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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张恨水-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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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山夜雨》在报上连载后,还没有出单行本,父亲就得病了。他去世后,我出于尊重、缅怀之情,用了数年的时间,亲自或请人帮助,把这部长达60万字的小说,一个字一个字地从报上抄了下来,本不是为了发表,而是作为父亲的手泽留为纪念。1986年因四川文艺出版社的敦请,交由他们出版单行本,把这部父亲病前“痛定思痛”的“压轴”之作奉献给当今读者,使之多结识一些文字之交,我也算是为父亲了结了一个心愿,感到异常欣慰。
  

病榻缠绵有3年(1)
1949年的5月下旬,晚饭后,父亲给两位读初中的哥哥补习英语,讲着讲着,突然他啰哩啰唆,口齿不清起来,而且越说越困难。两位哥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抬起头来看父亲,只觉得他晃悠悠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两位哥哥急忙把他搀扶到睡榻前躺下,谁知父亲一躺下,就昏迷不醒,人事不知了。两位哥哥吓坏了,立即大叫,全家人看到父亲危急的样子慌作一团。还是母亲沉得住气,立即打电话请一位和父亲有10年之交的张大夫火速赶来。张大夫很快来了,检查了父亲的身体,说很危险,可能是脑溢血,要立即送医院。母亲赶紧派了家人,把父亲抬到离我家最近也是当时最好的中央医院。经检查,确诊是脑溢血,生命危在旦夕,随时有可能停止呼吸。经过医生的及时抢救,父亲昏迷数天之后终于醒了过来。但是他的记忆力受到很大破坏,除了只认识母亲,连家里人也不认识了,说话也相当困难,仍有生命危险。那时,母亲怀着3个多月的孕,她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住在医院里,昼夜陪侍父亲,父亲的吃喝要一口一口地喂,父亲的便溺也都要在床上方便,母亲不厌其烦地为父亲擦洗身子。苍天不负苦心人,奇迹终于发生了。父亲以坚强的意志,战胜了死亡的威胁,他活过来了!
  父亲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才回到家里。他的陡然病倒,使家里的经济来源断绝了,平素又没有什么积蓄,母亲很着急,又得瞒着父亲。于是她变卖了自己全部首饰,给父亲看病,并维持着家用。
  父亲的这场大病,固然是他一生伏案挥毫,绞尽脑汁有关,但埋下的病因,却要从他“自愿”辞去北平《新民报》的职务说起。许多没有见过父亲的人,总是从“书如其人”来推测,以为他长于辞令,精明强干,洞察世事皆学问的人,其实大谬不然。生活中的“张恨水”是一个寡于交游,憨厚老实,木讷少言,略显“土”气,不善于周旋的书生。所以在他的朋友中,曾有人戏言,在谈笑风生的朋友群中,“谁最不像张恨水,谁就是张恨水。”事实确实如此,父亲虽然倚马才高,万言立就,但是在生活中,却充满着天真,常以诗人的浪漫情怀去对待世事和人际关系。“知夫莫若妻”,母亲就常打趣父亲是个十足的“书呆子”,用书本来套生活,是“猴吃麻花———满拧”。父亲尽管已是蜚声国内外,但他自视平凡,从来都没有特殊之处,他受中国传统文化及道德熏陶,以真诚待人,不把名利置于心上而淡泊自甘,以为别人也像他一样,这是他的缺点,自然也是他的优点。报社本是个复杂的场所,父亲虽然办报有方,但却不善处理人际关系,更不懂得报社内部的权力之争。此时总社派来了副经理曹仲英先生和总编辑王达仁先生。王先生年轻活跃,很想有番作为。父亲当时的职务是《新民报》协理、主笔兼北平社经理。虽然北平《新民报》在父亲的惨淡经营下,受到北平市民的喜爱,数年间其发行量一直居北平各大小报之首,亦是《新民报》五社八报之冠。仅以此而论,可说是成绩斐然,为《新民报》立下了汗马功劳,理应受到嘉奖,然而事实却不然,他得到的是一个相反的结果。既然总社派来了人,新任总编辑王达仁先生又很想有番作为。父亲再任职,就有些不识时务了,在一种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父亲于1948年秋,辞去了北平的《新民报》的职务,离开了他一手创办的北平《新民报》,结束了他奋斗30余年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报人生涯。从此,我再也没看见过他坐在大餐桌前,编辑稿件或安排版面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在北京刚解放不久的1949年的春天。当时北平的《新民报》还完全由王达仁先生主持,3月2日至4日,王先生在该报用了3天的时间发表长文,给父亲捏造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把父亲说成似乎是“国民党在新民报的代理人”。这些毫无根据的说法,使父亲受了很大的刺激,对他的精神及身体都影响很大的。虽然后来真相大白,王达仁先生也亲自登门向父亲赔礼道歉,请求原谅,但那已是后话,是父亲大病数年后的事情了。
  

病榻缠绵有3年(2)
就在父亲家中养病期间,1949年7月,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于北京隆重开幕,父亲被邀为代表,而他却因病未能出席。会后大会派人来看他,并送来了一套约50本的“大众文艺丛书”。同月,他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不久,被文化部聘为顾问,有了份固定的工资,使家庭生活有了基本保证。
  与此同时,他的老友也都给了他无私的援助和深切的关怀。上海的《亦报》和《大报》,将父亲的旧稿在两报连载,使父亲有了一些稿费。当《亦报》把《五子登科》易名《西风残照图》连载时,因为父亲没有来得及写完,而报社不希望稿子半途中止,父亲在病中又不能执笔,左笑鸿叔知道后,便主动地无条件将书续完了。1956年该出单行本时,父亲已恢复了写作能力,便又重新续写,这续写部分先在《 哈尔滨文艺》杂志连载过,所以现在读者看到的《五子登科》则完全是父亲的手笔了。父亲恢复写作后,有了稿费,叫我带上在当时为数不菲的一笔钱,去交给左叔,算是酬谢病中的帮助和友谊。但是笑鸿叔说什么也不要,叫我原款带回,并亲自登门向父亲说明情况,父亲在无奈之中,请左叔在西单商场楼上西餐厅,吃了一顿西餐,由我陪同,所以我“蹭”了一顿丰美的俄式西餐。笑鸿叔及其他父执对父亲的友谊,使他感到很温暖和欣慰。
  也许是心情好的原故。父亲的病情也逐渐好转。病后两个月,他便能“牙牙学语”;3个月时,竟能扶着手杖出门看望老友了。当他颤颤抖抖地亲自登门看望笑鸿叔时,笑鸿叔大喜过望,激动得热泪盈眶。父亲到医院复查,大夫高兴得连连说:“张先生能恢复得这么快,这样好,真是奇迹!真是奇迹!”
  当时,家中虽然经济拮据,但母亲省吃俭用,尽量为父亲创造一个良好的养病环境。可能是因为父亲有病吧,我们兄妹似乎成熟了许多,也更加和睦友善了。除了母亲给父亲做一些好吃的,我们每日都是粗茶淡饭,但却使我们懂事用功起来。在这样安静祥和的环境中,父亲身体恢复得令人吃惊的好,当他能够离杖走路后,便开始练习写墨笔字。他一生都在勤奋地学习,一个大半辈子笔墨耕耘的人,倘不写作,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病魔虽然没有夺去他的生命,但对他的身体和记忆力都有相当大的损害。脑溢血给父亲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说话不清楚,还要流口水,左半边偏瘫,行动极不方便。但是他没有被吓倒,也没有后退,他以写作为生,只要有一口气,他就要写作。所以父亲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不屈不挠地向自己的身体挑战,和病魔作斗争,看书还不行,便先练写字。父亲让母亲买了许多小学生练习毛笔字用的大字本,每天在大字本上像小学生般地练习楷书,一切从头开始,认真地读帖,认真地写。只见他那不听使唤的颤抖的手,紧紧地握住毛笔,一笔一笔的写,那样认真,那样专注,上午定时写,下午也要定时写,终于,他能灵便地书写了,而且字越写越好,几乎恢复到了病前的水平。看到他在案头堆起来的一百多本习字本,我们真是感到由衷的敬佩。
  1949年底,小弟弟出生了,这使父亲异常欣慰,也使他的病情更快地好转。1950年4月,北京市召开“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筹备会,父亲以抱病之身应邀参加,从此,每逢市文联召开大小会,父亲都是风雨无阻,亲自参加,也认识了许多新朋友,心情很愉快。
  父亲虽然病情好转,但还是不能写作,家庭人口多,经济仍不富裕。母亲为了让父亲安心养病,不要他有任何思想上的负担,便卖掉了自己用私蓄买的北沟沿的大房子,又买了离原来住处不远的砖塔胡同43号,有意思的是那时买房不是用钱,而是用布,我至今仍保存的买房契约上写明,母亲是用“二厂五福布150尺”买下了砖塔胡同的房子,现在附录于此,留待民俗学家和北京史学家参考吧。母亲设想得很周到,父亲的书多,如果往远处搬,怕父亲嫌麻烦,又怕弄丢了书,砖塔胡同的房子虽然不太好,但还不至于使父亲感到不方便。后来,这小小的四合院经过母亲的整修,父亲又种了许多花木,显得非常美丽温馨,住进之后我们再也没搬过家,父亲、母亲都是在这小小的四合院中逝世的,我也在这四合院娶妻生女,这个处处显露温情的院子,给我留下了美好和绮丽的回忆。
  

病榻缠绵有3年(3)
母亲卖了房子,有了点钱,便常常给父亲做好吃的,让他补养身体,但是父亲从来也没有“吃小灶”的习惯,母亲给他买的营养品,他都与我们共享。以后母亲又另出一计,吃午饭时,不设父亲的座位,将他“逐出门去”,让他到胡同东口的同和居、沙锅居去吃点可口的饭菜。母亲和我们兄妹,依然是窝头就白菜汤。生活虽然俭朴,但全家却格外的安详和谐,三家兄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考进了远在长春的电力专科学校。一个16岁的少年,从未离开过父母的怀抱,现在要孤身一个负笈远游,我们兄妹既恋恋不舍,又为他的决定而感动。当他拿着母亲亲手打点的行装向父母告别时,母亲依依惜别流下了慈母的热泪。
  父亲在养病期间,也尝试着写一些小文、小诗,而且在1950年12月13日在上海《新民报》晚刊副刊《晚会》发表了病后所写的第一篇稿子《梦中得句》,而且该报编者以《小说家张恨水病后所写第一稿》为题的编者按。因为这是病后发表的第一篇诗文,具有纪念意义,把它抄录于下下,献给读者:
  梦 中 得 句
  入冬,梦到一段游览的地方,那地方,四围是水,其平如镜。我虽是一个人游览,也不嫌孤独。所走的路,是湖里的古大堤,一条分作两条,像人的两条腿,撑着一具身子一样,我就在身子上走。至于那段风暴,那是太好了。古陌前头,各有木桥,笼罩着大树,好风吹来,碎红乱落,满身都是舒爽的,我心里猜想说,这不会是西湖里白堤吧。就在这时,仿佛有人叫我,让我作一首诗纪念纪念它。说着就先出了两个诗韵,就是八齐了。我说,好罢,试一试罢,于是就拈着齐韵,作成第一第二两句,等我要作第三句诗时,一翻身醒了。至于出诗韵限诗韵的人,我始终没有看见,你说怪不怪。次日起来,白天无事,就念着诗韵,七零八乱凑在下面。附带报告一句,讲对句的诗,不管好歹,还是病后第一次呢!
  三四桥头寻陌齐,好风时卷柳梢西。
  画图人渺香还在,桃李花狂路转迷。
  一水如油三面去,对吾有树两边题。
  苍天似作青年约,记起春光满白堤。
  这以后,父亲还陆续地写了几篇小文,这些都是习作,文章的好坏,都在其次,主要是说明父亲的病情有了极大的好转,已经可以写文章了。在这些习作中,有一篇居然是写的我!因为父亲、母亲都是京戏迷,我自小在他们的熏陶下,自然也是一个十足的京戏迷,我又好动不好静,每天耍枪弄棒的,为此惹父母的多次教训,父亲的这篇文章,勾起我童年的回忆:
  我的一个戏迷儿子①
  “一马离了西凉界”,这奇怪而又尖锐的喉音,在天色将亮而未亮的时候,由北屋子里穿过后院,由后院再穿过前院玻璃窗,直达到我的床上,一直把我惊醒了。这是第四个孩子每日天没亮的时候就叫嗓子的声音。这时,全家都在黑甜乡里,这一叫,有不扰乱的吗?我恨极了,只有叫他一个碰头好!一句好,不成,又叫一句好吗!这算是听见了,唱到“花花世界”那地方,突然停止了。
  这个孩子光是靠父亲管不好的,除非问先生可另有良法。正好逢着学校恳亲会,我就把我的孩子,喜欢唱戏,喜欢双簧,说了一套,请先生给他纠正。先生说:的确如此,并不是唱戏和双簧学校里就不要,老实说一句,唱戏双簧也离不开学校。可是要虽要,总不宜耽误正当功课。当你令郎下课的时候,我们曾解释给他听,他也表示诚恳接受。但他一离开我们,或者找到同学,或者他一个人,他又表演起《连环套》来了。同时遇到考试,总是甲等,你有什么办法呢?我听了他先生这些话,也只有唉声叹气回家。
  为这第四个孩子叹气,不是一年矣。当他初入小学一年级之时,进的是重庆南泉小学。老是看见他下学时候,揪着一位同学一同走,我这位四令郎摘了一根树枝,向同学小娃横着一比,大声喝道:呔!你拦住大将军去路,意欲何为。你敢放马过来,大战一百回合吗。那孩子答应一声,“要得”!于是也在路边摘了一根树枝迎上去打起来了。这孩子傻到出恭也忘不了戏,找到山上一块空地,他正中一站,一拉裤子,一蹲,口里还喊马来,右手拿马鞭的手一横,诸位这像个出恭的孩子吗?我决不撒谎,百分之百是真的。不过他那时候真小,不懂若 干戏词,信口乱编一起。既蹲下了,乱编的戏就来了。把手上的那树枝一横道:叫你不要挡住孤王的要路,你还挡起来,杀!杀得真兴起,猛得起身要换马,脚一抬,感觉到没有穿裤子呢。请问,这样的孩子能够不管吗?由南泉到现在,半路上耽误一年,真正六个整年,他的戏迷,有加无减这是怎么办呢?
  

病榻缠绵有3年(4)
由于我喜欢京剧,也终究有“戏缘”,做了专职的京剧从业者。1951年7月,上海华东戏曲学校在中国戏曲学校招生,我家和中国戏曲学校望宇相对,离得近,我也是见猎心喜地报了名,能够到东方最大的城市上海,觉得很好玩,经过严格的初试、复试,从数百名考生中只录取了15名,复试发榜时,父亲不言不语地悄悄去看了榜,回到家笑嘻嘻地对我说:“你考取啦!”看到父亲满面笑容,心里感到暖融融的,数月后,我又进入到中国戏曲学校,这是一所很有名的学校,教师都是当时享有盛名的表演艺术家,一年还发8套衣服,能在这里学习是很不容易的,也是被人羡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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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化大革命”中(1)
1966年,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阶级斗争的调子越唱越高,处处都透露出肃杀的寒意,报纸上不是批这个,就是批那个,不少人都处在一种慌恐和困惑中,我家自然也不例外,终日忐忑不安。大舍妹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毕业后,去四川参加“四清”运动,原说是一年,但日期已满,但仍回京无望;二舍妹为迎接大学毕业,已随中央美术学院去河北邢台参加“社教”;我和内子也将去甘肃参加“四清”。此时的父亲在三次脑血管痉挛后,更加虚弱,每次都是昏迷不醒,一住院便是月余,医生早已嘱我们准备后事,但每次他都以顽强的生命力奇迹般地活过来了。大病后的他,行动和说话都愈加困难。家里也显得很冷清,父亲终日闷坐书房,与《四部备要》为伴。虽然照例,晚饭后我和二家兄还是到他的小书房闲话,但由于心情不好,人也少,失掉了往日的欢乐。
  一天下午,大约是3点钟。父亲在屋里看报,忽然听他惊叫一声,又见他踉跄奔出门外,手里拿着报,我听他口齿不清而又着急地对我说:“你看,邢台发生地震了!你快到蓉儿的学校打听消息,快,快……”我怕他着急,立即骑车赶往中央美术学院打听消息。听校方负责人说,学生所在地离震心较远,波及不大,学生安全无恙。我回来看见父亲正站在院子里等我,等知道二舍妹安全的消息,他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回到了屋里。后来听家人告诉我,父亲在等我消息时,一直焦虑不安地在院子里徘徊,让他回屋,怎么也不肯,父亲在严肃的面孔后面,却是一颗慈爱的心,父亲在给大舍妹的信中,曾提及此事:
  明明吾儿:
  我在4月13日傍晚五点十几分,接到你亲笔信,非常高兴。你说的你在青年有一番贡献要献给国家,是呀!我非常同意你的主张。我现在(是)72岁的人。说我落后,我也承认,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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