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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斗中震耳欲聋的怒吼在这里只是模糊的声响。战士狂吼着，刀剑铿锵作响。她在战斗中来到这个时代，也许注定是要在战斗中离开。

　　奈尔。她在心底喊他的名字，颤抖的双手令烛光舞动。然后她想到佛特，闭上眼睛试图忆起他的脸。唯一的影像还是他死时茫然的双眼。

　　无声的痛苦在她喉中震动，她踏进入口。

　　空气立刻变冷而潮湿，帮着一丝海水的咸味。陡峭狭窄的楼梯深入全然的黑暗中。她小心地走下去，防护着蜡烛以免它熄灭了。

　　每个人都知道秘密的地道，她想道。奈尔会把宝藏放在这里吧？不过既然有条密道，就可能有另一条。

　　她抵达楼梯底部，发现置身于狭窄的通道。海水的味道更加强烈，她能够听到模糊的潮水声。通道很短，直接通往堆满岩石的海岸。走了不到两分钟就到了尽头，一堆圆石几乎堵住了出口，只剩一道天光泻入。

　　宝藏不在这里。

　　她往回走，开始爬险峻的阶梯，右手拿着蜡烛，左手扶着墙以稳住自己。她并没有幽室恐惧症，但是黑暗似乎抓住她的脚要将她往下拖。她颤抖地更贴近石墙，手指摸到一块比其他稍微突出些的石头。

　　她停下来举起蜡烛，检查那块不平的区域。这可能是秘道中的秘道吗？她压一压岩石的四周，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再将腊烛拿近，观察灰泥中是否有细微的缝隙，或她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墙上的灰泥有着裂缝，但是别的地方的灰泥也有缝隙。没有绞链，就没有办法开门——如果真的有道门。

　　考古学和翻译教会她从别的逻辑思考。如果真有扇秘门，就一定有方法可以轻易打开，因为如果方法过于困难，就增加在开启过程中被人发现的危险。秘门应该是安静且迅速的。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开关放在其中一块岩石后面。但是由于阶梯的狭陡，几乎每个人都会扶着墙壁，增加秘门在无意中被打开的机会。

　　她往上爬几个阶梯，从上审视整个区域。是的，一个长方形的确稍微突出一些。开关会藏在哪里呢？一定是在容易碰到的地方。

　　容易碰到。莉思张大眼睛。在这个时代她和一般妇女差不多高，大多数男人约五尺五寸到五尺八寸。山姆很高，大约有六尺，只有奈尔忧他高，奈尔有六尺四寸。他比城堡里的任何人都能摸到更高的地方。

　　她抬头往上看。如果有道门和开关隐藏在岩石后面，它应该会位于更高的地方，只有奈尔才能够轻易摸到的地方，

　　她踮起脚尖，极力伸手触摸每一块能摸到的岩石。长方形部分仍然不动如山。有块石头看起来比较有可能，但是她的手还差半尺。她再往上走一阶，小心地踏在边缘伸出手，指尖攀抓着岩石，试图再多伸出个一寸。她几乎失去平衡，迅速紧贴着石墙，惊恐地喘着气。从这些阶梯跌落会摔断脖子。她小心地再踮起脚尖，伸手却还是摸不到那块岩石的边缘。

　　莉思祖丧地低声诅咒着，坐下来脱下一只鞋。她再一次踮起脚尖伸出手，用鞋子拍打那块岩石。　

　　长方形的部分安静地往内滑，在墙上留下一个黑洞。她握住蜡烛，身体往前倾，在确定里面有什么之前她可不会踏进去。

　　冥府般的黑暗吞没了微弱的烛光，她只能看到坚实的石地板，其他什么也没有，连墙壁也没有。她稍微踏进石门，等待着，准备在石门自动关上时往回跳，但是它仍然开着。也许这面墙有另一个开关，但是她无意去找出它。

　　她机警地往前走几步，发现三、四码前有道墙。她转向左边，眯起眼睛看一道较深的阴影。她靠近它，见到那是一扇深色的木门，有道横木架在托架上。横木一端固定在托架上，另一端可以抬起来好松开门。

　　某处传来一阵微风令她的蜡烛闪烁，她迅速用手护卫着火焰。她回头望向墙上的开口，但风并不是从那儿吹来的。它是从门的方向吹来的，但实在不合理。空气一定是从开口灌进来在室内旋转，令她产生了困惑。

　　莉思接近木门，试图抬起横木。虽然它比堡内其他的横木来得小，却比外表重上许多，无法用单手抬起。她把蜡烛放在地上，用双手托住横木。利用蹲下来往上推的力量，她慢慢地将横木往上抬。其中一定是有个装置，等她用力将横木推起来，它就锁在垂直的角度。

　　门自动地往内开，她脚下展现出更多楼梯，一边是石墙，另一边则是一片漆黑的空虚。现在风势更加明显，蜡烛狂野地摇摆，几乎快被吹熄。莉思蹲下来用双手圈住火焰，直到火光稳定。她举起蜡烛起身，一手仍然挡在它前面。

　　已经过了多久了？她往下走进空旷中时想道。战斗是否结束了？奈尔是否毫发无伤？往回走的冲动制止她继续往下的脚步。奈尔，她绝望地想着，为他感到害怕。他是个勇猛的战士，她见过他置身于各种战斗中，了解他的名字令他的敌人感到恐惧，但他仍只是个凡人。他受伤了会流血，被击中会瘀青。他可能寡不敌众，就像那次被何氏族人捉住一样。

　　她无法改变战争的结果。如果她发现了宝藏，那么根据沙贝里不惜杀人去夺取的文件，她可以影响她时代中的事件。她的选择很简单，但是比她所能想像的还要困难。她回到这个时代还不到一个星期，奈尔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变得对她这么重要？

　　因为她认识他不只一个星期，她的灵魂低语着。透过让她保管的文件，她已经认识他一年了。在她的世界被两颗子弹摧毁之前，她就已经为他迷惑住了。如果不是她急于要修好数据机，好让她寻找更多档案去了解奈尔，沙贝里和他手下到达时她也会在家里，现在可能也命丧枪下了。

　　她想要回去，但仍然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前走。

　　＊＊＊＊＊

　　「杀呀！」何虎威张大嘴冲向奈尔，双手高举着剑。在间不容发的片刻，奈尔将注意力由剑端的敌人转移过来。何虎威在后，另一个人在前头，他只有一秒钟可以制止何虎威将他劈成两半。他低头躲过何氏族人挥来的一剑，用手抓住他丢向何虎威。何虎威的巨剑已经砍了下来，砍向他族人的肩膀。一股鲜血喷了出来，但是何虎威一直冲过来，双眼冒出怒火。

　　「杂种！」他吼道，再度举剑挥下，打算砍掉奈尔的头。

　　奈尔用斧头挡住这一击，力量令他的手臂麻痹。他弯腰挥出一剑，但是何虎威比他想像的还要敏捷，扭身躲开长剑。「你杀死了我的儿子，」他吼道。「你这个杂种，我要你的头。」

　　奈尔并未浪费唇舌；是的，他杀了何马文，如果有机会他会再做一次。他全身充满冰冷残忍的怒气，姓何的竟敢侵入克雷堡，他的家。有危险的不只是宝藏，还有莉思。他忆起冲过她身边时，她脸上的惊恐，他知道如果他不能驱退敌人，她和所有克雷堡女人的命运会变成如何。

　　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安静地发动攻势，长剑咬住何虎威的剑。他稳定地向前，斧头和长剑在何虎威面前齐挥。一个何氏族人从左边叫着冲向他，他将斧头掷出去，埋在那人的胸膛，那人奇怪地格格作响，像块石头落在地上。

　　奈尔现在只剩长剑了，他用双手抓住剑柄，将身体的重心保持在中间。何虎威冲向前，奈尔失去了斧头令他开心。奈尔格开何虎威往下挥的剑，铁刃嘶嘶作响地滑下，从左边切至何虎威的右侧腰部。何虎威扭开身体，脸色变得灰白，长剑掉落在地上。他踮起脚尖，身体因受重伤而痉挛。奈尔抽出他的剑再度攻击，直指敌人的心脏，一剑毙命。

　　当何虎威的族人见到族长被杀时，战场上响起一阵狂啸。他们分心了片刻，结果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因为奈尔的手下乘机结束了他们的挣扎。奈尔倚在沾满鲜血的长剑上喘气。他缓缓地审视大厅的损坏程度，注意有哪些手下战死。怪异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接着伤者的诅咒呻吟声开始响起。他偶尔看见几件纠缠的长裙和圆润的肢体，知道有些女人没躲好。

　　莉思怎么样了？她和爱丽一起逃向厨房。

　　山姆慢慢地走向他，他脸上沾满泥土，令奈尔快认不出来。高个子跛着走过来，左臀染满鲜血。「怎么处理剩下的何氏族人呢？」他问道。

　　奈尔头一个冲动是杀死他们全部，但是他平静下来。如果他毁了整个氏族，会给罗勃带来麻烦。何族还有妇人和小孩，需要男人才能存活下来。这个氏族因为何虎威愚蠢的固执得花上许多年才会恢复元气。「把他们丢出去。」他说道。

　　女人们从藏身处爬出来，哭笑着辨认死者和生还者。接着她们恢复秩序，照顾伤者、拖出死者，替口渴的战士带来饮料并扫去沾满血迹的干草。尽管爱丽的双颊因为恐惧而惨白，她仍明快能干地下达命令。

　　奈尔的视线从一个女人扫向另一个，搜寻有着丰厚长发的纤细身影。他倾听着，却听不到奇特的口音，重音全放错了的音节。「爱丽！」他喊道。「那个女孩在哪里？」

　　爱丽明白他指的是哪个女孩。她迷惑地四下张望，但是结论和他的一样。莉思不在这里。

　　「她没有跟着我，」爱丽缓缓地说。「不过当你们从储藏室出来时，她就在我后面。」她停顿一下。「那个姑娘警告大家才救了我们。她认得何虎威。」

　　所以她不是何虎威的同党。这个想法令他松了口气，但是另一种担心令他大步急走过大厅。地道里还有一条密道，他誓言要以自己的生命保护它。那个女孩有些神秘，隐瞒了某些事。如果对宝藏最具威胁性的就是她呢？他能否维持誓言，将她杀了呢？

　　冷汗从他的额头流下，他拿起一根蜡烛低头走进地道。狭窄的长梯到一半时变得更黑，好像石墙上有个洞。奈尔觉得心脏似乎停了下来，皮肤因恐惧而发冷，接着一阵狂怒。

　　他沉默地拿起沾满鲜血的剑跟随着她。

　　＊＊＊＊＊

　　到了阶梯尽头了。莉思举起蜡烛，但是除了冰冷的石墙外，她看不到任何东西。这底下寒冷得令她开始发抖。空气中有阵奇异的悸动，不是声响而是某种知觉轻刷过她的肌肤。

　　她的寒毛直竖，却不是因为寒冷。她沿着墙踱步，寻找门的痕迹，但搜索的手指只摸到岩石。细微的脉动令她有些失去方向感，她一定是位处于海平面之下，她所感受到的是海水拍打岩石的力量。

　　阶梯下面更黑。她的心脏快跳出胸口，莉思往前踏一步，微弱的烛光照亮了另一个开口，一个黑洞通往……哪里？

　　脉动更加强烈，她的脸上可以感觉得到。它是从黑洞中传来的。她停下来，颈后的寒毛竖了起来。上帝，里面有什么东西呢？

　　她能办到的，她告诉自己。为了佛特，为了莱恩，她能做任何事。过去地狱般的一年内，她一次又一次地证明这句话。刺骨的寒意从地面窜过她的薄鞋底，爬过她的裙子攀住她的双腿。在危险的寒意浸湿她的力量之前，她必须加快动作。她的小蜡烛支撑不了多久，到时她会被困在黑暗中。她平静下来，移向墙上的黑洞。

　　她感觉到的是温暖吗？

　　她更深入，烛光疯狂地舞动着，光线照在某种东西上，像是张大椅子……王座……上面刻着狮子。一张斑驳的旗帜挂在王座上，那种在战场上挥舞的旗帜，好像用火焰的丝线织成，金色狮子的眼睛在烛光下闪闪发光。王座旁还有样东西，她看不太清楚，她再往前一步。

　　「唉，女孩。」低沉懊恼的声音紧绷着，来自她身后几尺。「我不想杀你。」

　　她全身寒毛因恐惧而竖起，莉思感到血液冲刷着头部，令她摇晃片刻。鲜血，她现在能够闻到它，灼热却又冷酷。他身上有战争的气息，强烈地在他血管中吟唱，加深她察觉到一波波传来的怒气。

　　他要杀她。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意图，这些年来他守护宝藏的决心。不过在其下的是他几乎控制不住的狂怒，为了什么呢？她的诡计？她离成功有多近？她感受最多的是愤怒，引发了她自身的怒气。

　　她不能让他杀她。如果她现在死了，沙贝里就赢了。佛特和莱恩的仇就无法报了；他们面对死亡的勇气就白费了。她会带着失败的认知死去，这是她最无法忍受的事。

　　奈尔的手捏住她的肩膀，手指像钢铁般地将她转过来。莉思把蜡烛丢在地上，在即将熄灭之前又重新燃起，它微弱的光线映照着他手中的剑。她向他靠得更近再转身扭开。身为战士，他在她完成动作之前便开始反应，侧过臀部以防止她弯起膝盖。但是她用的不是膝盖而是手肘，对准他腰部的神经丛，撞击他坚硬腹部的冲力传送至她的肩膀。她没击中目标，但是她的力道令他咕嚷着微微往前倾身，在她肩膀的掌握松开了一秒。

　　这就够了。她往后扭开挣脱他的掌握。他的手指攫住她上衣的布料，撕裂的声音在深沉的空间显得十分响亮。纤维突然的裂开令她几乎往前跌倒，但是惊惶使她产生力量，立刻向后稳住自己。她拉高裙子冲向黑暗中，本能领导她跑向楼梯。

　　她想拉开距离的机会很渺茫，更别说是逃出城堡，但她还是得试试。她的鞋底在地面上滑倒，令她用力地撞击石墙。她身后的烛光只不过是细微的闪光，没办法令她看清方向。但是她现在有了墙壁的指引，她一手扶着墙开始往前跑。

　　她被楼梯最下面一阶绊倒，她立刻跳起来，知道他就在身后。尽管看不到他，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沉重得令她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仍然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他很接近，恐怖的血剑握在他愤怒的大手中。

　　莉思跑上阶梯，没入一片漆黑中。如果她踏错一步，不死也残废，要是她迟疑，他就抓到她了。死亡就跟在她的身后，也在她的每一步上面，她只能拚命往前跑，希望她能早他一步到门口，抢先关上门。

　　再一步。先前她几乎抬不动横木，但是她会设法做到的。如果她能让横木归位就成功了。奈尔会砍出一条路，但是那需要时间，它就足以让她逃离城堡。再一步。

　　不。她不能逃跑，不是现在，在这么接近成功的地步。她可以躲起来……择机再回来。

　　没有阶梯了。她的脚步用力踏在平地上，令她蹒跚得几乎失去平衡。她绝望地伸向门。

　　她听见他的呼吸声，感到它在她脖子上的灼热。

　　没有时间关门了。她伸出的手几乎抓到木门时，他的重量撞击她的背，令她往前倾倒，将她压在他身下。

　　莉思伸手制止跌势，但仍然沉重地落地。她无助地被压在他底下，脸颊紧抵住冰冷的石地板。他重得令她几乎不能呼吸，巨大的覆盖住她全身，他的体热燃烧着她的背部，灼透她的衣物。他炽热的气息吹动着她的头发，她吸入他身上汗水混杂鲜血的刺鼻味道，与原始危险的男性气息。

　　被捉住了。那这就是结局了。他可以用一手扭断她的脖子，也许他会这么做，因为她可以感受到他体内沸腾的怒气。她无助地倒下了，现在他会杀了她。

　　他并未移动，并未移开他沉重的身躯。

　　四周一片漆黑，她看不到他。远处的黑暗似乎较浅一些，也许是外面的楼梯上有支火把，但是对这里并无助益。他没有开口，她只能感觉他，躯体在她上面伸展着，钢铁般的四肢控制住她。她能感受到他的胸膛随自制的呼吸起伏，他强壮的心跳抵着她的背部悸动。他甚至没有喘气，该死的他。她想要对他尖叫，用沮丧的怒气抓他，但是她只能趴在地上等待。

　　他们躺在那里，沉默持续着。接着她察觉他挺起的兴奋抵住她的臀部，他的腿故意缓缓地移动，在她的双腿之间推挤。

　　莉思的吸呼停住了。

　　她经历过各种强烈的情绪，因爱而激动、因悲伤而惨痛，在怨恨的利刃上游走。现在攫住她身躯的欲望洪流却强过那些情绪，粉碎了所有藩篱，以令人眩目的突然需求扫开一切，淹没了她。当他第一次亲吻她，她寂寞渴望的肉体便在他的碰触下达到高潮，她知道一碰上他，她就变得虚弱。他撩拨她的方式没有其他男人能够企及，令她产生无法控制的回应。

　　他不是佛特……他不是佛特！这个巨大猛烈的男人握有她迫切想要的东西，她怎么能这么想要他？他誓言要保护宝藏，为了它而杀人，他会在事后杀了她。置身于黑暗中，躺在冰冷的石地上，唯一的声音只有他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怒气已经转换成欲望。

　　一声低沉的呻吟，嘶哑无助的欲求从她的双唇逸出。是的，喔，上帝，是的。就算他事后杀了她，在死前她也要感受到他在她体内，吸收他驱策的力量，冷却她肉体上疯狂难耐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