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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请将我遗忘-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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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羽,你知道吗?我总觉得我们不是第一次相见。”
人在想不出话题的时候,总会说出一些特别奇怪的话。
有些话就是这样脱口而出,来不及经过大脑的过滤。
“为什么?”
“说不清楚,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以前一定见过你。”舒涵的表情很肯定。
“或许吧。”升羽一脸欣慰。
“或许你和哪个男明星很像吧,嗯,一定是,你长得这么帅,觉得面熟也很正常啦。”
“那以后你看到那个男明星一定要记得想起我。”
“不看到他,也会想起你啊,才不会忘记呢,这么帅的你。”舒涵用很轻巧的口气,说出这句对升羽意义非凡的话。
——才不会忘记你。
这句话,你知道它的分量吗?
舒涵回到家的时候,沈母正在打扫卫生,看到她回家一阵尖叫,“你总算回来了,快来看看,我今天帮你整理了一天,发现好多垃圾,这个,还要不要?这个呢……”
舒涵看到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头瞬间就大了起来,随便一甩手,“都不要了,丢了吧。”
沈母点了点头,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装到了一个大袋子里。
“喏,你看看你,读书不好好读,折了这么多纸鹤。”
哪怕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母亲的声音还是那样清晰。
舒涵刚想关上门,却被母亲说的纸鹤二字惊醒。
“还有一张碟片,怎么也不要啦?”沈母的抱怨声夹杂着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
“碟片、纸鹤……”舒涵喃喃着,突然跑到外面,“等一下,让我看看。”
“都扔了。”沈母一边指着一个硕大的袋子一边不停地往里扔。
舒涵不顾三七二十一往袋子里钻,一边的沈母又抱怨起来,“你看你,说不要的,现在又要找。”
没有理会母亲,舒涵狗刨式地翻找起来,终于在垃圾堆中找到了传说中的纸鹤和碟片。
纸鹤被装在一个铁盒里,上面压着一张碟片。
舒涵拿起来看,封面上的五个字让她的心漏跳一拍。
《海上钢琴师》。
明明没有印象看过这张碟片,没想到却被藏在一个这么隐蔽的地方。
而碟片下面堆放着起码一百只纸鹤,每只都和升羽肩膀上的纸鹤异常相似。
舒涵拿着铁盒发呆,一边的沈母推了推她,“想什么啊?”
“没什么。”舒涵摇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播放《海上钢琴师》。
明明对剧情没有任何印象,但是每个镜头,每个画面都那样似曾相识。都好像早已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里一样。
看完整部电影,舒涵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始终眼神空洞。
而片中升羽最喜欢的那首《Playing love》,也无比确信曾听到过。
这种感觉好像心被挖空,明明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却还能感觉到心在剧烈跳动一样。
有些旋律可以唤起人的美好记忆,有些旋律可以唤起人的悲伤情绪。
而舒涵被唤起的,是一股股想要冲破眼眶的热泪。
好想流泪。
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好想把头埋在膝盖里,大声地哭一场。
钢琴决赛的前几天,舒涵收到了演出曲目。
李斯特的《唐璜的回忆》。
收到曲目的第一时间,舒涵就告诉了升羽。
“李斯特根据莫扎特的歌剧《唐璜》改编的钢琴曲《唐璜的回忆》,是李斯特众多改编曲中的上乘之作。”升羽的眉头皱了皱,“整首曲子无论是节奏还是技巧,要求都非常高。《唐璜的回忆》被称为最难的钢琴曲之一,鲜少有人弹奏。”
仅听升羽这么介绍,舒涵就觉得已经丧失了一大半的信心。
“这么难的曲子?”
升羽点点头,打趣地说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给你选了首这么难的曲子。”
舒涵刚想摇头,突然想起赵亦雪是评委之一,于是狠狠点头。
“还有多少时间?”
“两周。”舒涵垂头丧气,“一定来不及了。”
“不会的。”升羽还是用一如既往的安慰口吻道,“因为你有听力天赋。”
“你怎么会知道?”
升羽对自己说漏了嘴有些懊悔,转移视线,尽量显得淡然地道:“因为你说起过,只要你听一遍曲子就能八九不离十地模仿出来。”
“有吗?”舒涵开始怀疑,记性不好的她不记得曾经有和升羽说起过。
看到舒涵有些怀疑,升羽更是加重口气,“是的,我确定。”
升羽的眼睛,让一切的怀疑都失去了意义。
在升羽的命令下,舒涵一回家就开始寻找与《唐璜的回忆》相关的内容。
原本这首曲子背后有一个复杂的故事。
唐璜对一位年轻的贵族女子安娜图谋不轨,安娜的父亲是一名骑士长,向唐璜发出决斗的挑战。唐璜在决斗中杀死了安娜的父亲,致使安娜和她的未婚夫奥塔维奥发誓报仇。虽遭到两人的追赶,但唐璜却又开始了另一段爱情冒险。
在逃避追杀期间,唐璜看到已死的骑士长的大理石雕像,于是厚颜无耻地邀请雕像去参加晚宴,在晚宴上,雕像命令唐璜忏悔,但唐璜断然拒绝,最后被带入地狱。
舒涵之前从来不会为了想知道这首曲子要表达什么而去查资料,也正是因为这样,仅仅凭借听力一味模仿,技巧到位,但是感情方面总是被批评得一无是处。
看了故事的介绍,又听了一遍知名钢琴家的演奏,舒涵大致体会到曲子里蕴含的感情。
钢琴上的手指行云流水一般,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极速移动。
整首曲子相当长,舒涵从头到尾弹了一遍之后,就已经手酸到快要抬不起来了。
这样的长度,要一个才大二的学生来完成,简直是天方夜谭。
舒涵的听力好,可是记性却非常差,这么长的曲子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记下来,发现自己每次在一半的时候就不得已停下,舒涵感觉心力交瘁。
夜以继日的排练中,舒涵除了每次都在同一个地方卡住以外,没有任何收获。
时间过去了一半,决赛日期越来越近,似乎意味着希望越来越渺茫。
在第N次听到舒涵在同样的地方停下来之后,升羽觉得她已经到达了极限。
升羽的眼睛弯了起来,“你有没有试过闭起眼睛弹钢琴?”
舒涵的头在琴键上轻轻磕了两下,发出古怪的声音。
“为什么不试试看?”
舒涵慢慢抬起头,额头上有红色的印记,“我睁着眼睛都弹不好,别说闭着眼睛了。”
升羽走过去,把她的手放回到钢琴上,“试试看。”
舒涵有些不解地叹了口气,可在升羽眼神的劝诱下,还是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凭着感觉,找了一下起始音所在的位置,抱着一定会出错的心态按了下去。
神奇的是,音色竟然比她睁着眼睛的时候还要准确、清透。
舒涵的动作也放得越来越开,甚至在她一直停顿的地方也能不间断地演奏下去。
但让她感觉奇怪的是,总有一种自己的双手没有直接与琴键触碰的奇怪感。
怎么说,似乎在自己的手与琴键之间,有一段不易被察觉的微小距离,好像自己的手放在另一个人的手上,然后跟着这双无形的手娴熟地演奏起来。
令人震惊的是,无论怎么用力,眼睛都无法张开。
明明完全不像自己演奏出来的曲子,却比平时更能感动自己。
一曲奏毕,舒涵还是不敢相信。
用极缓的速度睁开眼睛,升羽的脸就像是晨曦,被淡薄的光环绕着。
他看着她,嘴角的弧度像是颠倒过来的海边落日。
“怎么样?我说你可以吧。”
舒涵的脑中完全都是刚才的旋律,这种美妙的感觉让她欲罢不能。
“不可思议。”舒涵半眯着眼,看上去有些疲倦。
“音乐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东西。”
“不是这样。”
舒涵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不可思议的是,我有一种恋爱的感觉。”
自从知道自己有这种“特异功能”后,舒涵开始不分昼夜地练习。
每一次只要闭上眼,就能感觉到一种粉红色的暖流,如同海浪般汹涌着整个世界。
吃午饭的时候,舒墨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觉得有些心疼,“老妹,你也不要太过分紧张了,明天去看我在学校的表演吧。”
舒涵眼神有些迟钝,“可是后天就要比赛了,要抓紧练习才是啊。”
“一直这样练琴也伤身体啊,怕你到时候压力太大……”
舒涵看着舒墨眼中真挚的关怀,妥协地点点头。
第二天的校园音乐节上,舒涵第一次在没有惜颖陪同的情况下去看了舒墨的演出,是一场各系分别选出一名最优秀的学生来参加的对内表演。
各系都选出了最优秀的选手,只有钢琴系空缺。
往年大家最期待的钢琴系表演,现在却变成了最让人失望的环节。
所有人都带着不悦的情绪离开,舞台上一架孤零零的斯坦威钢琴默默地散发着忧伤的气息。
舒涵着迷一般,看到钢琴就恨不得上去演奏。
等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舒涵一个人站到舞台上,感受着场灯的灼热温度。
“舒涵,你要做什么?”舒墨整理好琴包,走到台前不解地看着舒涵。
“不知道。”舒涵盲目摇头,“看到钢琴,就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
舒涵刚说完,就闭起双眼如痴如醉地演奏起来。
所有要离开的人都被这一开场就气势恢弘的旋律给震惊,刚听了没几个小节,大家就发现弹奏的知名的难曲《唐璜的回忆》,于是迅速拿起手机开始录像。
台上的舒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连一向和她最亲密的舒墨,都怀疑台上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妹妹。
每个音符都被表达得淋漓尽致,蕴含其间的感情绝望而深沉。
音乐的魔力,可以让人遗忘时间。
这么冗长的曲子听完还让人有意犹未尽的感觉,是演奏者的最高水平。
舒涵演奏完一遍,又不停歇地想演奏第二遍,刚弹了没几个音就被从台下迅速走上来的舒墨握住了手腕。
“舒涵,”舒墨重重地皱眉。
以前一直抱怨舒涵不认真练琴的舒墨,看到她为钢琴魂不守舍的样子,却不由得担心起来。
钢琴本就不是她的全部,她只是在通过钢琴发泄心中积压的痛苦而已。
舒涵眼看着自己被舒墨拽着和钢琴分开,哽咽起来:“哥,让我弹琴,让我弹琴……”
舒墨的心痛无以复加,过分用力地把舒涵的手腕都抓出了红印。
像是自己将她和她心爱的人分离一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稍微镇定了一会儿,舒涵才恢复正常。
这种中了蛊般的疯狂行为,之前从未在舒涵身上发生过。
那个曾经无忧无虑的女孩,现在已经停留在了记忆里。
舒涵的世界好像一下子被钢琴侵占,她的灵魂一下子被抽去。
这样神魂颠倒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决赛,就连前面的选手在表演的时候,舒涵都恨不得冲上去把钢琴抢过来自己演奏。
一共有十位参加决赛的选手,而她正好是最后一个。
当第九名选手表演完毕,舒涵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上台的时候,却被主持人打断。
“在最后一位选手表演之前,我们欢迎此次特邀评委赵亦雪女士上台讲话。”
如潮水般的掌声淹没了整个演奏厅,赵亦雪众星捧月般来到台上,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
“感谢这次主办方这么信任我,让我做评委,身为杜勒的弟子,我也希望可以挖掘到有潜力的新星,为音乐界增光,在最后一位选手上台前,我想向大家介绍一个非常有实力和潜力的,一种以特殊方式诠释音乐的钢琴乐团——”
随着赵亦雪手指的方向望去,身后肖曼的乐团已经做好了准备,待她离席后,音乐立刻响起,是舒涵第一次听肖曼排练的《月光》。
贝多芬的《月光》,是献给他的第一个恋人朱丽叶·琪察尔蒂的,深沉的柔情,悲伤的吟咏。
肖曼用他独特的方式,细腻地表现了自己心弦的波动。
舒涵彻底被这样的音乐征服。
台上的距离她不到百步,却好像两颗行星,中间隔了几万光年。
曾经听升羽说过,只有幸福的人诠释出来的音乐,才能让人感觉幸福。
舒涵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瞬间涌出莫名的幸福感。
心中独白纷乱。
——为什么你能弹出这么好听的旋律?你一定很幸福才是。
——是的,肖曼,这一定就是你追寻已久的幸福。
——只有在这样的音乐面前,你才能感受到自己,才能感受到爱的存在。
——你果然应该演奏这种让人感觉幸福的曲子给全世界听。
舒涵眼中的热度,逐渐升温。
肖曼的演出完毕后,舒涵的眼中早就被泪水蓄满。
主持人报出她名字的时候,她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被人强行推上台,她只是失焦地望着台下。
沉默过于冗长,引起台下阵阵私语。
“我没有办法演奏。”舒涵抓起手边的麦克风,没有考虑就说出这番话,“不幸福的人,没有办法演奏出让所有人都幸福的音乐来。我现在不幸福,不快乐,所以我不想演奏出让大家听了都伤心的曲子。”
评委席上的赵亦雪露出带有胜利意味的笑容。
“好了,宣布获胜者吧,一会儿准备签合同。”赵亦雪欠下身和一边的人说完,视线往舒涵的身上瞟了瞟,指着她又加了句:“把她的评价写得差些,就说她因为演奏不出曲子,给自己编了借口。”
一边的负责人一个劲儿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赵亦雪抿了抿下唇,提起裙子准备离开。
舒涵根本没有理会周围人复杂的眼神,在众人的注视下拿起包拼命往外跑,即使是眼角的泪,在种逃离的速度下也不见了踪影。
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像肖曼那样,演奏出让人感受到幸福的曲子!
心中对幸福的概念那么模糊,模糊到好像已经忘了自己曾经幸福过,这样怎么可以演奏。
简直是对音乐的亵渎!
舒涵漫无目的地跑到校园外面,不顾众人异样的眼神,站在街上泣不成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平静下来。
一个声音从心底隐隐传来。
我可能再也没有办法演奏了。
我的音乐已经失去生命……
第二十五章 我以为我已忘记
退学、逃离,是她想到的第一件事。
或许真的有这样一种想彻底消失的冲动,在这一瞬间,那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自杀和退学,让舒涵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打算去办理退学手续的时候,舒墨一直在旁边劝说。
“老妹,你别这样,不就是一次比赛没成功吗?”舒墨一边说一边堵住舒涵去胡教授办公室的路。
“哥,你不用劝我了,这是我已经决定的事情,我真的再也不想弹钢琴了。哥,我求求你。”舒涵说着说着眼中蓄起了泪,让舒墨再也不忍心阻止。
当看到一样东西就本能地从心理上感到排斥的时候,别人再多的规劝都是没有用的。
舒墨只得沉默地蹙着眉看她。
走到胡教授的办公室门口,舒涵重重地叹了口气,在舒墨第N次“要不要我陪”之后,舒涵终于下定决心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迎接她的是一声轻松得略带愉悦的“请进”,这样的口气倒是让舒涵淡定不下来。
打开门,听到胡教授嘴里哼着小曲。
“老师,”舒涵下意识地把退学申请书藏在身后。
“哦,舒涵,你来啦。”看到是舒涵,胡教授突然心情大好,马上站起来把她拉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老师,我……”舒涵支支吾吾。
“你来得正巧,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胡教授春风得意,微胖的脸笑起来都是皱纹。
“好消息?”舒涵不解,自己明明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哪来的什么好消息。
“杜勒经纪公司准备签约你了。”
视线原本落在地板上的舒涵一下子抬起头,迷惑地看着胡教授发光的眼睛,“什么?为什么?”
“因为他们听到了你演奏的《唐璜的回忆》。”
舒涵的脸上仍然写满了“为什么”三个字。
“你上次在演奏厅一个人忘我地演奏,被同学拍了下来传来网上,本来组委会一开始认为,你是因为没有能力把这么高难度的曲子演奏出来才找借口放弃比赛的,后来网络上一条你闭着眼睛演奏《唐璜的回忆》的视频突然蹿红,被主办方发现,他们觉得你非常有音乐天赋,并且很欣赏你对音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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