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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黎明-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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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前,也就是3月30日,邮传部尚书张百熙病故,这可是一个大肥缺,邮政系统收益丰厚,在当前的局面里头,谁能够掌握了邮传部尚书,谁就能让一大批人转投到自己门下。袁世凯是绝对不肯放过的。一旦夺下邮传部尚书,袁世凯相信自己能够在朝廷里头掌握到足够数量的支持者,彻底压制住“清流”,夺取立宪主导权。

    不过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政敌们的反扑也是越猛烈的。据袁世凯的眼线禀报,岑春煊准备进京了。这个被称为“官屠”的岑春煊所任之地,杀官无数。硬生生用所谓“贪官污吏”的血,染红了曾春煊的顶子。袁世凯对这种沽名钓誉,刻薄寡恩的人素来没有一丝好感。岑春煊号称清官,他杀的怎么都是敌对派以及不服从命令的官员。说白了这还是党同伐异么。可笑时人被岑春煊的假面貌所蒙蔽,居然弄出一个什么“南岑北袁”。真君子能不听朝廷的调令,躲灾上海装病么?想到自己居然不得不和曾春煊这等伪君子相提并论,袁世凯只觉得一阵恶心。

    但是曾春煊这等伪君子,全力一击的时候绝对不可小看。袁世凯本来也有不少准备,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了些破绽。前年陈克进京的时候,袁世凯看着陈克是老友严复的弟子,又是河南人,人看着也很不错,颇有些世家弟子的风范。他一时心软,竟然帮陈克说了媒。万万没想到陈克转头就跑去安徽造反。现在朝廷里头已经是党争,党争的特点就是无所不用其极,谁给你讲理啊。岑春煊一旦抓住这个小辫子,定然要大肆利用。王士珍担心陈克成了气候,袁世凯很能理解王士珍的担忧的原因。但是现在这个局面,袁世凯宁肯谁都不知道陈克在安徽造反,只要能夺取立宪的主导权,那时候袁世凯大权在握,自然可以派兵消灭陈克。不论陈克多有能耐,袁世凯坚信,北洋军只要出动,就能轻易的剿灭陈克。可是当前的局面下,恰恰是袁世凯最不愿意让陈克的事情轰动天下的时候。

    在心里面梳理着这些事情,袁世凯觉得心情逐渐平复过来。想想王士珍的建议倒也不错。张勋现在就任江南提督,麾下统帅驻扎在南京的新军第九镇。前一段时间因为安徽水灾,加上南京的五万多灾民因为饥饿闹事,又加上在南京的新军第九镇内部严查革命党。张勋这才动弹不得,现在湖北新军既然已经夺回了安庆,是不是该让第九镇出兵,消灭人民党呢?

    仔细想来,袁世凯又觉得不妥。如果让第九镇消灭人民党,那就得让湖北新军退出安庆与池州。毕竟安徽是归两江总督管,湖北新军作为湖广总督的部下,光这个事情本身就有扯不完的官司。既然袁世凯要和张之洞达成妥协,就得给张之洞面子。想来想去,袁世凯觉得还是不能动用第九镇。如果不能动用第九镇,那剩下的选择只有各地的防军练军与绿营可以动用。但是动用这些兵力的话,还不如动用第九镇呢。

    现在朝廷出兵的问题不是没有兵,而是没有钱。这几年也不是没打过仗,但是每次打仗之后,因为军费问题,都要闹出好大的事情。袁世凯就借1904年西征军费的事情弹劾过岑春煊。现在若是袁世凯敢发动这么大的阵仗,那简直是给曾春煊上好的借口。张之洞之所以能以湖广总督的名义出兵,不就是因为张之洞这次出兵没向朝廷要军费么。张之洞可以这么干,但是袁世凯不能这么干。

    思前想后,袁世凯不得不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暂时对陈克的事情置之不理。只要湖北新军还在安庆,想来陈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要能够获得立宪的主导权,那时候袁世凯想干什么都可以。

    “陈克,只要你不把事闹大,就让你再多活几个月。”袁世凯心中愤愤的想着。

    远在安徽的陈克并不知道袁世凯对自己又放了一马。陈克的历史并不咋样,他对于决定满清命运的“丁未政潮”一点了解都没有。而且陈克既然跟了毛爷爷的人民革命路线,那么人民革命是要发动人民,光贯彻这个纲领,人民党这个十分稚嫩的组织已经到了自己能力的极限,即便是陈克知道历史,他也根本无力介入这场满清的内斗去。

    陈独秀行动极为快捷,他一到了合肥根据地,见到合肥党委书记秦武安之后,立刻要求见陈克。他也不管秦武安是否愿意,立刻就要出发。秦武安也完全没有办法,岳王会来了一千多人,合肥根据地是新开辟的。部队现在已经下到了地方上去。合肥城里面连干部带部队,总共不过三百多人,这一千多人的岳王会驻扎在合肥城外,秦武安自己根本不敢动事。他只好派人护送陈独秀等岳王会的几名主要干部前往凤台县,自己一面工作,一面暗自防范岳王会的部众。好在岳王会出来前带了不少粮食和钱财,加上陈独秀走的时候带了岳王会里头的强硬派,柏文蔚与常恒芳等人。让比较温和的熊成基与石德宽暂时统管部队。所以还没有出现冲突的问题。

    陈独秀等人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出现在凤台县的时候,陈克被吓了一跳。原本陈克觉得岳王会即便是跑路,也不会投奔到自己这里。以岳王会当时意气风发的态度,这得多不要脸才能跑来投奔人民党呢?万万没想到陈独秀居然能够拉下这个面子。

    但是陈克总不能对陈独秀置之不理,哪怕是因为陈独秀带的那一千多号人,陈克也必须弄明白陈独秀到底准备干什么。

    陈克对陈独秀的印象主要是“右倾投降”,既然陈克心里有了这个观点,见到陈独秀的时候实在是令他大吃一惊。面前的这个陈独秀一点都没有“右倾投降”主义头子有的那种软弱的感觉,相反,陈独秀目光明亮,态度里头居然有种咄咄逼人的味道。这不是他故意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强硬态度。这个么一个人居然成了“右倾投降”的代表人物,陈克实在觉得有些奇怪。一般来说,这种人应该是宁死不屈才对啊。

    因为缺乏对失败者的同情,更没有当“翻案党”的热情,陈克对陈独秀的历史从没有关注过。面对陈独秀,陈克只好把他当成一个完全普通的人来对待。

    岳王会的干部这一路行来,合肥城也好,寿州城也好,虽然比不上安庆,却也都是名城。各处都能见到人民党的镰刀锤头旗,各处都能看到有身穿蓝色军装的人与百姓们一起劳作。岳王会的干部竟然算不清根据地里头到底有多少人民党的人。而这片庞大的地区,这数座大城的,至少数万人民党党众的首领,就是他们眼前这个人。

    陈独秀等人是第一次见到陈克,陈克比他们都高出最少大半头的身高,结实的身材,都能给人一种威压的感觉。但是更令这几个人惊讶的是陈克相貌上的年轻。统领这庞大势力的领导者居然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岳王会的众人忍不住心里面都生出一种妒忌的感觉。

    在会议室里面坐下,岳王会的人都做了自己我介绍。陈独秀“大帅”也好,柏文蔚与常恒芳“统领”也好,或者是其他的几个有着夸张名头的“领导者”。反正按照这些名号,岳王会至少得有十几万人才能名副其实。陈克这边就简单的多,人民党主席陈克,人民党凤台县县委办公室副主任何亚卿,以及两名警卫员。这倒不是陈克故意冷落岳王会,随着根据地的不断扩大,人民党的干部们都已经派出去了。留在凤台县县城的都是些低级别的干部。而且人民党素来不养闲人,如果不是今天县委办公室副主任何亚卿找陈克汇报工作,被陈克强行拉来作陪,陈克就只能自己面对岳王会的这批人了。

    陈独秀倒是开门见山,他一张嘴就漏了怯,“陈克先生,我们请你来支持革命。”

    作为岳王会的领袖,这话从岳王会的立场上来看倒是没错。岳王会现在陷入了低谷,从他们的角度来看,此时需要人民党的支持。而且陈独秀也有不得不这么说的理由,岳王会自认为是安徽本地势力,他们的同志来自安徽各地。人民党在他们看来就是纯粹的外来户。不少岳王会的干部心里头还有一种“我是本地人”的心理优势。即便到了现在,岳王会依然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他们希望人民党能够给他们一块地盘,让他们重整旗鼓,打回安庆去。当然,如果人民党肯和两个月前一样,帮岳王会打下安庆,让岳王会风风光光的回去那是再好不过的。

    身为岳王会的干部,陈独秀自然不能不支持自己同志们的想法。而且陈独秀创建岳王会的时候,是以岳武穆为号召。既然岳王会已经打出了岳武穆的旗号,那么人民党怎么都应该有点服从大义的表示吧。虽然心里面没有这种明确的想法,但是在潜意识里头,陈独秀认为“名正言顺”还是应该的。

    听了陈独秀的话,陈克觉得自己有必要长长见识,他问道:“诸位希望得到什么样的支持呢?”

    “陈先生,若是可以的话,我们想在合肥征召部队,然后打回安庆去。”陈独秀连忙说道。

    听完这句话,陈克就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耐心。这革命党们都在想什么呢?岳王会在合肥招兵买马,那人民党算什么?替人做嫁衣么?陈克觉得有必要让岳王会看清形势了,他说道:“我们人民党已经在合肥建起了新政府,招兵一事是新政府的职权范围。诸位在合肥招兵,未免不太合适。”

    没等陈独秀回答,常恒芳接过了话头,“陈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既然都是革命,和分彼此之说?你们在安庆拿了那么多东西,我们岳王会可曾说过什么?到了现在,我们只是在合肥招点兵。有什么不合适的?”

    没等陈克说什么,柏文蔚已经偷偷拽了拽常恒芳的衣袖。常恒芳为岳王会着想,这本来没错。问题是这么强词夺理,身为革命活动家的柏文蔚都听不下去了。阻止了常恒芳后,柏文蔚说道:“陈先生,安徽这么大,我们岳王会想向陈先生借块地。合肥也好,其他地方也好。让我们暂时容身在那里。等我们夺回了安庆,定然把那地方交还。不知道陈先生意下如何?”

    陈克本来准备抽空召开党委会议讨论怎么解决岳王会的事情,听了柏文蔚的话,他脑海里头已经能想象同志们会对此说什么。

    此时,就听到会议厅里头有人说道:“你们这就是借荆州啊。”说话的人是坐在陈克旁边的凤台县县委办公室副主任何亚卿。陈克大学时代曾经参加了一个小课题,课题是针对淮河沿岸以麦秸为原材料的小造纸厂的污水处理问题。在20世纪末必须全面关停的小造纸厂,陈克准备在20世纪初仿造几个。何亚卿本来就是来听陈克工作安排的,结果被强行拉来坐陪。听了岳王会干部们的发言,陈克还能保持平静的心态,何亚卿已经受不了了。

    柏文蔚转向何亚卿,“这位兄弟,你这话就不对了。当年孙武联合抗曹,才有赤壁之战的大胜”

    何亚卿根本不想听柏文蔚胡说八道,他立刻打断了柏文蔚的话,“刘备当时好歹还有个江夏,你们有啥?我刚才还说错了,你们这不是借荆州。安庆难道不是我们人民党借给你们的?结果你们丢了安庆,现在又跑来要地盘?你们可真的好意思说出这等话。”

    人民党内部对于岳王会的评价不高,自打人民党从安庆撤回根据地之后,岳王会根本就没有派人来表示过谢意。这种傲慢无礼的举动让不少党内同志很是不满。只是大家都忙得要死,根本没精力想岳王会的事情。没想到岳王会在安庆失败之后,居然跑到根据地,对陈克主席胡说八道,何亚卿立刻毫不留情的反驳回去。

    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了现实利益,每个人都会变得锱铢必纠。陈克或许还能够从长远的考虑出发,但是何亚卿才不会考虑的那么久远,他就是要从眼前的利益开始考虑。人民党辛辛苦苦的打下了地盘,而且开始了更加辛苦的建设工作,岳王会却跑来要求分一杯羹。何亚卿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等事情发生的。

    遇到了如此激烈的反对,岳王会的干部们都不吭声了。他们曾经以为人民党的势力没有多强,安庆战役的时候,人民党派遣了三千部队,岳王会以为那就是人民党的全部兵力了。所以尽管石德宽曾经说人民党部队很多,岳王会的干部们觉得顶多五六千人而已。从安庆撤出来的时候,岳王会还有一千一百多人,在他们看来,人民党还是需要岳王会的兵力一起对抗满清的。而岳王会的干部们亲眼见到根据地之后,才知道根据地的部队数量远超他们的想象。沿途之上到处都能见到深蓝色军装的部队。他们已经心虚了。见到陈克这么年轻,他们倒是想唬一唬陈克。被何亚卿一顿猛批之后,这些人连硬气起来反驳的都不敢。

    过了片刻,陈独秀问道:“那陈克先生准备怎么办?”

    陈克本来是想长长见识的,但是情况变化到这般模样,他也只好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们根据地有首儿歌,歌里面唱到,幸福生活哪里来,要靠劳动来创造。诸位若想留在合肥也是可以的。我们先给诸位划出块地,你们从军屯干起吧。”

连锁反应(十九)() 
“四月是个残酷的季节。”某位洋鬼子诗人这么咏唱道。在中国,老百姓们远没有洋诗人这么多愁善感,他们对四月的评价更加直白与准确。“青黄未接”。几千年的文明积累让中国百姓们对世界的看法如此现实,诗人只能用空洞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人民则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导致“残酷”这一结果的原因所在。去年的水灾破坏了所有的生产,根据地的储存的粮食马上就要见底。面对这样的窘境,人民党的解决方式与梁惠帝有点类似,唯一的区别就是梁惠帝只是口头询问“何不食肉糜。”人民党则把饲养场里面的禽蛋最大限度的提供给根据地的人民食用。这样的食物供给模式,无疑也惠及了正在人民党根据地“做客”的五名岳王会干部。

    啃完了分给自己的一条鸭腿,常恒芳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了盆子里面另一条鸭腿上。不过以他的地位来说,陈独秀与柏文蔚都在他之上。所以不管心里面怎么想吃,常恒芳都不能动那鸭腿。他从盆子里头夹出一块鸭肋骨,连汤带水的大嚼起来。陈独秀却也不客气,这一路行来吃的并不好,他与其他同志一样放开胃口大吃起来。五个人把送上来的饭吃了个干干净净。等人民党的勤务员收拾了饭桌后退了出去,常恒芳偷偷打开门窗,仔细查看发现没有人在偷听,他这才向众人点点头。

    “这陈文青好歹派头,居然就这么打发我们。”柏文蔚首先表示了自己的不满。这倒真不是柏文蔚挑理,按理说陈克无论如何都要在晚上宴请岳王会的人,至少吃饭的时候也得坐陪。但是陈克居然以公务繁忙为理由,直接让警卫员送几个人住下。然后就完全不理不睬。

    “他能多忙?比皇帝还忙?”常恒芳对人民党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一听柏文蔚开始抨击人民党,他立刻就跟上了。

    陈独秀却不这么认为,他摆摆手,“我看陈克不是这么小气之人。人民党和我们几乎是一起建成,我们现在上下统共不过千把人。陈克现在有这么大的地盘,他定然是极忙的。”

    柏文蔚一直搞党务活动,对于礼数是很在意的,听陈独秀说完,他说道:“大帅,就是再忙,一起吃个饭的时间也抽不出来?我看陈克是故意轻慢咱们。”

    “若是想给咱们下马威,只要把咱们晾几天就行了。何必咱们一到就见咱们?”陈独秀说道,“我在意的并非此事,对陈克所说,为何我们是岳王会,他们是人民党。我实在是觉得很有深意。”

    众人听了陈独秀的话,都想起了与陈克的对话。当陈克提出要岳王会自己搞军屯的要求,岳王会的干部们既惊讶又愤怒。革命如此危急的时候,陈克居然要岳王会的人军屯。这等“从长计议”的建议立刻被岳王会的同志们否定了。

    常恒芳第一个起来反对,“陈先生,你们若是不肯帮忙,就直说,何必用着等话来推辞?”

    岳王会的干部们没想到,听了常恒芳的反对,陈克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种困惑的神色,“不军屯的话,大家吃什么?饿着肚子和满清打仗么?”

    常恒芳立刻大声反驳道:“你这是远水不解近渴!”

    “那诸位觉得,紧要的事情是什么?”陈克几乎是明知故问。

    “当然是召集人马,打回安庆去。”常恒芳的声音之大已经超出了礼貌的范畴。

    对常恒芳的失态,何亚卿已经脸色大变。陈克挥手拦住了准备站起身来的何亚卿,他继续平静的问道:“经过岳王会与湖北新军的折腾,你们觉得这安庆还有多少粮食?现在就算是现在夺回了安庆,你们守城的时候吃什么?”

    听了这话,常恒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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