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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海燕-我是一朵飘零的花(出版)-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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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三年后第一次回家,和以前厂里那些回家过春节的同事一样,我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光鲜漂亮一些。在外面受到的所有屈辱和伤害,是要好好掩盖在这层光鲜漂亮的外表下的。否则,不但家人担心,在村人面前也是很没面子的事。
所以,我到美容院拉直了头发,买了两套秋冬的新款衣服和一个很大的行李箱。这样一打扮,我又成为时尚亮丽的美少女了。如果我自己不说,相信任何人看不出在我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我只将稍好的衣服放进了行李箱,至于从家里带来的被子等物,己破得不成样子,我就没有拿。那些被子、席子、水桶等物,很快被杭宗峦和小韩她们拿了去。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我专门请杭宗恋、小韩、秦学礼等几个相熟的人吃了一顿饭,以感谢他们在我去医院时给予我的帮助。我早己知道,在这个冷漠的城市,别人对你好是人情,不对你好是本份。所以,那怕是一点点关受,都要心存感激的。
平时他们吃得都很节俭,所以菜刚一端上来大家便开始狼吞虎咽。望着五大三粗的秦学礼被咽得直咳嗽,我心里稍稍好受了些。原来在东莞,我并不是最可怜的一个。在外讨生活的人,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杭宗峦更是激动,她一边喝酒,一边辱骂那个和她搭档的女孩子。原因是,那女孩并不象我那样听她的话。在带了那女孩几次后,女孩熟门熟路了,就开始甩开她,私下里单独和那些老总们接触。而那引起老总们,都是杭宗峦长期联系的客户,弄得她不但失去了好几个有意向的客户,再打电话过时,还要受到那些客户的奚落。
望着她那厚厚的脂粉再也遮不住皱纹的脸,我感激地说:“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帮助了我。”
她豪迈地向我举起酒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以后只要你回东莞,一定要来找我,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249。
整整三年了,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后,我又回到广州火车站。但丽娟远在香港,我也是满身创伤,再不是三年前那个单纯无知的19岁少女了。
虽然还没到春节,广州火车站却也是人山人海,民工潮似乎提前到来。早听说车站广场上鱼龙混杂,我格外小心。车站与三年前没有任何变化,连当初打电话被变相敲榨的那个杂货店还在,甚至坐在那里的老板娘依稀还是三年前的那个女人。远远望去,她正在和一个提着行李的女孩吵着什么。我苦笑一声,不用说,那女孩一定又在重复三年前我和丽娟的故事。
在候车室排了好长的队才轮到买票,但刚到窗口便被告知,这三天的车票都没了,至于三天后的,让我第二天再来买。我只好无助地回到广场,却听到售票处的隔壁正有一个男人举着话筒在喊卖票。他所说的几个车次车票中,竟赫然有我所要乘坐的列车车次。
我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售票处和那男人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一百米,那男人所处的房子虽然低矮一下,明显也是车站的建筑。我有些疑惑,看到很多人都过去买票,也试着走上前打听。
男人很是热情,我要买的车票确实当天的卖完了,但第二天的有,必须多加50元的手续费。我有些糊涂了,便问身边一位刚买过票的胖妇女:“刚才去售票处还说没有票了呢,他这样大张旗鼓地喊,不就是黄牛党吗?”
胖妇女压低声音苦笑道:“赚手续费呗,听说这些人和车站都是一伙的呢。”
听她这样说,我反而放下心来。虽然行李箱很重,我防万一,我还是把它提进了洗手间里面。然后小心从内裤里拿出550元,紧紧攥在手心。果然,我把钱交给那个男人,他立刻给了我一张第二天的票。我又跑回洗手间,小心把票放在内裤的小口袋里。因为不是当天的票,不能去候车室。所以,我拉着箱子,想到广场上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
忽然,我感觉后面的箱子略为沉重了一下,我以为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谁知刚一回头,却见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正拿着一张卡,试图开我箱子的密码锁。看我回头,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将卡片从我箱子上拿开,直起腰,若无其事地走开了。而在不远处,就站着一个穿治服的治安员。我叹了一口气,为防止再次发生意外,只好将皮箱提了起来。
这时,天色己经不早了,广场上的人更多了,望着密密麻麻的人流,想到刚才那个试图开我行李箱的男孩,我忽然有些害怕。一个单身女子,如果在这广场上坐一个晚上,那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啊。
我决定找个住的地方,那些高尚、豪华的酒店虽然相对安全些,但高昂的价格是我不敢问津的。至于来路不明的小旅舍,安全问题也让我望而却步。正在我举棋不定之时,无意间发现,广场旁边有一家不太显眼的“邮政招待所”!
“邮政”这两个字给了我信心,署名“邮政”,肯定是隶属于邮政局的,和那些小旅舍相比,无疑要安全、正规得多。想到这里,我加快了脚步,直奔不远处的“邮政招待所”。
250。
还没走两步,很快有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拦住我的去路,用浓重的河南话热情地说:“老乡,住店吗?很便宜的,五十块钱。”
我口中默念着《广州火车站生存口诀》,其中有一条就是:不吃、不喝、不说、不问、不答、不停、不理、不管。我不理她,继续往前走。谁知妇女不依不侥地跟在我身后,讨好地说:“嫌贵是吧,那三十元?二十元?十元?”
我依然不理,并加快了步伐,妇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狠狠向地上吐了口唾沫,恶毒地骂道:“死鸡婆,出门就被汽车撞死!”
尽管经历过一系列的挫败,我自信还是个坚强的人。但无缘无故被人这样咒骂,还是感到愤怒,我抬头恼怒地望着她。她毫不退让,挑衅地向我扬了扬眉毛。我看到旁边似乎有一个男人向这边张望,心里一惊,只好悻悻地走开了。
行李箱拉着不觉得重,但提在手里,却很觉。我提一阵歇息一阵,走得很艰难。无意意间抬头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高个子男孩也提着行李,和我一样,小心翼翼绕着人群行走。 他走得并不快,步伐也稳重。突然,不知从哪里斜冲来一个小个子男孩。我明明看到“小个子”主动朝“高个子”撞过去的,“小个子“却倒地呻吟,表情痛苦不堪,并扬言是高个子男人把他撞倒的。“高个子”梗着脖子硬气地说:“我没有撞你,是你撞我的!”
他话音刚落,从旁边站起来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很快将“高个子”和他的行李围在中间。其中一个彪形大汉厉声说:“你把我小兄弟撞伤了,赔钱!”
“高个子”己由硬气变成了低声下气:“不是我撞的,真的不是我撞的!”
又有一个人大声说:“一千元,不给就揍!”
我再也不敢看下去,更紧地抓住我的行李,想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走了一会,我再次放下行李箱歇息。“邮政招待所”就在眼前,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大约是这口气舒得太长了,吸气时,我嗅到了烤鸡腿那浓郁的香味。
己是晚饭时节,一整天的等车、排队买票,我的精神高度紧张,一松驰下来,便感觉到肚子饿了。车站的东西不但贵得离谱,也假货多多,临上车前,我就买了一些方便面、面包、水及水,准备车上吃。但现在看到烤鸡腿,我还是不自觉得咽了口唾沫。
那个卖鸡腿小贩己轻盈地走到我面前,烤鸡腿的香味更深地钻进我的鼻孔。小贩抑扬顿挫地吆喝着:“卖鸡腿哦,香喷喷的鸡腿,三块钱一只。”
虽然理智提醒我不要买,但三块钱并不算贵,我身上也正好有零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三块钱递过去。
小贩立刻掀开篮子上的报纸,我有些后悔,报纸下面是一层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好在他掀开这层抹布,痛快地拿出一个插着竹签的鸡腿给我。
交易进行得非常顺利,小贩又象鱼一样混入人群,继续推销他的鸡腿。我暗自庆幸,没有上当受骗。我满意地看着鸡腿上的辣椒汁,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谁知刚将鸡腿送到嘴边,我闻到一股浓烈的臭味。这臭味是鸡腿发出来的,刚才在浓烈的佐料的掩盖下,我没闻到。现在只好自认晦气了,但想到是三块钱买的,还是没舍得扔掉,屏着呼吸狼吞虎咽了下去,即便再臭,也是一只烤鸡腿啊。
251。
吃完鸡腿,灌了好几口水,嘴里还是有一股浓浓的自味,很不舒服。虽然广场上到处都是碎纸等乱七八糟的脏东西,但为了防止再次惹出麻烦,被哪里“神仙”逮个正着,我甚至连鸡腿上的竹签都没敢扔,小心用一块纸由包起来,放进了装食物的塑料袋。
“邮政招待所”比我想象中的破旧得多,不过服务员倒是比较热情,态度也好。我本来想要一个单人房,但单人房的都满了。不过双人房还有,房内有两张床,但要一百五十元一夜。
一百五十元,回家够我们一家三口一个月的生活费呢。我有些犹豫,正在这时,服务台前一个抱着孩子的白胖女人热情地问:“你也是一个人吗?”
我点点头:“没买到车票。”
她兴奋地说:“我也没买到车票,也是一个人。单人房都住满了,不如我们两人合住吧,看你也是很老实的,和别人合住我不放心。”
我立刻动心了,一人住要一百五十元,若两人住只要七十五元。再说她还带着孩子,行动不方便,就算打架,也打不过我。我当即同意:“好啊,我们两个合住。”
女人把我拉到一边,神秘地说:“你就说我是你姐姐,你叫我花姐,我们要说不认识,怕他们不给合住呢。”
我很想省下来那七十五元钱,毫不犹豫地说:“好。”
花姐立刻掏出身份证走到服务台:“服务员,给我们登记。”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拿出身份证。服务员望了望我,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合住?可要想好了,出了事我们不负责的。”
花姐说:“我们是一起的,你就给我们登记吧。”
我好害怕服务员不给登记,也连声说:“想好了,想好了。”
登了记,服务员便带我们去开了门。虽然这家招待所门面不大,但里面的房间还是很多的,不过从墙面和门上看,房间有些年头了。一进房间,女人就把孩子放在里面告窗户的床上,自己往床上一坐:“可累死我了。”
我将行李箱放在地上,立刻过去拴门。门不是暗锁,只是象征性地有一个插销,那插销“叮叮当当”地响,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我好不容易插上插销,担心地说:“这门好象不安全呢。”
花姐得意地说:“总归还能插上插销的,这里有很多门连插销都没有呢。”
她怎么知道这里很多门没有插销?我疑惑地望着她,她又低下头,充满母爱地逼弄孩子了。我忽然发现,她除了手里提着一个半大的布包,竟然没有任何行李!
我试探着问:“你是回家吗?怎么没有行李?”
她耐心解释道:“行李都在我老公那儿呢。我老公厂里忙,就叫我先来这里排队买车票。你知道,现在要是不买黄牛票的话,都要提前来买的。”
我点点头,车票是很难买。我排了一天的队,结果还不是买了黄牛票吗?
252。
因为嘴里还有那股臭鸡腿的怪味,我就拼命喝水。房间倒是很大,放了两张床,还是显得空荡荡的,床与床之前有一米左右的距离。两张床当中有一张小桌子,小桌上有一个满是污秽的老式红暖壶,暖壶空空的。
我想用热水泡方便面吃,便打开房门,正好有一服务员路过,我连忙问她:“请问,有热水吗?”
服务员冷冷地回答:“锅炉房坏了。”
我着急地问:“那什么时候可以修好?”
她仿佛没听到一般,扬长而去。
我只好吃一口干方便面,喝一口自带的矿泉水。谁知方便面才吃了一半,我就感觉肚子不舒服起来。肯定是刚才吃的臭鸡腿作怪,我真是又羞又气。想带行李箱去洗手间吧,又怕花姐多心。反正行李箱内就几件衣服,也不值几个钱。我把行李箱放在床的另一边,扯了几张纸巾,急急忙忙跑进洗手间。
洗手间虽然有门,但不是坏了就是关不严,咣咣当当地响。地面也满是斑驳的不明物,骚气冲天。一进洗手间,我就没命地呕吐起来,吐出的那股臭鸡腿味再次刺激了我的胃,于是就吐得更厉害了,直到吐得只剩下胆汁了,我才感觉好受些。
回到房间,花姐正在给孩子用奶嘴喂奶。我装作找东西,赶紧打开行李箱,所有的东西还在,这让我长舒了一口气。
但毕竟之前并不熟悉,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的。我不动声色将外套内层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悄悄放在鞋里,还将鞋往床底推推了。摸摸短裤和袜子里的银很卡跟钱,硬硬的还在,这才放下心来。
桌子上有几张报纸,我收拢到床上,又拿出一本书,用被子把枕头垫高,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准备就这样看到天亮。
花姐喂完孩子,惊讶地问我:“怎么?你准一夜不睡吗?”
我点点头:“一点睡意也没有,反正明天上车还可以睡呢。”
花姐笑笑,将孩子哄睡后,拿出一盘蚊香放在我的行李箱旁边点起来,然后理所当然地关上门窗。虽然己是十一月份了,但广东似乎一年四季都有蚊子的。我感谢地说:“谢谢你。”
她好脾气地说:“不用谢。”
我又喝了几口水,继续看报纸,花姐却坐到床上抽起烟来。要是在以前,看到女人抽烟,我总感觉怪怪的。但自从认识杭宗峦她们后,我才知道,原来很多女人都会抽烟的,便也见怪不怪了。
我依然看我的报纸,但感觉眼皮越来越往一起合了。我悄悄掏出手机来看,还不到10点。我很奇怪,以前12点睡觉是经常的事,怎么现在10不到就困得不行了呢?
我不想睡觉,虽然刚才我出去时,花姐并没有动我行李箱中的东西,但我总感觉和她合住这件事有些蹊跷。旁边的蚊香还在不紧不慢地燃着,她又点然了一枝烟,我的疑虑更重了。常听说有人用迷药之类的东西将人迷昏,然后再进行各种犯罪活动,难道今天这个带着孩子的妇人也是?
谁知我的眼皮再也不容我多想,我很快沉沉地酣睡过去。
253。
不知昏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肚子好疼好疼的,尿意也很强烈。大约是吃了那只发臭的烤鸡腿,又喝了许多水的原因。我很不情愿地睁开眼晴,竟然发现房间的灯是亮着的。
更让我吃惊的是,我的床前,就是放行李箱的这一边,竟猛地站起来一个人,我吓了一跳,睡意全无,肚子不疼了,尿意也没有了。定晴一看,这人竟然是花姐!还没容我发问,花姐便笑眯眯地说:“好多蚊子,起来看看,原来是蚊香没有了。”说完,她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床上。
我立刻背过身子,拉开内裤上的小口袋看了看,银行卡还在,这才放心来心来,但总感觉哪个地方不对劲。蚊香的旁边是我的行李箱,行李箱旁边是我的一双鞋。我清楚地记得,两只鞋我都是放在床底下的。但现在,一只在床边,另一只刚被移到了行李箱边。我慌忙行李箱边的一只鞋拖过来,掀开鞋垫一看,三百块钱整整齐齐地放在鞋垫下。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掀开另一只时,250元却不翼而飞了!我立刻断定:这250元肯定是刚才被花姐偷去了!
我紧咬嘴唇,将目光对准花姐时,她有片刻的慌乱,赶忙低下头,轻声问:“怎么了?”
我强忍着怒气,淡淡地说:“没什么。”
忽然,她的孩子,不合时宜地哭了。她将孩子抱在怀里,轻言细语地哄着。
我难过地想,那250元都是我汗水摔成八瓣赚来的,就这样没有了!
有那么一刻,我冲动地想大声质问她,从她身上找出属于我自己的钱!但我思量再三,却不敢轻举妄动。一方面,昨晚入住时,我跟招待所的服务员说过,我跟她是认识的。现在说她偷了我的钱,谁会相信呢?另一方面,就算她身上有250元,但怎么就能断定那250元是我的呢?
更何况,她一直说是回家的,却没带任何行李。现在,我基本可以断定,她就是骗子,专门用这种和人入住的手段来偷钱的。如此,她在火车站肯定还有同伙。如果闹僵了,后面不知道还有什么更严重的事情等着我呢。
这里,我叹了一口气。昨晚她又点蚊香又抽香的,一向晚睡的我破例困得要死,甚至没有任何过渡,很快昏睡过去,肯定是蚊香或她抽的烟中,有迷药一类的东西。想到这里,我叹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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