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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茶姬-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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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说这个了,”宝梳紧了紧衣裳道,“把这块泥巴整个给我撬起来,别动了那脚印。”
“你还要留着做纪念啊?”
“横竖你别问了,照我说的话去做就是了。对了海樱,你怎么会在这儿?”
“呃……我刚从我家茶园那边回来,本想先去你家问问今儿买卖如何的,谁知道刚走到这儿就遇见你这个落汤鸡了!行了,挖脚印的事儿交给我,你赶紧回去换衣裳吧!”
宝梳先回了家,上楼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随后,海樱捧着那个脚印送到了她房里,又照着她的吩咐,取了点板蓝根柴胡紫苏熬了碗药给她服下。
喝下热乎乎的药汤后,海樱给她另抱了两*被褥来发汗。发了一身汗后,她又换了一身中衣,然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她醒来时,窗户已是大黑,不知是哪个时辰了。身子刚刚动了一下,耳边便传来曲尘的声音:“醒了?想喝水吗?”
她翻了个身,眼神朦胧地看了*边一眼,见曲尘正坐在圆桌边写东西,便问道:“你怎么又在这儿啊?”
“我不在这儿,我该在哪儿?”曲尘倒了一杯热茶走过来,递到她嘴边问道,“觉着怎么样?要不,明日就不去摆你那个摊,歇两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宝梳坐起身来,喝了两口茶道:“出了一身汗,没什么大碍了,再睡一晚就行了。我没你那庞小姐那么娇气,这点风寒算不了什么的。”
“海樱都跟我说了,想起会是谁了吗?”
宝梳摇摇头道:“想不起来。我在村子里真正得罪的人其实没几个,就是卢三娘那几个嘴巴呱噪的妇人罢了。可她们都是有贼心没贼胆儿的,干不出这种事儿来。哦,对了,会不会是你以前结下的梁子?”
“照理说应该没有。”
宝梳无奈地耸耸肩道:“那就不清楚是谁了。”
“往后出门儿多叫一个人,那人没找出来之前自己小心点,晚上别乱跑。我已经跟海樱说了,这事儿先别声张,省得打草惊蛇了,回头再细细地查查。饿了吗?”
“有一点点。”
曲尘下了楼,端来了一碗米粥和两碟咸菜,又搬了一张凭几放在*上,让宝梳坐在*上吃,然后才回到桌边,继续低头写了起来。宝梳一边喝着粥一边好奇地问道:“你在写什么啊?”
“庞八斤的巡山日志。”
“巡山日志?不是该庞八斤自己写吗?这种事儿也要你代劳?”
“他向来不喜欢动笔,只喜欢舞刀弄枪,我要不给他写个开头,他准拖到茶汛完了那日还不动笔。”
“那他那个茶事官是怎么来的啊?拿钱买的吗?”
“算猜对了一半儿吧!茶事官是庞老爷托了京城的好友举荐的,他本身还是个举人,只不过他这举人身份都是找人代考的。”
宝梳嚼了两根咸菜,不屑道:“哦……原来如此!看来代考这种事儿历朝历代都有嘛!凭庞家在雅州的势力,找个人代劳简直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知道就好,所以,”曲尘停下笔,若有所思地看着宝梳说道,“下回再去城里,别像上回那么冲动了。庞府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只是个做买卖的人家。能不招惹,最好别招惹。”
“那是个什么人家?难不成还是个土匪窝?”
“等你往后去了就知道了。”
宝梳忽然想起了什么,捧着碗下了*,跑到曲尘跟前坐下笑问道:“阮管家,请教你件事儿呗!”
“准没好事吧?”曲尘低头写道。
“我就想问问,凭你的经验,把钱藏在家里什么地方最不容易被毛贼偷了?”
曲尘没答话,继续低头写着。宝梳又笑了笑道:“我不是想翻你旧账,没准你从前还是个侠盗不是?谁没点过去呀?我就是对我那些银子不放心,想请教请教而已,传授点经验嘛!”
“狗窝。”曲尘淡淡地答了两个字。
“狗窝?”宝梳偏着脑袋想了想,嘴角一裂,拍了拍桌面笑道,“当过贼就是不一样儿啊!这地方你也能想到?不是不是……那个……我没有职业歧视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不过我有点好奇,你怎么会去当小毛贼呢?”
“对我好奇?”曲尘抬头冲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夹着些莫名的古怪。她头皮忽然麻了一下,呵呵地干笑了两声,一边捧着碗回*上去一边说道:“也不是太好奇,闲聊啦闲聊啦,你慢慢忙,不打扰你了!”
曲尘盯着她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低头继续写着。宝梳吃完饭后便钻回被窝里睡了。临睡前,她很郑重其事地警告过曲尘,下面还有房间,不许再沾她的*了。可等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身边又多了个硬梆梆的“抱枕”。她一怒,抬脚正要踹了这“抱枕”下去时,“抱枕”忽然睁开眼睛问道:“什么叫一见钟情后遗症?”
宝梳的脚僵在了半空中,愣愣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初真告诉你的?”她记得自己好像只告诉过初真而已。
曲尘笑而不答,坐起身来盯着宝梳那张睡容满面的脸说道:“一见钟情我可以从字面上理解,但它的后遗症是什么?莫非这也是医理上的一种症状?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那是你孤陋寡闻好不好?”宝梳呼啦一声掀起了被子,罩在了曲尘脑袋上气呼呼地说道,“阮曲尘你试试,再敢上我的*,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都没有儿子!”
曲尘揭下被子,笑道:“没儿子可以,有两三个像你这样的女儿也能凑合!”
“谁给你生女儿去?哼!懒得跟你废话,我还得开工呢!”
“身子真没事儿了?”
宝梳不理曲尘了,从梳妆台上抓了把梳子,噔噔噔地跑下楼梳洗去了。这个阮曲尘,真是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创造机会也要占,坏透了!再敢爬姑奶奶的*试试,保准你有来无回,哼哼!
早饭过后,曲尘和庞乾纭照旧巡山去了。宝梳和灵芝把今日要带去的货物清点一遍,就等荷青把她那些东西送来就可以出发了。可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荷青还是没有来。宝梳觉得有些奇怪了,便让灵芝在家守着,自己去了荷青家。
快走到荷青家时,她看见元宵在荷青家院门外趴着,好像在偷看什么。她忙走过去,拍了元宵屁股一下道:“鬼丫头,跑这儿来偷看什么?等你老半天不来,还以为你起不来了呢!”
“嘘!”元宵冲宝梳轻轻地嘘了一声道,“小声儿点,陶婆婆在里面呢!”
“陶婆婆?”
“荷青嫂子被罚跪了,就在院子里头,陶婆婆不许她再跟你一块儿做买卖了!”元宵一脸焦急地说道。
宝梳忽然明白了过来,探头往里一瞧,果真看见荷青跪在院子中央,面带愠色,一脸不服气的表情。在她跟前,拿着根拐杖,满面怒气的是陶远志的亲娘陶婆婆,左边还站在三个妇人,分别是陶远志的大嫂鲁氏,二嫂黄氏,以及三嫂邱三月。
“但凡我还是你婆婆,你还是我陶家媳妇儿,就不许干这档子丢脸的事儿!家里是没饭给你吃怎么的?瞧着别人穿金戴银心里就不安分了?早知道这样,当初何必嫁过来?我跟你把话撂这儿了,你要再敢跟靳宝梳一块儿做什么破买卖,仔细我打得你起不了身!”陶婆婆拿拐杖指着荷青骂骂咧咧道。
荷青瘪了瘪嘴,道:“能多挣几个钱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儿!”
“我呸!”陶婆婆冲荷青吐了口唾沫子骂道,“想挣钱?怎么不学城里那些姐儿,那钱就来得快来得多!你打听清楚了,我们陶家是什么人家,万万容不得你这种不安分的玩意儿!老大媳妇,去,把她做的那些东西全都扔了喂猪去!”
没等鲁氏说话,邱三月便挽了袖子得意道:“不必大嫂动手了,我去就行了!四弟妹啊,你也真是的,家里不少你吃穿,你还不安分?还想跟那靳宝梳挣大钱去?远志月月都有束修,一文没拿出来都紧着你们两口子用,这也罢了,我们三家年年还得供你们白米白面,你还想怎么的?好好听娘的话,少跟那小yin妇一块儿往来,丢了我们陶家的脸呢!”
说完邱三月当真往灶屋那儿走去。荷青见状急了,忙想起身去拦着,却给陶婆婆拿拐杖狠狠地打了一下小腿儿,她顿时疼得哇哇大叫,捂着小腿儿倒在了地上!陶婆婆冷冷地看着她道:“还敢拦着?远志也把你惯得太不像个样儿了!照我说,这家当初就不该分!让你管着这屋子,不知道会管成什么样儿!老三媳妇,愣着做什么?把那些东西都扔了!”
“知道了,娘,您消消气儿,我这就去扔!”邱三月轻蔑地瞥了荷青,转身正要去灶屋时,宝梳跨进院门喊道:“慢着!”
院中的人都愣了一下,鲁氏上前不满地问道:“哎哎哎,怎么就闯进来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儿,谁让你进来的?”
宝梳不屑跟鲁氏这样的妇人废话,绕开她走到荷青跟前,将荷青扶了起来。陶婆婆眉心一皱,喝道:“谁让你起来的?给我跪下!”
陶婆婆是村里出了名的刻板老太太,最在意的就是那些所谓的家声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家里媳妇谁敢忤逆她的,她要么罚跪,要么责打,一点都不留情面。对此她颇为得意,觉得儿子陶远志之所以能考上功名,全靠她这套治家有方!
此时,荷青右小腿儿疼得有些抽筋了,扶着宝梳的手都站不稳了。宝梳忙把她扶到旁边石磨边坐下,问道:“疼得厉害吗?”
荷青歪咧着嘴,吃力道:“好像抽筋儿了……”
“我给你瞧瞧!”
宝梳正要蹲下去给荷青掐揉两下时,陶婆婆那拐杖啪地一声就打在石磨上。她老脸横怒地指着荷青道:“要反了是吧?敢当我的话是耳边风?谁让你起来的,去那儿给我跪着!我没叫你起身你就不许起身!”
荷青一脸委屈道:“刚才您罚也罚了,打也打了,还想怎么样?”
“四弟妹你可真是的!”鲁氏在旁扇火道,“娘的话你也敢不听?当我们陶家的规矩是那粪坑里的臭气,一文不值啊?娘教训你是为了你好,省得你做错事行错步,跟那些个yin妇一样儿给人耻笑了去!”
宝梳转头冲鲁氏冷冷一笑道:“鲁嫂子,想骂我就点着名儿地骂,不用这么指桑骂槐的。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还不够跟我过招的呢!”
“哟呵!还得意上了?我骂的就是你,怎么了?”鲁氏脸一红,单手叉腰地冲宝梳吆喝道。
☆、第九十九章 陶远志变了(旧文加更)
宝梳一边蹲下给荷青揉脚,一边口气淡淡地回道:“这话就得问你自己了,你要闲得慌,煮壶茶,端根凳子在那儿骂上七天七夜都行,没准我还给你捧个人场!横竖我是左右耳朵都不进的,就怕浪费了你一堆唾沫子!”
鲁氏听了这话,脸皮子更红了,正想跟宝梳骂个谁死谁活时,灶屋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哐当声。荷青抬头一看,气得眼泪花儿都要出来了!只见满地的茶果子油面儿,绿绿油油的,全祭了土地菩萨!那可是她昨晚熬夜辛苦做出来的,打算交给宝梳今日去竹棚卖的!
邱三月丢了荷青这一篮筐东西,别提有多得意了,嘴角一勾,眉毛一扬,拍了拍手掌道:“娘,我看还是别喂给猪了,仔细把猪都喂得嘴刁了,索性挖个坑埋了算了!看老四媳妇还敢不敢想东想西得不安分!”
“谁不安分了!”荷青饱含着眼泪,拍了拍石磨面儿说道,“我不就是想给家里添几个家用吗?你们就这么看不过意了?”
话音刚落,那陶婆婆又举起拐杖打了过来。宝梳把荷青往旁边一拉,拐杖正好落在荷青刚刚坐的石凳子上。她歇了一口气,指着荷青骂道:“死蹄子!敢躲我的棍子,眼里还有没有我这做婆婆的?不给你动点真格的,你还不知道陶家的家规是什么?老二媳妇,去取了祖屋里的那根藤条来,瞧我不收拾了这个忤逆不孝,跟yin妇打堆儿的蹄子!”
一听这话,荷青脸色顿时白了一大半儿,两手死死得抓着宝梳的胳膊,眼泪翻滚道:“宝梳,救我!那藤条是要打死人的!”
“这会儿知道怕了?”邱三月单手叉腰,站在陶婆婆身旁眉飞色舞道,“不想挨那棍子就跪下来给娘认个错,跪到娘消气儿为止!要不然,有你好受的!二嫂,快去呀!”
鲁氏正要转身,宝梳开口道:“且慢着!”
陶婆婆指着宝梳正色道:“我管教我陶家的媳妇儿,跟你有什么干系?赶紧滚出去!”宝梳扶着荷青坐下后,转身说道:“您管教谁,怎么管教都与我无关。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插手你们陶家的事儿?不过,在你们大动私刑之前,有笔帐要算算,元宵!”
躲在门外偷看的元宵飞快地跑进来问道:“宝梳姐,什么事儿?”
“去你家取纸笔来,把刚才邱三娘子糟蹋了的那些东西点个数,一并都记下。”
邱三月脸色微变,问道:“你这什么意思?你还要替老四媳妇问我要帐吗?你好意思,问问老四媳妇好意思不好意思!”
“是呀,”鲁氏在旁帮腔道,“都是一家子骨肉,就那么些破东西,老四媳妇好意思要,远志也不好意思啊!他一个读书人,书都读到二王庙去了?这些年三个哥哥没少周济他,就那么点东西他还会计较?”
宝梳低头理了理弄皱的腰带笑道:“荷青跟陶秀才自然不好意思跟你们要,可我是谁啊?我是全村出了名儿的不学好呢!你们要欠了我东西,我上房揭瓦也得要回来的。刚才邱三娘子故意糟蹋了的那些东西都是我让荷青做好,今早准备交给我的,如今全给邱三娘子白白祭了土地公公,我可不得问她要吗?”
这时,元宵拿来了纸笔,当真走到那堆东西跟前,一五一十地数起了个数。邱三月见状,忙拽了拽陶婆婆的衣袖。陶婆婆瞪了宝梳一眼道:“你少在这儿吓唬人!老三媳妇糟蹋了老四媳妇几个茶果子又怎么了?你吩咐的?趁早滚出去,别在这儿充老板娘的派头!往后荷青要再敢跟你胡闹,看我不打断她的狗腿!”
宝梳抄手冷笑道:“那行,老太太,回头我就拿了我跟荷青签的那份协议找陶秀才问问。您不懂本朝律法不打紧,您儿子可是个秀才,律法上的事儿他自然该懂些。我倒是要问问他,交付了定金不给货,那该赔多少!”
“什么协议?你少唬我!”
“我唬不了您的,老太太!”宝梳笑得如三月紫姜花开,“您可有个别家都比不上的秀才儿子呢!他要连这点好坏都分不出,那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是不是?元宵,点清数没有?”
元宵捧着纸笔跑过来说道:“点清楚了!茶果子六十个,油面儿六十个,煎葱饼六十张,蒸豆角儿四十只,另外还有炸馓子,都碎了一地了,没法数,估计得有二三十把吧!”
宝梳含笑道:“都记好了,一笔一笔清清楚楚的,省得回头有人说我赖她呢!写好了就先揣着,等竹棚那边的买卖忙过了再回头找陶家老三说话!”
“不必找老三!”陶婆婆一脸老态龙钟的表情,顿了顿手里的拐杖说道,“该赔多少我来赔!就那么点东西,我还不信能卖出个千金万金!你这婆娘不就是想挣钱吗?给了你回去做个棺材本儿!”
“老太太,我敬您年纪大,不想把您气得立马翻了白眼。不过这笔银子我怎么能跟您要呢?陶家已经分家了,您自有大儿子管养着,这三儿媳妇欠下的帐您就不用来凑这个热闹了,您三儿子自然会给的。”
邱三月见宝梳这般说辞,刚才还得意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上前两步喝问道:“靳宝梳,你还真敢上门儿来要啊?不怕我放狗咬你?”宝梳不屑地蔑了她一眼道:“咬了我最好,这事儿正好可以闹大些,闹到城里衙门去,叫你们陶家人也去衙门里头观光观光,到时候陶秀才也能亲自上公堂去做回状师,过把子瘾,提前感受感受那做官的架势!”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邱三月柳眉横扯道,“到时候可别怪我家狗嘴巴太利索了,咬断你那满村跑的小腿儿!你只管来,看我家陶远定(陶家老三)怎么收拾你!”
“行,你都下了战贴了,我不来,明儿我靳宝梳还能在村里混吗?你可得提前把晚饭吃了,要不然今晚你一准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了呢!荷青,”宝梳转身对荷青眨眨眼睛道,“东西没了就没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违约的,没事儿,这笔帐我自会找陶家老三要的。你伤得这么重,让元宵扶着你去找老瓮头上点草药,别真瘸了腿儿就不值当了。”
“谁许她走的……”
陶婆婆的话还没全吼出喉咙,陶远志便匆匆跑回来了。这几日是采茶的好时节,他也搁下书本,去三个哥哥的茶园子帮忙采茶去了。谁知还没采上几片,童氏就找了个小娃跟他报信,说自己母亲在家里责罚荷青。母亲那秉性他从小就见识过的,所以搁下背篓就赶回来了。
“怎么回事?”陶远志一脸疑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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