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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梁枭雄录-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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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时，便把他们都杀成落水狗。”李存孝下令挑选精干军士，并在军马中找那正当壮年的儿马驹，匹匹都有雄狮般的长鬃，性格暴烈。这样的马奔跑速度非常快，数量多的时候一旦跑起来，如同一道墙一样势不可挡。挑选完毕，李存孝和军士们各自上马，扬鞭催马便奔往温泉镇。
就在这时，汴军对岸的营寨中突然传出咴咴马鸣声，李存孝大吃一惊，连忙和众军士勒住马头，以为汴军在对岸还埋伏有军队。只见汴军营寨门突然打开，一千多马匹奔腾而出，但马背上却没有军士。看样子群马一直关在营寨里没有喝水，这时纷纷冲到河岸浅滩，低头饮水，喝得心满意足了引颈长嘶。那时正值黄昏时分，真正是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李存孝正暗想汴军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胯下的马匹突然一声长鸣，调头就朝河里冲去，无论怎么鞭打都不愿回头。同时其他军士的马也开始长叫，纷纷调头朝河里冲，一股浓烈的腥臊味瞬间便弥漫在马群中。李存孝心里一动，猛然明白过来。
这时是唐昭宗文德元年三月，牛马等牲畜都正处在发情期，而军中的马为了保证战斗力，通常都不阉割。敬翔早就料到了这点，在信中让葛从周去附近多多采买母马，圈养在营寨中，只喂粮草，却不给水喝，看到对岸李存孝领人去援救温泉镇时，剩下的军士便松了马嚼子打开寨门。母马群闻到水气，嘶鸣着冲上去饮水，又看到对岸威猛不凡的儿马驹，由不得也思春发起骚来。这母马一旦发情，气味可远传十里吸引公马。对岸的军马又如何不知？顿时也响应起来，嘶叫连连，又是甩鬃毛又是尥蹶子地展示勇猛。一时间，两岸马叫声不断，那母马叫声悠扬婉转，春意绵绵，撩拨得这边的军马如山崩海啸般朝河里冲去。这公马发情时性如烈火，力大无穷，暴躁无比，有那不知死活的军士还想拦阻，当场被马掀下身来，乱踏乱咬，满地都是断落的手指，吓得李存孝连同其他军士急忙跳下马身，任由公马群奋不顾身跳入河中，不管河流湍急，奋勇朝对岸游去。过不多时，只看几千余匹公马母马在对岸往来驰骋，好不得意。汴军留守军士这时齐声大呼道：“谢谢飞虎将军赠马。”把李存孝气得七窍生烟，但也无计可施，只得换了劣马加紧朝温泉镇行去。
李存孝这么一耽搁，王彦章早就已经飞驰到了河洛渡口，联系船家运兵过河。等李存孝气喘吁吁赶到温泉镇时，王彦章已经守在了路口。远远看见对面骑兵一字排开守住了道路，领头的将领手持一杆铁枪，全身银甲威风凛凛，李存孝勒马观看，心中一惊，扬声喊道：“对面将领何人？”
“郓州王彦章，早在此处候你多时了！”王彦章也大声喝道。
李存孝一阵踌躇。当日在灞桥，这王彦章和自己分头杀入敌阵攻杀起义军，对方虽然是后发但却先至，自己和他比较，还说不定谁更厉害呢。而且对方以逸待劳，只要守得一时，汴军大队随后便可渡河而来。反观自己的队伍，一个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时投入战斗必败无疑。正这么想着，身边的安休休已经按捺不住，大喊一声：“王彦章何人？只不过是齐水的船夫罢了，胆敢拦住我们大军，待我和他一战。”说罢，挺两杆雪花烂银枪纵马出阵，直奔王彦章而去。王彦章也催马驰出，三枪并举战在一处。安休休虽然勇猛，但胯下马实在糟糕，转头摆尾都不太灵活，才战了几个回合，竟然自己绊倒了自己，把安休休生生摔到地上，被王彦章当胸一枪便刺死在地。当时李克用军中，李存孝、薛阿檀、安休休并称三虎，见安休休不到一会儿功夫便战死当场，惊得军士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恐慌万分，脚下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只把李存孝一人留在阵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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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后梁枭雄录（49）
李存孝见安休休战死，痛惜万分，但他清楚，如果自己纵马上前迎战王彦章，也必败无疑。于是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跳下马来，单手拖槊来到王彦章马前说：“汴军计策神妙，以发情母马勾引我大批优秀战马，所以这次只能乘驽马前来。王彦章你若是英雄，便下马和我一战。”
王彦章哈哈笑道：“两军交战，比的就是谋略计策，你们已经失了先机，被我占住温泉镇，汴军大队正轮番过河，一会儿便要杀去河阳城下解围。你故意激我，想拖延时间，我虽知道你的用意，但是两军难免一战，你我始终要会面，既然如此，我便答应你。”说罢慨然下马，挺枪冲突上前。李存孝又羞又气，也舞起大槊杀了过去。两人辗转腾挪，你一枪我一槊杀了起来，两边众军士都齐声呐喊，各自为主将助威。这王彦章和李存孝都是当世不二之英豪，此番第一次交手，真正是气势不凡。但见王彦章枪来如电，枪去如龙，挥洒如翻云覆雨，劈挂似雷霆奔袭，枪头到处闪动银光点点，攻势凌厉；李存孝出槊如猛虎下山，回槊如鱼龙入海，把大槊舞得如同风车相似水泼不进，隐隐能闻风雷之声，带出杀气万丈。开始尚能看得清人影，后来两人杀成一团，地上尘土飞扬，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两边军士都看得魂飞魄散，心胆俱碎。打了有小半个时辰，听到战团中两人齐声大喊，铁枪和大槊双双飞上天空，又带着风声落地，但两人仍没有停手，继续拳脚相搏。李存孝知道王彦章勇猛，久战未必讨得了便宜，早就留心了周围形势，此刻且战且退，逐渐退到了王彦章马前，猛攻几招，趁王彦章忙于防备，翻身跳上王彦章的战马，催马便逃回本军阵中。王彦章看被他夺了战马，气得睚眦俱裂，命令全军兵士冲杀。那一万铁骑仿佛一堵铁墙般压了过去，挡者披靡。李存孝手下军士根本守不住，十之七八被践踏而亡。李存孝幸亏得了王彦章战马，才逃得性命。
王彦章紧追其后，领军一直杀到河阳城下。李存孝回到军中尚未下马，就听得身后万余铁骑势若奔雷而来，震得营帐上的灰尘如雪般纷纷而下，人在地上都站不稳。他知道大势已去，连忙召集军队向北面急撤至泽州。
张全义在城头远远看得烟尘大起，迅如疾风般便来到城下，又看李存孝率军望风而逃，所弃军备辎重等物不可胜数，心中大喜。待烟尘散去，一队铁骑犹如天兵天将伫立城下，一个个意气风发，知道是朱温援兵，连忙打开城门请军入城。王彦章却是忠义之人，坚决推辞：“我是奉汴州刺史之命来解河阳之围的，现在敌军既然遁逃，我便应该在城外等待大军到来。若是入城，岂不是和李存孝等人一般行径？别人还以为我们想要攻取河阳呢。”张全义叹服。过了半日，葛从周丁会带着大军赶到，也驻兵城外不愿入城，并将所带军粮接济城中百姓军士。张全义更是感激，亲自操刀宰杀了自己那匹马，带着马肉来到城外营寨犒军。同时上书朱温，愿意以河南依附汴州，请求派一员将留守河阳。朱温见敬翔三计均成，喜不自胜，于是允诺张全义所请，命丁会为河阳留守，葛从周部仍然率军回归汴州。自此，河南一地平定，又成了朱温的属地。
朱温仔细考虑了一下当前的局势，秦宗权的威胁可以不必考虑，兖郓的兵马借了过来，河南从此也是自己的管辖范围了。在河阳一战中和李克用军队再一次短兵相接，新仇旧恨聚在一起，李克用必然咽不下这口气，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先动手。于是立刻给朝廷上书，说李克用自收复长安后，不思朝廷尽弃前嫌，不计较他还是戴罪之身，起用他迎战黄巢，反而恃功生骄，各方藩镇稍有不从，便大军压境抢城夺县，搅得四邻不安。前次更和李昌符、朱玫失和，竟至杀到长安城去，隐含谋反之意，请唐昭宗这便下旨，削夺李克用的官爵，并且派兵去讨伐他，自己自然是万死不辞。朱温早已派人联络好了云中防御使赫连铎和卢龙节度使李匡威，至此署上三个人的姓名便递往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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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后梁枭雄录（50）
唐僖宗早已病故，现在的唐昭宗稍微有点见识，不像僖宗那样昏庸，接到三个人的联名信后，立刻招来朝中大臣商议。大部分官员明白这是朱温借刀杀人之计，都纷纷表态说不能同意。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偏偏宰相张浚出列说道：“当年先帝被赶到山南地区，纯粹是因为李克用引军逼进长安。从那以后，朝廷一直害怕河东、河中、河朔三地联手，现在河中河朔都异口同声请求征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希望陛下授我权柄，我立刻亲自统兵去征讨。”枢密使杨复恭却不同意：“先帝当年出逃长安，虽说是藩镇势力太强，但也是因为朝中臣子遇事便惊慌失措，处置失当所致。现在天下刚刚平定，怎么能捕风捉影无中生有地给李克用安个罪名，然后派兵征讨，自己发动战争呢？”僖宗重病垂危之时，是杨复恭一手把寿王，也就是现在的昭宗扶持上皇位的，所以他权高位重，说出的话来相当有分量，张浚根本没有他的影响力。于是昭宗点头说：“李克用当年战败黄巢，是有兴复大功的将领，现在局势稳定了就去征讨他，未免有些不公平。”便另议他事。
谁知到了晚上，另一位宰相孔纬却夜入宫内，奏报唐昭宗：“陛下爱惜李克用曾经的贡献，但那只是一时的功劳；而张浚宰相话中所讲的道理，却是对唐王朝万世都有利的。今天朝上臣与众大臣不敢支持张浚，是因为杨复恭势大，独揽朝政，擅自专权。陛下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张浚领兵出外，以达到牵制杨复恭的目的。”这话正好说中了昭宗的心病。第二天，昭宗临朝颁发圣旨，以张浚为河东行营招讨使，朱温为南面招讨使，王镕为东面招讨使，李匡威为北面招讨使，削夺李克用所有官爵，命各军立刻出发前去征讨。
杨复恭和李克用交情不错，于是暗自派人去通风报信。
张浚立刻传令宣武、镇国、静难、凤翔、保大诸军，要他们即日派兵同会晋州。朱温早就把军队准备妥当了，但不是要听从张浚的命令，而是准备趁各路军马围攻河东的时候，趁乱取了昭义军。那昭义军节度使李克恭是李克用的从弟，如果能取了昭义的泽州和潞州，就好比斩断了李克用的一条臂膀。哪知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大军还没有出发，就接到潞州牙将安居受的一封书信，信中说李克恭残暴，自己已经率众烧死了李克恭，情愿将潞州献给朱温，请他速速派兵前来助守。那时候朱温大军还在汴州，一时之间赶不过去，于是调派河阳将朱崇节前去接管。李克用听说潞州的军队反叛，立刻派康君立、李存孝二人领兵来夺取潞州。朱崇节前脚才进潞州，康君立和李存孝率军后脚就赶到了，绕城骂战。朱崇节不知好歹出城去迎战，第一仗便被李存孝砸烂马头，拼死才跑回城中；第二次又差点被李存孝生擒，于是再也不出战，只是一味据守，等待援军到来。
朱温听说朱崇节虽然取了潞州，却被李存孝率军围攻，连忙命令河阳将邓季筠先率兵去攻打泽州，以牵制李克用的兵力，然后命令葛从周带上张氏兄弟去潞州解围。
王彦章这两天有点不太舒服，躺在营帐中休息，听说围困潞州的有李存孝，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精神抖擞地来见朱温，一定要随同葛从周一起去潞州，与李存孝一决高下。朱温看他主意非常坚定，就应允了。葛从周领兵昼夜急行，数日便赶到了潞州城下，杀出一条血路进入城中，与朱崇节会合。
第二天两军对垒，王彦章一马当先出了城门，指名要找李存孝单挑。李存孝也骑着马出了阵，狂笑道：“王彦章又来给我送马吗？”王彦章冷笑着说：“上次你已经落入我的包围，你激我和你徒步战斗，我当你是英雄答应了你，不想还没有分出胜负，你就使诈夺了我的马匹。今天我是特地来找你清算的。”说着，催马上前举枪便刺，李存孝横槊格挡，两个人两匹马在场地中来回盘旋，厮杀在一起。每当兵刃相交的时候，火花四溅，金铁交鸣，胯下的两匹马因为承受的力量太大，四蹄深陷入地，最后竟然仿佛牛拉犁铧一般在地上踏出了一圈深沟。两人易地再战，一直在地上连耕了五圈深沟。王彦章毕竟病体未愈，力量逐渐难以继续维持，枪法的速度也稍微慢了一点，被李存孝瞅个空子擎鞭在手，一鞭打在背后，被打得抱鞍吐血，拨马便逃。李存孝在后紧追不舍，同时催军大进。幸好葛从周死死抵住李存孝，又令城头军士放箭阻止李存孝军近前，这才救了王彦章性命。这是王彦章二战李存孝，这次却是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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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后梁枭雄录（51）
李存孝本来准备继续攻城，却接到李克用书信，让他先分兵去救泽州。原来，邓季筠已经到了泽州，和泽州留后李罕之打了几仗，都大胜而归，现在正在猛催兵士攻城。李存孝立即率军三千奔赴泽州。走到半路，看见前面有一行军士穿着唐兵衣服迎面而来，立刻上前杀散士兵，抓住领将盘问。原来是唐廷新任命的昭义节度使孙揆，正要赴潞州上任。李存孝觉得好笑，派人把他交给李克用处置。这孙揆原本是长安京兆尹，治理地方事务颇有能耐，李克用向来也知道他，就说：“昭义军统领地方不大，不如我让你做个河东招讨副使，比那昭义节度使强多了。”孙揆瞋目大喝道：“我是唐朝天子的大臣，只受朝廷的封命，既然兵败，杀了我就是了，怎么能听从你一个区区镇帅的使唤？”李克用大怒，令人拿锯来，亲自动手要把孙揆拦腰锯为两截。锯了几下，直把孙揆的腰背锯得鲜血淋漓，但锯刃始终没能固定下来。孙揆虽然已经痛不可当，仍然怒喝：“死狗奴，要想锯人，得用夹板把人夹在中间才能锯开，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李克用于是改用夹板。那孙揆真是一条硬汉，身体被锯成两截但意志没有丧失，没有一句软话，骂不绝口。
李存孝领军到了泽州，就看汴兵一万陈兵于野，正在城下往来盘旋，詈骂不休，想引李罕之出战。李罕之打不过邓季筠，抱定决心等援军到来。邓季筠原来和李罕之同在黄巢起义军中，本是旧识，于是亲自到城下喊话：“罕之，你之所以还死守泽州，只不过是幻想李克用兵强势大，但现在潞州已经被我们攻占，唐军正在大举围攻晋州，李克用很快就没有巢穴可以盘踞了，到时候沙陀人自顾不暇，你又该投靠谁去呢？”李罕之听邓季筠这么说，心里也活动起来，但没有立即反驳。李存孝听得心头火起，立即率领军士冲上前来，绕着汴军大队喊道：“我就是替沙陀人来找巢穴的，我还想替沙陀军士宰点你们的肉吃，快点找个肉多的胖子出来和我一战。”邓季筠闻言，挥刀来战，被李存孝轻轻闪过，伸手便把他从马上生擒过来。那邓季筠本是龙骧军左使，随同朱温杀伐多年，战功卓著，没想到在李存孝面前如此不济，城下汴军大惊失色，被李存孝带来的三千兵士杀入军中，汴军四散奔逃。
李罕之见李存孝解了泽州之围，也开城追击汴军，心中暗自庆幸刚才没有被邓季筠说动。见到被擒拿的邓季筠后开玩笑说：“你本来不胖，何必以胖人自居非要出战呢？结果弄成现在这样子，不知道能喂饱几个河东将士？”活脱脱一副小人嘴脸。
既然已经解了泽州之围，李存孝立刻领军回奔潞州。葛从周见王彦章被打伤，知道军中再没有人可以抵得住李存孝，看李存孝率军去泽州解围，暗暗希望邓季筠能拖住李存孝，这样李存孝往来奔波大耗兵力，最后汴军必然得胜。没想到李存孝清晨出发，到黄昏时便已经奔回，而且探报说邓季筠被生擒，泽州已经解围，朝廷派来接管潞州的孙揆也被李克用擒去了。葛从周知道大势已去，潞州不可久留，到了晚上，悄悄开了侧门，领军弃城而逃。第二天李存孝领人来城下骂战，才发现葛从周已经跑了，于是潞州也重归李克用。李存孝笑着对众人说：“以前听说葛从周善于夜晚作战，我还不信，昨天晚上他弃城出逃，数万大军竟然悄无声息，我才算是真正领教了。”
这时李罕之守着泽州，康君立守着潞州，而李存孝被调为汾州刺史，昭义军辖地也重归李克用所有。
再说李匡威出兵蔚州，蔚州守将乃是大太保李嗣源，英武善断，谦和下士，虽然战功赫赫，但为人沉默寡言。众将聚在一起时都好炫耀战功，也让李嗣源说，李嗣源徐徐说道：“你们都是用口来打仗，而嗣源是用手来杀敌的。”李匡威和李嗣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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