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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余孽-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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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纨纨芊芊袅袅入地房来,用那迷倒了一大群人的香软糯甜的嗓子上来就是一句话:“公子今日拨冗远来,竟是与这戏耍来么?”

    我偷偷抬眼瞧了,那本楼最红的纨纨不愧是上回迎春会上选出来的头牌,不仅声音悦耳,身段玲珑,那脸蛋,虽非绝色倾城,但是一双眼,却足够勾魂夺魄,飞颦入画,眉梢吊销,弯弯一轮媚眼,要笑非笑,欲说还休。

    更主要的是,果然与刚才庸脂俗粉不同,这位衣衫朴简,脂粉不施,黛眉不画,只松松散散家常髻发,却更显得与众不同。

    那身段那模样,那气度,再加上个似嗔非嗔的声音,嗯,我要是个男人么,差不多就要酥倒了。

    不过么,我究竟不是男人。

    带把的和不带把的,身体构造不同我估计这脑袋思路就不同,我这正用惊艳的眼光瞧着难得一见的美人,就听那凉在一旁的某人依然淡淡道:“本公子是戏耍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觉着,这淡淡的二字,实在不适合用在说话语气之上,因为这语气一出,却怎么都让我觉着夹枪带棒的断无那淡淡二字可以包容的。

    你母亲的淡淡的,这厮就是找茬的,我终于决定挪下眼皮子瞅瞅,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般淡淡的毒舌。

    不瞅尚可,一瞅之下吓了一跳,那白玉的脸蛋正正对着我这方向,眼若有光,灼灼而视。

    突然对上这目光,我心肝儿加皮实打实的抖了几抖。

    他母亲的,就是一张长得如此君一般瞧着挺让人放心,文绉绉的说法是面若冠玉,眉若运山,目若朗星,风寰雾鬓,光风霁月。

    好吧,形容词多了些,都是从人家嘴里头听来的,我这只觉得心惊肉跳,他母亲的难道真就那么悲催,妓院里待着都能撞大鬼?

    淡定淡定,如意早就死了,我如今,不信谁认得出来。

    我提醒自己保持镇定,把所谓的后悔先放一放,但求在这一刻先脱了身去,我尽力控制我的面部肌肉,适时的露出几分一个龟奴应该具有的职业面容,谄媚狗腿的冲着他笑。

    笑这个表情,其实有很多种,我一直以来,都只信奉一种,开心了才笑,不开心绝不会装笑,当然,宫廷里出身的我,同样也具备一种适宜的假笑,父皇教导过我,这种端着架子的假笑,可以适度的让人对你产生敬畏和惧怕。

    只是这种笑,我从来不喜欢,所以我很少装,然而当初烟消云散的最后一刹那,我突然发现,这种笑,其实还有一个作用,就是维持最后的尊严。

    但是,我连那最后的尊严也没能够保有,于是,笑这事,就差一点于我绝了缘分。

    重新拾起这表情,距离前一次,足足三年,老梅干说的一句话提醒我,生何欢,死何惧,既然不惧死,何必惧怕笑?

    从那以后我突然发现,笑还有那么多种,那么多的作用,它可以使你得到一口水让你不至于渴死,使你得到一口饭让你不至于饿死,抛下尊严的笑固然形容猥琐,可是能活,不过一笑又如何?

    现如今,我这是想笑就笑,怎么讨人欢心怎么能笑。

    所以我轻而易举的朝着他职业的那么一微笑,本想着不磕碜么,也不至于再找我麻烦,好歹是个内相,没事和我这小人物过不去作甚?

    哪曾想这一笑,面前那位面色一沉,一双眼,顿时幽深了几分。

    双眉紧皱,颇有些死了妈般的痛苦。

    他母亲的母亲,我这笑不好看我承认,不至于让你联想到那么深沉的问题吧!

    一旁被冷落了的花魁终于从噎着了的不快中反应过来,不知是不是知道面前这位的身份,往常脾气大得很的这位大小姐愣是没发作,依然娇滴滴的依上去掩口笑道:“我说公子今日这是吃了什么辣药了这般呛人?不如奴家敬你一杯茶,消消火气?”

    花魁就是花魁哦,一句话解了我的惑,感情这位今天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要逛花街,心情好也要逛,下里巴人逛,阳春白雪也逛,看来这窑子,果然是分忧解惑调情养性之万能场所啊。

    我这是不是找错地方隐了?

    我深深反思,就听那令狐彦突然霍一声站起来,推开偎过来的纨纨,又瞥了眼我,还是那淡淡口吻道:“依本公子看,这依红偎翠楼还不如让这龟奴做个头牌,也还看得过去。”

    他母亲的你去死!

    令狐彦放下话,径直而去,然则头里和那妈妈不知说了什么话,回头来,妈妈只是安抚了下发了脾气的纨纨,劝回了房间,却并没有拿我如何。

    第二日便传来依红偎翠楼因为参加官家酒库的开沽迎新仪式要选拔花魁三甲,在那一日代表本楼出行。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选拔赛就开始了。

    而我却没想到,这最后选拔结束时却又是这般结果。

    早知如此,我是不是该早点卷铺盖逃命的?

 嫖粉头,嫖男人

    我其实在遇上令狐彦的那一刻,便已经觉得,这地方甚是不安全,得换。

    令狐彦走后妈妈奇怪的态度更令我坚定了要夹屁股走人的信念。

    如今我这仿佛就是一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哆嗦半天。

    我决不信一个朝廷大臣会没有目的的出现在花街里。

    父皇说过,在那个朝堂里头混的人如果能做到天子近臣,他做事,一般就不会有“无意”这种可能性。

    当然,我没有父皇那本事,能从表面看到本质,我也不愿意去深究这种本质,我只凭我的本能来指挥我的行为,地底生存的三年我学会用五官,而不是用脑子来判断行动方向,如今也正是这个本能告诉我,危险的靠近。

    我不相信自己那么快会暴露,但是也信自己的直觉,我嗅到了危险,不论这个危险是针对我的,还是针对别人的,我都凭本能决定,我必须立刻走。

    然而决定不代表着行动,我忘记了我如今的本职。

    菊花妈妈付了我三贯钱让我将三年的契约卖给了依红偎翠楼,不是让我享福的,自然是卖我的劳力的。

    如今这选花魁的事乃是全楼大事,一时间忙得个个脚不沾地。

    而我这个被令狐彦屡屡拿来比较深深刺痛了不止一颗麻辣鲜香的心灵的小龟奴,便成了众矢之的,有脏活累活通通都是老娘我上,不用妈妈看着,我走到哪都有一双双潜藏在明处暗处的愤怒的眼睛盯着我,成功的将我堵在了楼里头出不得半步。

    民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民众的愤怒,更是强大的,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股力量了。

    好在比起当初的疯狂,如今,不过是一点点体力的折磨,已经很是人道了。

    我充分发挥自我安抚的精神力量,在腰酸背痛之余,一边遗憾自己没机会溜走,一边安慰自己那嗅及的危险只是我的敏感。

    三月初九这一日,是好日子,亦婚嫁,亦出行,还有宜选花魁。

    楼前搭起的花台全部都用一早盛开的鲜花装点的花团锦簇,上楼来备选的,一个个千娇百媚粉面含春。

    我一旁闲闲看着,这千娇百媚么,倒也是全天下青楼的特色,这含春,却是分明对着某个目不斜视的人奔去的。

    今日能上这花楼的,都是些未梳洗过的全瓜,通俗点讲,就是处,所谓选魁,不过是招揽客人的噱头,如今这上来点出来的花魁三甲,不仅日后能去参加沽酒游行的队伍露脸,也是为各个来捧场的大爷们选择梳洗对象的一个平台罢了。

    这种好事,自然趋之若鹜者甚多,我瞅着那花台对面一水的张目开口全然一副等着苍蝇往里头飞的模样的老少不说,最高档次的那些贵人,可还都在那垂着花帘看不到内里的雅阁待着呢。

    外头瞧不见,里头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帮真正的爷能够吃着小点品着小茶悠哉的看个尽兴,然后决定今晚为那个娇客梳洗。

    这就叫权势确定待遇,台上这些女人费力卖好的对象,可不是下头这些评头论足的混混,而是那看不到面目的贵客们。

    只不过么,还有个看得到的,十分的令人挂念。

    只不过他不是贵客,是评委。

    当朝内相评定青楼粉头,这事,换着别人不靠谱,换小内相,倒也不过博取了个风流跌宕的名头。

    谁让人家还是甲酉年殿试三甲状元呢?文采风流,这大街小巷茶馆饭肆,但凡有个唱曲的地方,十个里头有四个是唱的我们状元内相的诗词,还有八个是前朝大家均分而去。

    我听说前朝有位姓谢的才子自榜才高八斗,比起令狐彦,却还差那么一窍狐狸尾巴的能耐,现如今这狭邪粉巷,若是能得个内相亲笔填的诗歌出去吟上一吟,据说就是母猪都能艳压群芳!

    故而今日台上的争奇斗艳,我斜眼瞟着有那么一多半,是冲着他令狐彦来的,其亲切缠绵敬仰垂涎的表情之生猛,令我十分的替他如今一吹小风就能飘摇一番的小身板略略提了提忧虑,那家伙,眼神貌似生猛的过了。

    不禁又是一番感慨,想当年那鼻涕虫啊,好歹是个圆溜溜的身子,一脚踹过去愣是能在地上滚上一滚,数日这么一别,却生生掉了那许多膘,听说新朝从新帝到看守城门的都尉,因着连年征战灾荒,为了让老百姓能吃饱穿暖带头勒紧了裤腰带以示节俭,宫中三月不知肉味乃是常事,想来也不是什么夸大之词了。

    上行下效,皇宫里如此表率,大臣们自然不可不效仿,瞧着令狐彦那细可拂柳的腰肢,暗暗喟叹,这节俭的也是忒过了些。

    虎豹豺狼不吃肉可真是挺不容易的!

    当然,我这可是有五年没尝过肉腥味了,想一想,也就将那点点同情换成了对自己的喟叹。

    我也挺不容易的是吧。

    我正自琢磨感慨,冷不丁身旁传来一语:“你这小鳖莫不是也仰慕本相的风采?也罢,许你近身伺候着便是!”

    说话的,正是我分外感慨没肉吃的内相大人。

    而此刻,狐狸兀自斜着双狐狸眼,朝着我这方向瞧着。

    我左看看,右看看,再瞅瞅那狐狸,狐狸眼朝着我眨了眨,点头,意思是,他说话的,正是我。

    我略略一激灵,低着头做出谦恭低微的姿态分外谦逊的道:“小的不叫小鳖。”

    “本相觉着这名字甚合你这形象,怎么,不乐意?”末尾调调提了几寸,貌似意味深长。

    我再次一激灵,就差腿一软又要跪:“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也觉着小鳖这名字,特立独行意境深远,很好,好得很,谢相爷恩赐!”

    “嗯,既然喜欢,何不抬起头来让爷看看喜欢的模样,可是口是心非?”

    那淡淡的语调跟个催命符差不多,令我心中擂鼓阵阵,骂娘骂得都已经快要到他母亲的十八代母亲了,然则面子上,我依然恭恭顺顺一丝不露,这是一只成精的狐狸,我惹不起。

    仰头冲着对面那张脸龇牙一乐,标准八颗参差黄牙,上头还有隔夜黄韭芽一枚,绝对无敌霹雳顶级猥琐。

    这模样,搁着大爷的,看着闹心,搁着清高的,看着不齿,搁着同行,哥俩要好,绝对老少咸宜。

    不过我面前这是只狐狸,容貌端庄的狐狸,那眼神,不过又幽深了一下,晃了晃亮眼的星星,归入沉寂的夜空。

    修长的指节往那桌面上头敲了敲:“还不给本相倒茶?”

    我瞧着一旁提着茶壶含春粉面衣着粉嫩不见一个补丁的大姐,再瞅瞅自个干瘪麻杆,灰衣直筒的身材,不明白一个正常的男人,缘何可以漠视自然规律的本性发展而往诡异的道路曲折的前进呢?

    这是个深奥的问题。

    然则我本着这么些年寻思琢磨出来的人生经验判断,想象虽然可以蒙蔽本质,然则偶尔表露出来的某些不经意的苗头,依然可以令有心人挖掘到被深深掩盖起来的本质。

    综合这两次他对我的注意和对台上台下花枝招展的漠视,我突然惊悚的发现一个可能的事实,莫不是,咱们这位赫赫有名的小内相,是那个什么分桃断袖的主?

    这个想法一径展现,立刻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的在脑子里沸腾开来,综合各种我所见的因素表现,我越发的肯定一个事实,对,没错,一定是的。

    不仅他是这类人没错,而且据我观察,以我这般猥琐姿态依然可以令他莫名关切的诡异想象说明,这厮,在这条道上已经走的是惊悚的渣男路线,越不上台面,越对这厮胃口。

    这个总结令我如五雷轰顶,欲哭无泪,他母亲的母亲,若是我一开始就知道,打死我也不会用这自投罗网的路线,一定将自己弄的好歹光鲜亮丽一些以期入不了他那诡异的法眼。

    失算,真正是失算,所以说,老梅干还是有话说对了,对待敌人,若要做到真正隐藏,就要先打听明白敌人的底细再相宜而动,否则一切的行动都是镜花水月空谈而已。

    我兀自懊悔不已,内心的泪如瀑布一般泉涌,对面那位自然是不明白我那复杂的心理过程,依然只是漫不经心瞧着上头,又拿手指头敲了敲桌面的空茶。

    我低着头四下溜了溜,眼瞅见菊花妈妈正对着我双目喷火,大有怒发冲冠的意图,频频以目视我,意思很明白,小样你再敢装聋作哑不好好伺候老娘不扒了你皮看看?

    我顿觉周身皮肤一紧,再回头对上那双手,突然又屁股一紧。

    真真是左右为难。

    到底是强权比清白要来的更强大,我在短短的时间内激烈的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屈服于强权的压迫,先保住皮要紧,至于菊花什么的,都是浮云啊浮云。

    我立刻颠颠的上去夺过粉面姐姐手里的茶壶(为毛是夺呢?因为粉面姐姐死死拽着不肯给,最终还是在菊花妈妈无形而强大的眼神攻势下不甘心的松了手),殷切的给大爷斟上茶水,然后夹紧了屁股缩在他身后准备做个透明的虾米。

    只不过,这位估计真的盯上我的狐狸爷爷举着手里的茶蛊转了转,却是一口未入,侧了身子又道:“小鳖你瞧瞧,这上头哪个,能做那今日的三甲?”

    这问题,不是我一个龟奴该知道的吧。

    我诚恳而职业的回答:“爷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小的以为,爷的眼光,一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哦?”狐狸挑了下弯弯的眉毛,做出一副欣然的表情,笑道:“小鳖的话,倒是令爷很受用,爷也觉得那六号最好,三号次之,一号可以为三,你说呢?”

    我瞧着那眉目如画的笑颜,颇有一些失神,不知什么时候,物是人非中,某些人死去,某些人遗忘,而某些人,却如雪柳争锋,百花芬芳,越发的得意起来。

    如他,现如今这般神骏模样,眉目如画,神情姿肆,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推死了前浪的后浪,可不是该如这般意气风发?

    只是不知他这梦里,可会有几分忐忑,几分愧疚?

    “嗯,小鳖以为呢?”

    我又一个激灵,连连点头:“爷说的是!”

    “那便就这么决定了吧,妈妈,三甲在此,可以了!”令狐彦扬声道。

    我这才从癔症中清醒过来,貌似这选美,尚如火如荼,狐狸这么一锤子定音,可是忒迅速了些?

    后头那大半没上来的,可如何是好?

    令狐彦这么一说,不仅台上,连台下都是一片泄气之声,眼瞅着小内相个个眼神分外哀怨。

    强大的眼神攻势下令狐彦却屹然不动,自在的品了口茶。

    相对于淡定如他,我这备受余光干扰的旁人却没这份淡定,面对霜刀雪剑的侵袭,我下意识往一旁挪了几寸。

    令狐彦品了口茶,慢条斯理又道:“良宵苦短,何必在这等琐事上费神,既然定了,妈妈可以开始竞标了!”

 三千两,梳小鳖

    令狐彦此言一出,霜刀雪剑立马冰消雪融,春暖花开了几分。

    今日这选美,说白了些,就是个破处大聚会,上花楼溜一圈让人看看,得了些噱头,若是个三甲,捧上个大贵客,买断梳拢之夜,自然不愁没入账。

    菊花妈妈为了今日可是花了大工夫的,不过令狐彦这么一提前结束,可是让她少了机会展示手底下刚出笼的新人,我看她正懊恼,被令狐彦这么又一句,立刻又喜笑颜开了起来。

    很显然,令狐彦虽然缩短了展示产品的时间,但是最终目的却没有更改,瞧着底下化成一团火的眼神可以想见,此言,才是诸位看客心中所愿。

    吃着的比看着的更实在。

    令狐彦不愧当世狐狸,虽然其本人诡异的取向令人匪夷所思,然则人心,倒是谙之有道。

    就是不知道今日这些贵客会出个什么离谱的价格来买断初夜。

    我也不是头回看这梳拢的交易了,这里头出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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