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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阙II焚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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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像背后,一扇紧紧闭合的巨大石门。门上雕刻着火焰纹路,再以朱漆涂红,显得十分瑰丽雄壮。大门左右各有两名守卫,均是一般的身材,身披大红战袍,骠悍威武。一双眼眸炯炯有神,凝视前方,坚毅得好象一尊雕像。
然而有些不对。卫兵毕竟不等于雕像,如果半个时辰都不眨一下眼睛,未免有些古怪。若有人上前查看,就会发现,这两名卫兵其实早已经昏迷了过去。
没有人察觉,这雄伟的宫门已经在刚才开启过一次,放进了几名不受欢迎的客人。
门后空无一人,是一个极宽阔的大厅。大厅呈长方形,墙壁上挖有石槽,做兽头状,口中吐火,以作照明。两溜雕花石柱支撑起屋顶,从头到尾的排列着,一直到大厅尽头。中央铺了红毯,极其松软,落脚无声,整个脚面几乎都要被毯茸陷进去。沿着红毯走到尽头,能看到高台上有一张石椅,椅背和扶手都镂空雕刻,满是奇异的野兽和火焰花纹,上面镶了各色宝石,烁烁生辉。
〃这就是王宫了?〃李炎有些诧异。虽然这大厅中装饰华美,气魄不凡,但和他心中想的王宫毕竟还有差距。总不成,明祥国的王宫就这样的简单吧?
〃没错。〃沙平原指了指那石椅,〃这把椅子怕是别人也坐不得的,上面的图案,却是只有王族才能使用。〃
由于大厅中极静,两人的对答显得格外清晰。旁边的李天师大为不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别再说话。三人侧耳倾听了片刻,并无其它声响,这才放下心来。
半夜偷入王宫,这是李天师的主意。这还引起了一场争论,李天师经过一番神机妙算后认定,巫梦寒被关在王宫里面,如果今夜偷入王宫救人,一定能够成功。当时大家看李天师的眼神,明显充满了不信任。
毕虎除外。这个新加入的汉子绝对相信天师的威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了半个时辰天师的神奇,把大家说得头晕脑胀,将信将疑。
有人负责大吹法螺,李天师再不断表现出高人风范,终于让这个提议得以通过。再说,沙平原他们一直也打听不到巫梦寒的下落。
王宫重地,一定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所在,沙平原自己都没什么把握,带手下只能成为累赘。本想着自己和李天师两大高手试上一试,谁知李天师点名道姓,非要李炎一同前往。
李炎得意洋洋,沙平原却觉得别扭:这小子算什么高手了?
等到了明祥王宫,更让他出乎意料,偌大的宫殿里竟一个人都没有!
别说李炎怀疑,就连他自己都奇怪,是不是心急走错了地方……既然是明祥王宫,为何连个巡视的守卫都看不见?门口摆了那两个人,更像是做做样子。
李炎再次打量着这座大厅,显然,这里明祥候和诸臣议事以及接见来使的所在。只是……未免有些寒酸。
当然,李炎也知道,明祥人的风俗和自己大相径庭,他们素来就认为秀行人奢华无度。因而他也不能肯定,明祥人是否便觉得这样才是最好。
〃沙老大,你觉得这王宫……怎么样?〃李炎扭头问。
〃挺不错啊,怎么了?〃
〃哦……没什么……〃
走到大厅尽头,却找不到朝后面的路。李炎心下奇怪,莫非这明祥侯只有这样一座大厅不成?沙平原寻着墙壁,慢慢寻找着机关。
李天师手中持着罗盘。这东西上面刻满了稀奇古怪的文字数字,除了他自己,别人谁也看不明白。要是巫梦寒在此一定会指出,其实李天师自己也未必看得懂,不过是拿出来装腔作势。
〃来这里!〃李天师一面晃动罗盘,眼神一面四处巡视,终于发现靠近角落处,有一个暗红色的图案。纵横的纹路闪着微微的光,在中间交织的地方,能隐约分辨出一个手掌的形状来。
他把罗盘对准那图案,偷偷送出灵气,罗盘顿时发出淡淡的光晕来。就好像因为这图案产生的感应一般。
〃天师神算果然灵验!〃沙平原心悦诚服。
李天师手捻胡须,意得志满。他将手掌贴上去,只见掌缘白光一闪,一股灵气渗入了图案之中。然而过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发生。
李炎〃咦〃了一声,问道:〃怎么不灵?别是错了吧?〃
李天师怒道:〃我老人家怎么会错?〃他重新按上图案,手中光华变幻,分别出现,黑,白,金,赤,青五色。就听一阵嘎啦啦的响动,左侧的石壁上暗门开启,露出一个狭长漆黑的通道来。
李天师淡然的搓了搓手,道:〃怎么样?〃
沙平原看了那黑洞洞的通道一眼,正寻思里面有没有机关,李炎迈步往里就走,一面道:〃怕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来之,则安之吧。〃
沙平原心里有火,暗骂:〃他妈的!你小子练有金身术,当然不怕了!还装出一付义无反顾的模样,真他妈该死!〃脸色发黑的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说。
通道朝下倾斜,并不长,走不出十来步就到了头,然后是一个略宽一点的石厅,里面点了灯,墙壁上绘有花纹图案:一个神灵在火焰中睁开眼睛,似乎刚刚睡醒,背景除了火焰则是一片虚无。李炎十分好奇,驻足看了一会儿,认出那正是明祥大神在创世。显然,在天地创造的认知上,明祥人和秀行人有着本质的不同。
过了这间石厅,又是向下的通道。却比刚才的通道稍长了一些。然后又是一个石厅,壁上依旧画着明祥大神创世图,只是此刻的大神已经撑开了天地,日月星辰正从烈火中一个个漂浮出来,徐徐升空。
李炎有些纳闷:〃这里实在不像王宫,敢情是个神庙?〃
〃少见多怪!〃李天师冷哼一声。他停住了脚步,前面出现了一个分叉路口,共有三个通道分散开去。
〃走哪一个?〃两人都看着李天师。
李天师举着罗盘,磨蹭着走到岔路前,装模作样摆弄半天,也没想出该往那边走。一着急,脚下有些拌蒜,〃哎呦〃一声,摔了个马趴。罗盘脱手飞出,骨碌碌滚进了一条通道。
〃这里!〃李天师面不改色的站起来,不容置疑地指向那条通道。
李炎道:〃原来占卜还有摔跤的法子,今天可算长了见识。〃沙平原没有说话,心中暗暗叹服:天师这个跟头摔得如羚羊挂角,了无痕迹,非世外高人不能。要是自己来摔,虽然能做出同样动作,终归难免刻意做作,带了烟火气息,那就落了下乘了。
三人各怀心思,沿着这条通路走下去,行了几十丈,前面出现一堵石墙挡住去路,罗盘静静地躺在地上。
〃挖!〃李天师指了指地下。
〃挖?〃沙平原一怔,转头看向李炎。
李炎面色古怪,终于挽起袖子,轻而易举地将手臂插入石壁之中,顷刻间石粉纷飞,那真是削石如泥。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李天师一定要叫上自己,是想找一个免费的挖地工。
〃哗啦!〃一个石室被挖通,一个红衣少女转过脸,正警觉地望着这里。
〃你们是……咦?〃少女突然愣住了。
〃江姑娘!〃沙平原大笑起来,〃别来无恙?巫梦寒呢?〃
十七章
鲜血喷洒开来,犹如猛窜而出的烈火。
巫医毫无防备,被喷了个一头一脸。鲜血附着在皮肤上,突然猛烈燃烧起来!
〃啊……〃巫医倒在地上,翻滚着,疯狂抓着头脸。那火焰却分毫不曾减弱,点点火苗连成烈火,顷刻烧遍身躯。
地面上,犹如开了一朵火焰莲花。
转眼之间,身躯失去了形体,化作一滩青白的灰烬。
狄飞火根本没有反映。他的眼睛才来得及眨上一眨,巫医就已经被烈火焚尽,连他手中的刀也化作一滩银水。
这是什么样的火!
就连他这个玩火的大高手,也不禁心头一颤。
巫梦寒的鲜血化作无数红莲烈火,奔涌着,狂笑着,变幻着,点燃了屋中的一切。包括那坚硬无比的岩石。
身下石床融为了汁水,巫梦寒摔落下来。躺倒在红莲烈火之中,巫梦寒脸色苍白,就像一块烈火中的坚冰。
这块冰永远也不会融化。
狄飞火大叫一声,瞬间窜出了石屋。厚实的墙壁开始变形、瘫软,好像一滩烈日下的雪堆。
火依旧在烧。鲜血源源不断从巫梦寒体内淌出,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止。血在流,这烧尽一切的烈火也不会停歇。火焰渗透地面滴落下去,于是地宫之中,下起了一场亘古未有的火雨。
这样的情形,已经完全超出狄飞火的预料和控制。他曾经强行运用本身的真火,想要冲进去将巫梦寒杀死。可自己的火焰遇到那朵朵红莲,就好像遇到了克星一般,无声无息的熄灭了。
〃好!我倒看看,你有多少血可以流!〃狄飞火咬牙切齿。
巫梦寒陷入一种奇异的境界里。并非不知道自己在流血。但那种要烧尽一切的欲望控制了他,尽管脸色愈加苍白,身躯愈加虚弱,但他却在烈火之中大笑起来。纵声大笑
巫梦寒受到冥冥的诱惑,一个声音不住道:世间如此凄苦丑恶,又何需存焉?
流尽鲜血,化红莲烈火净化世间,有何不可?大笑。有何不可?
巫梦寒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眸色泽赤红。火焰愈加汹涌,他周身的十几丈的地方,已经变成了赤红的熔炉。岩浆四溢,形成一个巨大灼热的空泡。
他要烧尽世间的一切。一切皆不可留。是的,一切皆不可留,除了……忽然,他想起了江蕤。一道清澈的寒流涌入心头,犹如雪山溪水,浇灭了心头烈火。巫梦寒顿时清醒了许多。
〃我在干什么?〃
他伸指在胸前连点数下,却始终不能止住鲜血。那火依旧在燃烧。
〃糟糕,要想个法子!〃这个念头刚起,一种属于冰雪的核心力量突然从心头释放出来,火焰断绝了根由,顿时不再燃烧。胸前的鲜血也不再流淌。
仿佛是一种召唤,巫梦寒心头一阵迷糊,慢慢将心神浸入其中,就在这时,无数图景突然从眼前闪过,仿佛一瞬百年,却又什么也没看清。他心头一动,豁然醒悟,所有冷热痛楚立时消失不见,从里到外都是清凉舒适。心中动念之下,一团红云自头顶缓缓升起,少年睁开眼,将手掌一摊,那团红云便落在了手掌之上。九龙神火罩!
属于明祥国的至宝,终于在这一刻被他降服。
〃巫梦寒!〃狄飞火猛扑上来,〃把九龙神火罩还来!〃
巫梦寒突然笑了起来。他张开手掌,一团灵气分为五股,白皙的手指上跳跃,中指上的灵气色泽纯红,与其他的冷白之气截然不同。
〃这是……〃狄飞火突然硬生生停住了前冲的身体,惊讶地望着他。
巫梦寒屈指一弹,中指上的赤红灵气突然涨大,转眼成了一个栲栳大的火球,徐徐漂浮起来,在空中凝成一只火鸟,骤然朝狄飞火扑去!
狄飞火面色骤变,手中招出先天神火枪,一枪朝火鸟挑去。巨大的爆裂声中,狄飞火被震退了一步。火星散落在岩石上,好像雨打沙滩一般烧出无数细坑
〃这是!〃狄飞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火山宗的'烈焰凤凰'!你怎么会的?〃
巫梦寒笑道:〃看江蕤使过几遍,便记住了。〃
〃放屁!〃狄飞火咬牙切齿,〃要是你看一遍就能学会,我们火山宗早就关门大吉算了!你说,是不是江蕤教会你的?她竟敢背叛师门?〃
巫梦寒摇摇头,笑道:〃不是她,而是另有出处,你是不是很奇怪,我这火系灵气是怎么来的?对,正是这九龙神火罩!哈哈,直到了今天,我才算明白云水镜真正的秘密!〃
狄飞火一怔,问:〃什么秘密。〃他下意识身体前倾,自然是对这个秘密十分关注。
〃那就是……〃巫梦寒面带诡异微笑,身体突然从融开的洞穴垂直坠了下去!
狄飞火一见上当,顿时飞身而起,朝着那个洞口扑下来。谁知一团红云扑面而来,带着无限恐怖的热力!
〃九龙神火罩!〃狄飞火大叫一声,身躯撞破石壁,直接飞上了天空。
九龙神火罩一发即收,顺便将融开的洞穴弥合,红光一闪,再也不见踪迹。
〃咚〃的一声重物坠地,把李天师等人吓了一跳。
刚才从天而降的那阵火雨,险些要了他们四个的命。就算江蕤生长在火山宗,穿行于地火内,也从没见过如此可怕的火焰。
这火焰,简直能烧尽世间万物!若不是他们见机得早,退入一条甬道之内,恐怕现在已经和岩石融在一起,凝结成冰冷的硬块了。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他们进来的洞口,已经被凝固的岩浆封闭,这当然难不倒他们,只是他们不能肯定,外面的声音是不是有一阵活雨的征兆。
〃该死的,这是什么鬼地方?〃李炎抱怨起来。会下火雨的地宫,他今生还是第一次遇到。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江蕤摇摇头道:〃我被师兄捉了来,然后封了灵气,一直关在屋子里。不过看情形,应该是火山宗的另一个据点。〃
〃奇怪。〃沙平原皱眉道:〃这里明明是明尊城的王宫。江姑娘,你们火山宗和明祥侯究竟有什么关系?〃
〃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江蕤不能肯定地回答。
〃有关系!一定有关系!〃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
众人抬头一看,就见那岩浆凝成的墙壁被凿开了一个口子,一个人正艰难地往里面爬进半个身子。
〃梦寒!〃江蕤惊喜交加,冲过去将他拉住,〃你……你也逃出来了?你受伤了?要不要紧?〃
〃大概是……不要紧吧?〃巫梦寒苦笑着。在江蕤的帮助下,终于把整个身子都钻了进来。他躺在江蕤的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气,一动也不能动。
〃沙老大?李天师?你们来救我啦……多谢多谢,李兄?你怎么也在这里?〃巫梦寒万分惊奇,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哈哈,巫兄弟,别来无恙?〃李炎大笑着走过来。
〃似乎不能算无恙吧……咳咳……〃巫梦寒剧烈的咳嗽两声,苦笑道,〃好像每次见到你,我都很倒霉……〃
沙平原上前打了个招呼,目光却盯着江蕤。江蕤紧紧抱着巫梦寒,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描述的柔情。
终究是意中人别有怀抱,无可奈何花落去。沙平原心中一痛,怅怅然叹了口气。
李天师抱着罗盘,矜持的捻着胡须,一副高人派头。胡子还剩半边,是那阵火雨的杰作。倘若再巧一些,下巴大概会遭受和头顶一样的命运。你真的没事?〃江蕤的声音轻柔得不像她自己。手心贴在巫梦寒的后背,灵气一刻不停的渡了进去。
〃好多了。〃得到江蕤的助力,巫梦寒精神恢复了许多,〃咱们快走,这里不能久留。搞不好你师兄马上就来。〃
〃啊?〃江蕤顿时站了起来,她把巫梦寒抱在怀里,忙道:〃赶快走!〃
〃去哪里?〃李炎问。
〃往下走。〃李天师晃了晃罗盘,指针绕到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李炎二话不说,挥臂凿地。片刻工夫,一个能容人过的洞穴出现,连通了下层通道的间隔。
〃咦?李兄,你这功夫不错呀!怎么学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江蕤勿勿问了一句,却也不及等他回话,已经抱着巫梦寒跳进了下面一层通道。
下面依旧是往复回环的通道。依旧有壁画,每一幅都不相同。经过江蕤的调理,巫梦寒虽然还是虚弱,但已经可以自行赶路。众人一面走,一面简短地讲了各自所知的前因后果。这些信息拼凑到一起,逐渐描绘出事件的原本模样。
〃原来如此……〃巫梦寒沉吟道:〃原来我以为狄飞火背叛火山宗,投靠了明祥侯,或者至少他也是脚踩两只船……〃
江蕤插口道:〃二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不错,他确实不是。〃巫梦寒点头道,〃他既然不是,那就很有意思了。刚才你也说了,火山宗有规定,加入国家机构的,就必须不再算火山宗的人了……风兰衣就是如此。哼,这里面大有文章。〃
〃嗯?〃
〃我觉得,越是这样,越是想掩藏什么东西……〃巫梦寒道:〃阿蕤,这明祥王族和你们火山宗,哪个在明祥国更受人尊崇?〃
〃这个……〃江蕤偏着头想了想,道:〃应当是我们火山宗吧?至少提起火山宗来,明祥国内无人不知,也无人敢不尊重。可王族究竟是那些人物,我竟都不知道。〃
〃是了。〃巫梦寒道,〃我在想,明祥王族如此低调,又如何驾驭整个国家?要知道整个明祥国的荒野戈壁,满坑满谷都是巨盗恶匪,能让这些狂放不羁之辈俯首称臣,共尊一主,又需要何等的手段?这样压服的力量,恐怕只有火山宗才能做得到。〃
沙平原一直不说话,此刻突然转过脸来:〃你是说……〃
一道红光突然出现在眼前!
突然很热,红光就是从热力中涌现出来。空气中都似乎带着一抹淡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前面燃烧。如果不是巫梦寒再此,众人真要以为,前方又是那可怕的火雨了。
但前方是一座大厅。
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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