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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军在岷州城内稍作休整，李晟、马璘、李韶光率军进取宕州，薛平、李抱真率军护卫李豫随后。

宕州位于叠州、武州之间，扼守着数万东进吐蕃大军的退路，赤松德赞派大相尚东赞率军把守，加上撤退到此的尚结息部，共有三万人马。李晟、马璘、李韶光率羽林卫、赤水军、朔方骑兵共计四万人马，兵临宕州州城怀道。

怀道城位于羌水河谷中，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尚结息率军退至怀道后，在城北两山之间峡口修筑工事，准备礌石滚木，据险而守。唐军连攻两日，无功而返。

驻守渭州的新泉军使戴休璿，得知前方战事，率军走落门山小路，收复宕州良恭县城，随后继续南下，到达羌水后沿河西进，兵临怀道城下。戴休璿派人在城外叫阵，大喊：“唐军已收复武州，俘虏赞普赤松德赞，尔等还不开城投降。”

尚东赞见唐军从东路而来，以为武州失陷，大惊失色，连忙派人通知驻守城北峡口的尚结息。尚结息命副将率三千人马守卫峡口，自己率部撤回怀道。怀道城内，尚东赞与尚结息经过一番商议，决定留下部分人马牵制唐军，主力撤往叠州驻防。两日后，唐军收复怀道，陇右战局出现重大转折，武州的赤松德赞和进入关中的尚赞磨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韩游瑰从武州弃城突围后，率领剩下的一千人马撤到成州，来到秦州都督杜希全面前，俯首请罪。杜希全得知战况后，没有处置韩游瑰违抗将令之罪，毕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没有韩游瑰率军支援将利，与武州刺史魏元忠奋勇守城，也不会把吐蕃赞普赤松德赞引到将利城下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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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燧、郭晞、仆固怀恩、冯河清、白元光、荔非元礼率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以及神武军共六万人马迎战尚赞磨。

尚赞磨率军拿下陈仓突入关中后，进展异常顺利，以致有些得意忘形。吐蕃军队每到一地，便烧杀抢掠，粮食、酒肉、金银、牲畜、女人都成为吐蕃人掠夺的战利品。

扶风县城西，仆固怀恩率领神武军与尚赞磨的先头部队遭遇。两千吐蕃游骑正唱着歌，驱赶着抢来战利品向长安挺进，在三千“神武天骑”攻击下，很快便溃不成军，扔下财物，调头西逃。半个时辰后，两千吐蕃游骑被“神武天骑”尽数全歼。

次日，仆固怀恩率军收复虢县，将虢县县令绑至西门，枭首示众。

尚赞磨得知战报，下令分散攻取各县的各军立刻向陈仓靠拢。

凤翔府尹杜鸿渐在雍县全城百姓协助下，不眠不休坚守四日，终于迎来荔非元礼率领的左右威卫主力。

各路唐军齐聚陈仓城下，尚赞磨见唐军势大，下令各部守城不出。

山南西道采访使、梁州都督张献诚收到兵部和门下省发来的命令，立刻派遣其弟左骁卫将军张献恭、左金吾卫将军张献甫率军向武州进发。

朔方节度使戴休颜率朔方军主力到达兰州，浑�｛、李抱玉、戴休颜三路兵马协力合攻廓州的论绮力卜藏。论绮力卜藏担心陷入唐军包围，主动放弃廓州城，率军撤往大非川。

剑南西川节度使高适接到长安送来的命令，即刻调兵赶往扶州。

第二零零章　放虎归山

入夜，宕州刺史府，李豫设宴庆祝宕州大捷，犒赏收复宕州的有功之将，册封右骁卫将军、新泉军使戴休璿为东阳郡王。次日，李豫命马璘率部留守宕州，其余各部兵马开拔东进，准备与赤松德赞会战于武州将利城下。

秦州都督杜希全接到宕州捷报，与副将韩游瑰统军从成州出发，南下武州。梁州副将张献恭、张献甫率军进驻武州东面的兴州。三路唐军共计四万人马从西、北、东方向逼近武州，形成合围之势。此刻将利城中的吐蕃守军只有一万三千人马，年轻气盛的赤松德赞不肯认输，不顾身边大臣提出的撤退建议，决心死守将利城，等待尚赞磨率军回援。

李豫身披战甲，策马来到将利城下，看到城楼上的赤松德赞，很有礼貌的抱拳笑道：“赞普久违了。我们在此地重订盟约，不知赞普意下如何？”

赤松德赞拿起弓箭要射李豫，但很快又将弓箭扔到地上。

李豫看在眼里，对赤松德赞说：“赞普是高原上的雄鹰，何必困守于武州弹丸之地。”

赤松德赞：“唐朝皇帝，休要多言，你敢与本赞普战阵上一决胜负否？”

李豫看了看身边的李晟、薛平、仆固�‘、李抱真、郭昢、郭晤等人，笑道：“赞普如果能胜过豫身边的众位兄弟，豫甘愿下马受缚。”

赤松德赞怒道：“你们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李豫回以颜色道：“赞普率军侵入我境，攻城拔地，不一样靠的是以众胜寡？”

赤松德赞：“多说无益，昔日在洮州卫城，本赞普没能攻下城池。如今你我位置互换，看你有何本事。”

李豫策马返回大营，下令三路兵马开始攻城。

赤松德赞亲临一线，指挥守城作战。将利城墙多为巨石所砌，十分坚固。唐军连攻两日，伤亡三千余人，没有一人踏上城墙半步。

李豫下令停止攻城，另图良策。

杜希全建议，挖地道入城，突袭敌军。李韶光建议，砍伐树木，建造楼车，用以攻城。李豫点头同意，命二人分头去办。韩游瑰带领兵士试掘了一日，回报李豫：这里的地下全是坚硬的山石，根本挖不动。李韶光回报：附近山中全是百年以上的大树，砍伐和运输都十分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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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燧、郭晞、冯河清、白元光率军围攻陈仓，左武卫中郎将柏良器依照马燧命令，从长安运来五十辆大型霹雳车用于攻城。

陈仓地处关内，城墙年久失修，很快被砸出数个口子。郭晞、白元光亲率大军攻入城内，与吐蕃守军展开激战。两军近十万人马在陈仓城内短兵相接，每条街巷都成为双方争夺的战场。经过一日激烈的巷战，陈仓城内尸横遍地，城南的渭水被鲜血染红，唐军以伤亡一万余人的代价控制了陈仓城北和城东。

尚赞磨见各部兵马伤亡巨大，唐军势不可挡，一面严令各部坚守阵地，一面集合本部落的五千人马从南门突出包围，准备沿来路逃回武州。

仆固怀恩率领神武军，早已埋伏在陈仓城南的宝鸡山下。尚赞磨刚从陈仓城杀出唐军重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立马陷入神武军的包围。在唐军最精锐的“神武天骑”冲击下，尚赞磨所率五千人马很快溃不成军，被一万神武军戕杀于宝鸡山下。仆固怀恩听从马燧命令，有意放走尚赞磨。

尚赞磨带着仅存的二十余骑亲兵逃出包围，来到武州向赤松德赞请罪。赤松德赞得知攻入关中的主力全军覆没，责骂尚赞磨的同时，意识到陈仓的数万唐军很快便会赶到武州，到时候一万余人马陷入十万唐军包围，恐怕插翅难飞。

唐军攻取宕州后，武州南面的白龙江栈道，成为赤松德赞突出唐军包围的最后一条退路。由将利经白龙江栈道可到剑南道北部的文州，由文州南下翻越摩天岭可到江油，三国时期魏国大将邓艾偷渡阴平，走的就是这条路。由文州沿白水河逆流而上，经扶州进入草原，可达吐蕃控制的河曲。剑南西川节度使高适正调兵赶往扶州，一旦剑南唐军赶到扶州驻防，赤松德赞最后的退路将被完全截断。

赤松德赞命尚赞磨戴罪立功，率军坚守将利，拖住城外的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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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豫收到陈仓捷报，召来马重英，问：“自从我军离开安西府城，每次与众将商议军事，重英都一直沉默不语。”

“陛下，……”马重英正欲解释。

李豫阻止道：“重英不必多说，今日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务，豫想托付给将军。”

马重英抱拳道：“请陛下吩咐。”

李豫站起身说：“马重英听令，命你率领一部人马，把守白龙江栈道。”

“这！”马重英显得十分为难。

李豫：“怎么，你想抗命吗？”

马重英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不敢。”

李豫上前扶起马重英，从桌案上拿起一封信交到马重英手中：“有劳重英将此信交给赤松德赞。”

马重英惊讶的看着李豫，过了许久，方才感动的说：“末将领命！”

将利城南，赤松德赞带着身边几位大臣，在亲卫骑兵的护送下突出唐军包围。赤松德赞来到白龙江栈道，见马重英骑马执戟立于栈道入口，身后有上千唐军精骑。

早已失去锐气的赤松德赞，策马上前问道：“达扎路恭，你想押着本赞普到唐朝皇帝面前邀功请赏吗？”

马重英看了看赤松德赞，以及身后灰头土脸的吐蕃大臣和自己曾经统率过的赞普亲卫，将士，命令部下让开道路。

赤松德赞愣了半天，诧异的问：“这是何意？”

马重英将李豫的信交给赤松德赞：“这封信是陛下命末将带给赞普的，请赞普离开唐境再看，赞普请。”

赤松德赞怀着复杂的心情，带着大臣和卫队走了。

少顷，韩游瑰带兵追来，见吐蕃兵马正由栈道离去，守卫栈道的马重英竟然毫不阻挡。

韩游瑰策马上前，面对马重英斥问道：“为何放走赤松德赞？！”

马重英骑马挡在栈道入口，闭口不言。

韩游瑰提枪指着马重英的喉咙：“定是你徇私抗命，跟我去见陛下！”

韩游瑰命部下绑了马重英，将其带到李豫面前。

李豫屏退众人，亲手为马重英解开绳索。

马重英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李豫扶起马重英：“将军不必难过，豫知道将军心中十分痛苦。如今陇右战事已定，待回京后，豫准备派将军前往幽州赴任，不知道将军意下如何？”

马重英十分感激的回答：“重英谢陛下！”

赤松德赞走后，尚赞磨率军坚守了一日，开城向唐军投降。退守叠州的尚东赞、尚结息得知东路主力兵败，放弃叠州率军赶往河曲，接应赤松德赞。

陇右会战唐军大获全胜，大唐与吐蕃恢复了天宝初年的边界。吐蕃经此一战元气大伤，十年之内恐怕都没有力量涉足陇右。

第二零一章　财政危机

陇右大捷，皇帝安然回京。大明宫宣政殿，前来参加早朝的众臣无不面露喜色。李豫颁发敕令，嘉奖陇右会战的有功之臣，犒赏参战各军将士；为了加强关中地区的防务，在秦州设置镇西军，拱卫关陇，任命原幽州节度使李怀光为镇西军节度使，都知关西兵马。次日，李豫在延英殿单独召见马重英，命其接替李怀光担任幽州节度使，兼安东都护。

回京已有数日，李豫依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尚书左仆射刘晏、户部尚书元载带来了不好的消息。陇右会战彻底掏空了本已入不敷出的大唐国库，眼下朝廷财政已经捉襟见肘，接近崩溃边缘。

刘晏向李豫上奏：“今年征收的盐税可以勉强维持各镇边军的钱粮供给，但接下来的几个月，长安和洛阳两京驻军的粮饷，以及朝中和地方各级官员的俸禄没有着落。还有陛下日前发布的犒赏众将的敕令，也无法在年内兑现。”

元载再次向李豫建议：“重启前任宰相裴冕所提的卖官鬻爵之法，用以填补朝廷用度。”

李豫否决了元载的建议。

眼看着包括羽林军在内的、驻守长安的数万大军粮饷告亟，李豫急得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独孤贵妃、和政公主、兖王李僴、不久前从大漠返回长安的宁国公主，得知朝廷财政窘迫，从自家仓库中捐出钱粮，供给长安和洛阳两地驻军。马燧、李晟、郭晞、浑�｛、仆固怀恩等将领得知朝廷的财政窘境后，纷纷上表，婉言谢绝李豫的封赏。

数十万大军的粮饷总算是有了着落，剩下朝中和地方各级官员的俸禄问题亟需解决。

元载向李豫建议：“京城各级官吏的俸禄，户部会尽量设法凑齐。对于京外的地方官员，陛下可以敕令各地刺史、县令开源节流，自己想办法解决。”

李豫问元载：“如何开源节流？”

元载回答：“不外乎增加税收，节省开支。”

刘晏当即提出反对：“不少地方的税赋已经提前收到了后年，再增加税收，恐怕会激起民变。下官正着手改革盐税，推行常平法，假以时日，定能解决朝廷的财政问题。”

元载很是不满的回敬道：“刘仆射的办法极好，不过解决不了陛下目前的难题。”

刘晏反驳道：“元尚书所说之法，与涸泽而渔、焚林而猎有何两异！”

元载：“你胡说！”

李豫：“好了，两位爱卿不必争执。士安继续推行常平法，改革财政。授权地方加收税赋关系重大，容后再议。”

就在李豫手头为缺钱少粮苦恼的时候，东都留守李光弼六百里加急送来喜讯，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田神功从江南运来财物一百六十船，总计四百五十万缗，现已到达洛口，不日转运长安。

一年前，李豫驾临东都，在洛阳宫乾元殿设宴，收回河北四镇节度使的兵权，时任淄青节度使的田神功被任命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统辖江淮地区军政事务。

隋朝时期大运河开凿贯通，地处江淮中心的扬州，成为水陆交通枢纽，商业和手工业十分发达。唐帝国自建国之初，便一直奉行对外开发政策，与周边各国通商往来。濒临长江口的扬州成为从事海上贸易的各国商人的重要口岸，旅居城内的数千波斯胡商可用富可敌国来形容。

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田神功，得知李豫在陇右用兵，亟需钱粮供给，于是下令关闭扬州城门，派兵杀入波斯胡商宅邸，抢掠大量资财，登记造册，装箱上船，通过大运河送往洛阳、长安，充实国库。唐永徽二年（公元651年），波斯被大食所灭，旅居在扬州的波斯人成了没有国家的流民。田神功此等流氓加强盗的行为，自然也不会招来“国际争端”。

四百万缗相当于朝廷一年的用度，田神功的雪中送炭之举，解决了朝廷的燃眉之急。李豫没有过问财物来源，下发制书表彰田神功。然而半个月后，弹劾田神功的奏章便不断出现在李豫眼前，其中最重要的两份分别来自淮南道采访使邓景山和江南西道采访使侯令仪，二人控告田神功在扬州兴兵作乱，抢掠民财，滥杀无辜，致使扬州城内人人自危，商户闭门谢客，原本繁华的江南之都变成一座死城。

李豫派中使传诏，令田神功立刻回京接受调查，同时命侍御史崔亮南下扬州，调查事情真相，任命信安郡王李祎之子李崱�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宣慰安抚扬州百姓。

田神功奉诏回到长安，李豫并未责罚，命其回府安心休养。

侍御史崔亮很快从扬州发回调查结果，邓景山、侯令仪所告田神功之罪属实，田神功在扬州抢掠波斯胡商一千八百余户，戕杀二百四十九人，夺得财物共计四百五十万缗。

李豫从户部调来田神功上报的财物清单，上面清楚的列着总计四百五十万缗。田神功虽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纵兵抢掠波斯胡商，杀了不少无辜商人，将夺来的财物全部上交户部，没有分毫窃为已有。李豫下令，免去田神功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之职，改任检校尚书右仆射。尚书右仆射虽然是个闲职，但品级却高于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田神功相当于未受任何处罚。

侍御史崔亮回京复命。御史中丞严郢从崔亮口中得知详情，入宫见驾，要求李豫依律严办田神功。李豫和严郢磨了许久，劝说严郢不要盯着田神功不放。严郢不肯让步。到了晚饭时间，李豫请严郢留在宫中一起用餐。

餐桌上，李豫再次请严郢睁一眼闭一眼。

严郢当着李豫的面，义正言辞的告诫道：“陛下如此草菅人命，江南必生大乱。”

李豫没把严郢的告诫当回事，命薛平送严郢回府。

第二零二章　连环命案（上）

三个月后的一日午后，李豫正陪着独孤贵妃、宁国、和政、宝章三位公主，在大明宫内的自雨亭欣赏太液池的秋日景色。

右金吾卫将军章仇瑾瑜引领左相裴遵庆前来见驾，裴遵庆向李豫报告：“近日以来，阁部接连收到陕州、汴州等地上报，辖下出现多起恶性命案，被害者多是三五结伴、七八成群的外乡人，案发现场或在官道、或在客栈。”

李豫：“如此连环命案，背后必有内情。各州是否抓到凶手？”

裴遵庆：“陛下圣明，臣觉得此事绝不简单，故而前来向陛下禀告。凶手行动十分严密，各州调查后一无所获。”

李豫：“裴公身兼刑部尚书，当尽快侦破此案。如有必要，可以宰相身份，亲往案发地调查。”

裴遵庆：“臣遵命。”

五日后，兵部侍郎马燧急匆匆的来见李豫。

马燧向李豫奏报：“兵部刚刚收到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李崱�六百里加急，江南东道明州、台州、歙州辖下的多个县，相继爆发农民聚众围攻、焚烧县衙的事件，乱民有近万之众。”

“什么！？”李豫大惊失色的站起身，自己登基即位不到一年，好事没有遇到多少，坏事却是接踵而至。

李豫问马燧：“洵美以为该当如何处置？”

马燧抱拳回禀：“末将以为应当授权李长史，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