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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她心里是明白的，袁博延这么做的真正目的。不过，这整件事就像一个有着千丝万缕的劫，项倾薇身处其中，根本不知该如何跳脱。又该怎样去跟宋天皓说呢？
　　下午时项倾薇给宋天皓发过短信，想了老半天，项倾薇才写出了那短短几个字。到底是骗他呢，还是告诉他实情？如果骗他，项倾薇自己心中会不安；如果告诉他，项倾薇不晓得将会发生怎样的事。那袁老爷子也真是的，干嘛偏偏那么看得起她？
　　思前想后，项倾薇按键盘，‘宋天皓，你不必去医院接我，我会晚些回家。因为我接到了一个任务，每天到袁宅给袁氏集团的老总裁换药。所以，我现在在袁宅。’
　　整条信息没有提到袁承烨，这个名字，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异常敏感。
　　那条信息宋天皓只回了一个字，‘哦’。表示他知道了。
　　项倾薇看到这个字的时候扁了扁嘴，好精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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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的夜空格外的漆黑，星子很多，很亮。星海之中，间或还能看见几丝银色丝线，慢慢被黑暗吞噬着，吞噬着……这也许是飞机过时留下的痕迹，也许是，划过的流星？
　　总之很漂亮，跟市里的朦胧完全不同。项倾薇跟袁承烨走在小道上，夜风吹过，项倾薇打了个哆嗦，平添几分凉意。
　　“冷吗？”袁承烨问，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准备给项倾薇披上。项倾薇慌忙向前走了两步，就像那件外衣是烫手的山芋一样，她回头冲袁承烨笑，“谢谢，我不冷。”
　　袁承烨的手僵在半空中很久，后将衣服搭在了手臂上，任凭夜风吹拂在他单薄的衬衣上。袁承烨身上的肌肉有些紧绷，但他并不觉得冷，只觉得心上某处有些涩涩的疼。
　　从袁宅到屋后的小型停车场并没有多少距离，项倾薇却觉得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
　　路上，两人很少说话，气氛很尴尬。袁承烨低着头慢慢向前走着，他落后项倾薇半步。一直是这个间隔，没有变过。
　　“袁承烨，你爸妈一直都是这样的吗？”项倾薇问。
　　“嗯。是啊。”袁承烨点头。
　　“伯母真的很幸福。”如果说未来项倾薇来项宅还能看见曙光的话，那就是袁博延和佟素芬之间的事情了。这种温馨相爱的感觉，真的很暖。项倾薇很喜欢这种感觉，同时也很歆羡。
　　“袁家的男人都很专情。”嫁给我同样幸福。
　　项倾薇不敢去看袁承烨投过来的侧脸，只是低着头加快了脚步。天煞的停车场为什么还不到……！
　　好不容易到了停车场，好不容易出了湘山，好不容易驶上了ＲＤＣ街区。袁承烨的手握在方向盘上，渐渐用力，越握越紧。
　　即使在很早之前就知道项倾薇跟宋天皓住在一起，但是却没有一次像现在感觉这么强烈的。项倾薇不管怎么说也有些不好意思，让袁承烨将车停在街区转角就好，袁承烨却没有要停车的意思，一路狂飙将项倾薇送到了宋天皓家门口。
　　车停下的那一瞬，一切都好像瞬间静止了，静得可怕。
　　“谢谢你送我回来……拜拜。”
　　项倾薇抬手去解安全带，这时袁承烨的手覆上了她的，项倾薇怔了一下，没有动。
　　袁承烨那双剔透的眼睛依旧很亮，脸上却再也不复往日神色。说实话，今天相处了这半天，项倾薇也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是袁承烨。因为眼前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完全变了。
　　“你……可以不住这里，我给你找房子。”袁承烨看了项倾薇半天，厚厚的唇上是橘黄的暖色。
　　项倾薇摇头，“我觉得这里很好，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必麻烦。”
　　“我该走了，再不上去，会有人着急的。”
　　项倾薇抽出自己的手，迅速开车门，下车。
　　“我不会放弃的。”
　　身后传来袁承烨这样的声音。
　　“薇儿，我愿意等，我愿意为了你去做一切。只要你回头，就能看得见。”
　　项倾薇顿了一下，没有回头，随即脚下步伐加快，逃也似的出了袁承烨的视线。
　　心中既已有了想要的认定，她不想旁生枝节。即使，袁承烨的话很感动，即使，他的改变她看得见。
　　项倾薇现如今只想赶快见到宋天皓，然后，扎进他怀里，至此，全世界都有人来承担。
　　她真的越来越喜欢依赖了，如果某天不能依赖了，她该怎么办？这已经是第Ｎ次提出这样的问题。
　　进了家门，灯亮着，却不见宋天皓的人。
　　此时楼下的车窗内，坐着两个男人。
　　同样的俊朗非凡，一个俊中带着几分秀气与冷漠，另一个带着几分霸道与乖张。同样是天之骄子的两个人，现在坐在车里，只为一个女人。
　　在项倾薇刚才坐过的位置上，宋天皓坐了很久。两人皆无言。
　　很久之后。
　　“我最终会得到她的。”袁承烨打破平静。
　　宋天皓嗤笑，“你认为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袁承烨侧头看宋天皓，唇角处勾着浅浅的弧度。宋天皓的眼睛里有淡淡的，不易察觉的蓝。“很多方面，比如说，爱她爱的深浅；比如说，一成不变的专情；再比如说，身世，和所受的教育。所以，我相信，我有很多方面都比你强。薇儿跟我在一起，会更幸福。”
　　袁承烨说到‘身世，和所受的教育’这几个字的时候，宋天皓猛地抬起头，眼睛危险的眯起，紧锁袁承烨，“你都知道些什么？”


　　女人，爱定你035

　　感受着宋天皓突如其来的紧张，袁承烨淡淡的勾唇笑了，反问，“你认为我都知道些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车内气氛冷凝。袁承烨双手握在方向盘上，拇指一下一下的慢慢摸搓着帆布上的花纹，一条条纹理就像是迂回往复的思绪，细密纷杂，就如同现在他与宋天皓之间的气劫。解不开，随时可能爆炸。
　　宋天皓将胳膊肘搭在车窗上，抬手松了松衣领，“袁承烨我警告你，不要试图挑战我的极限。既然你知道我的过去，你就应该明白，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说罢，宋天皓便打开车门下了车。他不想再面对袁承烨，他不想承认，他是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好吧，宋总，那咱们就拭目以待。”说完这句，袁承烨的车飞驰而去。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两个男人之间的火花，在这夜色茫茫之中无声碰撞。星星之火，渐渐燎原。到底最后谁会引火烧身？又或者，两败俱伤，皆化作灰烬。
　　――
　　项倾薇见到宋天皓的时候，他的样子有些疲惫。抬头看见项倾薇，宋天皓勾唇笑笑，换了拖鞋，走上前，紧密的拥抱了她。项倾薇的头发上有她所特有的淡淡香味，宋天皓低头轻嗅，才觉得心中略微安定了些。“薇儿，有你在，真好。”
　　项倾薇抬起双手揽上宋天皓的脊背，话语中带着几分温柔，“宋天皓，怎么了？”
　　“没什么。”宋天皓摇头，“就是想这样抱着你。”
　　闻言项倾薇轻笑，声音如婴儿般软儒，荡进宋天皓心里，化作黏黏的蜜。“好了啦，少来。你刚去哪了？我回家都不见你。”
　　宋天皓并没有回话，只是双臂收紧，宽大的臂膀整个包裹着怀里的女人，“薇儿，不要动，就让我这么抱着你。”
　　宋天皓不愿去承认自己是在害怕。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过去。他原本以为，他那些不堪的过往已经随着当年来到Ｃ市那时而消亡了。他不敢去想象，如果如今怀里的女人在知道那些事之后会是怎样。会鄙视他？嫌恶他？还是会，迫不及待的逃离他？
　　如果那时，项倾薇要从他的生命里逃开，他还有何面目去禁锢？说一句，‘只有我，才能给你想要的幸福’？宋天皓真的害怕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害怕。
　　想到这里，宋天皓的手臂上不由又加了力道，好似他只要一放松，这个女人就会再也不属于他了。“薇儿，永远别离开我。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薇儿……”
　　“宋天皓，你今天怎么了？”项倾薇察觉出宋天皓的异样，可是却弄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在害怕吗？项倾薇感受到了。但是，宋天皓也会害怕吗？项倾薇从来不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宋天皓会害怕的事情。因为在她的心里，此时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已经强大到无所不能。
　　“薇儿，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永远别离开我。”
　　“……”
　　项倾薇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当初留在他身边，不是她的选择。这个男人是那样霸道，从来没有给过她选择啊。若是某天，宋天皓真的肯放手，让她自己做决定，自己选择。是走还是留？项倾薇没有想过，真的没有想过。或许，项倾薇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习惯了身边有宋天皓的存在。若要离开，她又该何去何从？
　　也许，她独自一个人生活的能力，已经在这个男人一天天霸道又宠溺的给予之中，渐渐失去……
　　这晚的宋天皓确实与以往不同，没有温柔的耳鬓厮磨，没有热切的绵绵情语。宋天皓整个人都很沉默。寂静的黑色空间里，宋天皓从身后紧紧揽着项倾薇的腰，不让她看见自己的神情。
　　宋天皓这晚睡得很差，一夜梦靥。
　　再强势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例如宋天皓。他的强大，是因为他对自身能力的自信，甚至是自负。他的脆弱，却是缘于他心灵深处不愿去忆起的自卑。一如现在。
　　天光大亮之时，迎接他的，又会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最起码，床上的男女心中，都茫然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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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项倾薇还是被送到了湘山袁宅。
　　本来昨夜要把这件事跟宋天皓说说的，可是不知为何宋天皓似乎心情很不稳定，项倾薇也不好说。最后打了个叉便忘记了。
　　今天去医院的时候，才跟郝恬聊了没两句，就有医生在外头催她。紧接着，她就坐在救护车上摇晃了近一个钟头，终于到了袁宅。
　　袁承烨和袁博延都不在家，管家让她等等，告诉她说是老爷跟少爷去袁氏开会了，一会儿就回来。
　　反正项倾薇也不着急啊，她知道今天也不会比昨天好多少，得在袁宅耗一天。怪大叔和袁承烨不在更好，最好被什么事绊住了，一天都别回来。
　　管家领着项倾薇到二楼的一间客房里，说是让她先休息，还说，‘老爷吩咐了，项小姐就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不必有任何拘束。’项倾薇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怪大叔的心意她心领了，他在打什么算盘项倾薇也知道。只是她不明白，堂堂袁氏企业的董事长为什么就这么看重她？
　　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哦，对了，管家。”在管家就要离开的时候，项倾薇叫住了他。
　　“项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请问，袁伯母在家吗？”项倾薇一直对那个女人有好奇。
　　管家怔愣了下，似乎没有料到项倾薇会打听佟素芬。不过管家毕竟是管家，随即便端上了微笑，“夫人在家。但是，项小姐还是不要去打扰夫人的好，夫人喜欢清静。还请项小姐见谅。”
　　“哦，好的，我知道了。”项倾薇听出管家话里的意思，也不好再问什么。
　　不过，她还是会去找佟素芬的。
　　不为别的，只想见见她。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事惹尘埃。’
　　这是项倾薇进佟素芬的房间，看见墙上被镶进框子里的一幅字。
　　很空灵美好的一幅字，很配此时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女人。
　　沐浴在暖阳之下，佟素芬略显瘦削的身子陷在摇椅之中，身上披着一件用毛线勾起的奶油色短披风，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脑后的头发被松松垮垮的绾起。她有深深凹陷的锁骨，温润柔和的线条。
　　项倾薇发现其实佟素芬与她母亲白含烟根本就是两类人。虽是同样的安静，但白含烟身上的感觉是一种小家碧玉的古典之美。而佟素芬，除了古典美，身上还带着一种知性的魅力。更加吸引人。
　　听见响动，佟素芬缓缓抬起头，看见项倾薇的时候，怔愣了下。然后，点头，微笑。项倾薇回以一笑，抬脚走了过去。
　　佟素芬的房间也是在二楼，管家不让她来，可是别的仆拥却帮她指了路。佟素芬房间的门只是虚掩着的，许是她忘记了关门，或是哪个仆拥刚出去忘了关？总之，项倾薇畅通无阻的到了佟素芬面前。
　　“伯母您好，原来您在看书，我……有打扰到您吗？”在佟素芬面前，项倾薇有些局促。她觉得只有一个词语能形容这个女人，那就是，美人迟暮。
　　佟素芬真的很美，她的美无关乎艳，并不是看一眼就能够让人刻骨铭心的那种，而是让人想要看了再看，却总是难以形容描述的一种韵味。
　　这种美女，才是真正的大美女。
　　项倾薇自惭形愧，也似乎能够理解为何佟素芬这样清冷，袁博延却爱已成箴。
　　“没关系。”佟素芬摇头微笑，“坐吧。”
　　“谢谢。”
　　项倾薇扳了凳子坐在佟素芬旁边，环顾四周，这件房间很宽敞，摆设家具却不是很多。整间房中最显眼的要数那宽大精致的书柜了。上面整整齐齐的塞满了书，“伯母，您很喜欢看书吗？”
　　“嗯，是啊。”佟素芬的目光也随着项倾薇投向那书柜，“平日里没事，就用它们来打发时间。”
　　“那伯母喜欢看谁的书？”
　　佟素芬笑了，“我平时会读一些黄碧云的书，也很喜欢李碧华的文字。偶尔也会读史铁生。”
　　“伯母不喜欢张爱玲吗？”
　　“张爱玲？”佟素芬的目光很柔和，“项小姐喜欢她？”
　　项倾薇闻言摇头，“不是我喜欢，我只是觉得张爱玲的文字应该会更符合伯母的气质。”
　　佟素芬笑着摇头，“张爱玲是个苦命的女人，我很怜惜她。但我并不常读她的文字。她的文字往往都异常华丽，可我却觉得，华丽的外表之下，所有的一切都像花木傀儡一样，有一种心灵深处的压抑。所以，我不喜欢。”
　　佟素芬说得很深刻，很流利。项倾薇发觉，佟素芬虽少言，但说起她的兴趣的时候，她也会很健谈的。而这些东西，项倾薇很喜欢听。
　　“项小姐平时也看这些闲书吗？”
　　“以前喜欢看，现在看得少了。”
　　“项小姐喜欢谁的字？”
　　“嗯，呵呵。我也会读史铁生，不过我觉得他的文字不能读得太多，会消化不了的。我还是比较喜欢毕淑敏。我平时也喜欢看史书，读些诗词。”
　　“史书？那也很不错啊。”佟素芬也来了精神，“项小姐喜欢《史记》吗？”
　　项倾薇忙点头，“喜欢，《史记》中的《项羽本纪》我可以倒背如流。”怎么说也是本家嘛……
　　一上午，项倾薇与佟素芬相谈甚欢，两人的共同话题竟然不少。项倾薇很佩服佟素芬的博学，佟素芬看书有一个特点，她不像一般人那样只是粗略的看过了事，她往往会有深刻的个人见解。在她看过的每一本书上，几乎都能看见有点评的字迹。
　　佟素芬许诺可以借给项倾薇几本书带回去看，项倾薇很开心，站在书柜前看来看去，书太多，有些看花眼。
　　最后，项倾薇的目光被书柜顶层上一本装帧精美的《张爱玲文集》吸引住了，抬手去拿，书才刚从架子上抽出一半，不想这时有东西从书中掉出。
　　项倾薇低头看去，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男人的脸很熟悉，似曾相识。像……

　　女人，爱定你036

　　这是……
　　项倾薇缓缓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照片。照片的边角已有些泛黄，年代显得有些久远。照片上的男人有刚毅的轮廓，□的线条，迷离深邃的双眸，淡薄的唇……好像是……
　　但又一定不是。因为，照片上的男人竟拥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伯母，这位是……”项倾薇抿了抿唇，转头看佟素芬，不知何时，佟素芬也已步到她近前。
　　佟素芬从项倾薇手中拿过那张照片，对着照片上的男人柔和的微笑。然后抬手拿下那本《张爱玲文集》，将照片重新夹进书页里，放回原处。“没什么，只是一位故人而已。”
　　“倾薇，我们下楼吧，承烨和他爸爸也该回来了。”
　　“嗯。”项倾薇点头。临离开时，还是忍不住抬头又将那本书多看了几眼。
　　不喜欢张爱玲，不愿做花木傀儡。是因为，以前的自己就是那样的么？看起来很华丽，却早已失了真心？
　　当然，一切都只是猜测罢了。一张照片根本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不过有一点项倾薇可以肯定，那就是，佟素芬与袁博延的婚姻，顺从多于爱。佟素芬并不是会逆来顺受的女人，《菩提本无树》那首诗中描写的，就是她所要追求的境界。
　　佟素芬的一生，一定很精彩吧。
　　项倾薇如是想。
　　总之，她觉得她很喜欢跟这个女人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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