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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大成一看，上面写着“胸有成竹”四个字，便一个劲地点头，连声说：“对对对。”

　　唐光剑拿回便笺纸，又在下面写了几个字交给曾大成。

　　曾大成一看，见“胸有成竹”的下面写着“一拍即合”四个字，顿觉唐光剑点到了自己的要害｜穴位。他看着唐光剑，片刻之间便哈哈大笑起来。

　　在荔城市，黑社会的地盘分成三大块。除此之外的小恶霸、小帮派势力都不大，再往下就是些小打小闹的无名小卒散兵游勇，更成不了气候。

　　而黑社会的三大头头分别是李继龙、金鹏飞和曾大成。

　　李继龙的飞扬跋扈缘于他有几个曾在荔城某部当过军官现到省里身居要职的姐夫。虽然他的这几个姐夫都是正人君子决不袒护小舅子的胡作非为，但由于家庭的关系他们又没有那种大义灭亲的决心和果断。于是这个外号叫“铁头”的家伙除了先前明目张胆地收取那些合资企业和私营企业老板的管理费外，还发展到今天肆无忌惮地做起了毒品买卖，而且越做越大。李继龙手下有一群职业杀手，1995年初又专门从湖南衡阳调来了以赵光辉为首的二十多名职业黑社会成员。

　　金鹏飞外号“死就死”，仅从这个外号就能想到此人的野蛮程度。

　　金鹏飞1979年逃港成功，现持有香港护照。金鹏飞的出生年月和地点不详，他小时候被一金姓拾破烂的汉子收养，估计是1960年前后出生，因此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是1960年1月1日。金鹏飞生性野蛮，目中无人，在香港作案多次却从未失手。此人手下养着三十多号打手，且个个凶残无比。金鹏飞的主要收入来自走私，他是李继龙的死对头。李继龙1995年从湖南调来的那帮人就是为了对付和自己旗鼓相当的金鹏飞的。

　　曾大成是“南威集团荔城分部”的头头。他的公司几乎垄断了荔城所有工地的砂石水泥供应，连李继龙都不敢插足收保护费的“独立集团”他们也插了一杆子进来，仅从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南威”的后台多么硬实。

　　“南威”虽然在每地都实行这种手腕，但他们的材料价格和质量都是无可挑剔的。这种近似于计划经济的供给方式是带有一种强行，但仍给所有的工地都带来了宜处。至少，它避免了某些领导为了收取高额回扣和贿赂将质次价高的建筑材料强行压给一些工地的现象发生。

　　曾大成手下也有一帮人，这些由武警、退伍兵组成的队伍虽然没有唐光剑身边那群人光鲜整齐，但个个都有很强的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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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大成在为那位首长当贴身卫士以及为其公子跑生意时学了不少东西，渐渐地，他便不满足于帮着别人大把大把地数钞票了，他要不择手段地为自己敛财。于是，他开始在荔城寻找赚大钱的机会。由于曾大成刚到荔城时给过金鹏飞一个大的下马威，令荔城市的大小黑帮都对这个小子另眼相看，再加上他们公司的后台硬，所以曾大成一下成了荔城黑道上受尊敬的人。直到他插手荔城市的赌搏业时，几乎没有遇到有谁出来挡道。

　　
隐患（25）
控制了荔城市的主要赌搏业务后，曾大成也尝到了日进斗金的快感。而有了钱，所有事就更好办了。就这样，曾大成在荔城黑道上的名声越来越响，仅用了一年多的功夫就成了和“铁头”、“死就死”齐名的几个巨头之一。

　　但曾大成始终对唐光剑抱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他也说不清楚唐光剑身上为什么蕴藏着那么多的人格魅力和智慧，而这一点恰恰是他永远也学不到的。所以曾大成一直盘算着如何把唐光剑拉到自己的圈子里来，这次终于找着了机会，也算了却了他的一大心愿。

　　第四章

　　陶大纲离开荔城的前一天晚上才从下榻的椰林大酒店打电话给唐光剑，希望和他喝晚茶，以作告别。

　　唐光剑接了电话后就慌了手脚，因为时间太仓促了。他想陶大纲尽管对自己的离去保持低调，但大可不必神秘到如此地步。还好今晚没有什么安排，否则就不好办了。于是吃过晚饭就带着孙正海和林晓生还有那些保镖开着车往椰林大酒店赶。

　　椰林大酒店原是荔城市政府的一个高级招待所，专门接待市级干部开会之用，后经过扩建装修才成了现在的规模，而且还挂了个三星级的招牌。

　　陶大纲住在908房，他在这里已住了一段时间了，费用当然是公家支付。

　　唐光剑在林晓生等人的簇拥下走出电梯大门，然后朝服务台方向走去。

　　九楼服务台的女招待见黑压压走来这么多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孙正海走到服务台前，说：“我们是陶书记约见的人。”

　　女服务员这才放下心来，她不自然地笑道：“陶书记吩咐过了。”说完她提起内线电话拔到陶大纲的房间，等了一会，她说，“您好，陶书记，您的朋友已上楼来了……好的。”说到这，服务员把话筒向孙正海递过来，“陶书记叫唐老板接电话。”

　　唐光剑伸手接过电话，说：“您好，陶书记。我就在九楼的服务台……好的，我就来。”说着他将电话还给服务员，“请带路”。

　　服务员微笑着点点头，她挂好电话，从服务台后走出来，说：“请跟我来。”

　　唐光剑点点头，又轻轻拍了一下林晓生的肩，说：“你和兄弟们守在这里。”

　　“好的。”林晓生回道。

　　唐光剑和孙正海跟着服务员往908房走去。

　　房间里的陶大纲听到门铃声，就想是唐光剑到了。他合上手中的报纸，说：“请进”。

　　话音刚落，门便开了。服务员带着唐光剑和孙正海进了房里。

　　陶大纲从宽松的围椅中站起身，笑着说：“坐，随便坐。”

　　唐光剑见房间里只剩一个圆椅，就在床沿边坐了下来。孙正海也坐在床边。

　　服务员热情地为他们倒热水泡茶，待热茶端到茶几上，才微笑着款款离去。

　　两个密码箱放在电视机旁，唐光剑心想这可能就是陶大纲的所有行李，便感叹道：“陶书记不愧行武出身，光这行李就能体现出军人的处事气息。”

　　陶大纲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摆手。

　　唐光剑：“真的，简便中透着生机。”

　　陶大纲说：“这荔城四季如春，用不着穿厚衣厚裤，所以都是些单衣裤，再说我几年来住的是招待所，就更没什么行头了。”

　　这倒是实话，陶大纲这两年在荔城的日常生活都是单身一人。他的妻儿留在北京，没必要在市里要房子，于是天天住在招待所里。就这一点，不管陶大纲怎样努力工作都给旁人一种到荔城来走过场镀金的感觉。巧的是，新上任的市委书记宋伯文又是孓身一人来到荔城市的。宋伯文的妻子早就在深圳闯出了一番天地，他的家也于一年前从省城搬到了深圳，所以说宋伯文将会跟陶大纲一样住招待所完全有可能，因为他老婆不会放弃在深圳的事业带着孩子来荔城。

　　“你什么时候走？”唐光剑问陶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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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早上7点钟的火车。”陶大纲回答，“我是特意选择火车的。”

　　唐光剑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他们要我坐飞机我没答应。”陶大纲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几十个小时的路还可以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嘛。”

　　唐光剑说：“我觉得这是好主意。”

　　陶大纲收住笑，他摇摇头，说：“但我的这套做法在地方上已行不通了。”

　　唐光剑说：“你在荔城不是搞得不错吗？”

　　陶大纲一边摇头一边说：“惭愧呀惭愧，离我当初的想法差太远了。在这里，我是属于不入流的人。比如我每次收的红包都上交，有人就说我好表现，当你是怪物似的。”停了一会，他继续说，“我真就纳闷了，难道我真做错了什么？我真的害怕这种风气的漫延会毁了我们的党。”

　　唐光剑假笑着摇摇头，他在盘算陶大纲诉说这些的用意。

　　陶大纲说：“我本来就是这种人，唐老弟，我这一辈子别的什么不敢保证，但这受贿的事我永不沾边。”说到这他突然提高了音量，“我就是不收礼！”

　　唐光剑说：“我信。”

　　陶大纲摇摇头，说：“太难了，你不在其位不知道，太难了。一旦你不和这伙人打成一片，他们就会把你打入另册，什么镀金啦、庸才啦统统给你加上。没办法，我只好接了现在这个任务，去当总指挥。”

　　唐光剑说：“那样接触的人要简单些，没现在这么复杂。”

　　陶大纲说：“我宁愿这样。唉，还是那句老话，荔城改变不了我，我也改变不了荔城。”

　　
隐患（26）
唐光剑说：“你能做到这些已很了不起了。”

　　陶大纲一扬手，说：“唐老板，我还真不喜欢听好话。”

　　唐光剑就不说了，他看着陶大纲。

　　陶大纲便问：“你看我的性格不适合当官吧？”

　　唐光剑摇摇头。

　　陶大纲说：“实在不行，我今后去搞政工研究去。”

　　唐光剑心想反正你有这个条件，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于是他说：“这个想法也不错，因为你的底子好，有军人的气质。”

　　说到军人，陶大纲还来了劲，他说：“唐老弟，我十几岁当兵，二十多岁到前线和越南人打战，后来进中央党校进修。应当承认，我看的东西和懂的道理都不少，但一做起事来偏偏转不过弯。有时我也想过，就算我不是共产党人，只要我做了官，我就要做个正直的官。”

　　唐光剑的眼里露出一丝敬意，他点点头，说：“这一点我信，历史上这样的人也不少。咱中国要是多几个象您这样的父母官就好办了。”

　　陶大纲怕自己说这些会使唐光剑认为自己口无遮掩，就强调说：“唐老板，我是看在我们校友的份上才对你说这些的，我对别人从不谈这些。”

　　唐光剑说：“谢谢你的信任。”

　　陶大纲见唐光剑身边只有孙正海一个人，便问：“就你们两个来的？”唐光剑摇摇头，说：“一个排，都在外面呆着。如全进来，会把这房子撑破的。”

　　陶大纲说：“本来想换一个大套间，又觉得利用率不高，太浪费了，就没要。”

　　唐光剑说：“这样也挺好的。”

　　陶大纲一听，打量着这间十平米左右的套房，末了，他轻声说道：“总算摆脱了，明天我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说到这里，他看着唐光剑，说，“我有个建议，我们一道上顶楼喝酒去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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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光剑心想这不是你刚才电话里所提到的吗？便应和道：“这个主意不错，我们可以边喝边谈。但有一点得事先声明。”

　　陶大纲问：“什么？”

　　唐光剑说：“今晚由我请客，算是为你饯行。”

　　陶大纲看着唐光剑，不阴不阳地笑着，他站起身，说：“先上去再说。”

　　唐光剑和孙正海也站起来，跟着陶大纲出了房间。

　　为了便于谈话，在顶楼的旋转餐厅里，唐光剑依然跟陶大纲和孙正海坐在一起，林晓生则和陈康等人坐在不远处。

　　这天晚上，唐光剑和陶大纲一直谈到凌晨一点多。陶大纲借着酒劲首次向唐光剑透露了他和市委副书记李家正搞不来的实情，还说李家正和顾香萍穿一条裤子，都是前任书记刘丙生的亲信等等。直到这时，唐光剑才清楚为什么陶大纲把自己在荔城最后一晚的时间留给了他。

　　几个小时后，陶大纲谢绝了包括唐光剑在内的所有人提出的欢送要求，固执地一个人坐上椰林大酒店门前的一辆的士去了火车站。7点正，一列北上的列车带着满是惆怅的陶大纲离开了这个城市。

　　罗晓宇怒气冲冲地来到唐光剑办公室的门前，正想往里走，却被门口的女秘书拦住了。尽管女秘书知道罗晓宇是何许人，但仍不放他进去。

　　“我找唐光剑。”罗晓宇对女秘书吼道。

　　他的叫声引来了保镖室的人。女秘书见状，对保镖使个眼色，意思是没什么事情，然后她对罗晓宇很有礼貌地说：“对不起，唐总不在办公室。”

　　气喘嘘嘘的罗晓宇一听此话，干脆一屁股坐在女秘书的座位上。

　　女秘书急了，说：“我说了唐总今天下午不会再来了。”

　　“那我今天就不走了。”罗晓宇冷笑道，他心想你们有的是办法把唐光剑找到。

　　女秘书一下子急得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女秘书赶紧拿起电话，原来是唐光剑打来的。

　　“叫他进来。”唐光剑在电话那头说。

　　女秘书点点头，回道：“好的，唐总。”然后放下电话，对罗晓宇说，“唐总请你进去谈。”

　　罗晓宇斜了女秘书一眼，呼地站起身，他抬头看了墙角上那监视摄像头一眼，径直走到门口猛地推开笨重的实木大门走了进去。

　　唐光剑坐在宽大的转椅里，手里摆弄着那条鳄鱼模型，见罗晓宇闯进来，就直勾勾地

　　看着满脸怒气的罗晓宇。

　　罗晓宇见唐光剑不阴不阳地一点热情都没有，更火了。心想你唐光剑好大的架式，有什么了不起，见我来了居然还有闲心耍鳄鱼模型？

　　唐光剑仍没有起身，他指着长沙发，说：“请坐。”

　　罗晓宇按照唐光剑的话意坐了下来，他拿出一支香烟点上。

　　女秘书推门而入，她为罗晓宇端来一杯热茶，然后放到沙发边的茶几上。

　　见女秘书退出办公室，唐光剑就说：“我可以给你半个小时，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此刻的唐光剑早就有了对付罗晓宇的心理准备，问题是看罗晓宇怎么个表演法。想到这，唐光剑把手中的鳄鱼模型放在写字台上。

　　罗晓宇眼一斜，讥讽道：“唐总这么忙，难道你的时间比政府官员比市委书记还要珍贵？”

　　唐光剑一听此话，就断定罗晓宇是个狂野之徒。看来此公子平日里被别人的骄纵给贯坏了。唐光剑可不吃这一套，他要给眼前这个臭小子一个下马威，免得他真不知天高地厚。

　　“是的。”唐光剑说，“那些人巴不得时间飞快地过去。而我不同，我的时间就是金钱，我不愿为我不想干的事去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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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患（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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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晓宇见唐光剑字字句句都斩钉截铁，心想此人还真不含糊。跟他耍小聪明说不定自己会被套进去。想到这，罗晓宇直奔了主题，他说：“好吧，开门见山。你们独立集团为什么要收购顺达出租车公司？”

　　唐光剑点点头，轻轻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为这事而来。告诉你吧，这只是一次让双方受益的资产重组而已。很简单！”

　　罗晓宇不同意这种说法，就说：“我看未必吧，这里肯定有原因。”

　　唐光剑反问：“我倒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罗晓宇被问住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心急之下他甩出撒手锏，罗晓宇说：“和我的宇龙公司作对，就是和我母亲作对。”

　　唐光剑顾不上考虑罗晓宇的逻辑是否在理，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充其量是个狐假虎威的败家子。

　　“我看你永远也成为不了你母亲心目中所期望的那块材料。因为，你是个废物。”唐光剑毫不留情地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这么小的年纪不想着多学些有用的知识，光依仗着某种特权赚取不义之财，还动不动就搬出你那当市长的母亲来吓唬人。要知道我可不吃这一套！换了别人我可以用另一种口气说话，而对你这种人就不行。你母亲知道我不是荔城本地人，说白了我到这里来是为你们荔城做贡献的，你们应该尊重我们这些人才对。而如果你愿意，顺达公司我可以转卖给你，对你来说刚好专业对口。怎么样？”

　　罗晓宇被唐光剑逼得哑口无言。

　　唐光剑又说：“我不会象你们那样把事做绝，什么时候都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挣这样的钱才叫黑良心，因为你们从不通过正常竞争的手段。”

　　罗晓宇今天本想来侮辱唐光剑一番，没想到反而被唐光剑杀的回马枪给打败了，心里那个气。但他又不甘心，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被外人这样指责过。于是他指着唐光剑，说：“我今天不是来听你训话的。你还不够这个资格。”

　　唐光剑见了，冷冷地说：“请你把那只指着我的手放下来。”

　　罗晓宇一听，感到唐光剑的话特别威严，象一座大山直向他倒来，便极不情愿地把手慢慢放下。

　　唐光剑说：“罗老板，对不起，也许我的话重了一些。但你知道你这样的人在我心目中的印象怎样吗？”唐光剑停了片刻，继续说，“简直是不屑一顾的小角色。你身上所有的光彩都来自你的母亲，没有这层保护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