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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男财女-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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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爷虽不赞同瞒住家中境况,可一听关系到明年的会试,他就不得不慎重,转念一想只要将江白圭拘在家中出不得门,他也没处花钱去,就默认了老夫人的做法。




     第五十四章 变色龙
   

    晚间饭桌上,果真是白油冬瓜与清炒丝瓜两样菜,桅子端起了碗就听屏风右面的江老爷怒道:“也不知是怎么当家的,饭食越来越差,从前至少也有五六个菜,如个两个菜不说,还连一盘肉都没有。”

    江老太爷将手中的碗重重的搁在桌上,道:“没肉吃倒是你媳妇的错了?你媳妇当家还有菜与你吃,若是让你当家,只怕连肚子都填不饱!”

    江老爷听老太爷说这话,想到自己害家中失去的大半家财,便矮了半截。他如今除了能在家中吃饭,老太爷根本不让他动家中的一分一毫,全靠每月几两银子的束脩钱度日,今日江夫人请了保和堂的徐大夫来与沈姨娘瞧病,花了他二两银子的诊金,若不是他拦的快,还得花一两银子替沈姨娘抓补药。

    他此时只想拿江夫人出气,哪想到江夫人在屏风那头泰然自若的吃饭,自己倒在老太爷这里吃了一顿排头。

    老夫人听老太爷提起银钱,顿时紧张起来,生怕他在江白圭跟前说漏嘴,扬声道:“我与你父亲年纪大了,吃不得油腻的,你怎的怪起你媳妇来?”
 
    厅中之人除过桅子,都得了老夫人不准在江白圭跟前道出家中境况的嘱咐,江老爷也不倒外,他也就不敢当言,低头吃起饭来。

    饭毕,江白圭与栀子一道回静心居,一路土说了些闲话,到了静心居门上,他才与栀子道:“ 祖父祖母突然喜吃清淡的,你且将就一点罢。”

    栀子抬起头来看他,极认真的问:“你真信老夫人说的?”她一直就奇怪,江白圭这一日的表观,虽属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不是那种毫无心肝之人,可他为何明知家中境况还会买那些奢侈的笔墨?今日饭桌上老夫人那般掩饰,她才明白,原来所有人都瞒着他。
 
    江白圭笑了笑:“靠中又不缺那几个肉钱,祖母何必说慌?”

    栀子无言以对,她自是不愿意自己相公只是温室里的花朵,遇事没一点担当,可现在家中上下一心要瞒着江白圭,她此时说出来,只怕是捅了马蜂窝,不但老夫人记恨她,只怕连江夫人与老太爷也会恼她,这事还需好好计较一番才行。

    两人回到房中,江白圭才得了老太爷敲打,坐一阵自去书房秉烛夜读。栀子点了一只蜡烛在房中想心事,二丫与夏欢替她抬热水进来,栀子瞧二丫欲言又止的样子,支开夏欢去耳房兑热水,道:“有事就讲罢。”

    二丫低声道:“ 奴婢下午听尹强家的说家中败落,只是不信,就去跟杨妈妈打听,杨妈妈却极认真的嘱咐奴婢,让奴婢晓得就是了,不准在少爷跟前讲,莫得耽误了少爷读书,还说若是奴婢嚼舌头让老夫人知道了,要重罚的。少奶奶,奴婢就不明白,少爷知道家中败落,怎会影响到读书上去?”

    栀子一直想不透所有人在江白圭跟前隐瞒的原因,听二丫说来,她才明白其中关键,却一时与二丫解释不请楚,只道:“整个江陵城都知道江家的名头,都道江家如何了得,杨妈妈不让你说,只怕是不想传出去,让人看了笑估罢。”

    二丫想确实可能,笑着嘟嘴道:“奴婢也不是那爱传话之人,杨妈妈真是!”

    栀子看着她,半是玩笑道:“ 你不爱传话,怎的与杨妈妈才说过的话,转眼就传到我这里来了?”

    二丫立马收起笑容,举着手起誓,道:“奴婢若是在少奶奶以外的人面前传闲话 ,定然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栀子笑着拉开她的手,二丫跟了她两年,她自是晓得二丫的秉性,不再言语,开箱取了替换永裳去耳房沐浴。洗罢,她坐在妆台前由着二丫用巾子狡头发,江白圭抱着文房四宝像一阵旋风似的刮进门来,道:“娘子,一人读书实在没意思,不如我来与你作一张画,可好?”

    栀子接过二丫手上的巾子,任由一头湿发披散肩头,道:“蜡烛价贵,浪费了实在可惜,你若不愿读书,洗漱过,早点歇下吧。”

    江白圭会错了意,将手中的笔墨纸观丢到桌上,不再提作画之事,吩咐二丫:“快去抬热水来。”

    受了尹强家的点拨,二丫早在房中呆不住,得了吩咐,应了声立马奔出门去。

    栀子起身为江白圭备衣服,心中却暗自奇怪,怎的毫不费力他就改了主意?江白圭目光不离栀子左右,瞧见她发尖不时有水滴掉落,一滴一滴着实有趣,忍不住拿了方才二丫用的巾子,走上前去为栀子擦拭起来。

    颈间触及温热的指尖,栀子身体僵滞了一下,夺过巾子,将手中的衣服塞到江白圭手中,道:“二丫就要抬热水过来,赶紧准备罢。”

    江白圭接照自己的想法理解栀子话里的意思,倒也觉的舒坦,满面春风的抱着衣衫去耳房坐等热水抬来。待江白圭洗罢,火急火燎的灭灯爬上床,栀子才晓得自己的话让人误会了去。

    第二日一早,栀子起身先去江夫人房中请安,然后与江夫人一道去颐养居问老夫人安,又在颐养居用早饭。轻过昨日之事,老夫人又怕在饭食上让江白圭有所察觉,就留了江夫人与栀子说话,道:“白圭读书,身子最是要紧,不能整日与我们吃同样的,媳妇你让厨房单做一份菜,送到静心居与白圭吃。”

    江夫人本不忍儿子如月江老爷那般,毁在老夫人的溺爱中,但老夫人是长辈,长辈发话,江夫人自不能忤逆,便与老太爷一样,虽不赞同,到底还是默认了老夫人行事,这时老夫人又提出要为江白圭开小灶,她实在觉的不妥,就道:“白圭孝顺,怎会撇开祖父母,自己吃独食?”
 
    老夫人不悦道:“你凡事聪明,就不会隐下实情,随便寻个理由告诉他。”

    江夫人本是江老爷家师长女,在家也随父亲读过四书五经,她晓得老夫人一心想让江白圭做官,便道:“来年白圭考中进士,那就是要入朝为官的。本朝以孝治国,言官们一白小题大做,若是让他们知晓这事,罗列个不孝的罪名,岂不是害了白圭?”

    这些也是江夫人听父亲说起的,记得似是而非,可要拿来哄骗老夫人,却是有余,老夫人听罢,虽不明白言官们怎会知晓家中这些琐事,可听到会害了江白圭,立马就止了要为江白圭开小灶的主意,另想起办法来。

    江夫人趁机领着桅子告辞出来,婆媳俩又一道去了厨房。栀子进门就瞧见一个身着糊蓝衫裙的女子蹲在水盆边洗菜,家中的仆从她昨日都见过,晓得眼前这人肯定就是传说中的沈姨娘。沈姨娘果真如二丫说的那般,杏眼朱唇,生的十分美貌。

    沈姨娘抬头见江夫人来,忙丢了手中的芹菜,跪在地上与江夫人磕头。江夫人受了礼,也不喊她起来,只走到一边去验看今日新买的菜。

    江夫人不理,沈姨娘不以为意,又与栀子行礼,栀子淡淡的应了一声,学江夫人的样,走到一边去。江夫人满意栀子的表现,拉了她讨论中午的菜式,独留沈姨娘跪在屋中无人理。

    沈姨娘在屋中跪了一阵,着实无趣,快快的爬起来,借口昨日扭伤的腰又疼起来,就要躲出去。

    江夫人回头关切的道:“怎的又疼了?要不我让人再去请保和堂的徐大夫为你瞧瞧?”

    昨日装扭伤腰,骗得江老爷匆匆来家,但江老爷心疼银子,见她花了一大笔银子出去,脸上就不好看,今日若是再请徐大夫来,江老爷只怕更是恼她。是以听到“保和堂”三字,沈姨娘立马就站直了身子,道:“歇了一阵,己经好些,就不敢劳顿夫人了。”
 
    “扭伤了腰可是大事,还是再请大夫来瞧瞧才是。”江夫人又与尹强家的道:“去与你当家的说一声,让他赶紧去保和堂请徐大夫来。对了,回来的路上,让他再绕到书馆中去与老爷说一声。”

    昨日金妈妈就变代了尹强家的如何与徐大夫讲,今日根本不消江夫人仔细吩咐,尹强家的就领命去了。

    沈姨娘面色煞白的看着尹强家的离去,好一时,才想出主意,顺势倚墙坐在地上,双手扶着腰,装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来,好像腰真的疼的要断了一般。江夫人只是冷笑,不去管她,拉了栀子就走。

    栀子前世在电观小说中看过不少妻妾相争的情景。可亲眼看见还是头一遭,沈姨娘一会一个样,活像演戏一般,看得她心中发儊,若是以后要她与这样的女子相处,还不如将江白圭掐死大家清静。

    江夫人心中自是有气,可不愿在栀子跟前表露,半道上就寻了个借口与栀子分开。

    栀子回到静心居,江白圭见她脸色不好,丢开手中的书,问:“你怎么了?”

    栀子看了他一眼,脱口便道:“想将你掐死!”

    第五十五章 三朝回门
        

    江白圭先是一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将脖子伸到栀子跟前,耍赖似的道:“掐吧,掐吧……只要娘子高兴,为夫的死一次又何妨?”

    栀子被他这般小儿行径逗得好气又好笑,回静心居时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尽,伸手将他的头推开,嗔道:“油嘴滑舌,难怪老夫人整日都被你哄得开开心心。”

    江白圭晓得栀子方才是被老夫人叫了去,这时又听她提老夫人,就以为她在老夫人那里吃了排头,顺势拉了她坐在怀中,安慰道:“老夫人就爱听好话,你在她跟前嘴甜些,我敢打赌,没两日她就疼你疼得恨不能含到嘴里去。”

    栀子知江白圭是误会了,只是这种被关心的感觉也不差,就任由他接着,缓声解释:“老夫人叫我与夫人去,只说了些饭食上的事,并未与我难看。只是方才与夫人去厨房,我瞧见沈姨娘惹夫人生气,心中不忿罢了。”

    江白圭沉了脸,道:“她一个乐籍出身的贱妇,竟敢与娘亲置气,真是反了天!”

    栀子坐直了身子,望着他的脸,问:“你不喜沈姨娘?”

    江白圭嗤道:“整日涂脂抹粉搔首弄姿,看见她一次,我饭都少吃一碗,我喜她做什么?为人子本不该道父亲的不是,可我就不明白,父亲整日弄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回家作甚?闹的娘亲不开心不说,就是祖父也时常看不惯。”

    栀子撇了一下嘴,道:“你今日不明白,等过几年就会明白其中缘故,说不定还会时时住家带人呢。”她的语气虽平淡,可一颗心却是被揪着,她想知道,这个要与她过一辈子的人,在纳妾的问题上到底是如何想的。

    江白圭没明白栀子话里的意思,只笑道:“还是饶了我罢,一个就让我少吃一碗饭,弄一堆在家,我还活不活啊。”

    栀子装作玩笑似的道:“这样说来,若是那你看着顺眼的,你就日日住家领?”

    她说的这般明显,江白圭总算是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伸长鼻子四处嗅,道:“我怎的闻着一股子酸味?”栀子面上挂不住,作势要打,江白圭接着她的手,与她又玩笑几句,方才敛了面上的笑容,叹道:“自从父亲往家中领人起,娘亲就与他形同陌路,再没与他当说一句话,两人只还在我面前装装样子,可这种事情哪能瞒得住?我只是不点破罢了。”顿了顿又道:“我顶着克妻之名,你也愿意嫁与我,这个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你且放心罢,娘亲受过的委屈,我定然不会让你受一分。”

    这是在承诺不会纳妾?栀子很是诧异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下暖暖的,缓缓的伸手拥住了他的腰。江白圭却己经笑了,悄声道:“我就喜欢你这样。”

    “才正经一下子,又转回油嘴滑舌的模样。”栀子瞪了他一眼,借口要收拾明日回门之物,躲了开去,心中却胡思乱想着:若是他真不纳妾,若是他再成熟一点,再有担当一点,倒还真不错之人。

    江白圭望着她翻箱倒柜,好一时,又拾起方才的书看起来。

    隔日早饭后,众人还未散去,门房马六就来报,说兰家来人接少奶奶回门。江夫人早有准备,命金妈妈领马六去赏梅居将昨日备下的礼物搬到门外,好让来人装车带了回去。
 
    栀子与江白圭辞别厅中众人,回静心居让二丫夏欢两个拿了昨日收拾好的物品,方才一起出门去。

    到得门外,栀子才晓得,所谓兰家来人,来的其实是胡仲伦,他身旁不是秦家的牛车,而是一辆青布帷幔的驴车,虽还是简陋,却比四下毫无遮抬的牛车好上数倍。

    胡仲伦见栀子出门就盯着驴车打量,便迎上来解释,原来他还是雇了秦家的牛车来江陵,只是担心辆牛车坐不下这许多人,又在城中雇了一辆驴车代步。

    因胡仲论与果子定了亲,自与平常长工不一般,就郑重的将他介绍给江白圭认识。两人客气几句,栀子瞧胡仲伦局促不安,晓得他一向内向不善交际,也就不为难于他,推江白圭半到车上去。

    一辆驴车,只容得下两人,栀子与江白圭坐了车内,胡仲伦让端砚驾车,自己领二丫夏欢两个随车步行。隔着车幔,栀子问过胡仲伦家中可好,又问起家中鱼塘与地中收成,她问的细致,胡仲伦回答的更是仔细。江白圭从旁看着,察觉栀子说起鱼塘田地时神采飞扬,比在家时那种从不露齿的笑灿烂不知几倍,心中就有些气闷,转头去看起车外的行人来。

    出了城门,胡仲伦拉着夏欢上了牛车,再不能与栀子说话,这时栀子才记起江白圭一路都未说过话,就道:“若是觉的无聊就闭一会眼,到了我叫你。”

    江白圭收回目光,道:“养鱼真那般有趣?”

    栀子道:“这是自然,指头大小的鱼苗下塘,不几个月,就长成比筷子还长的肥鱼,再将肥鱼拉去肉铺子换了银子回来,棒着白花花的银子,真是其乐无穷。”

    江白圭皱了眉头:“你拘在家中,不能养鱼换银子,你岂不是觉的很无趣?”

    栀子笑道:“不能养鱼挣银子,自然还有其他法子挣,只是我一时没想到罢了。只要能挣银子,什么法子都是有趣的。”她今日银钱不离口,却是故意的,昨夜想了许久,她还是不能任由老夫人将江白圭宠成一个二傻子,好在江白圭只在金钱上迷糊些,其他方面还算正常。

    江白圭道:“一尾鱼至当值两银子,你能挣多少银子?还让你乐得这般手舞足蹈。”

    栀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便一本正经的为他普及日常物品价格来:“江少爷,一尾鱼比你以为的价钱低许多,肉铺子出售的价钱才五十文一尾,而你以为的一两银子,却能供我家那种四口之家两月的嚼用。”

    江白圭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一两银子有这样大的用处,未免有些不信,道:“按你这般说,那你家的鱼塘岂不是一年也赚不了一两银子?”

    栀子笑看着他,一笔一笔的与他算起帐来:“我的鱼塘是用河滩地改建的,一亩河滩地买时只值七两银子,就算挖塘时雇人的工钱,也至多不过八两银子一亩。可一亩鱼塘一年陆续能养五千尾鱼,除去三文钱的鱼苗钱,一尾能挣三十七文钱,相信江少爷也能算出一亩鱼塘一年能挣当少钱。”

    江白圭算术不错,栀子话音一落,他就答道:“一百八十五两银子。”

    栀子又道:“一百八十五两银子,你看着许是不多,可许多普通人家一辈子也攒不下这笔银子来。”

    江白圭瞧她说的认真,便以为栀子为他方才的话生气,就道:“为夫的方才小瞧了娘子家的鱼塘,还请娘子见谅则个。”

    栀子道:“你小瞧了我家的鱼塘不打紧,只要别小瞧了自己手中的银子,随意浪费了就好。”

    江白圭不是笨的,栀子只瞧见他花过一次钱,就是前日买那盒汪中山制的墨,便料想栀子今日说这许多话都是为着那盒墨,心中就有些不快,道:“各家有各家的活法,娘子也无需强迫我依着他人的方式过活,衣食我尚可不在意,但绝不能错过一盒好墨。”

    栀子费劲心思说了这许多话,却是费力不讨好,又不好直接说家中的境况,只调开头去,无自生养闷气。

    车厢狭窄,两人都不说话又觉的憋得难受,栀子便问起江老爷去年游学之事。

    江白圭也并非真气,听栀子起了话头,认真的将自己所知的讲出来,可是江家人上下一心要隐瞒此事,他知晓的也有限,不过就是能说出何时走何时回来罢了。

    到了十里村,栀子瞧见娘亲弟妹等在路口,忙唤了端砚停车,撩裙跳下车急急奔过去。江白圭见过的栀子,都是温柔端庄的,陡然见她从车辕上跳了下去,倒吓了一跳,生怕她扭伤了脚。待回过神来,栀子己走出好远。他只得笑笑也学着栀子的样跳下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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