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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前落蕊-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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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门外,秦隽早已等候多时,见罹湮款步而出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任务完成了。迎上罹湮,他凑近对方耳畔低声道:“主子,浅笙想见您。”
  罹湮微微颔首,“那么,出府吧。”
  罹湮依然记得,十年前的那一晚,那个女孩说:莺歌很幸福。是啊,真正可悲的是楚源。

  卷卅贰 尸检

  在之后那一个个醉生梦死的夜里,漫罗总在后悔同一件事,倘若说,当日她没有随子煦一同去冷霜勾栏欢天酒地,如果她当时老老实实地回家了,那么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呢?她渴望有个人能对她应一声“是”,抑或什么都不用说,默默点头也好过如今这一刻她的心情。
  她依然记得那一晚,如那个城市一般灯红酒绿,前一刻她还微醺着,搂着身侧那个似乎可以称得上绝色的少年,而下一刻苏总管却出现在她眼前。
  苏河说,他是去了宫里没见着她才得知她是同几位皇子殿下一同来了冷霜勾栏,是时漫罗瞧着苏河那恍惚的神色,心里已明白必定有大事发生,可是当时她万没料到,那一件事能让她失控到差点杀死罹湮。
  苏总管来到漫罗身侧,俯下身子在其耳畔默默低语了一番,继而忽见漫罗面色骇然,猛然从座位上站起,那眸间的光色似乎不仅仅是愤怒。
  她并没有去看身边的那名绝色小倌,只是冷冷地对着众兄长一抱拳,说道:“今日漫罗有要事处理,不能继续陪各位皇兄了,哥哥们玩得开心些,漫罗先行告辞,咱们他日再聚。”言下也不顾几位皇兄的意见,转身便要离去。
  待行至门边,身后突然传来颜子煦透着醉意的嗓音,“七弟真是扫兴,难得咱兄弟能好好聚聚,你就如此不给面子?”
  漫罗回过头去看他,而后轻轻摇了摇头,“有大哥、二哥和五哥陪着你呢,不少我一个,今日我无法奉陪,改日必当敬酒谢罪。”一语作罢,她的步子再不迟疑,疾速迈出房内。
  坐上候在勾栏院外的那一顶软轿中,轿子迅速地被抬往皇子府。苏河一直跟在轿旁,忽见漫罗掀开帘子,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他俩听得到的音量问道:“事情怎么会这么突然?他杀还是自杀?”
  苏总管亦压低了声道:“初步鉴定为他杀,我出来的时候容轩公子和陆贤先生正在为安宁郡主验尸,也不清楚情况如何了。”
  漫罗微微颔首,而后将帘子放下,坐在轿中,她低头冥思着。苏河会为了府上的事特意找她找到了勾栏院,这就足以证明此事不一般,然而安宁郡主死在她的皇府之上,又怎可用区区“不一般”三字便可形容?
  一来颜安晴怎么说都是个郡主,偏又众人皆知她二人向来不合,如今这对冤家中的其中一个死在了另一个人的家里,这其中就算没有隐情,怕是也阻止不了无聊人士的胡乱猜测,到时候皇上责怪下来,宁王责怪下来,她不过是一个皇子,要如何担起这罪名来?
  转眼已到府外,漫罗下了轿后便直奔目的地,在安宁郡主的楼阁外拥了很多看热闹的下人,如今已是深夜,可这个夜里七皇子的府上一点都不寂静。
  “都凑在这里作何?还不给我统统回去睡觉?”愤怒之下,漫罗厉声喝道,随后众人一惊,纷纷散了去,哪知才走了几步,又听漫罗唤道:“站住。”随后她回过身,对着散开的人群冷漠下令:“今日的事谁要敢传出去一个字,在场的各位就一个都别想活命。”语毕,也不管那些人的表情,转身便朝着内室而去。
  ~
  “初步推断安宁郡主死于戌时到亥时之间,死因是颈部大动脉被人割断而直接导致的死亡,这种手段很直接也很迅速,而就现场的状况看来,郡主死前应该是在睡觉,之后可能是被凶手惊醒,然后被杀。”容轩站在漫罗的面前,将初步的尸检结果告知。
  漫罗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色颓然早已没有生命迹象的女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说看,你为何认为是他杀?”
  容轩虽然在向漫罗做着最详细的报告,然而他的眼睛却不曾看过她一眼,只低眉而道:“如果安宁郡主是自杀的,敢问凶器在何处?”说话间,他向前一步,摊开手呈于漫罗眼前,只见他手心握有一根极细的金丝,“这缕丝线是在郡主的指甲里发现的,倘若我没有猜错,这是凶手衣服上的东西。”
  漫罗从容轩手中接过那缕金丝,随后半眯起眼。她沉默着,脸色阴沉,容轩虽然就站在她面前,却看不透此刻她心中的想法。
  “容轩,你过来。”陆贤突然唤了声容轩,他猛然回过神来,正巧与漫罗抬起的双眼对上,而后他轻轻颔首,转身朝着陆贤的方向去了。
  至床边,陆贤将两样东西交到他手,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续命先生这会儿倒是完全没了痞味,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认真,“这个你好好收着。”
  容轩瞧了瞧陆贤递过来的东西,那是一根头发和一个纸包,略显不解地偏了偏头,他问:“这是什么?”
  将医药箱合上,陆贤这才抬起眸,认真地启口,“一根不属于死者的发丝,和一些从死者衣服上取下的花粉。”
  “花粉?”容轩不解地问道,此刻陆贤又道:“对,当时郡主在睡觉,睡衣上不可能沾有花粉,所以这些花粉定是凶手从外边带进来的,拿回去分析一下是什么花,也许对找出凶手有帮助。”
  容轩点点头,将两样证物握在手里,忽而漫罗扬声道:“容轩,把那根头发拿来我看看。”言辞间是不容拒绝的命令语调,容轩微微怔然,终是款步行至漫罗面前,将那根发丝递与。
  漫罗接过之后仔细地观察着,发丝的色泽偏浅,有点接近栗色,而颜安晴的头发是乌黑的,所以这的确不会是从她头上掉下来的,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凶手的头发了,而这个发色,嗯……
  猛然从座上站起身,“苏总管,你留下来看陆贤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协助他,”她的语调依然强势,继而对上容轩的双眼,她说道:“容轩,你跟我走。”
  ~
  云湮斋犹如一座空城,当然,那是因为它的主子不在,它主子的贴身侍从也不在,于是这一刻的云湮斋内只有一些小奴才和小丫鬟们,漫罗和容轩走进去的时候,一群下人都吓得跪倒在地,磕着头说真不知道主子究竟去了何处。
  漫罗只冷冷一笑,随后甩甩手,打发他们下去了。再然后,她拉着容轩进入了罹湮的卧室,在他的床上找了好一会儿,把枕头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才终于在某个角落发现了一根细长的发丝。
  同样是很浅的光泽,纤细而柔软,将那根发丝递给容轩,她说:“比对一下,和你手上的那根头发是不是属于同一人的。”
  容轩起初一惊,他万万不曾想过,漫罗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着,原来是因为她在怀疑罹湮。可是,这两根发丝,无论从触感上还是色泽上都像是同一个人的,如果说凶手真的是罹湮,那么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微微颔首,容轩看向漫罗的双眼,那双眼睛里不含丝毫感情,只是让人觉得特别的深邃,就犹如无底洞一般深不见底,“只凭这样的比对,确实很像是同一人的,但也不绝对。”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漫罗闭上双眼,不久又睁开,十分无力地道:“那就拿回去与你师父一同研究下,另外,你手上的花粉,你们可以试着从曼陀罗入手,我希望尽快得到答案。”
  “曼陀罗?”容轩微微一怔,忽而想起花厅里摆放着的那一盆紫色曼陀罗,他似乎恍然明白了些什么,“我会尽快给您答复。”
  漫罗疲惫地甩了甩手,“你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她如是而道,却见容轩依然站在身前,抬起眼,她问道:“怎么?还有事吗?”
  “如果凶手真是罹湮,您打算如何处置他?”容轩淡然启口,而这个问题却是十分的难,至少漫罗是那么认为的。
  虚弱地抿了抿唇角,她道:“我不知道。”而后又是许久的沉默,直到容轩的声音响起,将这诡异的气氛打破,“容轩先行告退。”言下,他毅然转身,朝着外边走去。
  漫罗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很累,似乎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仿佛有一块千斤大石压在心头,让她无法喘息。
  而说来也巧,容轩从云湮斋出去,恰逢刚从外边回来的罹湮,二人一照面,皆止下脚步,“为何容轩公子会从我云湮斋内出来呢?”
  面对罹湮的质问,容轩只是冷然一笑,“与其好奇这无关紧要的问题,我看罹湮公子还是多想想待会儿要如何应付七皇子吧!”
  罹湮微眯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而后他轻柔一笑,“多谢容轩公子指点。”

  卷卅叁 挟持

  云湮斋外的气场略显不妙,罹湮与容轩四目相对,一人傲得漠然无情,而另一人则笑得万种风情,那一幕在这深夜里亦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感觉分外怪异。
  “与其好奇这无关紧要的问题,我看罹湮公子还是多想想待会儿要如何应付七皇子吧!”容轩冷然而笑,对罹湮并未抱有丝毫的同情。
  而罹湮只是微微眯起眼,眸中忽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色,而后他轻柔地笑了起来,如过往一般绝色倾城,“多谢容轩公子指点。”言下他淡然颔首,看似是真的在对容轩的提醒表示感激。
  容轩闻之,轻轻地扬起了唇角,那嘴角边的一抹笑意带着些许讽刺,除此以外竟让人辨不清真正的含义,只听他用淡漠的口吻低沉而道:“罹湮公子客气了,今日便不再打搅,容轩告辞。”语毕,也不顾罹湮的回应,疾速与之擦肩而过,绝尘而去。
  至此罹湮方才收起脸上的笑容,秦隽朝着容轩离去的方向望去,又想起之前容轩的话,不免有些心惊,“主子,七皇子在里边呢,您打算怎么做?”
  罹湮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还能怎么做?怕是今夜难逃一劫。”他望了一眼天边的明月,而后说道:“别愣在外边了,进去吧!”
  罹湮带着秦隽走进中堂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前端太师椅上的漫罗,那人的面色看上去不太好,似乎显得很是疲惫。
  见罹湮归来,漫罗才稍微振作了些,然后冷漠的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她微笑而问:“怎么?主仆俩总算是回来了吗?上哪儿去玩了,这么晚才回来?”
  罹湮和秦隽纷纷俯下身来请安,继而罹湮答道:“漫罗等了很久吗?之前不知您今夜会过来,所以就带着秦隽在府里四处逛了逛,不料时间过得挺快。”
  听着罹湮的这番解释,再看他那一脸媚色的笑容,漫罗不禁扬了扬眉,“哦?是吗?”上扬的音调带出一股散漫的味道,继而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却慵懒地吐出一番惊人之语,“其实也没等多久,我大约是在安宁郡主死了一个时辰以后才到这儿的。”
  此话一出,罹湮和秦隽皆是一惊,只是他们所惊讶的内容不同,罹湮的惊讶不过是伪装出的一种情绪,而秦隽则是惊讶颜漫罗当着他主子的面提到安宁郡主之死的用意。
  “安宁郡主死了?”罹湮大骇启口,口吻中尽是不敢置信。而漫罗却淡然地看着他,沉默许久方才问道:“你不知道吗?”
  漫罗的这一场心理战术打得极好,沉默的那一会儿,周遭寂静无声,谁都只字不言,却是越发的让罹湮心里无底,他不知道漫罗为何会在深夜造访他的云湮斋,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恐慌,就怕是对方发现了什么。
  垂下头,罹湮郑重地坦言,“罹湮不知。”
  漫罗忽而笑了起来,那笑声有些阴森,“这就奇怪了,你刚才说你只是带着秦隽在府里四处闲逛,可是安宁郡主被杀如此大事,你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她故意做出不解的模样,然后伸出两指在身侧的茶几上轻轻敲打,“我很好奇,皇府里有哪块地方消息那么不灵通,能将那些下人们的吵闹声都给阻隔了?”
  罹湮大骇地抬首,在对上漫罗的双眼时忽而一怔,糟糕,他露馅了,颜漫罗是故意在套他的话,逼他自己承认他今日出了府。
  猛然屈膝跪倒在地,罹湮惶恐地道:“七皇子恕罪,今夜罹湮确实是出了府,之前……之前说了谎,只是因为害怕您责罚。”
  秦隽在他主子跪下的那一刻也一同跪了下来,待罹湮话音落下,秦隽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对着漫罗恳求道:“七皇子殿下,您要罚就罚奴才吧,此事与主子无关。”
  漫罗微微勾起唇角,那一抹笑容带着一丝邪气,“真是主仆情深呀,上回还是小罹为了救你这奴才而担下一切罪名,这回你算是报恩吗?”她如是而问,继而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站起身迅速走到罹湮面前,她蹲下身子望入对方的眼中,“那次的罪受得还不够吗?小罹,你让我很失望。”
  罹湮没敢看漫罗,自顾地垂下眼睑,继而强硬地启口,“罹湮愿受一切责罚。”
  伸出食指抬起罹湮的脸,漫罗冲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我还是老规矩,你只要说出你今夜去了哪里,我就可以恕你无罪。”
  固执的人漫罗不是没见过,可是像罹湮这么固执的,倒是确实少见,只见他认真地对上漫罗的双眸,说道:“您还是罚我吧。”
  “啪”的一声,一个重重的巴掌顿时落在罹湮的左颊,使得那块皮肤突然如火烧般滚烫,“你还是不愿说是吧?”漫罗冷冷地笑着,“好,很好。”说着,她站起身,对着外面唤道:“来人!”
  一声令下,从门外走进两个下人,漫罗回到座位上,对那二人下令道:“把秦隽押下去,打到死为止。”这一道命令可不比当初“重杖五十”那么简单,如今这句“打到死为止”意思再明了不过,便是摆明了要断了秦隽的命。
  罹湮一听这话立刻急了,“七皇子饶命。”膝行来到漫罗身前,他磕了一头,复又启口,“七皇子,今日这事是由我而起,就算要以命来抵,也应该是罹湮的命。”
  “不是,是我的错,七皇子殿下,您杀了我吧,但请放过主子。”此刻被两名下人押着的秦隽亦尖锐地出声。
  漫罗听着心烦,沉声厉喝道:“全给我闭嘴!”顿时,四处沉寂下来,如万物寂灭一般。漫罗深深地呵出一口气,却又显得分外决绝地道:“罹湮,你听清楚了,今日除非你说出来你究竟去了哪里,不然秦隽必死无疑。”
  “七皇子……”罹湮忽又扬声欲说什么,然而刚起了个端便被漫罗截断了话锋,“你不用为他求情,也不需要把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件事究竟是谁的责任我自有分寸,只是我做下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若是今日秦隽死了,便是你害死了他。”言下,她手一挥,秦隽便被带了下去。
  “不要!”眼见秦隽渐渐从他的视线范围内消失,罹湮尖锐地叫出声来,惨烈的叫喊带着整条声带在颤动,泪水顿时划破眼角,“求求您,不要这么做,求您……”
  有一股心酸在心头渐渐漫开,漫罗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似在隐忍些什么。俯下身,她凑近罹湮,嗓音显得有些暗哑,“那么告诉我,一直以来你总是背着我私自离府,究竟是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罹湮看着漫罗,狠狠地咬了咬下唇。他不能说,如果一旦让颜漫罗知道了浅笙的存在,他的身份便会遭受到怀疑,再来就连浅笙也会受到牵连,他不希望浅笙有事,所以……哪怕今日需要牺牲秦隽,他也必须咬紧牙关,保护浅笙。
  漫罗见罹湮依然沉默着,终是又叹了一口气,“好吧,罹湮,你会后悔的。”她突然站起身,迈开缓慢的步子就要离去。
  但是她万万没有料到,她才刚走了两步,甚至连脚步声都没听到,就感觉脖间被一把锋锐冰凉的利器抵着,有个沙哑中带着柔和的嗓音在她耳畔说着威胁的话语,“往前走。”
  漫罗知道那是罹湮正拿着匕首在掌控着她的性命,从未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也会狗急跳墙。遵照着他的指示漫罗走到中庭,继而又听罹湮命令道:“让他们停手,扶秦隽回房。”漫罗依然照着做了,随后挟持与被挟持的两人又回到中堂,罹湮正在考虑下一步要如何做,突然感觉手腕被一股大力扭弯,而后身前的那人一个侧身躲开了他手中的匕首,下一刻漫罗抬起一脚狠狠地踢向罹湮的腹部,对方闷哼一声跌倒在地,匕首从手中滑落,发出清脆的落地响声。
  漫罗飞快地拾起,随后一脚踩在罹湮的背脊,愤怒地低喝:“你好大的胆子。”那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方寸不断,反是当事人好些时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一番动作,分明就已表现了漫罗会武功的事实。
  而正当此时,有个来自抚容苑的下人匆匆赶来,漫罗见其匆忙的模样,便对他招了招手。那人来到其耳畔轻声耳语一番,继而只见漫罗脸色大变,打发了那小厮之后,她垂首望了一眼一派狼狈的罹湮,再瞧了瞧自己手中的匕首,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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