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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爱丽丝·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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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戒指,镶的是一颗芝麻大小的小碎钻。这和游客们给的小金子小银子不一样,这枚钻戒,它是一个并不富裕的青年送的,因而它所带有的含义,也就不是普通的讨好或者逗笑,而是求婚。
  因为孤寂,因为寒冷,因为夜里想要有拥抱,因为孤独的嘴唇想亲吻,因为去餐馆一个人点菜吃太离谱,因为不想被问到:你怎么还没有结婚? txt小说上传分享

魔方(5)
所以,就结婚了。
  小空没有婚礼,结婚那天她穿一双棕色的浅口的平跟鞋,小牛皮看上去柔软,其实很磨脚。那是她自己买给自己的结婚鞋。没有鞋带,她以为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就这样,名叫空的这个女孩子,在游历了世界各地以后,最终在25岁时又回到了中国,结了婚,有了丈夫,驻留下来。但她一直没有生小孩。她承认,她没有爱那个男子爱到为他生下孩子的程度。婚姻对于她来说,有点像合伙做一笔生意。这笔生意做得好,就赚来了生活;做得不好,就赔本了岁月。
  很多很多时候,小空觉得,她还是在独自生活。
  独自和自己心里的故事生活,算不算独自生活?
  '5'
  我们必须承认,是有很多很多的人,活了一辈子,却从来没有爱过以及好好地被人爱过。
  当然,有一些人,他们爱过,也被人好好地爱过,但是他们却并不知道。
  不知道是前者可悲一些,还是后者可悲一些,或者,其实都非常可悲。
  传说里,盲眼的独角兽出没于藤树湿重的森林,并不知道,同伴就在一棵树后面存在。它们有相同的外表与性情,也懂得相似的感情和珍惜。它们都只小心翼翼地吃掉树叶,避开花朵。然后,各自吃饱了,它们沿着相反的方向继续觅食去了。他们始终以为,自己,是没有同类的。
  因而,没有爱。
  但话说回来,爱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爱有零下30度的冬天一间有暖气的起居室重要吗?爱有生病时的哪怕只要十块钱一盒的白加黑重要吗?爱有饥饿时、虚弱时、寒冷时,一口滚烫的白粥重要吗?爱有LV手袋爱玛仕香水重要吗?爱有睡眠重要吗?爱有难过时的酒重要吗?爱有悲伤时散心的路程重要吗?
  或许爱真的并不重要。相对于琐碎的生活,衣食住行,安身立命。爱不过是小恩小惠而己。
  但列侬和越狱里的T…BAG却又都说:All you need is love。
  小空后来终于还是得到了那个人病危的消息。
  弥留之际。一个人最后的生辰时光。森林的行走即将结束,死亡像铅色的阴云盖过来之前,他愿意独自度过还是有一个人陪?
  他就要停止呼吸花香与带有草叶味道的空气了,他可以回头瞧瞧了。
  他可以看到,就在同样一片森林中,同类一直站在咫尺之外,恪尽职守地守护着他。
  小空决定,去医院看他。
  这是阔别了五年的人。海。他躺在白被单里。远远地看过去,他真的很像一只即将死去的独角兽。
  那样平躺着,已经五年了。他看上去,老了很多很多。
  真可怕,时间像褥疮那样又痒又痛地爬满他的脊背。汗液黏臭。房间里喷洒了消毒液,加之阳光的作用,气味变得复杂难言。
  那天,海对小空说:“其实,我并不恨你。”
  传说中,独角兽用它的角轻轻沾一下水池,有毒的水马上变回清澈与纯净。所有的罪恶都被原谅了。海对小空说:“这都不怪你。”
  让我们回到那个金色的,21岁的下午。他们两个从麦当劳走出来,找到一家宾馆,用了足有十分钟才搞定那个用磁卡开的门,他们生涩笨拙,因为他们都是第一次去宾馆。然后他们进到房间里面。这是一个整洁的房间。有一张双人床,一台电视,两把椅子,一个漂亮的浴室和大的落地窗。
  他们生搬硬套地按照电影里、小说中所写的那种模式,有点尴尬地抱着,想请对方帮自己结束懵懂的处子时代。他们喜欢彼此,但毕竟是初次见面,又加之太过生硬的动作,他们抱一抱就很快放开了。

魔方(6)
然后,他们打开电视。
  国家地理频道的纪录片,他们都爱看,还在网上讨论过。
  屏幕上,有一泊湖,在非洲某处。
  湖里生活着鳄鱼、河马、鲇鱼。湖周围,有鸟,有狒狒、羚羊、尤猪、野牛、蜥蜴、鹭鸶。偶尔露面的狮子。
  鳄鱼吃羚羊和牛。鸟吃鱼。河马踩碎鸟蛋。但又和鳄鱼一起在岸上晒太阳。狒狒分吃小牛。狮子来喝水,差点也被鳄鱼攻击而挂掉。河马在鳄鱼分食死尸时,来舔鳄鱼的尾巴。台湾腔的那个解说男说:“不知道这只河马处于什么无聊的目的……”
  接着是整整九个月的干旱季。
  湖变成了水池,又缩小为水坑,最后水坑变成了一个泥巴潭,这个潭还在不断缩小。
  没有水喝的动物,能走的全走了。不能走的,开始打架。公的欺负母的,母的保护小的,小的被大的吃掉。
  一只老鳄鱼,它将自己埋进泥巴里,藏起来。
  数天以后,镜头推过去,泥巴潭已经干透。先看到老鳄鱼的尸骨。然后,狒狒们侧倒在树荫里已经烂掉的尸骨。鱼的尸骨。鸟的蛋壳和尸骨。河马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它们那蠢肥的大屁股就像两砣充水的气球,也许是这个原因,河马飞起来,飘往天边去。
  冷静而客观的东西,理科的生物学的东西,往往比文艺来得更澎湃,更汹涌。两个孩子泪点都很低,他们哭了,然后,他们开始*。
  出来宾馆,是子夜时分。
  就在那个晚上,海被人绑架了。
  '6'
  确切地说,是两个人一起被绑架了。歹徒都罩着黑毛线头套,要他们给各自的家里打电话。小空甚至没有听清楚是几十万还是几百万的要价,她只听到空说:“你们放了她,她家里没有钱,我家里有钱!”
  然后他们对他一阵拳脚相加,然后,小空被放走了。
  她在秋天下半夜冷得刺骨的大街上奔跑,鞋带这个时候格外碍事。踢里塌拉地绊着脚,左脚不小心踩上右边鞋带,她摔倒了。爬起来,蹲在地上,抱住流血的膝盖,小空哭了。她真的非常非常地害怕和后悔,其实,她不是受害者,她是同谋者——她是那群歹徒的共犯。
  他们一开始是这样怂恿她的。
  “小空,这个QQ号码你加一下,你最厉害了,看你能不能约他出来。”
  “为什么要我约他出来?”
  “呵呵,我们找他有点事。”
  “那你们自己去约啊!”
  “喂,我们当你是朋友啊!求你办这样的小事也不行么?”
  “得得,好吧。”
  小空希望有朋友,20岁的时候,她像一头孤独的小象,没有朋友。因为没有朋友,经常遭到攻击,却不知反抗。那时候的小空总以为,只要有了朋友,只要加入一个集体,只要像动物那样群居起来,就不会被干旱般可怕的孤独吞没。
  小空加了那个号码。海,他有一个她喜欢的名字,还有一个她喜欢的头像,一只怪里怪样的浣熊。然后他们开始聊天。他们颇聊得来,渐渐地,小空忘记了和他认识的初衷。然后他们在网上相爱了,然后,海说,小空,我们见面吧。
  小空脱掉鞋子,光脚往回跑。真静啊,这个夜,即使是光脚跑着,脚步在马路上还是发出很大的声音。她觉得自己是奔跑在森林落叶腐殖质的土壤上,光脚去追那只快要死去的独角兽,她惟一的同类。脚很快磨破了,血脚印沿着灰黑干净的马路一直绵延下去。
  小空赶到那座破仓库时,那群人已经逃走了。他们大概是没有想到,这美丽的少年怎么会如此脆弱,他折断的颈子像失去铜丝的胶皮电线,温驯地弯曲。他已被失手打成重伤。事后证明,比重伤还严重的是,他的脊髓神经折断了,他从此瘫痪了。
  有人说,不要对一个人施恩太多,施恩太多,恩很快会变成仇。
  “这不是恩,这只是偿还。”
  小空告诉自己,这是她应该且必须去做的事。
  她从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任何人。所以,这么多年,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有钱却那么潦倒。
  从医院探望了海回来的路上,小空接到让的电话。
  她忽然就全都说了。滔滔不绝地一下子都说了。她把五年来埋在她心中的那些事情,那些黑暗,那些痛楚,一股脑儿地全都对那个法国人倾诉了。最后她一边流眼泪一边说:“他就要死了,他是因为我而死的。”
  半个小时后,让赶过来。他停好车,大步跑过来拥抱住小空。“不,这不是你的错。”让说。
  他替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然后,拍拍她的背,“上车,我送你回家。”落叶金黄的马路,红砖硫璃瓦的城墙,他们走过中国古老的城市和自己短暂的故事,让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对小空说。真的,如果今天此时不说,可能,他永远都不会开口了。
  因为,听他说话的这个女孩子,她已吐尽心事,像蚌吐出珍珠使命完成,她马上就要真正地长大,变成另外一个样子的人了。
  他看看小空,像欣赏一件自己爱慕了太久的珍宝。她乌黑凌乱的头发,两道卷曲的浓眉,一双黑眼仁特别浓的单凤眼,她的圆鼻头,小波嘴。她不太尖的下巴是梯型的。她整个清毅得像个小男生一样的脸。她那身从没有穿整齐过的,总是松松垮垮旧旧的衣服。她的鞋子。
  她的鞋带。
  “小空,你的鞋带开了。”让自然而然地蹲下身去,帮小空系紧了左脚的鞋带。系到右脚时,让说,“小空,蹲下来,我教你系鞋带好吗?喏,先这样打一个结,这样绕一下,然后拉紧,很简单。”他对小空说。
  “确实,很简单。”小空重复道。
  然后他们站起身,他绅士风地拉开车门,像一个来自法兰西的伯爵那样,请她的小女士上车。
  他要载她最后一程,平安送她到家。
  他知道,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丑陋的孔雀(1)
BY:六修
  【天边一朵云】
  其实还能够有多久呢,这样的日子,长的短的,明媚的摇曳的,愁苦的抑郁的,张不开嘴巴,睁不开眼睛,唱歌跳舞吃饭亲吻微笑嘲弄,饮下的啤酒融化的泡沫,都会不会飘散成刺眼白光下一片香瓜地里的淡淡清甜?许久不知道。也许内心等待过意外频生,或者波澜不兴,翻过一天。尝试过用脚步丈量自己的来路和去程,还是一天一天,波澜不兴。
  现在这座城市,距离自己的城市一千一百二十四公里,在地图上就是一条长长的波折的线,两端是他的启程和终点,像一场意外手术后留下的丑陋疤痕,梗阻在那里,沉默顽固,而且嚣张。出生后几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城市,那座绵热、潮湿的南方小城,有着常年充沛的高温和同样充沛的雨水,那里有亲情友情,有他最初的成长和淡淡的喜欢,他的白衬衣滴着水挂在檐廊,后面是院子里大片深浅绿色,安静的老房子总是很容易让人入睡。
  高考刚结束的那个时候,天气炎热,午饭懒得吃下,抓了笔跟纸出来画画,才闲手几笔勾出院中草木轮廓,就抵不住浓浓倦意,昏然睡去。
  高温催梦,梦里有钟彦,得瑟地举着张纸片冲自己喊道,许久你不要扰乱我迈进亦归大学的矫健步伐,沙田一旁憨憨道,医什么大?钟彦你这毛糙性子学不得医的。许久哭笑不得,一偏头看见不远处苏六修身影一闪,想起有什么事儿要起身,却被钟彦拉住,别走,跟我去练跳高!他心下一急,几番挣扎,许久醒过来,睡得出了汗,恼恨空调没有工作,一看,原来是停电。
  推开窗,一阵风吹得汗去了一半,听见外屋有说话声,钟彦他们来了,说是下午一起去党校池子游泳,钟彦特无耻地讨好许久妈,阿姨您一起去吧,我保证全泳池子的姑娘见了您,肯定就伏水里头不敢出来了……
  去,我妈又不是怪物。许久收拾了东西出来,打住了钟彦的满嘴小火车。
  胡说,阿姨这么年轻漂亮,穿了泳衣往那一站,哪个姑娘不露怯啊……是不是沙田?
  嗯嗯嗯,一阵口中囫囵声,许久这才发现蹲一边儿狂啃西瓜的梅天沙,阿……阿姨,您……您宝刀未老!感觉刚才梦中的一幕似乎在重演,赶紧拎了两人出门。
  一出门,一阵蝉鸣随着热浪扑来,虽然聒噪,却时断时续地响着,越发显得四下里一片寂静。三人汲着板拖,在白晃晃的阳光下走着,影子在脚下缩成一团,鞋底撞击地面,发出欲脆裂般的吧嗒吧嗒声。实在是太晒,他们钻进党校的小树林,感觉顿时清爽了一截,横七竖八躺下,沙田是吃饱了就睡型,正用他饱满的睡眠消化刚吃下的西瓜,钟彦难得安静,在旁边也没说话,许久就看着树梢顶上露出的小片儿天空,一大片云朵自天边滑行而过。他想继续刚才那个梦,他好像有话要同苏六修说。
  苏六修是不是考砸了。意识就要跳脱大脑,准备睡过去的时候,许久听见钟彦说话。
  顿了顿才回答,她没有跟我说过。许久闭着眼睛,但大脑一下澄明。考完试后大家都没有刻意去打听对方什么,别人不问,是绝对不说的。
  你们不是都打算往北边儿考的么……钟彦说话的声音小下去,怕是要睡着了。
  她没说。
  一下就睡意全无。许久睁开眼,瞪着上空那片云朵。
  那个夏天突然地就比以前度过的若干个夏天多了些什么。聚会,分离。大伙儿去了四面八方,一切又仿佛一个新的开始。只是停留在原地的还有一个人,于是许久对苏六修说,小六,加油。复读的想法苏六修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过,便直接做出了决定。一如既往地固执。苏妈妈在起初的无法接受后也随了她去。

丑陋的孔雀(2)
在许久印象里苏六修的个性一直固执,坚强,但却不会向周围人发出求救。走的那天,苏六修也来了,在一群人堆里许久看见她望向自己的眼神,笑得清澈,还是那样一股倔强的自信,看见她转身离开时的身影,突然觉得一丝寂寞,心里默默说,你一定要来。
  【小西天】
  晴朗的夜晚总是伴随着异常白皙的月色,这是许久对这个城市尤为突出的印象。有时候月光会从寝室的窗户里登堂入室,大方得一览无遗,屋子里亮得诡异,这令他偶尔会有些失眠,便一遍又一遍地听歌。直至后半夜困顿得不行,勉强睡去。
  后来天气便一路走冷。
  那晚又是妖白月色。
  室内热舞的女生身体有着紧绷的热量宣泄,最耀眼的除了她贴身的红色上衣,还有她细长手臂上若干根细细的银色丝镯,那丝镯比普通的银镯子要细得多,随着主人不安般挥舞的手臂聚散分离,令许久刹那便有了千手观音的错觉,使劲甩了甩头,不错,他是来找人的。
  第一个学期的末期,同寝室的冷彬帮他介绍了一份活儿,工作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在冷彬一个朋友新开的连锁酒吧里的墙上画画。高年级的师兄在外面接活的人不在少数,冷彬学的专业不同,年纪比他们大些,外面认识的人也多,路子有时候来得很野。他拉许久一起做这个活儿,其意不言自明,就是想找个人多承担一点,自己落个清闲。许久人也聪明,自然懂他的意思,事情也就自己主动多跑跑了。
  酒吧里热浪滔天,许久把视线从那女孩子身上移开,进去里间谈正事。老板叫JAM,年纪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性情爽直,几句寒暄便直入主题,他说自己打算将新开的酒吧租在小西天一带,名字也叫小西天,所以,想在墙上画些神佛故事,要求倒是不抽象,JAM说着从包里翻出几张照片,说是在四川赣南一带庙宇里拍的照片,提供给他们做参考。
  许久拿着照片细细看着色泽搭配和人物服饰造型,JAM打量他,同学你不是这儿人吧?
  许久点点头,我叫许久。
  好吧,这件事就拜托了,你跟有些学美术的学生不太一样,你挺安静的。JAM说着笑起来,又补充了一句,人也不显浮躁。
  许久觉得事情谈得挺顺利,他甚至有点喜欢JAM这个雇主,盘算着他的要求,需要的材料,耗费的时间,包括最后能够拿到的费用,人就放松下来,外界喧嚣的音乐声也淡了,他偏头向中间刚才跳舞的姑娘那里看去,已经换了个男人在谈吉他唱歌。
  出了酒吧,声浪顿时被闭在身后。
  他呼出一口气,白色气团在嘴边蔓延消散,笑起来,浅浅一个酒窝。想要告诉苏六修,掏出了手机,又想想还是写信比较好,虽然他写去的信她从未回复,但她肯定看了。偶尔通电话,也是语气平淡从容,谁也不谈第二年夏天的事儿,她既然没有说生活好不好,那就没有什么不好的。而真的好不好,谁又没经历过那段时间呢。
  转过弯,街道冷清,酒吧的后门似乎是专门给人呕吐的地方,有人手撑住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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