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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山军-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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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第二次跟她说话,第一次是她问他什么时候放了她们。

后来再没有发生那天可怕的事。看守那道门的兵士总在换,她也没再见过那个叫三狗的兵士。不过这帮响马的纪律确实好,便是住在主院的那些响马首脑们,到客房院去看望伤号,也从来不走她们住的院子,而是绕行。本来穿过院子是最近的了,但他们从未抄近道。她们三个“笼中鸟”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却安然地住在她的院子里,没人打扰。

正文 第二十六节 变化(二)

温氏病后,郑浩然郑大夫被请来为温氏瞧病。得着机会,王月蝉便打听隔壁女兵的情况。

“嘿,这事别说见了,连听没听说过,土匪中竟然有女兵。”郑浩然看看四下无人,“三太太,那些女人的确是他们的兵,你没瞧见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吗?她们叫医护所,专门护理伤兵和病号的,规矩好大。”

“什么样的女人才入伙响马呢?”王月蝉自言自语。

“唔,我也不晓得。不过她们确实只照顾伤号病号……”

郑浩然给王月蝉看过病,之前她有痛经的毛病,而且总也怀不上郑老爷的骨血,郑大夫曾给她开过几副方子。不过,阖府上下无人知道那些药被王月蝉偷偷处理了,因为她根本就不想为郑经生孩子。

王月蝉对隔壁的几个女兵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但没有机会去跟她们接触。她们很少过这边来,随着那边伤号病号的人数越来越少,笑声和嬉闹声多起来,隔着院门,王月蝉几次看见女兵们跟男兵们说笑,包括她们的大胡子司令。

“难道她们不是匪首们豢养的营妓?”王月蝉心中疑惑不已,郑大夫显然也有这样的怀疑,但一到晚上,客房院里便安静下来了,再到后来,那些女兵们似乎开了裁缝铺,不知从哪里运来的棉花堆了一院子,还请了显然是郑家庄村妇的几个年纪大的女人帮忙,开始缝制棉衣——这帮响马看来是要在这里过冬了!

“二丫,你不是会针线吗?你去帮她们吧。”又过了两天,王月蝉交代自己的贴身丫鬟罗二丫。

二丫也是郑经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父母双亡,狠心的哥哥将她卖了,所以,王月蝉对二丫挺好,基本不打骂。她的一些针黹活计都是二丫做的,丫鬟手很巧。

“俺?俺不敢。”

“你怕什么呀?她们都是女人。去吧。”王月蝉将自己的丫鬟赶到了隔壁。

这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罗二丫当晚就是在隔壁吃的晚饭,回来时一脸兴奋。

“说说,今儿都做什么了?”

“做棉袄呗。她们说天气凉了,队伍还没有棉衣,得加紧做,感谢俺呢,说俺的手真巧。”

“没打骂你吧?”

“没,他们的长官很和气,知道俺是来帮忙的,一直感谢俺。”

“是那个大胡子吗?”

“嗯,他姓龙,是他们的大头领,还有那个白净脸儿,姓周,是他们的副司令。也是很大的官。对了,那个周司令还问小姐呢。”

“问小姐?问小姐什么?”王月蝉惊奇道。

二丫压低了声音,“他问小姐多大了,有没有说了人家……”

心思灵巧的王月蝉立即想起那个人第一次进院子时投向小姐的目光,心里一惊。

“别跟小姐说,懂吗?”王月蝉严厉起来。

“俺不会说……”

“对了,他们用的灰布,不是咱家的布吗?他们自己染的?”

“是,就在后院里染的。他们那个龙司令很能,试了两回就成了,孙姐她们佩服的了不得,说他们司令就是星宿下凡,没有他不会的。”

“孙姐?”

“就是那天训你的那个,叫孙娟,她们都喊她孙姐。她让俺喊她孙姐。”

“明天你还继续去帮他们吗?”

“行吗?”

“行。你愿意的话,就可以。”

前前后后,罗二丫在隔壁干了半个月,然后就提出了要“参军”,就是参加蒙山军的意思……不仅如此,据说村里还有别的女孩子要参军。

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吸引力?王月蝉百思不得其解。二丫就是个傻丫头,屁也不懂,大概被人家灌了迷魂汤。吃亏的时候,有她哭的。王月蝉想,二丫也算是有个出路了,尽管是当土匪,总比像自己一样被囚禁于这个活棺材里强!王月蝉想,自己曾是那样的渴望自由,渴望离开郑家庄,离开郑宅这座活棺材,离开那个足以当自己父亲的人,每当想到那个已经秃顶的老家伙像个狗一样匍匐于自己身上,即使不抽大烟也是臭烘烘的嘴巴在自己身上拱来拱去,她就恶心到死!还想着给他再生个儿子,做梦!那时是多么的渴望离开这个活棺材啊……

王月蝉猛然惊醒,现在不是离开的最好时机吗?

温氏派丫鬟将王月蝉叫了去,大病初愈的温氏羸弱不堪地斜躺在床榻上,“老爷逃走有一个月了吧?”

“差不多了。”

“算着也该有消息了。”温氏空洞无神的眼睛望着王月蝉,“你说,他不会不管咱们了吧?”

女人不过是财主们的玩物而已,如果只是两房妾室,或许真的不在意。但王月蝉不会那样说,“不会吧,就算我在他心里没啥的地位,还有姐姐你,还有婵儿,还有这家业嘛。”

“哪里还有家业啊,”温氏调转了头,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妹妹,叫你来,就是将婵儿托付于你,我不成了,就算之前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看在老爷的面上,忘了吧。”

“姐姐你瞎说什么呀,你这不是越来越好了吗?”王月蝉急忙宽慰,妻妾间争风吃醋是难以避免的事,回想自己被郑经带入家门,温氏大面上还算过得去,骨子里她也是个柔弱的女人啊,“老爷不会舍弃他的家业的,老爷的性子你最清楚了,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是有本事的,尤其是二公子,精明强干,就算老爷放得下,他们也放不下。说不定啊,官军就在路上了,等官军一来,响马还不望风而逃?咱们就没事了。”

“我就是担心婵儿……就算老爷带了官军回来,郑家庄也不是从前了……老爷性子太刚,得罪的人太多,我怕是见不着他了,你答应我,照顾好婵儿……”

因为她病着,庄子里近来发生的一系列大事都瞒着,瞧着样子,不仅郑管家之死,其他的事情也清楚着呢,也不知是哪个多嘴的给她传的消息,不过现在顾不上这些了,“太太,你高看俺了,俺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

“不,”温氏伸手抓住了王月蝉的胳膊,“妹子,你要答应我,照顾好蝉儿,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做到……”

王月蝉挣脱了温氏,单论郑婵,王月蝉愿意当自己的妹妹看待。那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娃子,但温氏这样强加于人,王月蝉却反感起来,何况,自己又算什么?什么叫有本事?假如真的有本事,会被那个老东西霸占这么多年?

“太太,这却万难答应。实在是因为,俺比蝉儿,境况好不了多少。外面的事,想必太太也听说了,他们将老爷的地全分了,将借据烧了,更不要说粮食金银。因为分了老爷的地,庄子里比过年还热闹,连我的丫鬟二丫,都投奔了响马了。眼下的局势,全庄几千号人,大部分都变成了咱们的仇人。你要我怎么保护蝉儿?”

温氏努力坐起来,靠着床头喘息着,王月蝉急忙给她垫了个枕头在背后,“这些消息,我都听说了。如今还记挂什么钱财啊。能活着逃出去,就是菩萨保佑了。至于那些下人,他们愿意咋就咋吧,大难临头,各觅出路吧。”

这倒让王月蝉刮目相看了,印象中温氏就是个小心眼的女人啊,没想到胸有丘壑,既与外面保留着消息的通道,又能想得开……王月蝉盘算着身边的丫鬟老妈子,究竟是谁经常打探消息给温氏,却又瞒过了自己呢?

温氏接下来的话就更令王月蝉吃惊了,“我知道你心里恨老爷,可是,婵儿没有得罪过你,她跟你说得来,平时愿意听你的话。老爷是得罪了很多人,可庄子里受过老爷恩惠的,也不是十个八个,总有愿意报恩的人,你悄悄收拾下,等那边准备好了,你就带着蝉儿逃出去,不管去沂州,还是曹州,都行。只要你将婵儿交给她爹,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好了……”温氏伸手从褥子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这里是我攒的一些体己银子,你带上。还有身边值钱的首饰,我都让小娟收拾好了,一并带出去……”

小娟!王月蝉心头电光石火,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一定是小娟!这个不吭不哈的丫鬟,还真是忠心哪。

“小娟的爹爹,联络了多少人?”王月蝉轻声问。

“你,你都知道了?”温氏吃惊非小。

“太太,这是一步险棋。响马的首领们就住在隔壁,咱这院子里,住着不下二百号人马,外面有多少人,谁也不知道。而且,人心隔肚皮……”

“谁告诉你的?”温氏死死地盯住了王月蝉。

“不是小娟,更不是婵儿。太太的谋算,怕是连婵儿也未告知吧?”王月蝉回头看看外面,院内寂静无声,“我猜的。小娟的爹爹是老爷的亲信,又当过庄丁队的队长……但是,这招棋,实在是太险了呀。”

“只要救出婵儿和你就行,我无所谓,一个将死的老婆子,随他们处置好了……”果然,真是这么打算的。

外面传来脚步声,俩人的交谈自然就结束了,脚步声在屋门前停下,下午的光线将那人的影子拉的老长,“郑小姐在吗?”

正文 第二十七节 变化(三)

来人是周毅。乘着龙谦去了白魏镇,周毅过来想跟郑婵说几句话。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周毅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特别是确认她的身份后,周毅更为高兴了。

每个男人眼中的美女都不尽相同。周毅喜欢郑婵,不是她的小姐身份,而是她甜美的五官,看了一眼,周毅就有些放不下。

血气方刚的周毅渴望有个暖被窝的女人。那个女孩年方二八,正好呀,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出阁嫁人的多的是。

如果在过去,周毅通过叔父,可以容易地将郑婵收归自己。响马也娶老婆,响马也一样渴望传宗接代。凭着他队长的身份和周花南的面子,周毅请求娶一个被打开的庄子庄主的女儿,即使好色如孙德明,也不会拒绝。但眼下就不好办了,现在不是蒙山寨了,蒙山寨变成了蒙山军,当家的也变成了昔日的平级。尽管自己的地位看上去升了,成为了全军的二把手,唯一的副司令,但周毅清楚,这种事必须龙谦点头,否则自己的目的就达不到。

与龙谦相处了半年余,自觉的对他比较了解了。如果周毅提出自己住那间上房,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如果开口索要一支好枪,他决不会拒绝。如果想吃顿好的,买些烟叶,龙谦也不会反对。尽管他每天坚持与士兵们一起吃大灶。但涉及女人,涉及百姓,龙谦便固执起来。

周毅觉得,龙谦有些毛病,特别讨厌手下人在女色上的不检点。周毅不止一次见龙谦训斥他的几个亲信,比如鲁山,封国柱,要求他们做个真正的男人,什么是真正的男人,管住两头的就是好样的,第一是管住你上面的头,说话办事要动脑子,不要张口就来,抬腿就办。第二就是管住下面的小头,不要那么下贱没出息。

谁也不好当面反驳他的话,但心里又有些不服气,觉得龙谦有些过了。除掉这些,周毅觉得龙谦这人挺好相处的。即使是军中要务,差不多都要跟他通个气,至少面子上很尊重他。

周毅见过了郑婵,心里便有些痒痒,晚上也睡不着觉。没事总想往隔壁院子里走。他倒不是去讨好女孩子,因为这件事的关键在龙谦,只要龙谦点头,女孩子的身份让她无可反抗。嫁给仇人?嫁给仇人的女人多了!响马当家的十个有八个娶纳仇人之女。何况并不是纳妾,老子是娶妻,这还不够意思?

早就想跟龙谦提,但龙谦太忙,每天的事排得满满的,周毅实在不好意思讲。蒙山军高层,尤其是宁时俊,几乎认定了官军很快会来。背着一大帮俘虏去迎战官军,实在是危险万分。所以,蒙山军的骨干们,连排长们心里的弦绷的很紧,随时准备打仗,这个时候提出讨老婆,有些说不出口。

部队将扎根于郑家庄一带,这是龙谦的既定方针。现在他每天盘算的都是所谓巩固“根据地”的事情。当初周毅并不很拥护这个决定,郑家庄的条件确实好于蒙山寨,无论从住宿还是伙食,都明显地改善了。现在三天两头可以吃到肉,这在前半年是做不到的。当然猪羊鸡等家畜家禽都是花银子买来的,现在周毅很关心后勤方面的事,银子如流水般地花出去,他并不怎么心疼。既然有这么大的油水,凭着蒙山军的战力,完全可以继续向周围发展,银子、粮食都不愁。但龙谦却止步于三庄了。除了骑兵队,其余的兵力绝不越雷池一步。这让很多人不理解,周毅如此,封国柱,冯仑,叶延冰也抱着同样的不理解。但没办法,经过了蒙山整军,队伍上的大事,龙谦绝对做主,其权威超过了当初的孙德旺。

在见到郑婵后,周毅又觉得常驻这儿也不错了。自己也二十好几了,老周家的子弟,见得着的只剩了自己,传宗接代的任务不能因为落草山寨当了响马就放弃,那是对不起祖宗的。所以,在这儿娶了郑家那个温柔美貌的小姐真是不错的想法。

“喔,是周当家的。有什么事吗?”回答周毅的是王月蝉。她也注意到这位白净面皮,身材匀称的副司令很关心小姐了。

“哦,也没啥事。”周毅对郑经这个年轻俊俏的三姨太笑笑,“我就是问问,你们缺什么东西不?如果有什么要求,就跟我讲。”

“多谢周当家啦。只是不知道贵军何时放我们离开?”

“离开?为什么离开?”

“瞧周当家说的,真会开玩笑。我们当家的被你们赶走了,家产也被你们分了,当然要投奔他啊。”

“这个,你就别想了。”周毅总觉得这个姨太太一脸的风尘之色,估计其出身也不那么地道,冷冷道,“你觉得俺们会放你们走吗?等着你们带官军杀回来?”

“俺们妇道人家,啥也不懂……”周毅陡然涌出来的杀气让王月蝉感到一阵害怕。

“妇道人家?女人使起心眼来才最可怕……”周毅并无讨好女人的经验,虽然他对女人并不陌生。

“瞧周当家的说的,吓死俺了。俺们已经是笼中鸟,哪里敢使什么心眼呀……”

周毅不想跟这个少妇多谈,正要叫出郑婵,但参谋邓清华匆匆过来,“副司令,司令叫你去一趟。”

周毅眉毛一扬,望了正屋一眼,跟着邓清华走了。

程大牛现在算是扬眉吐气了。几乎一夜之间,这个差一点被郑经整死的硬汉子成为了郑家庄“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和他的长子都参加了蒙山军,在分地、分浮财一系列改天换地的大事中积极协助蒙山军工作,拥有极大的“权势”。因而成为全村老少深为敬畏的人。

蒙山军打开郑家庄的第二天,龙谦便由程二虎陪着到程大牛那几乎是家徒四壁的寒舍去瞧了卧床养伤的他,因为有那寨门前的一面之缘,龙谦记住了这个硬汉子。

龙谦还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时代最贫寒的家庭。两间土坯房,已经破败不堪了,一间算作堂屋,另一间是全家的卧室,墙壁被烟火熏成了黑色,堂屋里一盘土炕,炕头是一个用石头垒就的灶台,跟前堆着一堆柴火。全家的餐具——几只残缺不全的破碗胡乱地摆在灶台上。土炕上堆着不知是些什么的杂物。屋角有一口估计是米缸的大缸。

除此之外,没一件值得一说的东西了。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和两个半大的孩子木然地看着进来的几个男人,脸上既无害怕也无欣喜,而是一种失却情感的木然。龙谦曾经无数次叹息过这种木然,但尤以今日给他的震撼为最。

“大牛婶,俺是猎,猎户老程家的二虎呀,你,你不认识俺了?”程二虎叫道。

“你,你是程家老二,跑了的那个?”女人脸上开始有了表情。

“是呀是呀,这就是俺们蒙,蒙山军的龙司令!你们不要怕,当初陈家崖陈,陈庄主来救大牛叔,还是受,受了龙司令之托……”

这却不是事实。龙谦见到陈超时,陈超已经去过了郑家庄。这件事江云跟程二虎说起过,二虎不知是搞混了还是故意撒谎。

“啊,那,那可是俺家的恩人……”女人脸上有了几分生气。

“嫂子,大牛兄伤势如何了?我们过来看看他。”龙谦尽量和气地说道,他的山东话一直讲不好,也不知道女人听不听得懂自己的口音。

女人脸上写着迷惑。龙谦一招手,李三才将一条口袋递过来,“诺,这是白面,俺们司令给你家的。”

足有五十斤的面口袋搁在当地,让女人和两个半大的孩子——一男一女的眼神立即亮起来。

“是谁来了?”里屋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龙谦撩起破烂不堪的门帘进了里屋。屋里飘散着药味和说不出的味道,空气很污浊,光线也不好。也有一盘土炕,炕上躺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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