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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死亡-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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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对方的脸,蓦地,泪水涌上了眼帘。
“你……你现在说这些,不是……不是太晚了吗?!”他语气生硬地说。
江涛看清了那些突然在他眼里涌出的泪水。他明白这是为什么。一瞬间内,他也想到了死在战场上的张莉,马上,眼圈也微微红了。
“不,老刘,……亡羊补牢,总不算太晚,”他的声音低沉了,“我也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最大的牺牲。……你大概听说过师医院女军医张莉,我们……本应战后就结婚的,可她却在634高地下牺牲了。……我们如果能记住这个教训,日后再有仗打,部队或许就能少付出一些牺牲。我想让你留下来做A团团长,也包含着这一层愿望。”
刘宗魁在水泥长凳上坐下来,摸出一支烟点上,手抖抖的。他意识到,自己不知为什么已经相信了江涛说出的他和张莉的故事,原先准备好的一番羞辱对方的话无法说出口了。
这一刻,江涛也觉得没什么好说了。他的话已经说完,刘宗魁是不会马上给予他答复的。泪水在眼窝里渐渐干涸,他最后简单地说:
“老刘,我给你留一段时间考虑。……我可以对你表态,如果你想走,师里决不会强迫你留下来。……但是,我个人还是希望你不要走。这样做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这支部队,为了将来的战争!”
说完这番话,他让警卫员将随车带来的一袋慰问品留在藤萝架下,什么也没有再说,就离开了。他已经想到了张莉,他害怕眼泪再次流出来。
刘宗魁在藤萝架下坐了很久,一根接一根抽烟。渐渐地,他发觉虽然自己心中对江涛的根深蒂固的不信任还存在着,但过去那种几乎发自生理本能的憎恶与敌意却烟一样消散了。
“这个人……我真能相信他变了吗?……一场战争过后,谁都会改变的。……我相信了他的话,仅仅是因为,到了今天,江涛也终于能够因别人的牺牲掉眼泪了。……”他呆呆地坐着想,泪水不知不觉又把眼睛弄得模糊了。

·69·

第四部

一个星期后,刘宗魁离开医院,回到了C团三营在S县城城西的新驻地。
促使他出院的原因首先是他的伤口基本痊愈,可以出院了;其次是这个星期,第一批参战部队正在撤离战区,分批回营房,C团三营也脱离A团回到C团建制之内。不料临行前军里又来了命令,让该团派出两个营去翡翠岭方向短时间地执行一项防御任务,团长带一营二营上前线的头一天来医院看他,话中吐露了让他提前出院回去照应其他部队的意思。这样一来,刘宗魁即使不想出院,也不好再呆下去了。
还有别的原因:他转业的决心下定了,但在走之前,他觉得自己还应该为C团三营死去的和活着的人做些事情。他想去烈士陵园看看那些牺牲者,是他将他们带上战场的,现在他要走了,至少该去向他们每个人道一声别。回到营房后就要离开部队,这次告别也就是同他们的永诀。
C团三营的新驻地在烈士陵园附近一座壮家寨子里。民房有限,营部在寨边竹林里支起几顶帐篷住。刘宗魁夜晚11点钟回到这里,肖斌就向他汇报了两件难办的事:一是部队刚刚解除待命状态,全营包括副营长曹茂然在内的11名干部就向营党委提出了转业申请;二是近期全营尤其是九连的烈士家属大量来队,营里手忙脚乱,还是照应不过来。最大的问题是没地方住。肖斌请副团长问一下有关方面,哪儿能搞到一些帐篷和铺板,另外烈士家属的招待费用能在哪儿报销。
夜里他没有睡好,寨子里不时有烈土家属的哭声响起来。天亮前他走出帐篷小解,一长溜人已圪蹴在外面等他了。领头的就是副营长曹茂然。
“副团长!”看到他走出来,大家纷纷起立,曹茂然首先跟他打招呼。
“嗯。……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去竹林深处撒尿,已经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
“说吧!”他在帐篷外面站住,对曹茂然说。
曹茂然像在战场上一样坦然和直率。
“副团长,仗打完了,今年团党委一定要让我转业!”
“谁说今年会让你转业!”刘宗魁说,心情不愉快了。团里下一步准备让肖斌接他的副团长,曹茂然当三营营长。
曹茂然并没被他的严厉神情吓退。“副团长,我听说你也向师党委写了转业报告,”他一针见血地说,“我想我的心情你是可以理解的,话我不想多说,反正今年我就是一个字——走!”
刘宗魁说不出话来了。他有一种做贼被人抓住的感觉。
“行了,我知道了。”他说。另一个人已凑上来,是七连连长胡志高。
“副团长,我向你反映一个情况,”胡志高与剑拔弩张的曹茂然不同,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走的态度却同样坚决,“我老婆来信了,说这次我再不转业,她就跟我离婚,不伺候我那瘫子娘了;……我老婆的脾气你知道,她说到就能做到。她要真跟我离了婚,我想在部队干也干不成了!”
刘宗魁的脸越发难看了。团里下一步打算让胡志高去二营当营长。不过胡志高家中真有个瘫痪在床的老娘,他和老婆的关系确实不好。
又一个人凑到跟前来了,是八连连长李骜。刘宗魁觉得应该来一点缓兵之计。这样谈下去,今天他不用干别的了。他没有让李骜说出什么,就提高嗓门,对所有排队等候跟他谈话的人说:
“你们先都给我回去!我个人并不反对让你们走,可我说了不算!……你们回去一人写一份转业报告,我给你们往上送!”
这番话果然起了作用,人们纷纷走散了,曹茂然和胡志高走了一段路又转回,默默地拿出烟来给他抽,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明白他们是在请求自己原谅,心又热辣辣地起来。
他们没有错,他们在战场上都是好样的,但是一个人一辈子有一次战争也就够了,人都希望自己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越是有过战争经历的人越向往和珍惜和平的日子。何况他们还有别的责任,为子为夫为父。
“你们回去吧,”他对曹茂然和胡志高说,眼睛也有点潮了,“如果今年我能走,也一定争取让你们走!”
曹茂然和胡志高感激的望他一眼,默默地抽完烟,走了。刘宗魁原地站着,心情烦乱起来:他刚才竟说出了那样的话,好像他今年还会不走一样。不过事情确有另外的可能,道理很简单:部队还得靠他们这批人带,大家不能一起解甲归田。曹茂然胡志高并没听懂他话中的全部含意——他今年能走当然好,要是今年自己走不了,他们俩就没有可能走了——他们毕竟比他更年轻,走的理由更不充分!
他以为余下的时间可以做点别的事情了,刚要转身回帐篷,九连连长程明和指导员梁鹏飞也沿着两条小路,分别来到他面前。
“你们俩有事吗?”他问。昨晚肖斌汇报的申请转业的干部中没有程明和梁鹏飞,他想他们或者为别的事而来。
“副团长,我想申请转业。”迟疑了一下,程明鼓足勇气,抬起头正视着他,说。
刘宗魁微微一怔。你呢?”他问梁鹏飞。
“我也是为这件事来的。”梁鹏飞说。
“能说说你们的理由吗?”
程明和梁鹏飞的目光碰撞了一下,又移开了。
事实是:无论程明还是粱鹏飞,634高地之战的深夜,都没有想到第二天黎明会出现那样一种结局。部队撤出战场后,他们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回忆那天的战斗了,都不由自主地想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适合在部队干了!
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军人,既不懂得如何指挥一个连队作战,也不具备真正的军人应具备的英勇、坚定、视死如归的品质。他们哪怕还有一点良知,也不能再留在部队里干了!
同战土们的牺牲相比较,无论是程明老婆孩子的农村户口,梁鹏飞家里是不是有房子住,都不算什么了!经过一场战争之后,他们连想也不愿想得到那些利益了!
沉默了几分钟,还是程明先开了口:
“副团长,我不适合继续在部队工作。我没这个能力。我不想在下次战争中,让另外一批人跟着我糊里糊涂地牺牲。”
梁鹏飞用异样的目光瞧瞧他,回过头来说:
“副团长,我的想法跟连长相同。……已经有一批人为我们的无知付出了代价,我们不想再扮演这样的角色了。”
望着面前的两个人,刘宗魁忽然被感动了。634高地战斗后就他了解到的详情看,程明前前后后对战斗的指挥基本上还是对头的,——尽管缺少创造性,梁鹏飞在程明撂挑子后也做了他应该做的工作,他们客观上都为战斗的胜利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同曹茂然他们一样,这两个人既有资格在战后要求得到奖赏,也有权力要求转业。
但是,在今天早上来找过他的十几名干部中,他觉得真正应当走的恰恰是这两个人。无论程明和梁鹏飞在634高地经受过了什么样的考验,从本质上说他们还是不适合做职业军人。
“好吧,你们先回去。……走不走组织上会考虑的,我会把你们的要求报告给团党委。”他简短地对他们说,从而结束了这场谈话。
早饭时他对肖斌说了程明和梁鹏飞的事。不料肖斌也向前凑了凑,红着睑,吞吞吐吐地说:
“副团长,别人都找过你了,……我是不是现在也正式向你提一下,部队回营房后,我也想……转业!”
一口馒头堵在刘宗魁嗓子眼上,卡住了。刘宗魁于呕了两声,将它吐到地下。
“我以为你不会……”他没有看肖斌,只望着地下,说了半句话,打住了。
从医院回来的第一天,找他要求转业的干部一直没断过。直到深夜12点,他才把团直的一个来访者最后打发走。
“这么多人要走,上级是不会批准的,再说也是不可能的。……国家总要有军队,总要有一部分人留下来,都回去享受和平生活是不现实的,自私的。”夜深入静,躺在吱呀作响的行军床上,刘宗魁第一次发觉自己下定的转业决心与此刻酝酿于脑海中的新思想发生了深刻矛盾,而他自己要求走的理由一点儿也不比他认为不该走的曹茂然胡志高更充分。

·70·

第四部

离开医院时,他想的只是转业前去烈土陵园做一次最后的告别,但回到部队,他的身份就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变化。作为部队首长,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接待、照顾、安慰大批烈士家属,陪同他们去烈土陵园祭奠自己的亲人。
在来到三营驻地的烈士家属中,他见到了教导员陈国庆的母亲和夫人杨曼,九连副连长姜伯玉做县银行行长的父亲、他的母亲和妻子,他们代表着来队亲属的一种类型,表面上很镇静,从没有放声大哭过,也不向部队提任何要求,说到烈士时也很克制,给人的感觉是陈国庆或姜伯玉还活着,他们只是到这儿来探望一下。但仔细观察,你便会发觉他们的眼睛始终是红的,汪着一层薄薄的泪水,虽然从未让它们流出。只有到了烈士墓前,泪水才会扑簌簌落下来,此时你仍旧听不到哭声,他们咬紧牙关,抓紧自己亲人的臂膀,浑身颤抖着,与其说是在祭奠死去的亲人,不如说是正顽强地同自己心灵深处的痛苦作斗争。这一类人常发生的是亲人墓前的突然昏厥,因此事先就必须做好急救的准备。他们对亲人的祭奠也比较简单:陈国庆的夫人杨曼在丈夫墓前一滴滴地流泪,烧掉了从恋爱到婚后十几年间自己写下的厚厚一摞日记,连同自己的一缕青丝;姜伯玉的父亲带着全家,来到儿子墓前三鞠躬,然后拿出酒一碗碗泼在地下,再供上一些吃食和香烟,连呼三声:“好儿子!好儿子!好儿子!”以后再不要求到墓上来。九连二排长岑浩、七班长刘有才的母亲则是另一类型的烈士家属,她们一到部队就开始哭,一哭就是半晌或半夜,而且基本不吃东西。到了儿子墓前,痛哭就变成了无休无止的呻吟。岑浩母亲身边还有自己的儿媳、姜伯玉的大妹姜萍照料,刘有才的母亲就只好由九连三排长上官峰陪着了。她们祭奠儿子的仪式又特别复杂,要上香、焚纸、招魂、送魂,天天到坟上哭,放心不下的刘宗魁只好天天跟到烈士陵园来。他不能不来,站在烈士墓前,那颗愧疚的心就更加痛苦了,现在能为烈士的亲人们做些什么,对自己也是一种安慰。
来部队一个星期后,岑浩的母亲好歹在亲家——姜伯玉的父母——的劝解下回去了;刘有才的母亲却留下来为儿子过“二七”,日日坐到陵园里哭。刘宗魁担心她的身体和眼睛,刚打算派人专程送她回故乡,九连三排长上官峰就到他的帐篷里来了。
“副团长,听说你要找一个人送刘有才的母亲回去?”
“是啊,”刘宗魁有些奇怪,此事他只跟九连指导员梁鹏飞商量了一下,还没做出决定,这位634高地的英雄就找来了。
“副团长,请你派我去送刘妈妈,”上官峰说,眼里忽然涌出泪花,“刘有才烈士生前留下一封遗书,他只让我一个人知道,我觉得有义务到他家乡去一趟,实现他的愿望。……我还想请团里为我出个证明。”
“什么遗书?”刘宗魁问,心也抽紧了。
上官峰从军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个塑料纸包,小心打开,将里面一张染有暗褐色血迹、有些破损的纸,递给刘宗魁。纸上写着工工整整的几行字:
连首长:
首先再次表个态:为了收复祖国领土,我决心英勇战斗,直至牺牲。
如果我牺牲了,请不要为我记功。我的愿望是请地方政府帮助我家买一头耕牛。我是个独子,父母都老了,我担心我死后父母亲没有牛无法耕种责任田。
此致
敬礼
七班长刘有才
一九××年四月十九日
刘宗魁的喉咙堵起来。他装做找火柴点烟,努力让心里的感情之潮低落下去。后来,他说:
“好吧,我同意你去。……需要什么证明让团政治处给你开。到地方看情况如何,要是地方政府不给解决,咱们就在部队为刘有才募捐!”
第二天上午,他亲自带车将刘有才的妈妈和上官峰送到X市的火车站,看着他们上了开往西北方的列车。
九连一排长林洪生的妻子竹音是来队家属中比较特殊的一位。由于战前她和林洪生的复杂关系,政治处发放烈士通知书时拖了半个月。等一天黄昏她从S县城下车后步行找到C团三营驻地,该团的一营二营也撤下了战场,全团距离班师回营房的日子只剩下三天了。
听说林洪生的妻子来了,刘宗魁慌忙从帐篷里走出来。他意识到,这位三十岁上下,一身重孝、脸色苍白、二目无光的女子一看到他,浑身一震,瞳孔立即张大,眉宇间现出了一个惊骇的神情。
“我是这个团的副团长刘宗魁。我代表全团、代表林排长生前战友,欢迎你到部队来!”他压下心底的一点诧异,走上前去,握了握她的手,说。
竹音脸上的惊骇神情消逝了。刘宗魁觉得,她突然显得极端失望。
许多性格脆弱的家属往往会在此刻放声大哭。他们终于千里迢迢来到部队,看到的却不是儿子和丈夫;似乎到了此处,她们才真正相信自己的亲人不在了!她们不能不哭,因为这些迎接他们的人也好像成了自己的亲人!
竹音却不是这样。听完刘宗魁的自我介绍,她的眼圈红了。周围的人以为她要哭,然而没有,她仅仅低下头,咽部困难地抽搐几下,度过了最困难的一分钟,重新抬起头来,目光里竟有些坚忍的意思。
刘宗魁高悬的心落下去。他想今天遇上的是一位外柔内刚的女人。此类家属他可以不必特别担心。他让九连来人把竹音接走,妥善安排食宿,就去做别的事了。
夜深人静时躺在床上,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亡妻徐春兰。他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黄昏时刚刚来到的那个弱不禁风、有一张姣好的瓜籽脸、一对雾潆潆的、略显得有些神经质的、似乎深藏着无限怨尤的漂亮大眼睛的烈士家属,模样儿有点像他那死在战前的发妻。
刘宗魁的心热辣辣地难受起来。战前他就觉得徐春兰是死在公母山战争中的第一位烈士,此刻这种感觉更真实更强烈了。她还有另一层遗憾:徐春兰是烈士却不能被埋进烈士陵园,享受人们的祭奠和景仰。天亮之前,他终于下定一个决心:部队回营房后,不管转业的事能否很快定下来,他都要先请假回乡,去看一着妻子的坟。
第二天早饭后去团部开会,他已忘了竹音。中午回来后才听说,竹音上午一到陵园,望见丈夫的墓,一声没哭出来就晕倒了,牙关紧闭,四肢发冷,口吐白沫,陪同去的人费很大气力才让她苏醒过来。这以后她扑在丈夫墓上打滚地哭,一上午竟晕死过去三次,最后只好被担架送回来,在营部卫生所打吊针。
刘宗魁让人买了水果和罐头食品,匆匆赶去看她。竹音躺在一张行军床上,胳膊弯里插着针头,床前吊挂的一瓶药液还没有输完。她半睁着眼,神智混沌不清,望见刘宗魁,目光立即奇迹般地清亮起来。随之,眼窝里慢慢涌满泪水。
“竹音同志,我是刘宗魁,我来看你来了,你好吗?……”他上前去问候她。
“唔。……”她含糊地答应着,把脸侧向一边。他觉得自己似乎又一次让她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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