “你。。。”他所求不过她一句软话。
  若她此时能坚定站在他身旁。。。他又有什么不可为她舍去?
  真是天大的祸害。
  “你这灾星,要毁了我。”
  “呵,才知道我是灾星?母亲,舅舅,温伯,舒严。。。徐胜,还有芷心丫头,就连独孤厌,哪个不是被我所克?我还以为慕将军,不,是北陵王命硬,不怕我这祸害呢。”
  要想伤人必先伤己,既然他能毫不在乎地用“灾星”二字来说她,她又何苦废言否认。
  她因此刻翻涌而来的委屈而厌恶自己,在宫里哪样的罪没受过?东阳城他不在的那一年哪样的恶言没听过?她由死而生,不是为了因他一两句话而难过。
  “你打死他吧。”她很平静,“既然你眼里容不下半点沙,那就也将我逐走吧。”
  慕湛冷冷最一众侍卫道:“看好夫人,没我的命令不准让她出门。”
  她在深宫守了七年久,还怕这小小的府邸?
  不过是重复过去的寂寞罢了。
  阿六敦几个虽觉得慕湛此行有失理智,但谁也不敢劝谏,直到卫泱回了屋,卫仪被拖了出去,院里又只剩几个兄弟时才敢问:“王爷,这样对夫人是否。。。欠妥?”
  慕湛收起鞭,说道:“卫府派来的探子一波接一波,不把她关在府里我始终不放心。”
  乌苏赞同:“夫人的心到底是向着卫家人的,不得不防。”
  最卑劣的手段未必能将她留在身旁。
  慕湛下午去军营,乐芝已听说他和卫泱吵架一事,她跟他五年,不会蠢到当着他的面提卫泱。
  他有他的稀世名品守护,但其中不乏难言的苦衷和劳累的时候,她甘愿做一朵解语花,常候他身旁。
  由第一眼见他,他就一直是她的英雄呐。
  乐芝为慕湛熬了降火的凉茶,只等他练兵累了喝上一口。
  那碗凉茶送到他身边已有半柱香的时间,她再去收碗,却是一口未动。
  乐芝提醒:“以前王爷练兵,都是喝妾煮的茶去火的。”
  慕湛道:“苦水已经喝饱,喝不下去了。”
  “哪能靠苦水败火的呢。。。”
  慕湛直接问:“李子昌那里可安顿好了?”
  李子昌是西北军参谋,为和北平王府争西北军,这是个关键人物。
  乐芝苦笑:“不过是个色胚罢了,不难安顿。”
  慕湛道:“你继续跟着李子昌,再找几个雏儿去稳住姜丰年,这下作货野心不小,妄想从爷手里搜刮好处,爷叫他皮肉不剩。”
  他所看重不过姜丰年手下的兵力,等姜丰年的人彻底稳了下来,除去姜丰年,他手底下多得是能担任主帅的人。
  北方趋于统一,但除了佣兵打仗,还有更多的难事,边疆统制,军民分屯,整治贪污,无一不比打仗简单。
  战事刚停,最忌劳民伤财,如何叫各地大宗户主动出钱出力都是问题。
  若她能替他分担。。。
  如今身边可用的文官,多半是卫泱举荐,他也佩服她识人眼光。
  可她识了那么多人,怎么偏偏看不穿自己呢?
  一声叹,万事都没有女人难。
  训完兵会帐篷里看书,一本《律记》满满都是她用朱砂做的批注,更附上她从前在南秦朝廷的见闻,他看着那娟秀小字心一软,抑制想飞回府的心,耐着性子看完那密密麻麻的文字。
  期间乐芝来了几次,他都没怎的理会,乐芝无趣而返,便不再来打扰。
  快入夜回府,迎他的是跪在门口的卫仪小子。
  还能行走下跪,看来打得还不够多。
  少年黑着一张脸,苍白的嘴唇微颤,终于说服自己双手扶地,磕了个响头:“请王爷允许我入玄铁骑。”
  “哟,挨了顿打就转性了?”慕湛轻蔑而笑。
  虽负伤,卫仪还有铮铮铁骨:“想通了,往后卫仪定一心一意效忠王爷,彻底和过去的身份了断。”
  卫泱下午去看他,除了送了药,只说了一句:“回去,未必一切如前。”
  回去未必如前,在夹缝里又煎熬无比,往前走未必是悬崖。
  慕湛收了笑,道:“我玄铁骑各个都是以一敌百,骑射双绝的英雄,想入玄铁骑,除了胆识,骑射的本事,兵法和实地应变能力样样不可少。”
  少年意气使然,卫仪急道:“我是卫家出来的,还能比你的玄铁骑差?”
  说罢后悔,不料慕湛却只是淡笑:“伤好了去找阿六敦,经得过试炼,我也无话可说。”
  放走卫仪,他对着月亮嗟叹,卫仪那混小子都做了选择,她呢?
  “慕湛。。。”身后冷冷的声音,若不是太熟悉,还以为是月下女鬼。
  夜里风寒,卫泱单衣外披了件白色锦裘,印得她脸色愈发惨白无血色。
  他一时恍惚,她站在月光下,整个人都淡漠。
  她刚嫁给他的时候还不满十五,脸圆圆似个白团子,不知何时出落成这般娇媚却陌生的模样。
  “卫仪那孩子。。。我能担保他不会背叛你的。”
  “那你呢?”
  她走上前,明明只是一步之遥。
  这一步,跨过了峦河上的烽烟,跨过了东阳城皇宫的残垣,跨过她难割舍的亲缘。
  卫泱由他身后轻轻环住他,双手落在他生来就与众不同的心脏位置:“我永远向着你的。”
  她的冷淡语气不容他欣喜。
  “可是,比起你,我更在乎自己。”
  

☆、往昔

  卫泱被关在院子里,两个月足不出户,对她而言同以前宫里的日子没甚差别,不会不习惯。偶尔谢芳晚会来看她,劝她同慕湛服软。
  “女人天生如蒲草依男人而生,与他怄气于你有何好处?你还真当自己还是那宫里的公主,这青原郡每一个人敬着你,不是因为你有王爷的宠爱?怕是没了他的纵容,你想找个哭诉的人都没有。你过得还不好么?也不瞧瞧我们几个,实话说给你听,我同你这些表姐哪个资质样貌比你差?无非是没有受人敬重的母亲,没有权倾朝野的父亲。那慕湛是个什么样的人呐?西羌那么大的地方,他说灭就灭,这样的男人身边只有你一个已是不易,你还能强求他什么?”
  卫泱最不愿听这种劝告,若一段感情间本已观念不符,仍一个放低自己去将就,那不是断了自己所有退路?
  她深信不疑自己对慕湛的爱与信赖,可这不能意味着她需要放弃自己前十七年的坚持,去麻痹自己告诉自己他所作是对的。
  她能爱他,已是退无可退。而感情的事,陷得深的人处于下风。她早已不占风头。
  西厢的院子一直无人看守,她在院子里散步,闻到笛声到了西厢,见一个布衣公子正在教小童吹笛,那人抬头也看见了她。
  女大十八变,那学笛少女叫了她一声“泱泱姐姐”,她才认出是赫连嫂子的大女儿阿英。
  她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府里关着谁心里也都清楚。她同那男子微微颔首示意,阿英跑了过来拉着她手臂道:“好久没见着姐姐了,姐姐会吹笛子吗?”
  卫泱纠正道:“我是你叱奴叔叔的妻,你可不该再叫我姐姐,应叫婶婶的。”
  贺笙摸摸阿英的脑袋,道:“进步很大,今日时辰到了,明天再过来吧。”
  阿英得了准,欢快地向外跑去。
  卫泱笑,这孩子真是无忧无虑。
  贺笙这才道:“在下身体不便,就不向夫人行礼了。”
  卫泱看了眼他空荡的裤管,道:“不必了,我也只是路过,无意打扰。”
  “即是路过也是缘分,夫人不介意进来喝一杯茶?”
  卫泱察觉是有些渴了。
  茶饼在水中散开,清香四溢,与她平日喝得都不同。
  卫泱喝罢差,道:“茶我也喝过了,有什么要问的或有何需求,贺公子尽管说。”
  她擅看人,有求无求一眼看穿。
  “夫人不怕我在茶中下毒?”
  卫泱笑而不语。她小时候服过百种毒,早就百毒不侵了。
  “是在下小人心思了。”
  卫泱却道:“我道真想试试若你毒杀了我,王爷会不会还留你一条命。”
  “夫人在与我打赌?”
  “并非,即便是我赢,你又有甚么能输给我?且我与王爷是夫妻,他留你一命日后要委以重任,我怎会与你做无聊的赌注拖他后腿?”
  “贺谋所求,不过王爷西征的时日。”
  “一杯茶想收买我?不如同我讲讲你跟王爷的恩怨,我再斟酌。”她声音放低,“好过让我真做个傻子。”
  贺笙与慕湛的恩怨发生在八年前,彼时卫泱刚刚入宫,怀着对家人的不舍与怨恨,日日夜夜躲在浣溪宫空荡衣柜中,雷电暴风疾与,黑木衣柜岿然不动。
  慕湛刚在朝廷立功,回武威城,威风过状元郎,他骑红鬃马行过街头巷尾,往日骂过他杂种孽畜的邻里皆侧目祈盼他目光光顾。
  谁爱看他们家的闺女啊个个歪瓜裂枣,赔本贱卖出去都无人要。
  打了胜仗率先去的也不是王府,而是南城顾秀才家,整条街。。。不整个河西的姑娘都比不上莘容美,比不上莘容温柔,这世上敌人血最甜,莘容最美。
  莘容的秀才爹放狗咬他,莘容哭着跪在地上,说再不与他来往,却在夜里于屋顶私会。闺女家的一日三餐都严格控量,他下水捉野鸭剃了毛烤了给她吃,吃罢才知道吃了一对鸳鸯,莘容气得三五日不理他。
  贺笙一家三代皆是慕府食客,到了贺笙这一代,青出于蓝。
  既有济世才华,哪个少年意气不风发?贺笙彼时十八年纪,武能杀匈奴,文能写七步诵辞赋。武威城的女子不嫁天上白马仙,只嫁人间贺郎。
  慕湛是庶出,自然无法继承北平王府家业,不过他那时年轻气盛,凡事都要跟慕沂争高下,加之幼时没少受慕沂身边同伴欺负,与慕沂间一直水火不容。
  慕沂算是端方君子,行事说不上全是光明磊落,但也不会像慕家老三那样小人心计多。北平王得了这样的长子自然开怀,但这慕沂千好万好,唯一不好的是不中意柔美的女人,只爱英武潇洒的贺笙。
  一杯酒下肚,牵肠心事尽诉,今生同为男儿身,来世重诺再恤君。
  慕湛长了一双锋利狼眼,早早察觉慕沂贺笙间情愫暗生。无能的老三又在慕沂默许下动了他手下的人,贺家贪污受贿的证据被慕湛统统摆在北平王与家臣面前,谁也保不住贺家人。贺笙为救老父命,招认罪名,被发配西北营流放。
  前往西北途中,马车翻了,半只腿被车轮碾压,今生难再站立。
  八年间从西北营到敕勒川,活一日受一日折磨。
  不过想亲手书信给那人,自己一切安好,毋再牵挂。
  慕湛仍为远行与莘容难舍难分,慕沂已备好媒人聘礼去顾家提亲。慕湛走的第二日,顾家夫妇跪在莘容脚下,求她出嫁。
  在世为人,孝为大。舍断情缘,断不了情根。
  慕沂本以为慕湛会为莘容放了贺笙,哪知本就是个疯子,女人算什么?你我一起痛苦才畅快,不是要我下阿鼻地狱?一个人去多没劲,不如大家一起疯,一起死。
  有人八年时间书写一生情深不寿,有人早已娇妻在怀。
  老天可以让好人颠沛流离,让好人有怨难平,唯独对人渣无可奈何。
  卫泱听完故事也是唏嘘。
  “四月十三出发。”
  “多谢夫人。”
  “有些话以我的角度原本不该与公子说,但想来大世子也是希望公子能好好活着的,我虽不认识公子,但王爷看中的必定不是庸人。公子既然有才德济世,当努力实现自己价值,而非偏执不悟前尘事。”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何谈济世?”
  慕湛大中午回来,直奔卫泱身边去听他女儿动静,卫泱灵敏地躲开:“你一身寒气渡给我可怎么办?”
  “爷精气都给你吸干,你怕这点寒气?”
  要当爹的人却一句正行都没有,卫泱提脚踹他膝,被他一把抓过,她喊抽筋,这才放开。
  “给我亲亲。”三个多月的身子微显,抱在身上却完全不吃力,丫鬟下人一室,卫泱脸都快丢尽,慕湛说了声“快滚”,一溜烟人全不见。
  “这一去不知又是几个月,你再不与我说话,不怕我死在战场上?”
  “呸呸,胡说。”她捂上他被胡渣包围的嘴,“天下人死光轮不到你的。”
  “对,爷死了这俏寡妇不知该便宜谁,不过我倒想知道哪个胆大包天的赶养我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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