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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驾到:陛下夜夜,宿客栈-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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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于妈打开窗户，让清凉的气息吹进屋来，滴滴答答的雨水敲打着瓦片击出时间流逝的节奏。于妈让明珠坐在菱花镜前，抖开乌黑如缎子般的头发披散肩头，拿出那把她自己惯使的犀角梳开始为她梳妆打扮，明珠受宠若惊，于妈轻易不给姑娘梳头的，这非一般的待遇只有姑娘选花魁之日或者是被人赎出去时才享有。
梳子顺着卷曲的头发梳下来，一梳梳到头，再重头梳下来，明珠略带羞赧道：“于妈，不过是去做个宫女，接着做伺候人的活儿，这样做好像很隆重。”
”傻丫头，这样的事儿当然要郑重对待，要进宫里，就相当从头做人，迈入人生的另一重门槛，当放下的就放下，该忘记的就忘记，懂不懂？“
明珠一愣，于妈知道了什么？她该放下什么？该忘记什么？难道是让她忘记永福客栈？
于妈一边梳头一边道：“明珠，你要忘记桃花院，这里乌龙混杂的生活从此与你无关，清清白白地进入宫中；你要忘记黄公子这个人，宫里人最忌讳男女私情，从此后你只是一个情感单纯的宫女。”
那个黄公子，自打把她捧成了花魁，却莫名其妙消失了，再也没有露面，现下她要入宫了，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心里有点想他，想他？明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她可是有正经事要办的，不相见未必是坏事。
明珠哭笑不得：“于妈把心放在肚子里，那个人我已彻底放下了。可是我不想忘记你们，可是在我流落京城无所依靠的时候毕竟是您，是桃花院收留了我，这个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于妈双手灵巧的将她的头发分成几股编发辫：”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只要记好我的话就好。“
第42章 整妆作别（）
明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于妈，我是不是不够漂亮？”
于妈反问：“漂亮的标准该是什么样子？”
明珠忽闪忽闪眼睛道：“就是皮肤很白，头发很黑，眼睛很大，胸很高，屁股也大。”
于妈笑了：“如果每个女人都长成你说的这样，是不是就会显得很一般？”
“可惜这样的美人总是少数。锦鱼很美，春娇很美，而我——”
于妈为她梳拢起耳畔发髻：“春娇的美，蚀骨销魂，锦鱼的美，如水中月不可近玩，而明珠，你美的太俗了，所以大多数人不以为美。”
“于妈，您这是说我不美。”
于妈和明珠一起端详着镜中的她：“你本来就很美，你的皮肤是不白，可是小麦色的肌肤，看上去很健康，健康本身就是难得的一种美丽。你的头发不是又直又黑，而是卷曲的有种俏皮，你的眼睛里有只有爱你的人才能解读出来的深邃。”
镜子中的明珠不再是长白山下那颗黑珍珠，是真的像一颗明珠焕发着朦胧的光彩。
于妈看着明珠，这是一个单纯的女人，她的喜怒哀乐都写在她的脸上，她在想什么，你看一眼她的眼睛就知道。进宫当个杂役就乐成这样，分明是不晓得一入宫门深似海。这样的女人，能保护好自己吗。
于妈为明珠一手挽起云鬓，在鬓边插入一枝玲珑珠兰，又找出一件果绿色的衣衫与她换上。整个人面貌焕然一新，仿佛刚从枝头摘下的苹果般饱满鲜美，明珠有些兴奋的站起来，镜子里的人真的是她么。
于妈点头笑道：“你的美是独一无二的，那些绫罗绸缎，贵气但不一定适合你，过于粗大的金首饰也不适合你，天然去雕饰也是种美，适合的才是美的，不要试图去成为别人，你就是你，女人应该静下心先和自己做朋友，了解自己，慢慢去找到自己的气质，真正的美女，一定是做好自己的女人。”
“做好自己？”
“只有做好自己，才会有人欣赏你。”
当宫女，都是要伺候主子的。每年宫里都会放出些太监宫女，总有一些不那么幸运的，缺胳膊少腿，只能卧在皇城墙根底下当乞丐了。在于妈看来，这世上最尊贵的莫过于宫里那些主子，最狠毒的也莫过于他们，想到这里不禁皱了下眉头。
明珠安慰于妈道：“没关系啦，于妈，桃花院那么多客人，我可都伺候过了。”虽然不知道前路如何，但有时候人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不走一回，谁知道是祸是福呢。
于妈温言道：“宫里的主子们可比咱这的客人金贵的多，也挑剔的多，明珠，你要多长个心眼，打起十二万分小心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晴了，空气格外清新，天边出现一道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虹当空舞？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明珠的人生就像这天气一般，在经历风雨后，迎来晴天，看见彩虹。
像要嫁女儿一样，于妈恨不得掏出一肚子话说：“天下事，皆交易，女人的身体是宝贵的，关键时刻你可以用它来交换你最想得到的最宝贵的东西。”
明珠鬼嚎：“于妈，您不是要我做个纯情的宫女么？“
”我说的是只对单一一个男人动情，对其他人都纯情甚至绝情。“
”于妈，您是让我到宫里卖身么？”
“皇宫大内，除了太监，卖身的男人只有一个选择哦。那就是皇上，掌握生杀大权的皇上，掌握天下的皇上，是你最应该服侍好的人。”
“于妈，你真敢想，连皇上都想拉来做嫖客啊。”
“我这叫职业道德，干哪行说哪行的行话。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这种事，多想想无妨。”
明珠的心砰砰砰的跳，真要卖，他，他会要吗？那可是当朝天子啊！
正在上朝的坐在乾隆旁的嘉庆，打了老大一个喷嚏。
第43章 踏入宫门（）
踏入乾清门，明珠眼前是一条长长的巷子，这条巷子的一侧是朱红色的宫墙，将她们同外面的世界隔绝了起来，墙上面金色的琉璃瓦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那明亮的金黄是那样可望不可即。
红色宫墙不断向前延展，内监带着她们一行人朝前走去，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在这样安静的行走中，雀跃的心渐渐安宁下来，然而终于还是到了，一排普普通通的房子，低矮破旧的屋檐，半扇窗户吱吱呀呀呼呼漏着风，看去竟比桃花院还要简陋许多。
这个地方叫永巷，是她们将要居住的地方，历届备选宫女都要在这里度过她们最初的宫中时光。
紫禁城金碧辉煌，但永巷的宫女生活与紫禁城似乎一点关系也没有，室内陈设几近寒酸，好几个姑娘住在一个狭窄的房间内，挤在一张通铺上睡。有的姑娘见了怨声载道，怎么着进宫当差也是伺候皇宫贵族的人，宫女的生活怎么连地主家的侍女都不如。明珠也有同感，贞安对明珠做了一个用针线缝住嘴巴的动作，轻声道：“临行前，我娘送我一个针线包，说我不管到了哪里，都不要忘记针线活。即使不做针线活时，也要像做针线活一样安静，嘴巴要像用针线缝过一样结实。”
明珠点了点头，她明白，祸从口出，有人的地方是非多。她们不是来当娘娘的，是来伺候人的，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桌椅床铺归置的整整齐齐。
明珠自打贞安为她缝补好衣服后，便对她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和喜欢，喜欢她的纤巧细致，喜欢她跟自己是很不一样的女子，此刻共同入宫共处一室中，便主动提议道：“贞安，若不嫌弃，我们结拜为姐妹可好。”
贞安点头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以后在宫里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二人面向东方焚香叩拜。
“天上的玉皇大帝，地下的阎王菩萨，飞过的鸟，跑过的猫，路过的虫，你们都是见证，我，裴明珠，今天和贞安结拜为姐妹，有好吃的一起吃，有好穿的一起穿，如违背誓言，便遭天打雷劈！”
“苍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贞安愿与裴明珠结为姐妹，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二人对天虔诚叩首后，明珠和贞安拉着手站了起来，月光如水清凉，但她们的心因这份新结的姐妹情生出温暖。
第二日兰芳姑姑来检查这几间屋子，屋子没有收拾干净的，连同昨日不断抱怨的那几个人，都被取消了入宫资格，跟着就赶了出去。明珠恍然大悟，原来这一晚也是对宫女的考验。
姑姑的目光冷冷扫过她们道：“不要高兴的太早，在伺候主子之前，你们永远是备选宫女，随时可能离开这里。”
兰芳姑姑先后伺候过两位贵人，带过一届秀女，在宫女中算是有资历的长辈。此次宫女选拔破例从民间招募，从宫中到民间皆备受瞩目，在八旗子女中更是掀起轩然大波，兹事体大，新晋的喜塔腊氏皇后为此特将礼仪规矩训导一事交给沉稳慎重的兰芳姑姑负责。
皇后对这届宫女选拔一直很是关心，兰芳姑姑小心翼翼地回道：“报名入宫的民间女子趋之若鹜，奴才们层层把关，精挑细选，最后入选的这一批可以说是千里挑一。”
皇后悠悠道：“能进宫来的，必定都不是简单人物。不过毕竟是些不懂事的平民女子，既然进了宫，就要守宫里的规矩，不能出一丁点子差错，扫了皇上的颜面。”
“皇后娘娘教导的是，奴才一定严加管教。”
当前宫中正处于新旧交替之间。乾隆爷退位仍大权在握，嘉庆帝上位仍然处于熟悉摸底阶段，两代主子同处一宫，太监宫女们做起事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便成了炮灰。兰芳姑姑深感肩上责任重大，这批宫女的身份在这宫中颇引人注目，如若不慎出了差错，她这个姑姑陪罪是小，只怕真的会牵连到皇上皇后的威严。
兰芳姑姑从毓庆宫出来，抬头仰望西天，晚霞映红整片天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她今年已经二十四了，宫女满二十五岁就可以放出宫，这是她为皇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一定要做好。
第44章 冷宫洗礼（）
刘全一直暗中跟着宫女选拔，看了一场热闹，只是看来看去不过是一群黄毛丫头，姿色一般，没接受训导也谈不上懂规矩，想来关键还要看入宫后的表现，跟和刭骱螅痛笕酥皇堑懔烁鐾罚馑季褪羌绦氯ァ�
刘全从和大人那里出来，抻抻腰，跟着一帮要受训的丫头还不如去桃花院找个乐呵，去看一看被当今皇上碰过的“女人”过得如何。
刘全一踏进桃花院的门槛，于妈立即笑脸迎了上来：“刘大人，好久不见了，今天来了可得让我这儿的姑娘好好伺候伺候您。”
刘全呵呵一笑：“我也惦记着您这的姑娘呢，今晚也不找别人了，把花魁叫过来就好。”
“哎呦，刘大人，真是对不住，锦鱼姑娘这两天身子抱恙，闭门谢客，我去把其他姑娘叫来，可好？”
“锦鱼姑娘病的这么厉害，那位黄公子可曾过来瞧过？”
“那黄公子就像一阵风一样，花魁大赛结束了，也就没了踪影，想起来就心痛。”
“莫非锦鱼姑娘害得是相思病，黄公子不在，不还有我刘公子么，和锦鱼姑娘一块叫价的那个丑姑娘，一并都叫来，让大爷好好宠幸宠幸。”
“大人莫要取笑我们，春娇，赶紧来伺候贵客！”
春娇扭着水蛇腰走来，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刘全道：“刘大人，你是不是一点也不想我们啊。”
纤细的腰肢、饱满的臀部让刘全开始咽口水，也顾不上花魁了：“想啊，想得不能再想了，过来让爷摸一摸。”
春娇将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雪白诱人的酥胸道：“大人啊，想了那么久，只是想摸么？”
刘全一把将她搂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我要摸遍你的全身，每一处都不放过，不只是摸，还要舔，还要咬，整个吞下肚去。”
紫禁城永巷中，兰芳姑姑着一身湖蓝衣衫，看上去如一枝兰花幽然雅致，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严厉。
姑娘们站齐一排，兰芳姑姑锐利的眼光巡视了一遍众人，而后道：“谁能告诉我宫是什么？”
有人细声回答：“是最富有的地方。”
“是皇上居住的地方。”
“是整个国家的中心。”
“是我们即将要做事的地方。”
姑姑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放松：“你们的回答都只是宫的一部分。各位备选宫女，对你们来说，宫就是门，是墙，是清规，是戒律，你们每个人要做的是就遵守戒律，不该进的门别进，进去了不要擅自出来，每条宫规都要严格遵守。”
姑娘们大气也不敢出，姑姑继续训话道：“各位姑娘，欢迎你们来到皇宫。这既是你们的幸运，也是你们的不幸。说幸运，你们心底都知道，在这紫禁城中要比一般的平民要更接近皇上，接近皇后和妃嫔，接近这个世界上最尊贵、最有权威的人。但是各位要牢记你们的使命，你们是宫女，来宫里是伺候人，如果连手头的工作都做不好，那就要受到责罚。所以第一课，我要给你们上的是警示课，在你们知道什么事是要做的之前，先要知道什么事是不能做的，懂得并不触犯到这些，那就相当于得到了一张宫女生活的平安符。”
明珠觉得好像一道巨大的阴影飘来将她们笼罩，她不明白，她们才刚入宫，即使做也不过是做些像永福客栈或是桃花院内打杂做的活，姑姑这么凶做什么？
兰芳姑姑带她们去了两个地方。
一个是辛者库，辛者库的活是皇宫里最脏最累最不讨好的活儿，洗衣服，刷马桶，劈柴担水，辛苦至极。那里的宫女手红肿了，开裂了，还要泡在水里不停浆洗衣物。
这些活儿她在桃花院也干过，可是会觉得很轻松，在这里，却有种凄凉、低贱的感觉。
姑姑冷肃道：“一般宫女犯了错误就会被贬到这里来做活。”
明珠忍不住问道：“犯了什么错，要被发配到这里？”
姑姑瞥了她一眼道：“犯什么错误的都有。比如摔碎了茶杯，比如洗脸水倒热了，比如在主子面前言辞不当，比如说不该说的话，问不该问的问题。凡此种种，皆成理由。”
明珠吐了吐舌头，要是这些错误都是罪孽，按照她以前在桃花院的行事作风可以直接被发配到这里来刷马桶了。
第45章 永巷训礼（）
兰芳姑姑随后又带着明珠她们去了冷宫。还未到宫门口，就感到森森的凉意，是那种渗到骨子里的冷。冷宫里关着的都是犯错的娘娘，虽不用干诸般活计，但得到的惩罚并不轻松，那是一种与世隔绝的孤单。她们曾经侍奉君主两侧，笑靥如花，得君宠爱，而现在，每日只有四堵墙壁相伴，她们面容枯槁，像冷宫的墙壁一样，一点点颓废黯淡下去。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忽然抓住贞安的衣角：“告诉皇上，我没有下毒，我没有，孩子不是我杀死的，我冤枉啊，我冤枉。”
明珠赶紧上前将那个疯女人拉开，打掉她伸过来的手。
安安面色惨白，明珠紧紧握住她的手，她的身体抖的像风中的树叶。
这里，为什么和当初想的那么不一样，只是无法再回头了。
兰芳姑姑齿间迸出的语气依然清凌如碎冰：“这宫里每年都要消失一批人，或者是嘴漏风，或者活不细致，他们的错误你们都要引以为戒。人唯有理解死亡，才会对生活有所了解。宫里，不只有富贵繁华，如果你们谁坏了规矩，那很快就会领教到残酷的一面。”
回来的路上，没有人再说话，姑娘们入选的喜悦，进宫的喜悦，一点一点被冲淡，不再像开始那样雀跃。
这个世界到处都有残酷这两个字存在，稍不留神，你就会被它割上一刀，冰冷的刀口，让人不寒而栗。
接下来的宫廷礼仪培训依然残酷而严峻。培训不合格的宫女会被当场遣回，就像秀才进考场落榜一样，名落孙山。明珠想起在街头靠卖字为生的文楷，她可不要再次流落街头，秀才还可以写字，她在街头能做什么，不要啊，要是遣送回桃花院，于妈知道我丢她的脸一定会打死我的，还是猛憋一口气力争皇家礼仪技能训练达标才是。
天还蒙蒙黑时，院子里传来鸡叫的声音。这是专为叫宫女起床养的报时鸡，身为宫女，要做到起的比鸡早，因为她们必须要赶在服侍主子起床之前，先把自己拾掇利索。
姑娘们穿好衣服，睡眼惺忪地站到大厅里，在兰芳姑姑的指令下，两人一组，结对训练，从梳洗开始。
洗脸水的温度要适宜，毛巾要折叠好拭面。
姑姑挨个摸她们倒的洗脸水，看她们递上来毛巾的折叠形状。
虽是小事，却不容忽视，宫里的主子，脾气特别好时会打赏，脾性差时就惨了，有一位主子就因为洗脸水温度热了些，一盆水都掀翻倾倒在宫女身上，大冬天的，那个宫女就穿着湿透的衣服在廊下跪了一天，第二天早上，衣服都结了冰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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