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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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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我轻薄了他吧……”我喃喃自语。好像的确,自从被我“急中生智”地摁墙逼吻之后,他就没乐起来。
“啊!夫人你……在宫里?”阿锦捂着嘴,惊讶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我撅着嘴点了点头,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惭愧之情。
“国公爷好可怜!夫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温柔的国公爷呢?唉,现在他一定很难过……”
“夫人再怎么急切,也不能强迫他啊!”
为什么就知道是我强迫他?说不定是两厢情愿啊!
“这个……”阿锦身子往后一仰,打量我两眼,摇头道:“不太可能……”
一团怒火“噌”的冒上来,老子今天也很不高兴啊!要你这死丫头在这儿火上浇油!
“我是他夫人!我要怎么轻薄他就怎么轻薄他!他不高兴去投湖自尽以示清白好啦!”
吼完我就跺着脚气呼呼地往卧房走去。然后听见背后凉凉一句:“果然……”
阿锦这死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认识司马炽才四月余,已经完全忘记自己主子是哪一个了。呜呼哀哉!天欲苦我心智耶?欲劳我体肤耶?是故夺我丫鬟耶?嗟夫,老泪纵横矣!
十二月十四,平阳下起了嘉平元年冬的第一场雪。
鹅毛雪纷纷扬扬,落地时隐约有疏疏声,四周格外静谧。我站在结着晶莹冰棱的木檐下,呵出的一口白气在眼前凝结成霜。
幼时在新兴城,最喜欢这样的雪天。我会穿着小皮裘,戴上皮手筒,裹严实之后,在雪地里像小桥一样弓着背跪卧在假山旁。不一会儿,全身覆满雪的我就与身旁的奇石假山无异了。下人们在我脚边来来回回寻了几圈也认不出来。我捂嘴偷笑,直到找我的人越来越多,哥哥姐姐姑姑母亲祖父……
“啊!”到了合适的时机,我就张牙舞爪地跳出来吓唬他们,抖落满身的雪花。家人们愣怔一瞬,然后做出各种反应:哥哥们鄙夷地看看我,不屑地走开;姑姑姐姐们或笑或嗔,有时也被惊吓;祖父抚着胡子,无奈地叹气;母亲则不留情面地责骂我……
每到这种时候,我总会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觉得自己很重要。这个世间,大概没有什么比家人的疼爱更令人心暖了。
我向半空中伸出手,几片雪花融化在手心里,变成水滴。
又到大雪纷飞时,就算只是幼年那样无聊的把戏,也让人怀念。年纪越大,似乎离家人就越远。最终,热闹非凡的雪地里,就只剩下我孤单一人。
我裹了裹绛红的狐皮斗篷,拢上帽檐,沿着积雪的石铺小路走去。
温泉宫一宴,时隔二十余日。我与司马炽之间堵着一口气,一个在东阁,一个居南厢,没再见过面。一个男人这样小气,我有些看不上。可转念一想也许他并没有在跟谁赌气,只是根本没把这事,没把我,放在心上而已。
积雪未深,我沿着小路走至荒凉萧瑟的莲池,一眼就看见了沧浪亭里的一抹艳色。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堆在石桌上似火的红梅尤其惹眼。
水白色广口瓷瓶中,已经横斜反侧地插着数枝寒梅。司马炽束着白羽冠,一身雪色长袍立在一旁,正神情贯注地剪枝插瓶。微风吹得白羽轻颤,手中一枝梅映起红光,我不由想起谁说过的,男子在认真时最好看。
就算是令人倍感寂寥的冬日,他也能不慌不忙地沉浸在这些无谓的雅趣里,我深感佩服的同时,还有些嫉妒。因为此时的自己,十分不争气地想找人说说话。
毕竟是自己误会他见死不救,豁达一点,先道歉吧!
这样想着,我走进沧浪亭。
司马炽抬头投来的眼光并没有停留太久,又低头摆弄起来。
“好看吗?”语气里,是并未料到的暖意。
“好看。”我点了点头,仿佛是受了雪景的感染,说话也情不自禁地轻柔起来,生怕打破了这一世界的静。
正在踟蹰如何开口,他站直了身体,笑道:“那日忽然发怒,是我小气了,对不住。”
想道歉的人忽然被道歉,该如何反应?
我顿了顿,缓缓在石凳上坐下,将左脚叠放在右脚上,然后伸手将襦裙提起、抚平。
“是啊,那天我真的被吓了一跳。不过不要紧,我很大度,不会放在心上。”
对上他轻笑的眼神,心虚愧疚之情从背脊后凉凉升起。
“咳咳……其实那天,我也有不对。讲了那些话,让你伤心。”
他许久没有说话,静静地将一枝梅花插入瓶中,又往一边挪了挪。
“永嘉之乱中,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虽然勉强带着浅浅笑意,声音里却透着清晰的悲凉,还有无奈。
“仅洛阳一城的宗室、士族,三万余人。掳杀、殉国、离难……白骨蔽路,哀嚎遍野,惨烈的光景,恍若阿鼻地狱。”
剪枝的手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在这宁静的阳春白雪之间回忆当初的动荡血腥,是不是更残酷?
我不自觉地攥起了双手,想到新兴城破时,我们也有过一段短暂的漂泊,因为祖父的庇护,一家人才未逢祸事。司马炽看见的,一定比我所见惨烈万倍。
“可你一定更想不到,洛阳城破前的晋王宫是什么样子。”
他平静地望着飘雪,喃喃道:“皇族冷漠呆滞,朝廷人心思变。宫垣残败,宫人相食……”
“那一定是世上,最荒谬的皇宫。”
“宫门大开的时候,宫人争相出逃。也许,那才是他们的解脱吧!在宫外,还有一线生机,比守着一座死城强得多。”
“最可笑的,是那些殉国的人。这样残败的国,无能的君,何尝值得呢?若是我这一国之君恬不知耻、毫无气节地活着,他们是否就会知道,在这乱世里,自己的命远比什么忠君爱国重要?因为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君国,真的不值得。”
冰天雪地里,这些话像一盆冰水浇得我浑身发冷。史说,无幽厉之衅,却有流亡之祸。对司马炽来说,最难以承受的也许不是流亡之祸,而是千万无辜臣民死于非命的沉殇。
“出宫之时,我握住兰璧的手,约定往后无论命运如何,生同衾死同穴。不曾想命运却是,一转身,再也看不见她……”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遗憾,自己天生不懂如何安慰人。他如此难过,我却笨嘴拙舌得连一句“我也很难过”都说不来。我不是他,他的心痛是我永远无法切身体会的,这种时候,什么安慰的话大概都会显得轻飘飘。
记得幼时,小哥哥被祖父训斥,我陪他坐在半月门口哭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末了,只是默默地从身上摸出几颗梨花糖,自己嘴里塞了一颗,把剩下的递了给了他。奇怪的是,我们吃了糖,小哥哥的心情仿佛好了很多。在一个人伤心的时候,与其陪他伤心,一起做别的事会不会更好些?
静默了很久,我忍住如鲠在喉的难受,抬手抚了抚他的衣袖。
“天寒地冻的,怎么穿这样少?我让阿锦给你捎件外袍来……”
这是此时,我唯一想到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长相忆——司马炽】
我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了兰璧。
抑或是,遇见兰璧,成了我最好的年华。这两者,我时常分不清楚。
彼时父皇尚在位,大晋四海安定,歌舞升平。记忆中,那些年岁是一片曼妙的烟绯色,飞花逐月,令人沉醉
我永远不会忘记,十六岁初遇兰璧的情景,那是太康九年夏,潮湿闷热的一日。
在兄长们眼中,我不问世事只管闭门读书,是个懦弱别扭的蠢笨少年。
“十六岁了还是个雏儿,传出去都给我们皇家丢脸!”
十六皇兄司马章度一边啃着甜蔗一边数落我。我低头跟着皇兄,想到时年十九的章度皇兄已有三子二女,比起他,自己似乎确实有些抬不起头来。
“我跟你说,现在我们要去的,叫西营伎乐馆。伎乐馆你晓得吧?嘿嘿嘿……”他淫邪地笑了几声,继续道:“听说前两日,馆里来了一批胡姬,妖得很!今日哥哥带你去尝鲜,来日你可要记得哥的好!”
我顺从地点点头,愣了一会儿又担心道:“可是,父皇严令皇家子弟不准狎妓。若是被他知道可怎么办?”
“诶!这怎么是狎妓呢?那些胡女离乡背井,受了许多苦难才到洛阳,我们却冷落人家,她们该有多可怜!这叫体察民情,给寂寞的异乡人送去一点温存……”
我涨红了脸,小声道:“皇兄,你真银荡……”
他“嘿嘿”两声,戏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丰度你啊,可不知枉费了多少好时光!”
鸣蝉聒噪,我抬头看酷烈的日头隐在云后,一阵目眩。
枉费了时光吗?
到了十六岁,我身边熟稔的女子,只有阿容。五岁时,尚书郎羊玄之成为我的鸿蒙夫子,与我同岁的阿容时常跟着他爹进宫,一起听学。阿容聪明乖巧,性子沉静,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会娶她。就连父皇也说笑道,“丰度小小年纪这般沉稳无骛,敏而好学,往后必是中正君子,与羊家淑女倒相配得很。”曾以为,不久之后我就会与皇兄们一样,娶一位王妃,几名妾侍,然后生儿育女。阿容那样的女子,定会是位称职的王妃吧。我一直不肯承认,其实心里存着“娶她或者娶别的什么女子大概都一样吧”这样近乎残酷的想法。
我一点也没想到,那天的灼灼日光下,很快就会出现一位女子,第一次让我意识到男女之事除了生儿育女外还有别的意义,让我知道什么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与章度皇兄进了西营伎乐馆,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章度皇兄带着一脸“同道中人”的笑意拱手道:“六皇兄,今日兴致大好啊!”
六皇兄爽朗笑着回礼道:“十六弟自己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带着丰度小愣子?”说着不拘地揉了揉我的脑袋,被我狠狠瞪了一眼。
“我看他成日读书太可怜,带他来开开眼。”
六皇兄四顾无人,手指着身后一处,小声道:“东二帐的胡女更销魂!”说罢朝我挤了挤眼,悠然自得地踱出竹篱。
很多年后的八王之乱中,六皇兄和十六皇兄为了皇权挥军驰骋相击,最终身死异处。不知乱军之中,二人可曾想起过,多年前在西营伎乐馆的繁花郁草之间,六皇兄伸手一指,一句“东二帐的胡女更销魂!”,为两个弟弟指了一个寻欢的好去处。
东二帐的胡女确实销魂。
异香满帐,风骚妖娆的胡女们伴着异域风情的鼓乐,腰肢似蛇一般起伏,光滑如绸缎般的手腕和脚踝细着银铃,随着时快时慢的扭动叮零作响。我坐在她们中间,如不小心跌入幻境的无状少年,目瞪口呆。恍惚间身子一重,愣怔着低头看去,几近赤裸的舞女在身前漾起了满怀的温香软玉。我无措地迎合着舞女热烈的纠缠,只觉得头昏脑胀,胸口闷得几近窒息。混沌间被皇兄猛灌了几壶酒,却不知怎的,愈加口干舌燥。
凌乱腐靡间不知胡为了多久,我被皇兄扶起,跟着两名胡女走出帐外,往一旁清静深幽的寝馆行去。
西营伎乐馆因为坐落在禁军西营对面而得名。那时我与皇兄都不知道,就在我们胡作非为的时候,父皇正与领军的大司徒梁芬在西营检阅禁军。
所以在白晃晃的日光下,我们甫一出帐,就碰上了梁芬恭送父皇出营。皇兄压低声音喊了一声“丰度快跑!”然后就与胡女们一道不见了踪影。我一时头疼欲裂,惶惶然呆立原地。
就在父皇堪堪要转身的时候,手中传来一阵温软的触感,然后脚下一轻,跟着手的主人飞奔起来。
那是与胡女们截然不同的香气,其实,那是与以往见过的所有女子都截然不同的香气。我奔跑在闷热得令人心窒的八月间,迎面却飘来一阵清新怡然的春风,混合着青草花香。发丝如水中丝绦般逶迤,若有似无地抚着面颊,却仿佛比热烈的胡女更撩人。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让柔软的长发在指间穿梭,缠绕。
好像奔了一世,我们才在一处墙根停住,蹲下。她越过我往墙外探头看了一眼,而我却兀自沉浸在又一阵花草香中。
“好险!”
我看见她的手在眼前晃动,听见她压低了声音叫道:“小王爷?小王爷……”
有没有人知道,在耀眼的阳光下,女子透着光晕的脸,格外好看?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女,白皙的鹅蛋脸因为片刻前的奔跑而泛红,就像初夏新鲜的桃果,娇嫩欲滴,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我爹方才在帐外看见你,赶忙让我来领你离开。”
好新鲜的桃果,真想咬一口。
“我爹就是梁司徒,在宫里见过你的。”
咬一口吧,就一口,不要紧的吧?
“小王爷也忒大胆了,光天化日之下敢去伎乐馆。”
头好疼,是不是就快昏倒了?赶快咬一口吧,昏倒就没机会了……
“还好我跑得快,小王爷?小王……啊!”
她蹙着眉狠狠地瞪着我,一手捂着脸,另一手本能地打了我一拳。我往后倒去,就像快乐的棉花一样,带着笑,舒服地飘在云间,没有丝毫痛感。
咬到了……呵呵!
我恍惚看见她慌张地要来扶我,白里透红的脸上,赫然留着我的牙印。我咧嘴,开心地冲她笑起来。
那是我昏倒前,最后的知觉。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飘着漫天的桃果,弥漫着青草花香,在春风里飞奔的少女温柔地牵着我的手,妖娆的胡姬舞着胡旋,看着我们又笑又跳。然后我睁开眼,看见高大威猛的梁司徒,和他正被我牵着摩挲的大手……
我惊起,一把甩开那只手。因为动作太过突然,且透着嫌弃,我分明看见大司徒眉眼间有些受伤。
“咳咳……”我捂着嘴掩饰尴尬。“这是哪里?”
“回殿下,这是西营大帐。”梁司徒威严道。
“你醒了?”方才立在父亲身后的少女神情关切地走上前来,却在两步之处忽然停住,好像对被我咬的事还心有余悸。
正想编个借口挽回面子,却见她忽然转过身去,“你尿床了!”快步走出大帐之前,她最后留了这句话。
我看着自己的裆部,惊慌失措地差点滚下床来。明明已经过了尿床的年纪啊!
梁司徒负着手,看着我的神情有些复杂。一张威严的脸,愣是透着些同情、和蔼,还有强忍着的笑意。
在一般人家里,身为男子的那些事,是该由谁教导的?父亲?兄长?
事后再看,我千里迢迢跑到西营,别开生面地让陌生的当朝大司徒大将军教导我何为男子精气,“过了这一日便可称为伟丈夫”“是生儿育女之元种”。
当然,若把时间再往后推一推,由岳父教我这些倒好歹是另一种说法,可纵是那样,也不免让人羞愧。幸好后来大司徒常年驻守京外,君臣没再频繁见面。
那日之后,我在宫里惶惶不可终日。在她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了丢人的事,让我既想去见她又不敢去见她。后十日,父皇不知从何听说,还是知道了我去过伎乐馆之事,勃然大怒。我没有辩解,便被禁闭在荒凉的西宫里思过,只有一个老太监每天给我送饭。一日,忽然宫门大开,父皇急急地走进来,迎着我道:“冤煞我儿!”
原来,是兰璧独自进宫求见父皇,说我当日是为了去西营会她才会让人误会。父皇说:“原以为你中意羊氏女,何时又认识了梁家的女儿?你不辩解,可是为了掩护心上人?”我昏然不知如何应答,只想快些到西营找她。
为什么?她这样牺牲名节只为我不被父皇责骂?
梁府后院的葡萄架下,她一身杏色素罗裙,手执团扇,倚靠着长榻纳凉。
我轻轻走至她跟前,她睁眼看我一眼,波澜不惊道:“你来做什么?”
“为什么要那样做?”
“大热天的带着你跑了那么久,还被咬了一口,结果什么都没改变,我可不甘心。”
“只是这样?”
“不然你以为呢?”
她瞥了我一眼,带笑的眉眼透着狡黠。
我以为,你也中意我,所以要护着我。
“可是未婚女子私会男子,是很坏的名声,再没有好人家的子弟要你了……”
不知为何却莫名有些高兴。
她努了努嘴,神情俏丽,不以为意道:“洛阳城中的纨绔子弟,翻来覆去就那些。嫁谁不是一样?”
我骤然心惊,在遇见她之前,我也觉得,娶谁都是一样的。
“那……不若嫁给我。我们一起,也许会不一样。”
我尽量说得不以为意,语气像“今日天气好热”一样寻常。
她有些惊讶,看了我许久才道:“你为何不同?你不是也如他们一样狎妓寻欢么?”
我在她身边的矮几坐下,一把抢过她的团扇扇了起来。
“我没说自己不同。我是说,我们俩一起,才会不一样。”
也许真有缘分,让皇兄在那天带我上伎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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