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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花开堪折直须折：新年（上）］


　　屋外隐约传来劈劈啪啪的爆竹声。今晚是大年三十，所有的人都在欢乐的等待着新一年的到来，我和巧云也不例外。虽然我们住在郊外，可还是弄来了些简单的酒菜自己庆祝了起来。

　　外面北风呼呼的吹着，夹杂着雪花一齐落在我们的窗户上。屋外的白雪映着月光泛着淡淡的银色，我们在屋内生着大大的火炉，将整个室内照的暖洋洋的。在火炉边，我和巧云把酒当歌，举杯同欢。

　　“姐姐，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橙香芙蓉鸡，快尝尝吧。”巧云笑眯眯的将一盆刚刚烧好的鸡肉端到我面前。我笑着帮她接过，逗趣道，“谢谢你啦，聪明的小丫头。”

　　巧云得意笑了笑，将筷子递给我，要我快尝尝。喷香的鸡肉散发着清香的味道热腾腾的摆在我面前，我夹了一块放在嘴里细细的品着，连连点头，“烧的不错，又进步了不少。”

　　“嘿嘿，是吗？”巧云开心的大笑，自己也夹起一块尝着，“嗯，果然不错。”看着她自我陶醉的样子，我不禁想起了她刚学做这道菜时的情景，那简直只有一个绝字可以形容。

　　这道橙香芙蓉鸡是我在现代的时候在饭店里吃过的一道菜。它是将鸡胸以及鸡腿分别切成小块煮至八成熟，然后将鸡肉放在已经被掏去果肉的橙子里，再将熬好的芙蓉汁淋在上面，最后将这些东西放入锅中一起慢火炖上一个小时就可以了。烧好的鸡肉吃起来鲜香而多汁，滑嫩又有嚼劲。闻起来则有淡淡的橙子味夹杂着芙蓉的香味扑面而来。滋味萦绕在口中，别有一番风味。

　　本来这道菜是我根据自己的所见创作出来的，别人并不知道。自从到了这荒郊野外，除了鸡就没什么其他的荤菜了，于是我便想起了自己的这道拿手菜。做来给巧云吃过后她直呼好吃，于是每天都缠着我要我教她做的方法。最后实在拗不过她，我只好将方法告诉了她。她兴致勃勃的将高无庸送来的鸡一个个杀了去烧，那场面真是…再烧坏了无数只鸡，吃过了无数只无法入口的鸡肉后，她的橙香芙蓉鸡终于隆重诞生。自此，我也甚感安慰，那些只鸡总算是没白吃、白死啊！

　　接着，巧云又端上了几盆蔬菜。青菜、白菜都是烧的清淡又可口。在宫里其他的事情没学会，倒是学会了几道宫廷菜。虽然都是很简单的菜色，却也能烧出不同的风味来。

　　“姐姐你听，外面的爆竹声响的很厉害呢！”巧云侧耳细听了会，对我道。

　　“是啊，现在已经戌时了。”看了看沙漏，我说。

　　“我也好想放鞭炮！”巧云带着羡慕的口吻似自言自语道。我无声的一笑，到了过年，她孩子本性就显露出来。笑罢，我神秘的起身往里屋走去。巧云一脸奇怪的看着我，不明白我要干什么。进屋拿了些东西，我笑眯眯的走出来，朝她晃了晃，“你看，这是什么？”

　　“哇，狗尾巴！你从哪里弄来的？”巧云见我手上像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大把狗尾巴，惊喜的叫了起来。朝她眨了眨眼睛，我道，“上次去集市上买的。”

　　“集市？我怎么不知道？”巧云兴奋的拿过狗尾巴放在手里反复的看着，像珍宝一样。

　　“给你知道了，还能让你惊喜吗？”

　　“啊！姐姐你真好。”巧云冲过来一把紧紧的抱住我，只差把我抱起来转三圈了。拿起一盒火柴，我笑道，“走吧，我们去外面放。”

　　“好。”巧云兴奋的蹦跳着往外面走去。我笑着跟在她后面，心中隐隐浮出一丝失落。今晚是大年三十，他应该在宫里和康熙德妃以及他的妻妾们一起过吧。

　　胡思乱想间，巧云已将狗尾巴点了起来。点点火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照亮了巧云年轻而美丽的脸庞。她拿着几根狗尾巴一根连着一根的放，火花发出劈啪声，在寒冷的冬夜显得空旷而深远。

　　看着她一边放一边蹦跳的高兴样，我将狗尾巴一把把的递给她。

　　“姐姐，你怎么不放啊？”挥舞着手里的焰火，巧云大声问我。

　　“你放吧，我看着就这可以了。”我朝她一笑。虽然我小时候对狗尾巴有着独特的喜爱，可是那个时代早已过去。现在的我除了对狗尾巴产生一种怀念，已经没有了那份欲望。是人老了吗？一抹苦笑不禁涌上心头。

　　“来嘛，一起放才好玩！”巧云固执的递给我一把焰火撒娇道。看着她开心的笑靥，想到今晚就是大年三十，不好拂了她的兴致，于是点头接过。

　　隐约的爆竹声衬托着狗尾巴发出的轻微火花声，让只有我们两人的大年三十显得热闹起来。

　　与巧云将所有的狗尾巴放完，她意犹未尽的直呼过瘾。我笑着说如果还想放就叫高无庸给我们送点来，她直直说这是个好主意。与她笑闹了一会，她有些困了，连连打着哈欠。

　　“要不要早点睡吧。”

　　“不，我还要守岁呢。”她摇了摇头，却克制不住的连连打着哈欠。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样子，我劝道，“你先睡一会儿，等时间到了我叫你。”

　　“真的？”

　　“真的。”

　　“那好吧。”她点了点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房间走去。临关门时，还不忘重复一遍，“别忘了叫我哦。”

　　“知道了。”我笑着点点头。

　　有了我的保证，巧云安心睡去了。我回到外屋，在桌边坐下。以前在现代经常要熬夜熬到很晚才睡，所以以现在时辰对我来说简直小菜一碟，非但不困还精神好的很。

　　看着桌上只动了几口的菜，我不禁叹了口气。没有电灯的世界漆黑一片，浓重的夜色将屋外的世界笼罩在黑暗里。我起身在屋子里又多点了几根蜡烛，将屋子照的亮堂些，也似乎更温暖些。

　　替自己倒了杯酒，我默默的喝着。这酒还真辣，虽然我只抿了一小口，却依旧辣的厉害，于是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喝了几口水平复下来，看着杯中的酒，却又有了要喝的欲望。人总是这么奇怪，越是越伤害自己的东西却越是喜欢。

　　炉火劈劈啪啪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我独自喝着酒，吃着菜，颇有一分“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感觉。

　　夜色越来越深，寒气也越来越重。虽然烧了大大的炉火，却依旧抵挡不住空气中袭来的寒气。随着外面的爆竹声越来越响，我看到漏斗里的沙还有一小半就要漏完了。

　　时辰快到了吧？我自言自语的走进房去，打算喊巧云起来。她睡的极熟，我喊了她半天，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只能替她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的掩门出去。

　　回到外屋，我重新拿了只杯子倒了杯酒，然后又替自己倒了一杯。怔怔的对着杯子出了好一会子神，我才将杯子互相轻碰了一下，轻声低语，“祝你新年快乐！”

　　“你也是。”随着身后倏然传来的一个低沉声音，一只手将我拿在手里的杯子拿了过去，我吓的差点将自己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错愕的抬起头，只见四阿哥正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四……四爷？”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瞪着他，“你怎么…”

　　“怎么了？这么惊讶？”四阿哥喝完酒，低下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黑眸带着如深潭般的清澈。

　　“你，你怎么来了？”没有平复下心情，我结结巴巴的问，“你不是应该在…在宫里吗？”

　　看着我惊讶的无法言喻的表情，四阿哥笑着坐了下来，“马上子时要放鞭炮，路不好走，所以皇阿玛让我们提前回去。路过这里时候我就想到过来看看你。”

　　“那福晋…”

　　“她乘的是另一辆马车。”

　　“哦。”点了点头，我不再说什么。

　　可以和四阿哥一起迎接新年过固然开心，可是他这样突然的过来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仿佛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拉过我的手，专注而平和的看着我，“放心，今天过年，他们都急着回去，没人会注意的。”

　　他指的他们自然是八阿哥。看着他笃定的眼神，我只能点了点头。他都已经说没关系了，那就一定不会有事。抬头看着四阿哥映衬在烛光里的脸，显得柔和而温暖。良久的默默无语，我们就彼此宁静的互望着。此刻，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只是对望就已经让我们传达了一切。

　　沙漏在漏完最后一滴沙时，新年来了！即使在郊外，也可以清晰的听见城内燃放鞭炮的震天轰鸣声。

　　“新年快乐！”

　　我们同时说道，然后，彼此相视一笑。四阿哥从来都没有笑的那么开心过。那是一种纯粹的笑，发自内心的笑，真真实实的笑。只为我们在新年的彼此第一句问候中。

　　把菜重新热了一遍，他跟我一起边吃边聊。虽然我们说的不多，可是，浓烈的新年气氛包围在淡淡的话语间却更显出“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境。

　　直到子时末，四阿哥才起身准备回府。

　　“这段时间大概府里会来亲戚，也许我没时间过来看你了。有什么需要就跟高无庸说，他会把东西送来的。”四阿哥临走前对我说。

　　“我知道。”点点头，我站起身准备送他出门。走到门口时，他又突然转过身来，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在这里，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好。”我再次点头，感觉胸腔中似乎有什么正在翻腾，突然觉得鼻子好酸。用力吸了口气，我将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生生收了回去，留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我走了。”四阿哥突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中闪着莫名的光。没等我想什么，他就一个转身走进了浓重的夜色中。只一会儿，我就看不见了他马车行驶的方向，心中突然觉得空落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眼泪还是一颗一颗的涌了出来。

　　回到房间，只见巧云还在熟睡，她如孩童般的小脸上带着一抹微笑。也许，她是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吧。用力勾了勾唇角，我俯身将烛火熄灭。

　　
［第三卷　花开堪折直须折：新年（下）］


　　新年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了屋内，我在睡梦中醒来。穿上十三阿哥送给我的冬衣，虽然已经存放了几年，可依旧十分保暖。这件狐皮大衣被我压在了箱底好久，始终没有拿出来穿过。一是我不知道穿上后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十三阿哥；二是作为一个宫女，怎么会有如此精美的衣服？要是主子问起来，我该如何回答？于是权衡再三，决定还是将衣服收了起来。作为礼物一样放着。而现在不同了，我们生活在郊外，没有人会管我们穿什么不穿什么，所以在寒冷的冬天穿上这件狐皮大衣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来到户外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面对晨光，心情不禁大喊，于是大声对天空说，“康熙四十九年来了！”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巧云颤巍巍的声音。我转过身，只见她无辜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呵呵，你也醒啦？”估计是被我略带神经质的样子笑道，我尴尬的朝她笑笑。

　　“是啊。”恢复过来的她朝我走了过来，突然郑重其事的面对着我。

　　干吗？难道要跟我算昨晚没叫醒她的帐吗？一边怕怕的想着，一边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新年快乐！”

　　巧云笑眯眯的突然对我说了一句。

　　“啊？”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惊讶的几乎合不拢嘴巴。

　　“怎么啦？”巧云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看着她的表情，敢情她是把昨晚让我叫她的事给忘了。哦，谢天谢地。放心之余，我也对她甜甜一笑，“也祝你新年快乐！

　　清晨的太阳冲破云层将阳光洒向大地，给灰蒙蒙的天空笼上一层亮色。冬天即将过去，万物都有复苏的迹象。落了一个冬季的树枝慢慢长出新的枝桠，冬眠的动物们也纷纷开始四处活动。

　　春天，多么美丽的一个词，到处充满着生机与活力。

　　今天虽然是年初一，可我们住在郊外，除了我跟巧云互相之间的问候，以及比平常稍微丰富一点的菜肴，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新年的气氛。

　　虽然四阿哥跟我说过他要招待从四面八方来的亲戚，没有时间过来看我们，但我隐隐还是存了一丝期盼，他会不会在什么时候抽个空过来一下呢？

　　日子虽然清冷，可也不能这么干坐着啊！想了半天，我终于想到了一个自娱自乐的好游戏。打扑克牌！

　　这个年代还没有扑克这种东西，不过我可以自己做。不就是54张牌嘛，没什么难的。找来了一些硬纸板，我将他们分别裁成大小相等的54块纸，然后在上面画上黑桃、红桃、草花以及方块。其实我本来是想玩麻将的，但后来想想不对。一来，麻将的制作程序比较烦，二来，打麻将要四个人，我们这里再怎么凑也是凑出四个人来的，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扑克，好在扑克对我来说也是一大兴趣所在。

　　巧云看着我拿着纸板在手里剪来剪去，凑过来露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问，“你在干什么啊？”我朝她神秘的笑笑，“呆会你就知道了。”她扁了扁嘴，歪着头看着我。

　　裁完纸，看着巧云快要睡着的样子，我笑着将一些纸递给她让她跟我一起画图案。看到我要分配给她任务，她顿时兴趣大增，立马清醒了过来，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我突然叹了口气。巧云看着我甚是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摇了摇头，我朝她一笑。她哦了一声，低头开始按着我说的在纸上画着。

　　看着她垂下的长长睫毛遮盖住了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我的心不由得抽搐了一下。这么个优秀的女孩，只因为跟康熙有着天差地别的地位和年龄就失去了爱人和被爱的资格，在她的心里应该也是很苦的吧。

　　盯着她看了许久，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些不自然的抬起头看我。我尴尬的笑了笑，连忙低头在纸上画了起来。

　　两人干活就是快，只用了半个时辰我们就将54张牌全部搞定。看着这些画好的牌，巧云兴奋的捏在手里左右看着，“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我笑笑，从她手里将牌拿过来理好，跟她讲起了游戏规则。我准备跟她玩扑克牌里最简单的“逃牌”游戏。巧云认真的听我把规则讲了一遍，大致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于是我们便玩开了，其间，我帮她一次次纠正着她的一些错误出牌方式。

　　几天之后，巧云已经完全明白了逃牌的游戏规则，跟我玩起来也是特别的得心应手，几次都跟我打的难解难分，为此我还真不敢小看她这个对手。

　　“哈哈，小鬼！”巧云甩出自己藏了多时的小鬼对着我哈哈大笑，“我赢了！”

　　“哎。”看着自己早已阵亡的大鬼，我叹了口气，嘴上却道，“失策失策，我失策了。”

　　巧云也不管我失策不失策，得意的理着牌嚷道，“太好玩了，我们再来。”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得意的她心中暗道，得好好来了，不能再让她了，否则再让她赢几次，这小丫头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振作了精神，巧云果然抵挡不住我的猛烈攻势。哈哈，果然是当初年级里的打牌一霸。想当初，那时我在班里和女生打牌，没一个赢的了我的。后来只能去找男生比试，但几十个回合下来，我们班的男生也不是我的对手。之后他们就找来年级里的人来跟我比，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原来我的牌艺这么高，竟然仍然没有对手！于是从此，我的好牌艺名扬全校，风光一时。想着那时候的丰功伟绩，我不禁笑了出来。被我这么一笑，巧云更是心慌的厉害，更加手忙脚乱的出牌。出完后就哇哇大叫自己出错了，可是想改已经来不及了。

　　几个回合下来，她彻底甩手不干，“不来了，不来了，累死我了。”我故意装做委屈的样子看着她，“别嘛，怎么输了就不来了呢？再来嘛。”

　　“不。”她坚决的摇头，一边喃喃自语，“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总能想出些别人从没玩过的东西。”

　　听了她的话，我暗自一笑，我能告诉她这是我们未来经常玩的东西吗？而且还很流行？年初五是接财神的日子，街上应该是人流如织吧，可我和巧云却只能待在家里迎接财神爷爷的到来。

　　年初五天气很好，太阳暖洋洋的晒在身上，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我们在院子里泡了一壶茶，面河而坐。在我们小屋的前面有一条清澈的小河，虽然现在结了冰，不过看着这天气，融化也是不久的事了。

　　热腾腾的茉莉茶发出清香的气息围绕在我的鼻间。自从离开了皇宫，我就只喝茉莉这一种茶了，对它独特的香气久久不能忘怀。也许是为了他，也许是为了曾经存在于我们彼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