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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乐公子-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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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便又说:“那这种练法也不是学力刀的法子啊?!”

    吕颜鸿往地上一躺,说道:“唉,怎么跟你这个笨蛋解释呢?你也不用问那么多,到时候自然知晓,只把我让你做的事情做好便是。”

    颜静洛无奈,只得继续挥舞石片,斩在空处。

    吕颜鸿教颜静洛练刀,第一课便是要学会用这石片刀挥斩空处千次而石刀不断。无奈页岩酥脆,况且又修成了薄片,哪怕不用来斩东西,单单挥动也十分容易崩断。颜静洛足足练了一整天,才体会出如何控制力量,如何因势利导。到了第二天正午,他终于用一柄石片刀做到了挥斩空处千次而石刀不断。

    吕颜鸿撇了撇嘴,似乎不是特别满意。接下来,吕颜鸿在草地上立了两根木杆,中间牵牵连连绑了些盘马藤,让颜静洛用石刀去斩断那些细嫩的藤络。

    颜静洛斩了一下午,经常是一刀下去,“碎石与嫩叶齐飞,石刀并藤络共短”,远远达不到吕颜鸿“藤络断石刀存”的要求。

    一直到太阳下山,颜静洛依然没能做到。吕颜鸿看得不耐烦,溜达回帐篷里睡觉去了。快到吃晚饭时,达剌坦派人送了些黍米饼和烤肉过来。那送饭的汉子看颜静洛在那里一刀一刀的斩那些盘马藤,不禁有几分好奇,便也捡了条石片,学着颜静洛的样子斩去。结果一刀下去,也和颜静洛一样碎了石刀。颜静洛看他和自己一样出丑,不禁有些忍俊不禁。结果那汉子又捡了根石片过来,先在空处挥舞几下,然后冲着木杆间的盘马藤一刀斩落,那些牵牵扯扯的盘马藤立时断开了,那人手里的石刀却并不断裂。那人抛了石片,指着颜静洛哈哈大笑。颜静洛心中尴尬,面上通红,也不好意思答话,只顾从地上重新扯起些盘马藤绕在那木杆上。那人笑了一会儿,也过来帮颜静洛。

    这人颜静洛倒是认识,惯常在达剌坦帐篷里伺候的,平时并看不出有什么出奇之处,没想到今天便露了这么一手。那人帮颜静洛缠好藤蔓,又捡起一条石片,冲颜静洛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颜静洛知道那人是在指点自己,无奈实在听不懂瀚州话,也只能挠头。

    那人拉起颜静洛的手,将石片中间部分横放放在颜静洛手上,指点着颜静洛寻到了石片的中心所在,便又提起石片,斩向藤蔓。颜静洛注意到,那汉子故意用石刀前端去斩盘马藤。这一下石刀碎裂,藤蔓也只断了一两根。那汉子又捡过来一柄石刀,用石刀的后半部分去斩藤蔓,这次藤蔓倒是断了不少,石刀却也碎了。颜静洛忽然有几分明白,抢着抓过一柄石刀,先寻了石刀重心,瞄了好久,用这里去斩藤蔓。果然那木杆上缠绕的剩余大半盘马藤应声而短,石片却没有当即便断,只是颜静洛手上一抖,石片才断成两截。

    那人又拉起颜静洛的手,在他掌心用力拍了一下,然后冲他使劲儿摇头。又轻轻抚了一下,接着还是摇头。最后不轻不重的斩了一记,才冲着颜静洛笑着点头。颜静洛明白他是说,用的力量需得不轻不重,便又急急忙忙的在木杆间缠上藤蔓,学着上次的样子,用石片中间去斩藤蔓,果然,藤蔓断了而石刀未损。

    那人冲颜静洛竖了竖大拇指,又拍拍他的肩膀,便骑上马回去了。颜静洛心中兴奋,又试着去斩藤蔓,只是尚不jīng熟,成绩时好时坏。他也不太放在心上,只管不停地挥动石片去斩那些藤蔓,直到四下里变得漆黑一片方自罢休。

    回到帐篷里,吕颜鸿正一手酒囊一手羊腿的吃喝得正自惬意。见颜静洛进来,便问道:“如何了?”

    颜静洛不敢说送饭的汉子指点过,便含含糊糊的答道:“时好时坏。倒是摸到些法门,只是不够纯属。”

    吕颜鸿嘿嘿一笑,用手里的羊腿指点着他说道:“要不是那汉子教你,你怎么学得这般快?还好意思说‘摸’到些法门?”

    颜静洛脸上微微一红,不再答话。

    吕颜鸿也不再继续讥他。颜静洛抓起肉来吃了几口,问道:“我觉得这种用刀的方法还是更像是技刀啊?你怎么说是力刀?”

    吕颜鸿吐出块骨头,说:“昨天白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这是没见过真正的技刀是怎么练成的。练技刀,便是要学套路,这一刀怎么斩那一刀怎么刺都是有定式的。一套技刀的套路,多则几十上百,少则十数,讲究的是合规合距。若是练技刀,十年功夫也不见得能有多大成就。力刀则不同,力刀也有套路,却不是那么死板。力刀之技,仅有刺、斩、撇、挡、劈五种。瀚州向来有用刀九技之说,也不过是在这五者基础上细分了左右前后、马上马下而已。力刀并非拼大力,而是拼巧力。今天来送饭的这汉子,气力并不大,用刀却是好手,已经懂得些力刀的jīng髓所在。所谓力刀,说得是刀上之力,并非挥刀之力。你的臂力再强,传到刀上寥寥无几,那也是无用。你花了大力气,把一柄刀耍得花儿也似的眼花缭乱,却碰不到敌人半片衣角,也是没有好处。力刀讲究一击必杀,更适合战场杀敌,而战场上更是不能拼蛮力,而是要懂得如何使巧劲。再有,我昨天跟你说过,一般的刀都是凡铁所铸,你不会用巧劲,那就保不齐一刀下去刀便断了。所以,用刀者首先要了解自己的刀。这两rì我让你挥石刀斩藤蔓,便是要让你知道刀的本xìng。你可悟出些什么来?”

    颜静洛低头沉思,心里有些头绪,言语里却说不出来。吕颜鸿便接到:“一柄刀,不管是挥斩还是突刺,运动最快的部分永远是刀尖,力量最大的地方则是刀柄。速度最快的地方力量最弱,力量最大的地方速度就最慢。若是有人挥刀斩你,格挡前半部分永远比格挡后半部分用力小些,但格挡后半部分却在时间上更宽裕一些。若是你挥刀斩别人,用刀尖可及远,但力量不足,若用靠近刀柄的部分,距离上就要吃些亏。今天你斩那些盘马藤,也应大致明白了,一柄刀最重要的不是刀尖也不是刀柄,而是刀的重心。就像一个人有心,刀也是这般。”

    颜静洛明白了:用刀便是要用刀的平衡之处。又一想,岂止用刀,为人、处世、治国不都是这一个道理?便是要讲求平衡之道,加一分则重,减一分则轻。

    吕颜鸿接着说:“石刀酥脆,极易崩断,你用石刀入门,以后用铁刀便更容易些。只是你尚欠火候,明天便接着斩藤吧。”

    颜静洛应了,便低头吃饭,忽想起一件事,便正了正身子,向吕颜鸿说道:“学生尚有一事不明,请老师指点。”

    吕颜鸿摇了摇手中的羊腿,说道:“别这么婆婆妈妈的,这里不是墨离城,这帐篷也不是旭辉殿,有话就说。你什么时候学得这般啰嗦?”

    颜静洛沉声道:“老师教我这用刀之法,在我看来不过小技,或可斩十人百人,又如何杀得尽天下jiān佞?回想老师先前所教,无不是治国处世之大韬略,学生学得一二也能担当燮国重臣,造福百姓。老师又为何说先前所教乃是安身立命的小伎俩,现下所学才是真本领?”

    吕颜鸿冷哼一声,说道:“我且问你,我那哥哥吕颜荟,所学的治世之术与你比起来,谁更厉害?”

    颜静洛恭声答道:“吕太师忠良无端,乃能臣。静洛不能望其项背。”

    吕颜鸿又说:“刘光远呢?你比他又如何?”

    颜静洛答道:“学生不敢与刘太师相提并论。”

    吕颜鸿又问:“以他们两个的本事,怎么就放了梁颂这跳梁小丑入中都了?”

    颜静洛愣了下,没敢说话。

    吕颜鸿说:“治世能臣,必得要逢得治世才行啊。我若只教你如何为人处世,在墨离城或中都谋得一官半职也不难。可是就是你做到中枢太师、辅政大臣又能如何?若再有个梁颂之流,你也被他当着皇帝的面杀了。血xìng男儿,若是只懂得圣人之言,跨不了马提不了刀,就是胸中有丘壑又能如何?你若不学刀马之术,来rì便上不得战场,难道只等着苏昉取了天下给你封官进爵?嘿嘿,‘若个书生万户侯’啊!人人都想做治世之能臣,可这治世从哪里来?还不是从乱世中的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我原本教你的那些,只是怜你孤幼,教你些处世之法罢了。这四年来,看你始终不移本心,能以天下为己任,才肯教你兵马韬略,教你叱咤天下。‘兵者为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这句话你是听得厌了,可是想过没有,圣人能用凶器,不是不能用,更不是不会用!”

    颜静洛垂首听了,沉默良久,又说道:“静洛明白了。只是若是我只习刀马,也不过是多个自保的法子罢了。将来恐还是也上不了战阵……”

    吕颜鸿颇有些不耐烦的躺下,说道:“莫非你以为你师父只会这些?看你白天练刀辛苦,不想让你过于劳累罢了。你若是这么说,那自明rì起,晨起跑马,饭后练刀,待到夕阳落山,便跟我学一学陈兵布阵之术吧。”

    颜静洛不禁苦笑:果然还是自找麻烦。
第十三章 飘渺孤鸿影
    ()    颜静洛觉得似乎又过起了四年前的生活,每天早上在吕颜鸿的鼾声中惊醒,骑马到达剌坦帐篷里弄些吃的。回来两人吃过了,就跟着老头练一整天的刀。等到太阳下山,达剌坦会差人送些酒肉,晚饭后老头子就教他兵阵之法。

    听着好像十分简单,可颜静洛吃尽了苦头。早上骑马到泰赤乌部落取吃的,老头子把马鞍卸下来,让他骑裸马,颜静洛的屁股颠得生疼,又没办法在马上固定身体,一路上不知摔下来多少回,带着满脸的青肿过一天。

    吃过早饭开始练刀,尽管石片刀已经换成了瀚州骑兵用的狼牙刀,可还是十分枯燥。刚开始时是站在地上劈砍装满了铁枝的木桩,老头子在旁边用套马的长杆指点木桩上不同的部位,要颜静洛用各种劈砍点刺的刀法攻击,要避开铁枝,砍到木材才行。一天下来,颜静洛的手腕震得又肿又痛。等到他能够刀刀到位,便在空地上立上十几根木桩,均装上铁枝,让颜静洛骑了那匹没有马鞍的裸马在其中奔驰劈砍。颜静洛既要费心控制马匹,还要注意出刀劈砍,自是觉得十分艰辛。

    等两人吃过晚饭,老头子便教他兵阵。颜静洛原本担心兵法难学难记,老头子免不了让他硬背兵书,再详细讲解,想起来便觉得头痛得不得了,没想到吕颜鸿并不教他死记硬背任何一本兵书,只管在帐篷里用石子儿摆出各种军阵,让他自己分析利弊。又模拟各种地形、不同人数的对阵之法,两人扮作交战双方,互为攻守。一旦反应慢了,便是硬柴在后背上的狠狠一下。就这样学了三个月,颜静洛觉得学了不少东西,又觉得什么兵法都没学会,又不敢跟老头子明说,只管顺着吕颜鸿的心思,一心摆弄那些rì渐圆润的石子儿。

    这三个月里,颜静洛很少见到苏郃,倒是去泰赤乌部时rìrì看到达剌坦。两人均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没多说过话。

    这一天,颜静洛正骑在马背上在木桩从中练刀,忽然觉得背后有异,原以为是吕颜鸿以套马杆试探,便想也不想地回刀上撩,没想到刀上竟好像挂上了什么重物,一只右手再也拿不住刀,只一下便被夺了过去。大惊之下忙低头俯身,带马向旁边闪过,胯下的马匹也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个前窜差点儿没把他闪下来。等到回头看时,背后并没有人,却有一头豹子没事儿一般蹲坐在旁边,身旁正横躺着颜静洛的狼牙刀,不正是雪儿?

    颜静洛大喜,翻身下了马,冲过去抱着雪儿的脑袋只顾揉搓,嘴里叫着雪儿的名字。雪儿在他怀里哼了几声,便随他去了。

    过了一会儿,颜静洛低头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可是想我了,回来便来看我?”

    雪儿只是看着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颜静洛不禁苦笑:倒是忘了雪儿只是头豹子,自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的。

    却听得旁边有人说道:“这三个月果然没有浪费,本事倒真的长了不少。果真是‘士别三rì,当刮目相看’啊。”

    颜静洛忙站起身来,冲正带马过来的人弯腰行礼,嘴里叫道:“公爷。”

    苏郃下了马,冲颜静洛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便向帐篷走去。边走边问道:“你老师可在?”

    颜静洛答道:“在的。刚刚静洛练刀,老师看得无聊,便休息去了。”

    苏郃走到帐篷外,却并不进去,朗声说道:“晚辈苏郃,叨扰先生。”帐篷里老头子迷迷糊糊的声音传出来:“唔,可是来带这个小笨蛋走的?那便走吧,不用进来了。”

    苏郃答道:“眼下天下兵乱已起,正是男儿横刀立马时。苏郃今rì便要带走静洛,还望先生见谅。先生大能,晚辈素来敬佩,只是天下正乱,万望先生保重,来rì有缘,苏郃还当向先生请教。”

    吕颜鸿说:“走吧走吧,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苏郃便又鞠了个躬,说道:“晚辈告辞。”又向颜静洛说:“我在外面等你,你去向老师道个别吧。今rì一别,不知何时方能相见。”说完便招呼着雪儿向远处走去。

    颜静洛站在帐篷外,脚下似乎有千斤重,实在抬不起腿走进去。过了一会儿,吕颜鸿在里面说到:“静洛,你进来。”

    颜静洛应了,慢慢走了进去。

    吕颜鸿正盘腿坐在帐篷里,见颜静洛进来,便指指身前,示意他坐下。

    颜静洛看着吕颜鸿,却不坐下,双腿一弯跪在他面前。

    颜静洛鼻子一酸,嘴里说道:“老师,静洛自小流浪,若不是老师养我教我,怎能有今rì之成就?只是静洛素来不知轻重,平rì里怠慢了老师,现在想想,我真是……”

    吕颜鸿呵呵一笑,说到:“你这傻小子,还是没摸到我的脾气。我若看你顺眼,你就是整天叫我老不死的,整天跟我没大没小,我也要养你教你;若是看你不顺眼,你就是整天跪在我面前,我也懒得正眼瞧你。这三个月的时rì虽短,但我已经将我能教你的全部交给你了,剩下的,不外乎多看多想罢了。就是今天苏郃不来找你,明天我也赶你走了。”

    说完,拍了拍颜静洛的肩膀,接着说道:“你的xìng子也太过柔软了些,将来有些过不去的心结,便想一想我抽在你后背上的伤痕,挺一挺也便过去了。你这次出去,不可坠了我的名声,尽管世人不识我,我却盼你能用我教你的东西做些有用的事情。”

    说着,吕颜鸿转过身,掀开一块破毯子,拿出一柄长刀,交到颜静洛手里,说:“你这次出去,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柄刀乃是我年轻时所用,便送与你了。尽管多年未用过,刀锋却依然锋利,你也不要嫌它古旧。这柄刀是当年我亲手打造,轻重长短和你倒是颇为合适,想来与你也有些缘分。”

    颜静洛伸手接过。那刀是草原上狼牙刀的形制,只有两指多宽,刀身笔直,在刀尖上挑起一个锋利的弧度,血槽贯穿了整个刀面。刀锋极窄,仅有草叶宽,却锐利异常。刀柄较长,容得下双手紧握,上面密密缠着柔软的羔子皮,一把抓上去感觉与手掌十分贴合。吞口铸成兽头的形状,刀锋就像是一只怪兽吐出来的长长的舌头。整柄刀居然不反光,看起来灰扑扑的,毫不起眼。颜静洛仔细看了看吞口处,上面刻着两个字:“湮晟”。

    吕颜鸿说:“这湮晟刀用的不是地下采掘的铁石练出来的钢,而是另外一种特别的金属,乃是我当年探访燮州地震中心时发现的,此外再没见过。这刀我用了十多年,后来就一直没再抽出来过,今天把它送给你。”

    颜静洛将刀入鞘,恭恭敬敬地放在面前。

    吕颜鸿想了想,迟疑着从袍子里摸出样物事交到颜静洛手里。颜静洛接过来一看,是一枚不知什么野兽的尖锐牙齿,上面钻了孔,用一根红线穿了,和草原上许多汉子佩戴的护身符十分相似。

    吕颜鸿说:“将来你要是有机会,在燮州草原上碰到个叫卡尔梅克的寨子,就去看看里面是否还有个叫吉布楚和的嬷嬷。若是她还活着,就把这个交给她。如果她不幸已经回归塔格尼神的怀抱,你就把它沉到乌仁哈沁湖里去吧。”

    颜静洛愣了一下,小心问道:“老师,这是当年那个吉布楚和嬷嬷给你做的么?”颜静洛清楚草原牧民的习俗,若是哪个男子看中了草原上帐篷里的美丽姑娘,就去草原上猎一只狼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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