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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乱不堪。

李辅国妒嫉郭子仪声威，多次在李亨面前进馋，称郭子仪拥兵自重，功高盖主，军中诸多将领均为其心腹，一旦心存不轨，后果不堪设想。

郭子仪得知后，以年逾花甲为由，主动上疏辞去天下兵马副元帅的职务，交出兵权。李亨准其所请。郭子仪从河北前线返回长安汾阳王府，开始颐养天年。很快，长安街坊传闻郭子仪赋闲在家，终日忘情声色，生活奢靡荒淫。

李俶认为这不过是郭子仪的避祸之策。古语有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纵观古今，有多少功勋卓著、显赫一时的文臣武将，因为光芒过甚、功高震主，功成名就后招致杀身之祸，不得善终。

郭子仪活了八十五岁，寿终正寝。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这样评价郭子仪：“功盖天下而主不疑，位极人臣而众不嫉，穷奢极欲而人不非”，纵观古今，能够做到此等境界的，绝难找出第二人。

郭旰侍卫王府，平日很少回家，听到外边关于父亲的各种传闻，心中自然很不是滋味。李俶看在眼里，邀约郭旰夜探汾阳王府。

傍晚时分，李俶、郭旰来到位于亲仁坊的汾阳王府大门外，只见府门大开，没有一个守卫，各色人等自由出入。

李俶迈着大步走进王府，正巧听见旁边两位大婶的对话：“张大妈，听说这王府后花园新种了不少奇花异草，你也是来看热闹的吧？”

“李大娘，听说有种日南运来的花，非常漂亮。”

“就是，你看这么多人，好热闹啊！”

李俶笑着对郭旰说：“看来你家已经变成公园了。”

郭旰显得有些郁闷，几个月没回家，家门口竟然变成这个样子。“等等，什么是公园？”郭旰追问李俶。

李俶笑而不答。

郭旰熟悉王府道路，带着李俶左转右拐，来到后院，路上依旧没有看见一名守卫。据李俶所知，郭子仪交出兵权后，李亨特别颁诏，准许郭子仪保留一千名亲兵，五百匹战马。

郭旰把李俶带到自己的房间。这间房平日里空着，不会有人来。天很快黑下来，郭旰对李俶说：“亲王，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李俶笑道：“听说郭公老当益壮，忘情声色，咱们去看看如何？”

郭旰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个？不太好吧。”

李俶笑着说：“你都引狼入室了，还想回头不成。”

郭旰领着李俶在府中转了一圈，郭子仪的几位夫人忙着各自的事情，并不像坊间传说的那样。郭子仪在哪儿？李俶在王府书房外找到答案。

郭旰悄悄对李俶说：“旰早就说过，市井传言不可信。”

“谁在屋外？”郭子仪放下手中的书，厉声问道。郭子仪出身行伍，虽然年逾花甲，听觉依旧敏锐。

李俶和郭旰心中同时一惊，转身开溜。郭子仪最小的儿子郭曙正好路过，以为府中来了盗贼，纵身追赶。郭子仪出门看到郭曙的背影，转身回到房中，继续读书。

郭曙从小练武，步伐极快，很快赶了上来。

“亲王在此周旋，旰去去就来。”郭旰飞身上墙，消失在夜色中。郭子仪家教极严，郭旰心有余悸。

李俶顿时傻了，郭曙已经来到面前。李俶第一眼见到郭曙，便知此人定是郭旰的兄弟。郭子仪共有七个儿子，老大到老五李俶都认识，这位应该是老六或老七。老六郭暧后来娶了李俶的女儿升平公主，演绎出“醉打金枝”的故事。

郭曙见李俶毫无畏惧，质问道：“大胆贼人，别以为我汾阳王府好欺负，曙今天定让你知道厉害！”

李俶连忙解释说：“七郎别误会。”

郭曙诧异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排行第七？”

李俶笑道：“我可是认识你大哥曜、二哥旰、三哥晞、四哥昢、五哥晤。”

郭曙愣了一下，怒道：“大胆贼人，把我汾阳王府的情况摸得如此清楚，意欲何为？看招！”

郭曙话音刚落，便出拳砸向李俶。李俶慌忙躲闪，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郭曙快步上前，按住李俶，用腰带将李俶双手反绑。

李俶：“七郎住手，你二哥马上就到。”

郭曙用力收紧腰带：“还想诓我，二哥护卫楚王，根本就不在家中。”

李俶疼得大喊：“小心，手要断了。”

郭曙提起李俶：“断了正好。”

郭曙押着李俶往前走。

李俶问：“七郎今年多大？”

郭曙猛然用力，怒道：“住口！”

“好好，不说就是，别再用力。”李俶连忙求饶。

李俶担心这样见到郭子仪，太过尴尬，对郭曙说：“能否商量商量，别去见你父亲？”

郭曙笑道：“放心，家父哪是你等贼人可以随便见的。”

郭曙把李俶带进一间宽敞的屋子，屋里有木桩、沙袋，像是练功房。郭曙用绳子将李俶绑在木桩上，说：“在这儿老实呆着，等叫来几位哥哥一起审你，到时有你好看！”

李俶看着郭曙离去，心中有些窝火，这是什么事啊！好你个郭旰，这会儿躲哪儿去了。

没过多久，郭曙带着郭昢、郭晤和另一人进来。郭昢、郭晤告假在家，正好在府中。李俶见到郭昢、郭晤，终于松了口气。

郭昢、郭晤见到李俶，立刻解开绳索。郭昢连忙道歉：“亲王，七郎顽劣，多有得罪，昢代他给您赔罪。”

李俶活动了一下胳膊，说：“没事，不知者不罪。都怪俶来的唐突，没有通知诸位。”李俶拍了拍郭曙的肩膀：“少年英武，功夫不错！”

郭曙有些不敢相信，呆立不动。

李俶注意到郭曙身边有一位相貌俊美的少年，说：“这位应该是六郎郭暧吧，真是相貌堂堂，本王有一女，改日介绍你们认识。”李俶想把郭暧和升平公主的这段姻缘提前结上。

郭暧倒是很懂礼貌，拱手行礼：“多谢楚王美意。”

郭旰从门外急匆匆的进来。兄弟四人见到郭旰，“二郎，二郎”叫个不停。

李俶气愤的对郭旰说：“好个二郎，真有你的，现在才来！”

郭旰连忙解释：“亲王息怒，旰也是迫不得已。”郭旰对四人说：“今夜我与楚王微服入府，为的是给你们一个惊喜，千万别告诉父亲我们来过。”

李俶心想：郭旰你可真会忽悠。

郭昢、郭晤、郭曙拿来酒菜，众人席地而坐，开怀畅饮。

第百三十四章　良将直臣

几日后，郭子仪派人送来请柬，请李俶到汾阳王府做客。

李俶看过请柬，郭子仪在请柬中并没有说明请客的缘由。李俶心中突然有些忐忑不安，难道自己日前和郭旰夜探汾阳王府的事，被郭子仪知道了。

李俶和郭旰来到汾阳王府门外，王府门前一反常态，四名身负铠甲、手握长刀的亲兵矗立两旁，禁止闲杂人等进入。

李俶迈步走进王府大门，心中七上八下。前行十余步，见郭子仪对面迎来。郭子仪身后跟着五个相貌英武的年轻人，除了郭昢、郭晤，以及前几日刚认识的郭暧、郭曙，还有郭子仪的亲卫统领浑�｛－浑日进。

郭暧、郭曙见到李俶，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按照当时的礼制，臣子与亲王初次见面应行跪拜礼，熟识之后则只需行拱手礼。

郭子仪怒道：“亲王面前怎可如此无礼！”

郭昢在旁咳了一声。

郭暧、郭曙连忙单腿跪地，双手抱拳道：“郭暧、郭曙拜见楚王。”

“两位请起。”李俶屈身扶起郭暧、郭曙。

浑�｛单腿跪地，双手抱拳道：“末将拜见楚王。”

李俶屈身扶起浑�｛：“将军对俶有救命之恩，不必行此大礼。”

郭子仪把李俶请进内堂。宾主入座，郭子仪对李俶说：“老臣致仕在家，本不该打扰亲王。今日冒昧请亲王前来，是想把日进托付给亲王。”

李俶看了看浑�｛，心中欣喜不已，对郭子仪说：“日进是您的亲卫统领，本王可不敢要。”

郭子仪笑道：“臣一个赋闲在家的老朽，用不着人护卫。日进作战英勇，精于兵法韬略，乃王佐之才，放在老臣这里实在可惜。”

浑�｛跪地恳请：“�｛甘愿侍奉郭公左右。”

郭子仪起身扶起浑�｛：“如今四方战乱未平，好男儿当心怀天下，为国家社稷出力。”

浑�｛：“�｛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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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子仪致仕后赋闲在家，三郎郭晞被任命为御史中丞、兵部侍郎，代其父统领朔方军，驻守邠州，拱卫京师。

李俶奉诏前往陇州，视察陇坻大震关防务，返回长安途中路过邠州，特地前往朔方军大营，拜访主帅郭晞。

李俶和郭旰、哥舒曜进入邠州城，只见街市口的空地上，赫然插着十余个人头，这些人头被插在马槊上，在此当街示众。

李俶询问身边看热闹的百姓：“请问这位大哥，这些人犯了什么事？”

看热闹的百姓回答：“你们是外乡人吧。你们不知道，这些人可恨之极，个个都该杀。”

李俶：“愿闻其详。”

看热闹的百姓继续说：“这十七人是驻守本州的朔方军兵校，昨日这些人闯入街市酒坊，强行取酒。卖酒老翁不从，被这帮人拔刀杀害。这帮人还不解恨，打碎酒坊里的所有酒缸，准备扬长而去，正好撞见刚上任的都虞候。都虞候拿了这帮恶徒，当街枭首示众。”

另一位看热闹的百姓补充道“这些朔方军兵校，平日里仗势欺人，横行霸道。本州刺史和邠宁节度使都不敢管，多亏段虞候为我们做主。”

郭旰见有人诋毁朔方军，正要对看热闹的百姓发火，被哥舒曜及时拉走。

守卫大营的兵士认识郭旰，李俶三人很容易的走进朔方军大营，见兵士们正披盔带甲，准备兵刃，一股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李俶三人走进中军大帐，见郭晞身穿明光铠，坐在帅位上，好不威风。

郭晞见到李俶、郭旰、哥舒曜，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起身相迎。

李俶好奇的问：“三郎这是要出征哪里？”

没等郭晞回答，郭旰不冷不热的说：“我看是刚升了官，想给我等一个下马威。”

郭晞连忙让出帅位，解释道：“亲王请上座，哥舒将军、二哥请坐。你们别误会，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前不久刚上任的都虞候，拿了我部下兵士十七人，当街斩首不说，还割下人头竖立于市门外。”

郭旰拍案而起：“刚才我等看到了，兵士们没有战死沙场，却死在这狗官手里，着实可恶！”

正在这时，守卫营门的军校来报：“邠宁节度使府都虞候段秀实，在营门外求见将军。”

郭晞猛然站起身，手握佩剑问：“带了多少人马？”

军校回答：“只带了一名牵马的老兵。”

郭旰：“来得正好，三郎立刻下令将这姓段的拿下，杀了祭旗。”

李俶本想问问郭晞，到底有无纵容兵士横行地方，正好遇到都虞候送上门来，是非曲直很快便能搞清楚。

郭晞见李俶闭口不语，吩咐副将集合一百刀斧手立于帐前，对军校说：“有请！”

少顷，军校带着一名身穿绿色朝服的官员前来复命。这名官员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相貌平常。大帐外刀光斧影，杀气腾腾，这名官员摸了摸兵士手中雪亮的刀斧，面不改色的缓步走进大帐，见到郭晞，语气平和地说：“检校都虞候段秀实见过郭将军。”

郭晞看着手中佩剑说：“此剑随晞征战沙场，饮血无数。多日未曾见血，今日磨砺，不知可否借先生之头一弑？”

段秀实回答：“段某项上之头将军随时可取，何必如此劳师动众。只是段某死前有一言告于将军。”

郭晞看着段秀实：“讲！”

段秀实：“郭公治军严谨，平定叛乱，克复两京，功勋卓著，世人莫不敬仰。将军为郭公之后，纵容士兵，横行不法，祸乱地方，长此下去，必生大乱。大乱虽出自将军，然世人皆以为是郭公之过，如此岂非有辱郭公名节？”

郭晞如梦初醒，连忙遣散刀斧手，向段秀实致歉：“虞候一语惊醒梦中人，晞自惭形秽，恳请虞候原谅！”

段秀实注意到坐在帅位上的李俶，对郭晞说：“将军想要严肃军纪，先将此人拿下，军法处置。”

李俶心中一惊。

郭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如此放肆。你可知道这位是谁？”

段秀实对郭晞说：“堂堂一军帅位，怎可如此儿戏，让与他人。下官身为都虞候，不能坐视不管。”

郭晞连忙解释：“虞候少安毋躁，这位是当今陛下的皇长子，楚亲王。”

段秀实看了看李俶，义正言辞的说：“即便是亲王也不能混乱军纪。”

郭旰上前怒道：“你这是以下犯上，三郎，立刻将其拿下！”

郭晞自知理亏，没有下令。

李俶站起身，制止郭旰，走到段秀实面前：“虞候执法如山，本王知错了。”

段秀实没有继续追究，告辞离去。

李俶看着段秀实的背影，终于想起此人。

段秀实原名段颜，字成公，陇州千阳人。此人颇有胆识，不畏权贵，是唐代中期有名的直臣。在邠州担任都虞候时，为民请命，诛杀郭晞麾下暴横之卒。在泾州为营田官期间，清正廉洁，体恤百姓，适逢大旱，庄稼绝收。泾州大将焦令谌强征田税，杖击农户。段秀实卖掉自己的坐骑，换成谷物为农户缴纳田税。焦令谌得知后，羞愧而死。

建中四年（公元783年），泾原兵变，朱泚占据长安，僭位称帝。朱泚仰慕段秀实之名，召其金殿议事。段秀实以手中之笏击贼，大骂朱泚，以身殉国。柳宗元曾撰文颂扬他的事迹，文天祥在《正气歌》中写道：“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

第百三十五章　齐王之祸

张皇后、李辅国二人互为表里，把持朝政大权，任用奸邪小人，引起齐王李倓的不满。李倓年少气盛，行为方直，敢说敢言，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张皇后、李辅国专横跋扈，祸乱朝纲。

李俶十分欣赏李倓的豪气，因为担心李倓受到张皇后和李辅国谋害，多次劝他谨言慎行。年轻气盛的李倓根本听不进去，反而嘲笑李俶胆小怕事，不配做大唐帝国的皇长子。

张皇后将李倓视为眼中钉，多次在李亨耳边搬弄是非，诋毁李倓。李亨登基即位不久，尚未册立太子。颇知权术的张皇后心生一计，劝李亨立楚王李俶为太子，任命齐王李倓为天下兵马元帅，企图在李俶和李倓两兄弟之间制造嫌隙，让两虎相斗，坐收渔利。

李亨被张皇后厉害的枕边风说动，召来李泌，向其征求意见：“楚王担任天下兵马元帅已有时日，朕打算让齐王接任，又担心引起变故。若立楚王为太子，既确定他的储君地位，又能让齐王领军平叛，不知先生以为如何？”

李泌知道这是张皇后的阴谋，立即直言不讳地力劝李亨，如此一来国家将乱。正因为有李泌在李亨身边，使得张皇后的诡计没能得逞。

张皇后离间计不成，找来李辅国商议对策。

李辅国派人在京城四处散布谣言，说李俶和李倓两兄弟关系紧张，各自都想谋害对方，目的是为了争夺太子之位。

正在这个时候，李倓突然邀请李俶前往终南山打猎。李俶正欲找机会和李倓谈谈，消除误会，欣然接受邀请。

李辅国通过安插在齐王府中的内线，很快得知此事，想出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李辅国重金买通李倓的侍卫统领周兴，命周兴趁打猎之机除掉李俶，然后嫁祸给李倓，将两个心腹大患一并除去。

终南山下，李倓见到李俶，直言不讳的说：“大哥只带几名随从前来，难道就不怕倓设下陷阱，谋害于你？”李倓身边带了五十余名侍卫。

李俶笑道：“三弟直爽豪迈，怎会谋害兄长。”

李倓笑道：“多谢大哥谬赞。今天咱们就比比谁打的猎物多，输的人待会儿可要罚酒三杯。”

李俶：“好，一言为定。”

齐王府侍卫统领周兴，趁李俶和李倓各自围猎之机，躲在隐蔽处，搭箭张弓，对准李俶后背放出冷箭。

李俶感觉一阵疾风掠过身后，大叫一声，坠下马背。同行的李晟、郭旰、哥舒曜、皇甫敬立刻围上前，见李俶左后背插着一只箭，人已昏迷不醒。

李晟四人把李俶送回营地，解开衣甲，发现箭头刚好贯穿甲胄，刺破皮肉，并未伤及要害。

郭旰看过那只箭，厉声骂道：“好个齐王李倓，竟敢放冷箭谋害亲王！”

哥舒曜接过箭，见箭头上刻有“建宁”二字，建宁郡王是李倓受封齐王之前的封号。

皇甫敬：“敬这就去把李倓那厮绑来！”

李晟阻止道：“且慢，你们想想，哪个凶手会傻到在凶器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郭旰问李晟：“良器你主意多，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晟看了看李俶说：“亲王应该并无大碍，咱们现在大可静观其变。有劳郭将军去香积寺通知马重英，让郭昢、郭晤带一百骑兵前来，以备万一。”

没过多久，李俶苏醒过来。

李晟将情况告知李俶，要李俶少安毋躁，继续趴下装死。李俶后背受伤，只能趴不能躺。

第二天，齐王李倓假借打猎，谋杀楚王李俶的消息传到长安。

张皇后在李亨面前奏道：“齐王没当上元帅，怀恨在心，趁打猎之机，放冷箭射杀楚王。”

李辅国在旁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