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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顺治十四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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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二章 回京

陈旭日要返回北京,依着陈伯的意思,原本打算陪他一道往回走。

自家少爷懂事归懂事,到底不过是虚龄十岁的孩子,跟着几个陌生人单独走,老管家这心里总是不详实。

陈旭日干脆利索的否决了他的想法。给爷爷和外婆等人准备的礼物都备着呢,却是父母的一番孝心,如今日子越发好过了,长辈们既不肯来京,陈伯当回老主人身边侍候。哪怕仅仅是回去做个伴也好,人年纪大了,反倒容易看淡身外物,乡下生活单纯也平静,适合围炉夜话,话说当年。要说人这辈子,其实也就这么回事,年轻时经历多多,到老了,也就靠着回忆过日子了。

离京这些日子,平日里大小事尽是陈旭日拿主意,陈伯也习惯了依从他。最后,还是由陈旭日做主,三个人分成两拨,他自己随官差返京,老管家在李黑子陪同下,继续南下。

单说陈旭日这边,往回走却比来时轻省许多。

固然是因为少了行李拖累,而最要紧的是,大家选择了骑马。

骑马可不是要比马车快的多了,也不像坐马车时,颠簸起来让人直喊吃不消。

除了他自己,其余人都是宗室或王公勋戚出身,还没马背高就开始学习骑射的主,能被挑入御前侍卫一职,弓马娴熟自不在话下,骑的马也非市面寻常马匹所能比拟,多带他这么个孩子一点问题没有。

费扬古把他们不日回京的消息先行遣人送出,提议由自己和陈旭日共乘一匹马。

他的理由很简单:第一,他的马是匹良驹,脚程快;第二,与旁人相比,他体重最轻,加上陈旭日,也就与一个健壮的成年人相当,如此马的负重最少,不致于拖累大伙的行程。

这个问题上陈旭日没有发言权,只在心里暗下决心:日后一定得找机会学会骑马。这是最快的出行方式,骑马好比是现代社会开车,终究是学会了方便,前些时候遇到的小姑娘,瞧那上马下马的俐落劲,自己总不能连个小姑娘都比不上啊。

“哥哥,你是官吗?”

将下船时,船主人的孩子,那个用功读书的男孩拉着他的手问。

陈旭日摇头。他就是一个白丁,也幸好不是官,自己对官场那套弯弯绕可是门外汉,扔到官场上也当不得大用,不过是炮灰的命。

“可你能看见皇帝,对吗?”这孩子刚刚躲在舱里听到的。其实也算不上偷听,左右船上就那么巴掌大的地儿,这帮人也没想着要遮遮掩掩。

陈旭日觉得没必要刻意说假话哄骗这个孩子,遂想了想,回答道:“偶尔吧。”

“那,等哥哥长大了,就可以求皇帝让你做官了,是不是?”

“你希望我做官?”

“嗯,”他重重点头,“发大水很可怕,一眨眼,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希望哥哥将来做大官,不要再让这样的事发生……”这孩子始终惦记着自己父亲临终前的话。他这个年龄还不能理解,那些话是一个被生活逼入绝境的老百姓,最最朴实无华、心底惦念渴望着的一个幻想式的、用于自我安慰的奢望。

陈旭日不知道,这样一个抱着纯朴念头的孩子,有朝一日,真的接触到官场上的大染缸,是不是还能一如既往兼持最初的理想?

可是,因为这个孩子的话,他却想到一句话:用尽我为国为民心。

已经不记得哪里听来的词,或许是某出戏剧的一句唱词罢,只不知为什么,突然格外深刻的想起来。

如果可能的话,陈旭日不想沾惹政治。政治太复杂太黑暗,或者该说,它太肮脏了,政客们总喜欢用各种理由把自己包裹的或绚丽多彩光芒四射,或大义凛然标傍忠君爱国,实际上,真的尽心尽力为民办实事者有几人?政治不过是为了某个阶层服务、统治百姓的工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自古至今,不外如是。

就如大义灭亲,这个被人喊滥了的词,当它做为一个词语时,似乎每个人都能据此引经据典,说出一大堆正气凛然的修饰语,口号喊的不可谓不响,到最后连自己都觉得全身心投入了自己被自己给感动了。然而,当这个词变成与自己切身相关的冲突时,有几个人能坚持客观的立场真正说到做到呢?知易行难,人总是容易偏离最初的理想,当初信誓旦旦,常常是自己也相信自己的话,甚至容不得别人怀疑,最后又怎样呢?不过是螃蟹过河随大流,说一套做一套罢了。

不逃避,积极面对——

想到寺庙一夜,那位无名老僧对自己的告诫,陈旭日终于能定下心来。

这次回京,不管他将面对什么人什么事,他都不会、不该、也不能惧怕,要积极、努力、认真的争取、面对。

如果有可能,如果情况允许,未来,他应该可以做些什么。历史已经在改变,他熟悉的历史,或许终将被颠覆。是他喊了开始,是他拨乱了历史轨道,所以他要去参与,而不是离开;

他要去面对并融入其中,而不是做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正月里,皇四子得陈旭日妙手施术,终于捡回一条小命,免于幼年夭折命运,但身体与别个孩子比起来,算不得康健。

孝庄太后便有些不喜。

软绵绵的小婴儿,倒长了一副好面相,玉雪可爱,可就是身子不好,稍微不注意,保不齐就拉了肚子吐了奶,甚至于生一场病。

若得陈旭日来看,这种情况最正常不过。余毒未清,这般幼小的孩子,兼且先前伤了元气,身虚体弱再所难免。

但是,在孝庄太后看来,他们满蒙的好男儿,合该个个都有一副强健的身子骨,爱新觉罗家的子弟,大清国的太子殿下,绝对不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窝囊废。瞧他一副吹吹风恨不能病三天的样子,弱不禁风简直比丫头还骄贵,这样的皇子,凭什么一肩挑起大清国未来的万里江山?

近日,顺治想立皇四子隆兴为太子的心情越发迫切。因为这个,母子俩之间起争执不止一次。

“皇额娘,我刚刚接到消息,陈旭日已经启程,不日就将回到京城。隆兴身子是有些弱,为着这个,我和董鄂妃也着急。这以后就好了,陈旭日既是隆兴的守护神,以后有他守在皇儿身边,我相信,隆兴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

孝庄太后摆手制止顺治继续往下说,眼睛慢慢眯起来,“等等,以后有他守在隆兴身边?这话什么意思?”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三章 妥协

“我想让陈旭日进宫,留在四阿哥身边照顾。”

顺治说出自己打算,且用略带懊恼口气道:“天神早有指示,我的隆兴应天命而生,幼时甚为难养。天命择他做隆兴的守护神,两个人自然要守在一处最好。难怪隆兴容易闹病,原是儿子考虑不周。”

“你想让陈旭日进宫?荒唐!”

孝庄太后拂袖道:“宫里早有定制,服侍皇子的人,保姆和乳母是妇人,由内务府包衣里择合适人选,除此之外,负责皇子衣服被褥的针线上人、负责洗刷的浆洗上人、负责照明的***上人、服侍饮食的锅灶上人等一应杂役,俱由宫女和内侍充任。陈旭日既不是内侍,又非满人,他怎么能住进宫里?皇帝,我知道你偏疼四阿哥,可也该有个分寸,让一个汉人住进内宫,难为你怎么想的出来!”

“汉人?汉人怎么了?皇额娘,我们现在不是在关外偏安一隅,满汉一体才能保证我大清长治久安,这话您经常讲给儿子听。”

顺治顿了顿,“这皇宫里,汉人还少吗?太监就不必说了,宫女,包括后妃,就没有汉人了?当年皇额娘恩养孔四贞时,就没有想过她是汉女吗?偏偏拿这个理由来搪塞儿子。皇额娘,隆兴到底是您嫡亲的孙儿,但凡您对这孩子多一点慈爱,也不该反对儿子的提议。”

孝庄被咽的好半天才回过神,又气又怒道:“我对隆兴怎么了?没有像皇帝一样,对他逾制的百般宠爱,倒是我的不是了?哀家平日里对那孩子哪点做的不好,让皇帝这般挂在心上,董鄂跟你抱怨了?”

顺治低头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皇额娘误会了。是儿子说话放肆,不关董鄂妃的事。”

孝庄打鼻子里哼了一声。董鄂妃打进宫以来,为人处事一惯的小心翼翼,这后宫上下对她独得皇帝偏宠虽有怨怼,表现上却也挑不出她的错来。不过,女人为母则强,在四阿哥的问题上,其中董鄂妃有没有推波助澜,就只有她自己个儿知道。皇宫里向来如此,自己受些委屈无妨,还没有哪个女人会不为儿子打算。

暂时孝庄不想同顺治计较这个,这个问题除了引起更大的争执,别的没有一点作用。

她压了压怒火,口气缓和道:“后宫与别处不同,男子不得轻易涉足,何况在此长住。倘若陈旭日是个女子,我也就不来做这个恶人。”

“皇额娘的意思,儿子省得。陈旭日今年将满十岁,不过是个孩子,这么大点的孩子留在四阿哥身边,儿子以为,倒不须刻意计较方便不方便的问题。若非他年纪太小,不然住进西宛万善殿更方便,朕学佛时,他与佛门高人做邻居,彼此也是个伴。儿子是隆兴的父亲,为他多考虑一些,也是儿子为人父的责任,请皇额娘体谅。”

这般坚持,显见的是要一意孤行了,自己再多劝解,于他也是油盐不进。孝庄冷笑道:“皇帝这时候倒真真的记起自己是个父亲了?你难道就四阿哥一个儿子吗?自打那女人入宫,皇帝待她与别个不同,后宫包括朝廷上对此很有意见,如今她的儿子,又要再三逾越祖制,皇帝,这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正说陈旭日的事,好好的皇额娘又扯到哪儿去了。我大清祖制,子以母贵,四阿哥的额娘是皇贵妃,后宫里皇子公主里,他位份最尊,儿子不该多些担待?况且他应天命而生,天神都惊动了,岂不是明示他将来定是天命的一国之主,将把我大清带入前所未有的盛世。他能否健康成长当是重中之重,陈旭日也非寻常人能比,这样福缘深厚的人留在四阿哥身边,儿子以为理所应当。”

一国之主?这是谁在把话往偏处扯?孝庄压了压火气,“皇帝春秋正盛,几个阿哥公主年纪都还小,太子之事宜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这个问题上,顺治有话要说:“皇额娘……”

孝庄自然知道他要说些什么,摆了摆手,妥协道:“皇帝说的对,眼下最要紧的是四阿哥能否健康成长。哀家也希望有陈旭日在旁边照料,四阿哥健健康康的不负皇帝期许……到时候他有出息,皇帝想委以重任,诸位臣工当无异议。”

这话便是变相的准了自己的提议,立储之事,也非一时半刻就有结论,顺治见好就收,躬身道:“谢皇额娘……”

他心愿达成,又陪着说几句闲话,告退回去处理政事。

孝庄重重叹一口气,跌坐到软榻上。苏茉尔送上来一盏参茶,低声道:“太后……”

孝庄似被惊醒,忽的冷笑道:“苏茉尔,你且看着吧,不日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必然要借我的名头,着令陈旭日进宫。”

苏茉尔默然片刻,小心道:“陈旭日年纪尚幼,又得天神垂青,事情既已至此,太后还须往宽处想。日后待他成年,便是太后不说,皇帝也当遣他出宫……”

孝庄出了会儿神,叹息道:“说起来却是我的错,倘若当初不把他和四贞分开,也不会平白惹出个董鄂妃,以致有今日之患……”

承乾宫,董鄂妃正翘首以望。

自吴良辅获罪,闭于宫里禁足自省,顺治一直便有些郁郁不畅。接到费扬古着人快马送来的消息,心情方有所好转,就要跟太后商量特许陈旭日进宫的事。

董鄂妃心里不安。终究一位汉人少年进驻内宫,这是前所未有的特例,在这样一个敏感时刻,因顺治执意要立四阿哥为储,自己母子遂成为朝廷和后宫的焦点,一举一动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此举必惹非议。

她担心太后那边的意见,寻思着一定持反对态度,顺治已经下定决心想促成这件事,她不好拦着,说心里话,也不想拦。

鬼神之说,信与不信在其次,四阿哥是她的心头肉,偌大的皇宫,她用尽所有努力,不过换来一些人表面上的客气,能真心回报她的,除了顺治,也只有这个儿子了。但凡对爱子有好处,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做母亲的也要试上一试。

顺治进屋时眉头微拧,瞧不出喜怒,一时间董鄂妃也判断不出太后究竟有没有首肯。她把顺治让到椅子上坐好,“这会儿是点心时间,我煮了些容易消化的粥,要不要喝点儿?”

顺治颌首,接过她递来的茶一饮而尽,不急着喝粥,握着她的手坐到自己旁边,“珊瑚,你猜,皇额娘有没有答应咱们的要求?”

听他如此问,董鄂妃眼睛往他脸上瞧了半晌,展颜笑道:“皇额娘准了?”虽然没有在场,想也知道,母子俩必然有过一场争执。她心里感激,忍不住紧紧揽住他一边胳膊,把脸贴过去,轻轻磨蹭。

顺治回手抱住她,“现在,就等陈旭日回京了……”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四章 接旨

共骑一匹马赶路,陈旭日和费扬古迅速熟悉起来。

上得山上唱山歌,下得海里唱渔歌,通俗点儿讲就是到了哪山唱哪歌。人处于某种大环境下,特立独行最要不得,趋利避害,万物本性,陈旭日可不是少不更事的稚子,一番权衡后,与费扬古混的颇为亲近。

行则同行,吃则同吃,睡则同睡——出门在外,一切以方便为主,投宿打尖时常兴是两人一间房。

两个人也没差几岁,一个少年老成,一个早熟懂事,倒是有说不完的话。

在一块处的时间稍长,陈旭日可就看出一点端倪来。

这次朝中派出来四个御前侍卫,加上费扬古,一共五个人。

其中硕托是个带点大大咧咧豪爽性子的家伙,尤其在饭前饭后喝过酒,最是话多,颇能活跃气氛。

一个名字唤作承庆的,与费扬古看似私交不错,路上吃用停歇,一贯由他主动招呼提点。

另外两个人,叫富雄的,祖父是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济尔哈朗是努尔哈赤时期共柄国政的八大和硕贝勒之一,也是皇太极时代四大亲王之一,成为清朝历史上惟一一位受“叔王”封号的人,死后入享太庙。这等出身虽显赫,奈何富雄父亲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而其母又只是父亲的滕妾,是以只任了寻常的御前侍卫一职,远没有家里兄弟风光。

另一个叫纳穆扎的却是个蒙人,与富雄同僚经年,他俩个倒谈得来。大伙坐一块吃饭,彼此也能搭几句话,却只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陈旭日一次不经意间听到那两人私下谈及费扬古,用颇不以为然的语气。

陈旭日原是名声不显的太医之子,不过因为救了四皇子,得上面另眼相看。初时这几个对他也存了好奇心,及至路上同吃同行,却未发现他与寻常孩子有啥不同,如果硬说不同,比起他们满蒙的同龄孩童,越发显的瘦小。

“小兄弟有十岁了?真看不出来,”硕托闲话时,站他旁边用手比了个高度,“我七八岁时就有这般高,比你现在还高。小兄弟,你得多吃饭多吃肉,哪,晚上投宿时,哥哥请你吃好料的。”

原是不存恶意的话,却惹来富雄和纳穆扎大笑。纳穆扎边笑边道:“汉人身体羸弱,哪比得咱们打小就勤练骑射工夫。慢说个子,我当年七八岁时,自己骑马跑上大半天还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哥哥弟弟叫的恁般亲热,也不嫌折了身份。”富雄与他一唱一和,自言自语般道:“人家是什么人?连皇上都得另眼相看,没得自己靠上去,有意思嘛……”

陈旭日眉头皱了又展,这人好生讨厌,自恃身份,一路上看人都是鼻孔朝天,说话也不阴不阳的搁应人。本待反唇驳回去,回头寻思,此时却不必强出头硬逞口舌之快。一个人是条龙是只虫,不在眼下,且看将来。于是在他们面前越发表现的像个寻常孩子。

只自己在肚里捉摸:看样子要寻个锻炼身体的法子,饮食上也须注意营养搭配,如今正是长身体的发育期,身高这种事,也不可等闲视之,他可不想长成一个三等残废。

“均衡,有些不中听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费扬古与他散步时,忍不住加以劝解。

今儿歇一晚上,明天就能进京。一道出来的几个人里边,别人只以为担了件差使,费扬古却是晓得,顺治有意调他到四皇子身边。姐姐私下里嘱咐说,就冲着这人对四阿哥的活命之恩,自己也要对他善尽礼数,不可委屈了他。

论家世,费扬古这支在亲贵***里只是寻常人家,便是三等伯爵位,还是因着姐姐是皇贵妃皇帝给父亲提起来的。

父亲子嗣单薄,他上面只有一兄一姐。姐姐的亲生母亲是江南才女,姐姐像她的母亲,打小聪明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进宫后一直圣眷隆厚,得到内廷大多数人的喜爱和赞美,然而不管她平日里如何温婉优雅,谈笑宴宴,费扬古却知道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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