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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死了？”朱龄石瞪起了环眼。

　　　　“这个没死透！”朱超石将手中的北府兵摔到了哥哥的面前，也许是用力太猛了，那人的脑袋也正好磕到了地面上，当场血流如注，没叫唤两声便没了动静。朱超石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那双环眼居然还露出了无辜的表情，盯着怔住身形的哥哥，小声道：“这回是真死透了。”

　　　　朱龄石被弟弟气得刚要破口大骂，可耳边却响起段续的大叫，说什么让他二人杀回山寨去救人等等。话音未落，只见一道人影好似一阵旋风一般，直冲向寨门。瞬间，便将那里的十几个民众、兵士解救出来。

　　　　“大哥，段先生说是去救人？”

　　　　“只凭你我根本挡不住那帮贼子的。”

　　　　“那咱们去宁霞顶？”

　　　　“善。”

　　　　“二位大人这是要去哪啊？”小吉祥等人已经跑出了大寨，发现两兄弟转身欲走，不由得跟在后面叫了起来。可朱超石却连头都不回，只是高喊一声：“救人去！”

　　　　“可大寨在大人身后呢？”

　　　　“去救你家先生！”

　　　　“救徐老也算是救人！”兄弟俩齐声答道。真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高大威猛的朱家兄弟还会存有如此的小心思。只是可惜了病歪歪地段续，如今尚且孤身一人还挡在寨门那里，正和七八个排着怪异阵型的北府兵杀得是昏天黑地的。王四平见到如此，禁不住蹲在地上哇哇大哭，其他几名梁山军士也都收住了脚步。

　　　　谁不明白，这个时候逃命固然重要，但也不能瞎跑。大家聚在一起，活下来的希望才会变大。更重要的是，一定要找个有担当的带头人，朱家兄弟这样的绝对不行，他二人在骨子里便没当梁山上的民众是自己人，那种心底里的蔑视和正在挥舞屠刀的北府军有什么两样。几名兵士认清了形势，居然转头冲了回去，连王四平与小吉祥也加入到了其中。

　　　　得到己方兵士的相助，段续凭借着凌厉的身手，加上时不时打出的石子，终于占据了主动。可此时梁山大寨中已经冒起了熊熊的大火，留守的百姓基本也被杀的十去七八。部分被俘的百姓还被人捆住了手脚，串成了一排，押在了聚义堂前。一名凶神恶煞般的大汉走到第一人面前，将手中的大刀架到了对方的脖子上。呲着一嘴的大黄牙，怒目道：“说！哪个叫王然的，如今人在何处？”

　　　　“还有那个姓牛的，长得像个老鼠一样的？他劫回来的女子呢？”旁边居然还有人补充。

　　　　可是那名百姓早已吓得说不出话，连脑袋摇摆的方式都是错乱的。大汉恶狠狠地将手中大刀一抽，身前百姓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之中。恶煞大汉又移步至第二名百姓身边，还是如此，继续问道：“他人去哪里了？”

　　　　这回面前的百姓虽然也是吓得尿了裤子，但还是能结结巴巴地回答几句出来的。可大汉还是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随着一声惨叫之后，半颗满是血污的人头，在人群中飞了起来。即使落地之后人头依旧翻滚，那鼓出来的眼睛居然还在转动中扫视着身旁每一个人，而且随着人头越滚越远，地面上同时也留下了长长一道红白粘稠的混合物。

　　　　如此惊悚的画面，不止是腥味刺鼻了。当即便让几个人晕厥了过去，还有一两个人在不停地呕吐，吐着吐着也都背过气去了。实在是太恐怖了，想想若是这般模样的死去，连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死了。

　　　　“点天灯！”大汉咧着大嘴哇哇怪叫着，而且又走到了一名百姓的身边。身侧的几名北府兵真的拿来油脂，顺着尸体的半颗首级灌入到了腔子里。灌满油脂的半颗首级很快被引燃，同时冒出了浓浓的黑烟。黑烟之下的尸体依旧是下跪的姿势，并发出滋滋的声响，周围充斥着一股烧猪皮的焦糊味道。

　　　　随着火焰越来越猛烈，尸体居然晃动了起来。但周围那些兵士却没有被吓着。他们仿佛习以为常，只是用几根长矛戳进尸体的腹部，将其钉在地上之后，然后继续得意地欣赏起自己的作品来。不过这种得意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因为正有一个杀神般的影子，不知不觉地向他们靠了过来。

第360章　360指桑骂槐（）　
心思缜密、事无巨细，这并不能代表段续身上所有的优秀品质，这只能说明他的做事风格一贯如此。即使段续时常会出现那种谨慎过了头的神经质，但他的品德确实如同霍九剑一样高尚。虽然他不会将救国救民始终挂在嘴上，也不会向霍九剑那样圣母心，但其还是能做到心里有数，并落实在实际行动中的。这比起朱龄石这样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可是要强上不止一个档次。

　　　　但眼下发生的事，对于段续来说便很难取舍了，到不是他舍不得肩膀上的二斤半，关键这是对方的指桑骂槐之计，就是要杀鸡儆猴、敲山震虎，逼着那些知道王然秘密的人说出真相。他现在出去，那不是等于中计了。可面对无辜百姓被北府军肆虐、蹂躏、惨遭屠戮，段续终究是没能忍住。

　　　　石子如同天女散花般泼洒过来，连带起的风声也是说明，段续此次可是用尽了全力，连一点后路都没留给他自己。随着暴土扬长、惨叫呼喊，北府军的兵士们瞬间倒了一地，不少人的眼中渗出血来，痛苦呻吟、满地乱滚。即便如此，这一击偷袭还是未能做到全灭，真有几个人仗着身手，或是运气躲了过去。

　　　　这其中便有刚刚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他先是一怔，马上反应到段续只有一个人。只见他哇哇怪叫一声，提起大刀便杀将过来。大汉前冲，段续也冲，二人速度不算太快，但眨眼便已经面对面了。这样以来，大汉抡起大刀的手便砍过了头。

　　　　虽然大汉有些无措，但心思急转之下，他还是用头撞向段续的面门。可段续却向他的腋下一藏，借势在其怀里转了个身，左臂好似腾蛇缠住大汉持刀的手，右手压住大汉的后脑，将其重重地砸向了地面。

　　　　这一招避实就虚，本是段续的杀手锏，可如今奈何他早已脱力，并不可能做到一击必杀的。不过就在大汉脑袋将要撞到地面的一刹那，四道身影同时向段续的位置袭来。段续大惊改手压为脚踏，腾出双手抵挡来人攻势，不过这一刹那的改变，反而将那大汉死死地压进了土里，脑袋都踩扁了。

　　　　眼见大汉惨死，来人皆是大吃一惊，段续也借此跳出了包围，变成了正面对敌。来人中一名黄脸汉子应该是很欣赏段续的手段，他并未急着让身边人继续攻击，而是站出来恭敬地道：“好俊的身手啊，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济南段续！”

　　　　“段续？”

　　　　“？”

　　　　对面四人面面相觑，好似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看样子也不似作假。值此一点，段续便明白对方不是南燕政府派来的人了，这也让他刚刚还在牵挂王然的心落了下来。如今朝局不稳，慕容超一个劲地在广固募兵，而且还有不少朝中重臣被调离了广固，明眼人基本都能猜到这是要新老交替了。

　　　　可慕容超始终对王然是心存芥蒂的，最近也是因为他的“无辜”失踪，大发脾气。雷霆震怒之余，如果趁机来个大清洗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段续越想脸色越不好看，加上刚刚全力以赴，身体更是吃不消了，不由得连连咳嗽起来。

　　　　“原来是段兄啊，在下霸陵人王基，这厢有礼了。”黄脸汉子居然客客气气地上前施礼，不过段续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也没答话，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其与党羽之间的一举一动。

　　　　“段兄莫怪，王某此次上山，无心造此杀戮的，亦是来寻人的。”

　　　　“寻人？”

　　　　“不知贵寨之上可否有个叫牛二的人？”

　　　　“有啊。”段续虽然谨慎，但他与牛二之间也不是很熟，况且从陈焕嘴里得知，如今牛二已经死在了濮阳。在那个时代，人死如灯灭，身前的一切罪孽也就随之带走了，所以段续便没有什么刻意隐瞒的意思。

　　　　“这可是他的笔迹。”王基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上面居然歪歪扭扭地写着：盗书者，牛二是也。看来这个牛二确实中王然的痞毒太深，自从东华镇事件之后，他走到哪里都喜欢留下点墨宝什么的。

　　　　“这个？段某不是很清楚，不过牛屯长他人已经战死在濮阳了。不论诸位与他有何仇怨，如今这人也死了，也就算了吧。只要你等肯就此罢兵，段某全当今日之事没发生过。而且还会奉上银钱若干，全当赔礼了。”

　　　　“人死了？”王基有些诧异，不过他身边却又站出一个与其容貌颇为相似的，只见那人也没什么客套，开口便道：“不论他是死是活，他盗走的东西必须交出来。还要将那些会造万箭火轮牌的工匠也都交出来，我等也要一并带走的。”

　　　　“还有戴某的妹妹。”又有一人补充道。

　　　　“诸位说的这些，段某真的是拿不出来。”

　　　　“那便拿命来吧！”

　　　　顷刻间，一柄环刀便已经将刀锋送至段续的喉口，段续微微向后退了半步，当刀锋划过之后，转瞬又疾步向前，双掌借势拍出，一记气贯长虹，直接打到来人的身上。“砰”的一声，来人飞了出去，可段续脸色惨白，喉口发甜，当即便吐出血来。

　　　　王基见此怎么能放过机会，他根本没回头去看已经被打飞的弟弟王遵，疾步上前，与身旁二人同时击向段续三处要害。段续如今脚步早已踉跄，对于他来说根本是避无可避。值此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两匹大马冲了过来。

　　　　“段先生莫慌，朱某来也！”

　　　　“老朱亦在此！”话音未落，两棵碗口粗的小树扫了过来。王基等人哪有冲过来的战马速度快，稍稍退得慢了些，脸上手上皆被扫出了无数条血痕。朱家兄弟趁机将段续拽到了马上，正欲拨马而逃之时。却怎知道身后响起一声号炮，那声音恍如晴天霹雳，惊得兄弟二人坐下的战马顿住身形，还将前蹄扬起不断地嘶鸣。

　　　　百余名北府兵在两名年轻将领的率领下冲了过来，藤牌、狼筅、长枪，齐齐密布。瞬间将三人二马团团围住，这可真有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意思了。

第361章　361指桑骂槐（）　
三人二马深陷重围，左突右杀始终不得脱身。若不是朱超石将手中的小树舞得如同风车，三人坐下的战马早就被靠过来的长牌刀手斩腿了。可战斗持续有一会儿了，朱龄石身后的段续，也未寻得任何一个的弓弩手，无奈之下只好将手中仅有的几颗石子又揣回了怀里，预备不时之需。

　　　　正当这个时候，对方军阵中突然有人高声喊道：“马上之人，可是朱龄石？”

　　　　朱龄石当即答道：“正是。”

　　　　身旁朱超石也同时吼道：“还有你家朱二爷爷呢！”

　　　　“哈哈，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只见对方两名青年将领身形一闪，从其身后走出一名黄脸将军来。此人眼若流星，虎体猿臂，一身金甲，更显得是英武不凡。可是看看他的模样，和刚刚那个王基又是很像，难道说这又是一家子的？朱龄石勒马而立仔细地端详起来，好半天才指着对方叫道：“你是王镇恶？”

　　　　“好，居然还识得王某呼。”

　　　　“你怎么会在北府军的？当初你不是说过，此生亦不会替恒家效力吗？”

　　　　“谁说某是为恒贼办事了？王某如今归在北府，为的是除奸佞、清君侧，复我大晋河山。谁会与那乱臣贼子同流合污的。不过话说回来，荆州一别也有几载，当初恒贼寻你二人不得，没想到尔等居然是在此间落草了？真是辱没了你家先人的名头。孰不知，朱老将军泉下有知会做何想啊？”

　　　　“匹夫，竟敢辱我先父！”

　　　　“大哥，先打了再说！”

　　　　“慢！”

　　　　“怎么？怕了？”

　　　　“匹夫，尔还有何话说？”

　　　　“哈哈，虽说你朱家与恒贼蛇鼠一窝，可今日只要能交出万箭火轮牌的造图、或是王然那个小贼的话，某便可留得尔等一条性命。”

　　　　王镇恶年纪也就三十出头，和段续差不多的样子，但他说起话来却有些倚老卖老的味道，而且话里话外间全是嘲讽之意。见他如此狂妄自大，可是把朱超石气坏了。这朱家老二也是个急脾气，二话不说，双腿一夹胯下战马，“唏律律”地便跃了出来。

　　　　“啪啪啪！”朱超石舞着手中小树连拍，转瞬便将面前长牌刀手一一放倒。眼见他便要杀将到王镇恶的身前时，又是一组狼筅加长枪将去路截断。长枪到没什么，这东西根本没有小树长，也没有小树粗。反而是狼筅的数量太多了，逼得朱超石的战马连连倒退。眼见王镇恶愈加得意，朱超石气得直骂，可还是拿人家没有办法。

　　　　“二弟不可鲁莽，快快回来！”朱龄石招呼弟弟的同时，侧头小声，道：“如今仅凭你我三人之力是出不了这鸳鸯阵的，段先生可有良策破之？”

　　　　话是如此说，确实是因为局势困乏的不行。如果当前的鸳鸯阵没有改动的话，朱家兄弟是很容易将其破解的，毕竟是深谙此道。当初远在京口时，二人便从北府中弄出来过一队会使此阵的兵士，对于这中间的变化真是一清二楚的。可眼下的鸳鸯阵在王镇恶的手中被改动太多了，连基本的模样都变了，所以才会让朱家二人如此焦头烂额。

　　　　可未等段续开口呢，那边王基却将剩下的百姓往阵前赶。这些百姓基本都是些妇孺，她们也知道自己落在这帮兵痞手中命不久矣，一个个地死命挣扎。可女人们再怎么彪悍，又何尝是训练有素的北府兵的对手。三五下便打的一个个活动不得，像是死狗一样拖拽了过来。

　　　　泥雪和着血迹，寨中充斥着淫声浪笑。笑声之下，有些妇女的衣服被扯碎了，露出白嫩嫩地胸脯。还有一人居然被人活生生地抛开了肚子，那场面简直是令人发指、惨绝人寰。这还不算完，又有两名北府兵将其用长矛挑起。尸体还在矛尖上摇晃，她的双眼却已经变得灰白，破烂的内脏顺着创口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死人是不会说话的，有的时候选择生存，只是选择了一种更加痛苦的死亡。

　　　　“好狠的手段！”朱龄石瞠目结舌。

　　　　“如此歹毒的心肠，真是生平未见！”朱超石傻愣愣地。

　　　　“亏得尔还恬不知耻地叫什么王镇恶！今日段某便让尔知道什么叫遇善不欺，什么叫逢恶不惧！”

　　　　“段先生不要！”

　　　　“段先生小心！”

　　　　朱家兄弟想要阻止段续的行动，但却已经晚了，段续整个人已经像是离弦之箭跃了出去。手指连弹，一枚接一枚的石子在其手中击发出去。即使王镇恶身前竖着七八面高大的长牌，也被那股惊人的力道一一洞穿。

　　　　眨眼只剩下一面长牌了，段续双脚点地再次腾到了空中，倾尽全力打出最后一枚石子。正当王镇恶被穿过长盾的石子打落下马时，段续也被两柄狼筅拍了下来。这一串动作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当段续闭上眼睛的时候，朱家兄弟的马还未能冲到身边。

　　　　时间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所有在场的北府军都似疯了。不论手中操着什么样兵器的，这群疯狂的人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将面前段续斩成肉糜。翻浆的地面，溅起无数暗红色的泥点，又缓慢地四散开来。飞溅到脸上，飞溅到身体上，却无法飞溅到任何一个北府军兵士的心上。并不是铠甲防御的密不透风，也许那里不需要混杂着血水的泥渍涂抹，因为那里已经是黑色的了，再也容不下其他的颜色，只能是黑色而已。

　　　　凄厉地嘶号下，两匹战马撞开了人群，却没有带着自己的主人冲出包围圈，撞开的两条通道很快便被人流填满，朱超石依旧挥舞着小树，朱龄石则拾起一面长牌挡在了段续的身前。以三个人为中心，慢慢形成了一个圆弧，所有人都好似被中心的引力吸附了过来。

　　　　一波一波的，一具一具的，圆球越滚越大，越转越圆。渐渐地，朱超石手中的小树折断了，朱龄石的长盾也碎裂开来。好像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悲情的一幕了，痛苦的结局就在眼前。段续从昏迷中睁开了双眼，那一刻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笑脸，也看到了一组组火羽扑到了身前

第362章　362指桑骂槐（）　
反射在瞳孔里的光点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好似万千金乌喷吐着火舌飞将过来。万事万物失去了声音，只是在眼前慢慢地划过，一点一滴，连最细微的动作也变得清晰可见。没有什么见怪不怪地惊恐，反而是感受到了一丝丝恬静。等待也许太久了，但它还是来了。笑意挂在脸上，死亡已不会太远了。

　　　　混乱之中，朱龄石单手持着残盾并拖着段续的衣领，尽量让彼此的身体远离那些火羽覆盖的地方。他嘴里还在不停地哽咽着：“是咱们的人，来的是咱们的人！段先生你醒醒啊？你看啊，是咱们的援军到了！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